第十九章 另一种财富(二) 4 .雪中的遭遇 随着我爱人的歌声一落,雪花也猛地大了起来。天一下子就黑了,雪大得几乎 对面看不见人。我们的车灯一打开,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白色的幕帐,风裹着雪,把 我们一车人欣赏景色的热情倏地冻住了。没有谁提议,全都迅速地冷静下来,从浪 漫的云海里坠落到冰天雪地的现实之中。 我们停下来,走出车门,借着车子的大灯看路。 路上的积雪,很快就起了厚厚的一层,左边山林,右边悬崖。路上有雪,有水, 很滑。 曹先生50多岁了,很有各种生活经验。他说,昆儿,这车得你开了,孩子们开 我不放心。谁说不是呢,一车五个人虽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可就我一个人正值壮 年,属于信得过的干部,舍我其谁?虽说左边山高路滑,右边悬崖峭壁,但是,得 ——“危险,我来上”呀!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7 点多了,曹先生指瞎路耽误了一个半小时,风雪又使我们 的速度下降十倍,三个小时过去了,可能才刚刚爬到山顶,这样一算,明天早上能 不能到里诺都不好说;再回来?这么大雪下一夜能回得来吗? 如果这时候我们知趣地往回走也就好了。但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当 时想,也许是这样,一下山就好了。刚才上山的时候,底下也没下雪呀。 底下要是真的没下雪就好了,可是…… 5 .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原是对人而言,孰料,对车也是如此,尤其是雪地上的 车。 在我们的车下山的时候,地上积雪很深。由于公路积雪的堵塞,车子渐渐地慢 了起来,我们的车尾随在一辆辆车的后面在雪地里缓缓地向前移动。 接近山底的时候,我们进入了内华达州。曹先生告诉我们,过一会就进入高速 公路了,在那上边开一个多小时,就到里诺了。刚才车上有点绝望的心情,似乎有 了一些好转。也加上周围内华达城边的一些灯光,给了我们这些人一份信心,盼望 早点进入高速公路。 这时候的大雪依然一股脑儿地往下飘洒,像是向我们这些远来的朋友展现一下 它的“内存”。 当我们终于通过雪路驶向高速公路时,全车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总算从山上下来了! 这时的道路比刚才蜿蜒的山道宽了许多,车速也快了起来。 我使劲地抖抖身子,晃晃脑袋,把刚才一身的紧张和懊丧全部抖掉,攒攒精神, 进行最后的冲刺!开车走刚才那段路,太难了。 一般人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汽车雨刷器,雨刷早没毛了,雪化成水,冻 成冰,使它变成一根冰棍儿,你只听得见“吱吱”划玻璃的声音。在玻璃上,仅留 下两道儿空隙,我把眼睛几乎贴在挡风玻璃上,两只手紧紧地把方向盘揣在怀里, 才能从两条缝隙之间依稀看见前方的路,才能使我的车子在一条只能允许两辆车通 过的山路上缓缓地行驶。时速是五至十英里,这意味着我们原来走一小时的路程, 现在要走七八个小时。 现在行了,厄运不能总追着我们吧,我没招过谁呀!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倒好,刚刚走了不到20分钟,公路旁出现很大的灯光箱,上 面写着几行写,我忙问: “姜珊,这写的什么?”姜珊说:“现在是大雪,根据内华达州的法律,在这 种雪天行车,所有的轮胎上一律要安装‘CHAIN ’,如果不装‘CHAIN ’行驶,违 反法律。” 什么叫“CHAIN ”?我一下子懵了。 车里所有懂外语的人争相告诉我:“CHAIN ”就是汽车轮胎上的风雪防滑链。 用我们过去在东北那时候的话说,就是“轮子挂铁链子,防打滑”。 明白了以后,才发现公路的左边,几乎全是一辆一辆等待的车,所有司机都在 雪中打着手电筒,在路两边、在车底下忙活。 曹桂林问我:“咱们车上有铁链子吗?”其实,他就是让我下去看看,如果有 的话就装上。我说:“你下去看看。”他说:“下去看看,估计也就不用再上来了!” 50多岁的曹桂林,竟穿一件单裤儿,能不冷吗?得,我下车找,没有。我问大 家伙有没有?租来的车谁不知道,谁也没回答。 我问:“曹老师,你们美国人碰上这事怎么办?” 曹桂林说:“谁是美国人?美国人笨着呢,碰上这种情况就在车里睡觉,等! 咱们不能这样,得走!咱也不能就站在大马路上呀,自碰见别人就嚷救命,给他点 钱,就让他们把他那铁链子给咱,然后再帮忙装上,他睡觉,咱们走!”我听这主 意比美国人还笨:黑灯瞎火的,谁管你呀? 可仔细一琢磨,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吗? 6 .装链子 走是走,提心吊胆。违法呀,美国的法律严,美国的警察不讲情面,一看是中 国人,会遇到什么事?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美国警察!!!——女的!!用个雪亮的大电棒挨个搜车。 我们除了紧张,什么感觉都没了。 我提醒大家,懂英语也不许说,装作听不懂。我一个人拿中国话和手势跟她对 付。 车挨着车开到她跟前的时候,她一边照轮胎一边叽哩呱啦地说英语。 “爸爸”姜珊居然叫我。我瞪她,不是告诉你装着不懂她的话吗? “什么呀?人家非常热心,她告诉没有链子的车,旁边的出口处,有一个修理 站,专门为没有装CHAIN 的车服务!” 看来,我们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非常之时,谨慎第一,完全可 以原谅,如果肯原谅的话)。这就是说,我们一直担心的问题一点儿都不难解决, 找到那个地方装上就是,无非是再耽误一点时间…… 原计划,一个半小时,现在已经四个半小时了。没话说,走,装链子去,谁让 我们赶上了呢。 但是,人在倒霉的时候,其实什么事都不能指望太顺利。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