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亲包庇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一 十月十三日,中毒痊愈出院当天开始,我就开始着手拟定计划。我早就知道二 十五号晚上龟井正和会到我家找我姊姊美沙子。当我知道我跟妈妈都不会在家的时 候,就猜到姊姊一定会下定决心把龟井叫到家里。出院之后,我在家休息了一阵子, 其间我姊姊的态度,还有跟龟井讲电话的内容,都让我越来越确定我的揣测是正确 的。所以我准备当天夜里,给龟井一点颜色瞧瞧。 我讨厌龟井这种男人,甚至可以说恨他。刚开始姊姊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因 为他很亲切,对我也很好,所以我对他很有好感。我心想,若是他未婚,可以名正 言顺的娶姊姊,不知该有多好,而暗自觉得有点遗憾。谁知道他的好其实只是优柔 寡断的保护色,亲切也不过是应付场面的阿谀罢了。 这种人根本不能带给姊姊幸福。 姊姊真心爱他,越陷越深,但他却开始打退堂鼓。这也就罢了,他竟然依旧贪 恋姊姊的肉体,扮演着花花公子的角色,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 姊姊,不肯负一点责任……他就是这种人。 我觉得我应该有所行动,要不然姊姊就太可怜了。 虽然这样,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龟井,一次也没有,只不过想教训教训他罢 了。我希望他吃点苦头之后能有所反省,如果就此离开姊姊也好,或者能够因此认 真的考虑跟姊姊在一起,我只有这种想法。 也许你会说,如果只是想给他点教训,根本不用在二十五号花那么多心思。可 是像龟井那种小心翼翼却厚颜无耻,看起来没什么胆量却又无所忌讳的人,若不给 他一点冲击,他是不会觉醒的。 我料定二十五号晚上,妈妈和我都不在家,他必定会堂而皇之的摆出主人的架 式住进我家,然后跟我姊姊像夫妻一样为所欲为。我想,只要在那时给他出其不意 的一击,好好吓吓他,效果一定多出两到三倍。 二十五号我的行动时间,和野村先生所推测的完全一致。你说得没错,我是没 上船,船上的在场证明,我事先就跟延命美由纪安排好了。上船前跟人吵架,也是 为了藉由吵闹,让人注意到我。恰巧当天丰中商校的栗原自动送上门来,给了我不 少方便。 我倒是没想到船上在清点人数。我事前问了去年参加秋季旅游的三年级学长, 也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告诉我船上会清点人数。不过抓住栗原倒是 帮了大忙,让我轻松混过这一关。 船上的在场证明是我拜托延命的,跟内藤无关,因为我觉得做伪证的证人越来 越安全。如果延命跟内藤都说在船上看到我,他们一定会被分别问话,这样一来, 原本就是谎话的证词反而容易出现矛盾。只有一个人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可以自 己编故事,比较不容易被推翻。 其他同学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秋季旅游的头一个晚上,大家都很兴奋,当然不 会有人注意到我。我听学长说的时候,已经想像得出大概的情况,所以一点都不担 心。 你说延命为什么答应帮我忙,是不是?要说明这件事,得回溯到五月,创校五 十周年的校庆。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一 柳生一开始就否认对龟井有杀意,令人有些难以苟同。如果只是要给龟井一点 儿颜色瞧瞧,有必要大费周章准备不在场证明吗?不过,行凶后完全没有安排如何 处置尸体这一点,也许可以做为嫌犯没有杀意的消极佐证。因此,有无杀意,可留 等检讨口供后再做判定。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二 校庆英文剧展的戏码决定演“阿基米德”,并由我担任阿基米德这个角色。平 常勤练柔道,虽然瘦削但体格还算不错,就算全裸也不会太难看,是我雀屏中选的 原因。海尔翁王的角色必须高贵权威,所以由荒木之夫来演。而内藤是演反派,他 扮演刺杀阿基米德的罗马士兵。脚本则由擅长英文的延命负责撰写。 我跟内藤、荒木、延命四个人以前感情就很不错,不过真正结合我们的决定性 因素,却是这出英文剧“阿基米德”。其后柴本美雪说她想加入,不过我想这待会 儿再说。 前半场最精彩的莫过于我演的阿基米德发现阿基米德原理,光着身体从浴缸跳 出来跑上街的那一幕。脚本上写着全裸,但我万万没想到真的要全裸出场,可是延 命却非常坚持。 “根据维特鲁威的说法,”翻着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原文书,延命说道:“‘兴 奋至极而坐立不安,欢愉绝顶而全裸上街’,才能完全表现普庐塔克所说,阿基米 德‘只将自己的抱负置于兼具美与高贵事物之间’的真正姿态。” 老实说,我觉得她有点怪。毕竟,男人的裸体对男人当然是不用说,对女人而 言,相信也不是太好看的东西。 总而言之,最后我们妥协的结果是用灯光来制造效果。 得知延命坚持的原因,是在下半场演出罗马士兵刺杀阿基米德这场重头戏的时 候。延命说,阿基米德被杀的时候不可以叫出声,因为陶醉于追求真理快感中的阿 基米德,应该忘却其他所有,甚至包括生命。 延命为了说服我,又引用普庐塔克的话说: “阿基米德是在‘受到数学的魅惑而废寝忘食……为追求非常的快感而沉迷’ 时被刺杀的,可以说是死在最幸福的时候。” 然后她又毫不留情的指责: “羞于裸体见人才可耻。你去舔阿基米德的脚趾头好了。” 延命这一翻话成为导火线,我们才开始真正讨论阿基米德。可是,这位天才的 个性跟人品几乎没有记录可查。他有许多学问上的成就,可是关于他个人的资料, 就连出生年分都没有定论。虽然有几个故事流传下来,不过那是后世的人为了强调 他的伟大所杜撰出来的。从这些断简残编中所拼凑出来的阿基米德,依照延命的话 来说,是这样的: “普庐塔克评价阿基米德说,‘因为他具有极高的品格、深邃的心灵以及丰富 的理论基础’,‘所以他视一般实用技术为粪土,而将一己的抱负置于不掺杂必要 性,唯独兼具美与高贵的事物中’,这才是正确的。” 他的确轻视实用性跟世俗的名利。罗马将领马塞鲁斯包围叙拉古城的时候,虽 然阿基米德发明的投石机跟凹面镜让罗马军伤透脑筋,不过对这项战果,他却不屑 一顾。另外,当叙拉古城破,罗马军上岸展开攻防战的时候,他仍不顾自己的性命, 致力于研究工作。对他而言,不管祖国灭亡与否,没有什么比探求真理更重要的了。 “就是那份纯真,让人无法抗拒。”延命的话让我们感动得浑身颤抖,不能不 赞同她。 她还说:“我们在很多时候明知该做什么,却想出各种理由不去做。这是我们 应该引以为耻的。比如说,虽然我们不能苟同联合赤军的作法,不过我们不得不承 认,他们为了一个目标投注所有心力的态度,比我们都纯真。” 姑且不管联合赤军,两三年前发生校园抗争的时候,我们都还没到参加的年龄, 但是我们都认为学长们的目标是正确的,同时我们也认同他们的纯真而给予很高的 评价。大家常常说,我们这一代的高中生,在权力的打压之下,已经丧行了这种行 动力。其实,这种说法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我们周围充满太多令人无法忍受的事情,不是吗?你们不觉得只在一旁袖手 旁观太过卑鄙?就算一件、两件都好,让我们用我们的力量,去解决这些令人忍无 可忍的事情。” 我们四个人约定就这么办。首先要从纠正自己身边不正当的事情开始着手。为 此,只要不是寡廉鲜耻,基本上我们都不择手段。我们也发誓要一致保守秘密。这 个组织成立的契机在于阿基米德,所以我们便将这个组织命名为“阿基米德会”。 也许阿基米德知道了,会为难的皱起眉头吧。 我们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害死内藤奶奶的柴本健次郎。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二 我是众多苦于跟自己儿女有代沟的父亲之一。我无法理解儿子的想法,当然, 也跟不上和儿子同年龄的嫌犯的想法。 我不知道嫌犯为什么拉里拉杂的说那么多,虽然中间我曾制止过他很多次,不 过后来想想,干脆让他随心所欲的说个痛快,我尽力去理解他谈话的内容。这与其 说是基于办案的需要,毋宁说是想藉由了解他的想法,知道怎样跟我儿子沟通,所 以我很耐心的听。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也只有忍耐了……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三 关于柴本美雪怀孕的事,也完全跟警察先生所调查的一样,不过好象最重要的 地方有些误解,所以我只针对这一点做澄清。所有的行动都是合法的,所以一开始 我们便没有打算隐瞒,而且我们也打算有一天要让柴本知道真相。只不过太早让事 情曝光,就达不到折磨他的目的,所以才没有一下子全盘托出。 我们无法原谅柴本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而蹂躏附近居民的健康。因此,“阿 基米德会”决议要想办法让柴本知道,居民的权利应该是优于法律的。 经过几番讨论,都找不到适切的办法。对于以追求利益为人生首要目标的柴本 而言,最致命的打击莫过于剥夺他累积的财富,让他遭受损害。我们想到最有效的 方法,就是揭发逃漏税。 我们认为柴本公务店急速成长的背后,一定有逃漏税的行为。只要能抓住一点 证据,就能合法的把他推向失败的深渊,让公权力替我们报仇。可是我们发现,揭 发逃漏税对高中生而言比登天还难,而且我们的目标是柴本健次郎个人,因此必须 想一个不至于让柴本公务店的员工遭受池鱼之殃的办法。 “怎么可以这么天真?就算柴本公务店倒闭,最后导致所有员工失业,那也是 柴本的责任啊。逃漏税而中饱私囊的是柴本,员工要怪也只能怪柴本。” 延命虽然愤慨的提出反驳,不过我们实在没有能力去找柴本逃漏税的证明,因 此,一切都只流于空谈。 “金钱之外,柴本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延命马上回答: “是美雪!柴本很宠她,而且她又是独生女。基本上,对外人越是横征暴敛的 人,对自己人越是盲目的溺爱。就像丰臣秀吉跟秀赖不就是吗?人只要飞黄腾达了, 他的后代不是荒唐无用,就是投机取巧。” “可是美雪不错啊。” “有时候也有例外嘛。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 延命说,要藉由毁掉柴本的掌上明珠来打击他。我们问她怎么做,她笑容诡异 的说: “要毁掉一个女人,除了藉由性侵犯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少明知故问了。” “侵犯?你是说强奸吗?” “怎么这么笨哪?这样效果不就等于零了吗?听好,假如说荒木强奸了美雪… …” “我才不要,那跟我的兴趣不合。” “所以我说假如啊,而且你怎么可以拿兴趣不合当藉口?你是因为兴趣而加入 阿基米德会的吗?别那么天真,好不好?” 延命的说法合情合理,我们男生完全招架不住,也无从反驳。 “如果荒木强奸了美雪,只会招来美雪的怨恨。柴本一气之下,搞不好还会告 荒木。不过他会采用的最快的方法是,支使手下的人把荒木打个半死。” 延命说,这样根本没有效果,必须在美雪心甘情愿的状况下跟她发生关系。 “而且还必须让她怀孕。柴本发现之后,一定会质问她,不过美雪不会说的。 如果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献身的人紧紧堵住她的嘴的话,她就不会说。我勉强也算是 个女人,女人嘛,只要是爱人要自己不要说的事,就连父母都不会透漏半句口风。 更何况,如果她知道说了可能会害了自己心爱的人,就更是死也不会说了。” 最近,高中生怀孕已经不是什么骇人的新闻了,不过我们却可以想象,柴本知 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怀孕时所受到的打击。如果再加上无从得知始作俑者是谁,相信 柴本一定会被无从发泄的怒火烧得体无完肤。 延命说:“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没有比无从发泄的愤怒更折磨人的了,内藤不 就是最好的例子?” 内藤家被剥夺日照权,虽然是间接的,却因此害死了他奶奶。尽管如此,内藤 却无法诉诸法律来发泄心中的怨恨。 “如果我们不让柴田受同样的苦,岂不是辜负了阿基米德会的主旨吗?” 延命下了这个结论之后,我们也无可无不可的赞成了。 “那,美雪要派谁去……” “当然是柳生喽,美雪爱柳生嘛。” 老实说,听到这句话,我当场愣住了。 “美雪喜欢我?开什么玩笑?” “你不知道啊?真迟钝!你不是把自己最重要的命根子给美雪看了吗?” “你是说演戏的时候吗?那不是我故意现给她看,而是碰巧看到的。” 延命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 “都一样啦,反正看到了是事实嘛。美雪就是因为这样喜欢上你了啦。” “哪有这种歪理?” “怎么你们男生这么不解风情呀?男生没有比露出下体更难看的了,如果是我 看到你那里,恐怕之后只要看到你,或是听到你的声音,就会让我想起那个丑陋的 东西而觉得恶心。虽然现在穿着裤子,我可以眼不见为净……” “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处女本来就是这么干净清纯的。” 延命用一副既不干净又不清纯的口气继续说: “美雪在那之后还能跟柳生说话,而且态度更为亲近,正说明了美雪心中拥有 凌驾那份恶心的感情,也就是说她对柳生动心了。懂了没?” 我想,当时我一定讶异得目瞪口呆了吧。延命说,从我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我到 底懂了没有,她咯咯的笑着宣布: “所以,应该由柳生来做这件事。” 我不由自主的正要点头的时候,突然,内藤仿佛要发表什么重大声明似的,用 尽全身的力气说: “我反对!应该由我来。” 内藤规久夫的供述 之一 让柴本美雪怀孕的就是我,不过我没有强奸她。 延命提议要玷污美雪的时候,我其实是反对的。我一直都很喜欢美雪,当然, 这件事美雪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不知道美雪对我的感觉怎么样,我 想她也许根本不把我当作一回事。 虽然是单恋,可是美雪还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能同意别人去玷污我的爱人呢? 可是在当时完全由延命主导的情况下,我又不能反对,弄不好,还会泄漏我对美雪 的单恋,那才真会变成天大的笑话,让他们笑死。所以,我只能抑郁的观望事情的 发展。 这时我忽然想到,其实我根本不用烦恼,只要我去跟美雪发生关系不就结了吗? 这是一个好办法,我心中不禁庆幸。反正喜欢她,说穿了就是想跟她在一起。藉着 跟她发生关系,我可以一解单恋之苦,同时又能让柴本痛苦,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谁知道延命却指派柳生,而柳生也有意接下这个任务,所以我慌慌张张的声称, 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做。 延命不可思议的望着我,丝毫不留余地的说: “你不行!” “谁说不行?我也可以做啊。” “就生理而言是没错啦,可是就心理而言,你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呢?” “我奶奶死的时候,美雪不仅为我奶奶掉泪,还说对不起我,一直跟我道歉。” “我想她是同情你。只不过,同情可以拍拍你的背,却不会爱抚你的肚子。” 延命是个好人,不过总是话中带刺。她是那种缺乏浪漫情怀的人。 最后,柳生换下来,由我披挂上阵,努力达成目标。延命虽然不满,不过我想 柳生是察觉我对美雪的感情,所以才跟我换的吧。 第二天开始,我就不断接近美雪。可是我连喜欢都说不出口,又怎么可能开得 了口,叫她跟我做爱呢?所以,我虽然不断找藉口接近美雪,事情却仍在原地打转, 完全没有进展。 “看来这个任务对内藤还是太重了,拖拖拉拉的,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延命开始不耐的逼柳生接手,我被逼急了,只好跟美雪坦承一切。美雪铁青着 脸听完之后说: “你这算是背叛了阿基米德会,对不对?”美雪一点都不感激我,反而用责备 的口气对我说。 “我实在不能忍受。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被……” 我趁机向美雪表白,谁知她充耳不闻,只是望着远方陷入沉思。她会伤心,或 是生气?我在一旁不住的担心,最后她终于开口了: “好。”她笑笑说。 “好什么?”我因为太过吃惊,一下子问了个笨问题。 “反正上床就行了嘛,对不对?” “我认同阿基米德会的宗旨,也赞成你们惩罚我父亲。我想他自己活该,像他 这种经济动物,简直不可原谅。他深信在经济活动中发挥兽性,是一种美德,所以 我们应该纠正他的错误想法。我愿意帮助你们。” 虽然美雪的理论很奇怪,不过反正只要她愿意乖乖的让我上,我就求之不得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美雪却又毅然决然的说: “可是我有条件,那就是让我加入阿基米德会,而且跟我做爱的人换成柳生。 你没有资格,因为你是叛徒。”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三 我曾经听说,校园抗争盛行的年代,占据校园的大学生及高中生之间流行乱交, 而这种乱交也成为提高斗志的泉源,但我一直未信以为真。男男女女数日同处在紧 张的气氛里,使得同志爱直接发展到性爱,这并不难理解,可是我以为那终究还是 限定在一对一地的范畴里。因为乱交这种颓废的行为,跟他们高喊革新的言行实在 没有交集。 可是仔细想想,认为乱交颓废,是因为将性爱视为神圣的特别行为。如果把性 爱看作是人类本能中极为自然的一种行为,那么会转变成乱交其实也是很自然的。 可是却有人把这么自然的事情视为颓废、离经叛道,套一句他们常说的话,这才是 没有常识。 全世界都在感叹年轻人的性道德崩溃,也许这个想法并不对。其实不是性道德 崩溃,而是年轻人觉得,让性爱穿上道德的外衣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如果不这么解 释,可能就无法了解美雪等阿基米德会成员奇怪的惩罚方式。 我忽然觉得,我儿子好象另类生物。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四 结果我变得非和美雪做爱不可。说出来也许你会笑,延命说,我对性爱的观念 还是很传统的。对于没有感情的美雪,我实在提不起劲。 “干嘛扭扭捏捏的?难不成你没经验啊?” 延命语带责备的对我说。不过,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的确是没经验。可是 被一个女生当面讥讽,我实在说不出我没经验,更不要说要我承认我无法跟没有感 情的女人做爱,如果我说出来,一定会被笑是老古董。 美雪没说她喜欢我,我先前就说过,这是延命说的。延命还说,美雪很积极的 想跟我上床。可是就算这样。也不可能轻轻松松的说:“好啊,那我们就到饭店办 事吧。”这种事,毕竟还是需要一点气氛。 “暑假我们要到琵琶湖玩,那个时候我来制造机会。” 去琵琶湖的四个人,就如同警察先生所调查的,四个全是女生,其中还包括延 命,所以很好安排。 八月二号,我载着内藤到琵琶湖。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给美雪打讯号,让美 雪送走其他三个人,单独留在民宿。我和内藤则趁着楼下老婆婆不注意的时候偷溜 进去。 美雪很紧张,不仅脸色苍白,还微微发抖。她看到内藤一起来,皱了皱眉头。 我赶在美雪开口前,对内藤说: “你去拿可乐来。” 支开内藤,我轻声告诉美雪: “没办法嘛,我马上让他走就是了。” “快点啦,气氛都快没了。” “我知道。内藤也不会那么不识相啦。” 内藤拿来三瓶可乐,放了一瓶在美雪面前。 “开瓶器有点故障,开瓶盖花了一点时间。” 不过,说这些根本是多余的。 户藤规久夫的供述 之二 其实不是开瓶盖花时间,而是我在可乐里放了强力安眠药。这是我事先跟柳生 说好的。当然,那就是放在美雪面前的那一瓶。 为了争取药效发挥作用的时间,我们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来。聊朋友、聊考试, 还有到了三年级要怎么准备大学联考等等。 刚开始,美雪提不起什么劲,一直坐立不安。很明显的,她觉得我碍事,可是 站在一个女孩子的立场,她又不好意思明说。她的焦躁让我痛苦,心生嫉妒。那么 想跟柳生上床吗?哼,别想!我一面在心里愤恨不平的骂,一面若无其事的谈着大 学录取率什么的,感受到虐待与被虐待的快感。 半小时过去,美雪开始打呵欠。我不以为意的站起来,从窗户眺望湖边的景色, 竖起耳朵倾听他们的谈话。 “看来,内藤没有要走的样子,今天就算了吧。”我听到柳生低语道。 “说得也是,也只好这样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我……好困……” 美雪也毫不修饰的回答柳生,应该是睡意压过焦躁的关系吧。 柳生跟我蹑手蹑脚的走下梯楼。值得庆幸的是,老婆婆还在打盹。 我们受到流窜在体内的兴奋所刺激,脱掉衣服,便跳进湖里。 我跟柳生都没有过真正的性经验,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更能任想象奔驰。把 熟睡中的美雪全身的衣服剥光,任意摆弄……无端的妄想,刺激我进入发射状态。 我想柳生应该也是一样吧。 “喂,弹无虚发,别浪费了。” 怎么这么说,我无奈的苦笑。然后我跟柳生彼此做了个暗号。 “真的可以吗?可别后悔喔。”我再次确认。 “不会,我要对着广大的琵琶湖撒下我神圣的精虫。” 虽然柳生这么说,可是从他欲哭无泪又强颜欢笑的表情,我知道他口是心非。 “那我去了。”我面向岸边,使出全力向前冲。趁着柳生还没改变心意,也趁 着我还忍得住的时候。 我再度偷溜进去。 美雪大剌剌的张着四肢,盖着浅黄色的毛巾被睡在被垫上。微张的嘴唇,泄露 出轻微的酣声。 拉开毛巾被,一阵酸酸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我从来不知道睡衣那么令人神魂 颠倒,我全身开始颤抖。抓住睡衣的下摆,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体香, 而陷人靠近母亲胸口时,被新鲜的奶香笼罩的错觉中。 浑圆结实的屁股碍手碍脚的,比想象中还要重,我一用力,美雪发出哼声翻了 个身。我吓了一跳,立即抽手,没想到内裤就这样被脱了下来。瞬间,我凝视着该 看的东西,看了好一阵子。但是脑海闪过的却是,没想到女人的屁股这么冰。这真 是滑稽的感想。 我拉开她的脚,磨磨蹭蹭的靠近我的胯下,刹那间,我全身抽搐,虚射的子弹 不断弄脏我的下腹。 糟了!这么想的同时,我又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也许延命他们会责怪我没有达 成任务,不过我有藉口。毕竟完成任务,也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怀孕。 还好我没有弄脏美雪。我对自己这样说,并准备帮她穿回内裤的时候,她忽然 开口说: “啊,阿基米德!” 是梦话。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嫉妒让我忘了自己。她在梦里跟柳生 ……这么一想,我便决定要彻彻底底的玷污美雪,要不然,我就太悲哀了。 “不行啦……”美雪喃喃的说。我一惊,动都不敢动。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不过你可不要太粗鲁喔。” 说着,美雪用毛巾被盖住了脸。虽然已经窗帘拉上了,不过毕竟是中午,我想 她一定是害羞。然而,这对我可是不幸中之大幸。因为她完全把我当作柳生,一点 都不怀疑。 我无言的展开我温柔的律动。 她到最后都没有掀开毛巾被,所以可能自始至终都认定我是柳生,但也有可能 到一半就发现是我了。从那以后到开学,我跟柳生都没见过美雪,九月她虽然到学 校,不过马上就请病假回家休息了,所以我也没机会亲口问她。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四 刑法第一百七十七条 以暴行或胁迫奸淫十三岁以上妇女者…… 刑法第一百七十八条 趁人失去意识或无法抗拒, 又令人失去意识或无法抗拒 而为猥亵行为或奸淫者…… 能干一点的律师,一定能帮内藤脱除这些罪名吧。 刑法第一百八十条 前四条(强奸、强制猥亵等)为告诉乃论罪。 两人于现场共同犯下前四项罪行者不适用前条。 很明显的,美雪没有控告意愿,而这个案子,是不是能算作轮奸呢?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五 美雪是不是一直把内藤当作我,或是她根本就知道是内藤,我并不清楚,也没 有听她提过。可是听内藤说,他们至少在一起十几分钟,而且是身体贴着身体,所 以我想美雪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安眠药的药效有多长,不过至少后半,也就是用毛巾被盖住脸的那时 候开始,美雪就应该感觉到是内藤了。 假如美雪不确定是我或内藤,事后她也应该再做确认啊。我无法想象,一个女 人可以忍受不知道自己跟谁上了床,也不知道自己怀了谁的孩子。 不管她误认是我也好,知道是内藤也好,总之,她是自愿的。如果她误认是我, 那么她是因为本来就想跟我上床才愿意的。后来知道是内藤,可以暂停吗?如果这 样,美雪反而会觉得可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美雪、对内藤都是最好的,你认 为呢?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是内藤,那她也许当作是为父亲赎罪,所以任内藤摆布。 也有可能是被内藤的“爱情”感动了也说不定。 因为当傍晚另外三个人回来的时候,美雪不是曾经爬起来打了个大阿欠,说睡 得很舒服吗?如果像警察你说的,她是被强奸或轮奸的话,我想态度应该会不一样。 所以,这不过是一场单纯的性爱游戏。说什么嫌犯、被害才是奇怪。若真要说, 那我才是被害人,因为我根本没碰美雪,却从头到尾被你们跟柴本怀疑。 不过,问题却从另一个方向产生出来。内藤因此开始自责。自责这不是一场公 平的性爱游戏。真是神经病! 是他自己说要跟我换手,而且着手拟定性爱游戏的计划。我承认这的确是不公 平,可是反正结果是皆大欢喜,所以内藤根本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我们也达成当初 打击柴本的目的,可以拍手叫好了。接下来只要美雪顺利完成坠胎手术,整个事件 就可以在没人受伤的情况下圆满结束。当然,可能会有种种流言吧。不过反正柴本 夫妇会拚命掩饰事情的真相,所以不用多久大家就会忘了。让柴本做这些努力,也 在我们的复仇计划内。 谁知道美雪竟然死了!内藤虽然无罪,但受到极大的冲击,他竟要去说明一切。 “你到底要去跟谁说明一切,跟谁领罪,然后获得谁的原谅?” 延命厌烦的质问内藤,内藤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他没办法忍受什么都不说, 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就挖个地洞,对着地洞叫好了,就像对牛弹琴一样。” 被延命这么一斥责,内藤也说不出话来了。可是我们并未因此安心,阿基米德 会的第一个活动,绝对不能因为内藤廉价的多愁善感而挫败,所以我们决定给他一 点警告。结果就是在便当里放农药,一切就像你所推测的。 我自己都很惊讶,我怎么吃得下那种便当,叫我再吃一次,我一定不干。 内藤规久夫的供述 之三 受到农药便当警告,与其说害怕,倒不如说觉得羞耻。因为这件事让我发现, 我莫名其妙的软弱,会辜负美雪的苦心。所以我想,只要我更进一步的辱骂美雪, 说是她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就能给柴本带来更多的痛苦,这才是对美雪最大的回报。 你也许会认为这样很过分,那是因为你已经认定这件事本身很过分。就算这个 举动很残忍,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用合法的手段去报复柴本,所以我没必要考虑太 多。美雪什么都没说就死了,我想应该也是基于同样的心理。 只要我不说,阿基米德会的第一个目标就算达成了,而我也发誓全力以赴去进 行第二波惩戒龟井的任务。 如果美雪平安完成坠胎手术并加入阿基米德会,相信她也会跟我们一起行动。 延命美由纪的供述 当柳生拜托我帮他伪造船上的在场证明时,我并没有反问他原因。至于柳生要 这个在场证明做什么,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相信,他不会破坏阿基米德会“一 切以合法为原则”的规章。 选个女生来为他作证,完全符合柳生谨慎的作风。因为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其 他的目击者,坚称只有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自然。如果把这个证人 换成男生,例如说换成内藤,就不行了。毕竟告诉人家两个男生想私下独处,不被 打扰,不要说没有人相信,大家还会觉得奇怪。 我依照约定,一上船就躲到上层甲板没人看到的暗处。一整夜躲在那里真是痛 苦,风比想象中还要冷。没有相当的耐力还真熬不下去。可是最难忍的,还是秋季 旅游的第一夜,我居然不能跟任何人说话。 我没跟内藤和荒木说,我想这样他们比较能自由自在、不刻意做作的行动。 如果有什么事非找我跟柳生不可,他们应该会过来找我们,我打算到时再告诉 他们,请他们协助。 不过,直到在高松港看到柳生之前,我还是很担心。当柳生若无其事的从厕所 出来的时候,我不觉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柳生到底有没有上船了。就算 有问题,我的证词应该都可以派得上用场。 听到柳生有危害龟井嫌疑的时候,说我不惊讶是骗人的。可是,我不相信柳生 会做出这种傻事。 “你真的……杀了他吗?” 我逼问他。如果是真的,就太不可原谅了。 我才不要当杀人的共犯!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五 内藤跟延命两个人主要坚持的就是,他们没有犯罪的意图。延命没有想到柳生 会犯罪,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柳生。这个说法基本上可以成立,可是既然 这样,为什么龟井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延命还要继续为柳生作伪证?我实在忘不了 在柳生家客厅延命说她跟柳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个令人生厌的表情。 “那时候是那时候啊。当时又没说人是柳生杀的,而且我也没有义务协助警察 办案。” 延命无视于我的追问,不当一回事的避开问题。 武田贞子的供述 于山口县德山警署 我投书的内容绝对没有一点虚伪。而且,刚刚您给我看的照片上的学生,的确 就是二十五号晚上,亲切对我伸出援手的人。不仅报社,就连警察局都帮我寻找恩 人,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很想当面谢谢他,可是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再加上我实 在害怕再到大阪去……请代我向柳生同学问好。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六 我到家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二十分。 从离开弁天码头开始,我就不断的看表。因为如果我赶不上大阪十一点二十九 分出发的鹫羽二号,就不能在高松跟大家会合,所有的计划便会因此泡汤,所以我 非常注意时间。 自己家里闭着眼睛走都没问题,加上出门前我故意不锁房间的窗户,所以轻而 易举的就溜进家里。竖起耳朵,我听见客厅有人声,而且不出我所料,正是姊姊跟 龟井,而且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微妙的气氛让我有这种感觉。这真是太 好了,因为他们陶醉在两人世界里,根本不会听到我偷跑进来的声音。 我很快蹑手蹑脚的上了阁楼。地板很坚固,只要我放轻脚步,就不担心楼下会 发现。我拿出事前准备好的手电筒,照着梁木下通风的小孔,光线很弱,路上的行 人根本不会发现,不过只要用心看,应该可以注意到通风口亮亮的。这个微弱的光 线是暗号。 我跟田中信博说好,要他看到光亮之后,在九点四十分左右敲玄关的门。没错, 就是拍卖便当的田中信博,他没去参加秋季旅游。 “你敲门之后,我姊姊会出来应门,你想办法拖住她三到五分钟,就这样好了。” 说完,我塞给他一千块钱。 “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只要确定我姊姊在不在家就好了。” 田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要有利可图,他是不会啰嗦的。这也是我之所以选 择他的原因。 突然有访客,我料定姊姊一定会叫龟井躲起来。若无法确定来客可以在玄关草 草打发,或是必须让客人进来的情况下,龟井能躲的地方就只有阁楼了。只要龟井 摸黑走到阁楼,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我打算趁他不注意给他两三拳,然后把他绑 起来放在箱子里。我呢,就躲在书房里,看我姊上二楼去找龟井,然后再溜出家门。 我想在我姊姊放出龟井之前,他应该会好好反省一下吧。 就算被关了一会儿,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相信龟井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大。尤 其是在暗处被揍,他应该也不会知道是我,即使他跟姊姊说可能是我,姊姊也不会 相信。因为那个时候,我人应该在船上。只要他们俩因为这件事起口角,进而因为 彼此不信任而产生裂痕,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没有!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我一点都没有打算杀龟井。我只希望制造一点事 端,让他离我姊姊远一点。 躲到阁楼拔两分钟,我就听见玄关传来敲门声。看看手表才九点半,我心想, 田中这家伙也真是性急,居然早到了十分钟,所以我就关了手电筒,躲在楼梯口。 “美沙子!美沙子!”听到妈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刹时间,我根本无从判断 到北陆旅行的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回来。不过也没时间让我多想,龟井已经打开 隔间门,慌慌张张的躲进来。 关上身后的隔间门,刚从明亮处进来的龟井如同瞎子一样。他摸黑爬上楼梯, 脚踏平地之后,就用双手慢慢摸索前进。 “喂!”我从他背后轻声叫他,当场,他就像电源耗尽的机器人一样杵在原地。 我想他一定吓坏了,有四、五秒的时间,他动也不动。一会儿之后,他才四下观望, 想要透视黑暗似的望着我,然后开口说: “什么嘛,原来早就有人捷足先登啦。” 接下来的瞬间,我的右臂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龟井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那么黑,他一定没认出是我,可是 他把躲在暗外的我误认为是姊姊的情人,也太过分了。他以为这种让两个情夫碰在 一起的鸟事,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也真是太没常识了。现在想想,也许他是逞强, 想要掩饰他的惊讶或是羞耻,才会说出那种话吧。 如果没有那句污辱姊姊人尽可夫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说过很多次,我只 不过是想揍揍他出口气,可是听到那句话,我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不知道我勒住他几分钟,只知道一回神,他整个人摊挂在我的手臂上。我练 过柔道,似乎无意间力道用过了头。 我慌了。用手掌贴近他的鼻孔,发现他一点气息也没有。再用手电筒一照,只 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张开的眼睛空虚的瞪着,用手指戳他,眼皮也合不起来。 “死了……我杀了他……”我吓得呆在当场。 楼下,妈妈跟姊姊商量的声音大得像吵架一样,我心想,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 她们不知道我回来,只要我跟龟井的尸体就这样消失,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我要消失很容易,要将龟井毁尸灭迹就难如登天了。 即使是预谋杀人,最困难的也就是处理尸体,更不要提是不小心致人于死了, 我简直束手无策。 我恨死龟井了。生前让我姊痛苦,死了以后又要我受罪。你干嘛死啊!我不由 得想对着他的尸体大叫。 玄关门慌慌张张被关上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仔细一听,楼下似乎没有动静。 我听说妈妈的车十点钟开,所以我想她一定是临时有事回家,之后又出去了。姊姊 应该是去送行,所以不到十点也不会回来,我得趁这段时间想个办法。 尸体好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扛上肩,走下陡急的楼梯又是件苦差事。我把他 放在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时,是九点四十五分。如果要在三十分钟以内把这个麻烦 的东西处理掉,只能把他放在地板下。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点子。 我急忙到阁楼拿来钳子,脱掉制服并戴上手套,开始掀起榻榻米,撬开地板, 就像大扫除一样。 我把尸体放在地下。尸体滚了一圈之后,正面向上的躺在那里。如果他一副死 不瞑目的样子,我还可以骂他自作自受,事情反而容易些。可是龟井平板的脸上不 仅没有血色,还白得像小丑一样,一点都不可怕。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 人,我开始觉得他有点儿可怜,可是一想到他就是戴着这副假面具玩弄我姊,我又 开始怒气上升,于是一边生气,一边拿铲子拚命挖土。 就时间来讲,我根本没打算挖个足够埋尸体的洞。这件事要等到秋季旅游回来 再做,当时只想到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现在想想,那是最大的败笔。如果当时我不急着挖地,赶快把地板弄好铺上榻 榻米,就不会把我妈牵扯进来了。 正当我专心挖地的时候,眼前忽然一片黑。我惊疑的抬头,只见妈妈站在眼前。 田中信博的供述 十月二十五号晚上九点四十分,我的确受柳生之托,到他家去找他姊姊美沙子。 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没参加秋季旅游,是一开始就不想去。花那个钱太 可惜了。跟大家手牵手到四国环岛一周,也不会有什么长进,而且这么多钱,我若 去自助旅行,大可玩上半个月一个月,比较经济,也有意义。 秋季旅游或是远足,对无法独力行动的小学生来说可能有必要,但对高中生来 说,这种事不仅无意义,而且根本就是无聊。 我的确收了他一千块钱,这是他应付的酬劳。又不是单纯去就好了,还要准九 点四十分到,不拿酬劳怎么说得过去。我没问他要我去的原因,也没去想,因为这 跟我们的契约没关系。我只要在九点四十分敲门,确定美沙子在家就行了。 可是到了九点四十分,他们家却一片漆黑。我想既然如此,我不需要再去尽我 敲门的义务,当我转身正要走的时候,里面出来两个人,朝着我躲的反方向,急急 忙忙跑向车站去。从她们的背影,我马上看出她们是柳生的妈妈跟姊姊。为了慎重 起见,我再看了一下屋里,依然还是漆黑一片。 就只有这样。那以后,我没跟柳生谈过什么。当然,也没对柳生以外的人提起。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六 隆保的供述大概都是真的。我跟大冢在咖啡厅讨论的时候,曾经对照过隆保、 几代、美沙子、龟井四个人的行动时间,大致吻合。 问题仍在,隆保是不是蓄意杀害龟井。他在提到龟井死后的表情说,龟井的脸 白得像小丑一样,这一点很值得注意,这说明他曾经很仔细的观察过龟井。 被害者死后的表情充满怨恨及苦恼,是我们常在小说上看到的描写。连初出茅 庐的警察都很容易有这种印象。但这不对。没有外伤的尸体通常不会有任何凄厉的 表情。皮肤虽然苍白,但是肌肉松弛会导致表情呆板。所以说不管是病死或是意外 死亡,尸体的脸大都看来安详平和,这不是因为死者安然往生,而是肌肉松弛所致。 从隆保的经验跟年龄来看,实在无法想象他能那么冷静的观察死人的表情,尤 其这个人又是之前不久才被他勒死的。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会妄想死者死不瞑目感 到恐怖,毕竟胆子再大的杀人魔,都不会想去正视他杀死的人。 相对于此,隆保却在行凶后用手电筒照龟井,检查他的呼吸跟眼睑,确定他是 不是真的死了。持这种态度还说不是预谋杀人,也不得不令人半信半疑。不过他到 底有没有杀龟井的意图,还是留待检讨供词之后再说吧。 另外,尸体解检验报告书里并没有提到有扼杀的痕迹,当然,我们也不能因此 否定隆保的供词。隆保说,他用手臂勒住龟井的脖子,而通常柔道扼颈的手法并不 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如果在扼杀之后马上用绳索绞杀,就更容易除去扼杀的痕迹。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七 “你何必杀死他……”妈妈的话里,带有责备意味的只有这一句。那一瞬间我 才发现,我的计划跟妈妈想做的是同样的一件事,所以妈妈才会这样说。 “秋季旅游不要紧吗?” “嗯。我只要搭上十一点二十九分的鹫羽二号就行了……” “再过十分钟美沙子就回来了,动作快点!这里交给我,你赶快去洗手穿衣服。” 出人意料之外,妈妈很快就从惊愕中恢复理智,冷静的指挥我。现在想想,妈 妈当时可能已经决定,若有什么万一她要替我顶罪。她平静的收拾好地板下的铲子 跟散落的钉子,我们俩一起把榻榻米恢复原状,并打扫干净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完了。 “那我走了……”我把准备好的黑色风衣拿在手上,丢下这句话就出门去了。 巧妙和避人耳目,我没被任何人发现就顺利到达大阪车站,却没想到之后却犯 下那么大的错误,我真是太大意了。 不,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冒充警察的人。他叫芳野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他就是 芳野,我绝对不会接近他。当然,我并未注意到芳野在纠缠那位老太太。我只是一 心赶路,却不小心撞到老太太,把她的行李撞翻了。为了怕她啰嗦耽误了我赶车的 时间,破坏了我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就帮她捡行李。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意,谁有 那么多时间,其实我心里还唾着死老太婆……反正我只是要安抚她不要把事情闹大 而已,谁知道她竟然会错意…… 没错,黑色风衣我从宇高联络船上丢到海里了。在弁天码头没穿的风衣,我总 不能在到了高松的时候忽然穿出来吧。书房挂着一件同样款式的风衣,理由跟你想 的一样。我的计划还是做得挺周详的,只有老太太这件事情让我觉得遗憾,我真不 该多管闲事。 旅行中我尽量装得跟平常一样,延命没啰嗦什么,我也只跟她道了声谢而已, 所以请不要责备她。 也请不要怪罪我妈。从秋季旅游回来,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妈正打算用水泥 灭尸。不过吃惊归吃惊,想想倒也有理,毕竟水泥是最能防止腐臭的方法。这样一 来,只要我们不把房子卖掉,尸体就不会被发现了。 我当然有帮忙。正确说来,应该是由我主导,帮忙的反倒是我妈。所以,我妈 的罪名只有包庇杀人、协助遗弃和损毁尸体而已。只是一个母亲包庇自己的儿子罢 了,请不要太过责备我妈。 关于姊姊自杀,我无话可说。没想到我为姊姊所做的事,竟演变成这种结果… …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