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夜行渐深,云层交杂在一起扭曲延伸,黑色的边缘偶尔闪过几阵阴沉的白光, 随之而来是天摇地动般的巨响。狂风卷起皱缩在角落的报纸,野蛮地将它们抛向半 空,雨点商量好般地一齐从天而降,乱七八糟地砸在萨摩德市的各个地方。泥泞的 街道上行人寥寥,冷冷清清;橱窗上喷洒的油漆黏乎乎地向四周扩散蠕动;小店里 偶尔的火光轻微闪了几下便熄灭了。海边的大椰子树弯着腰静静地立在雨中,一副 疲累的模样,几只猫头鹰尖叫着从树梢上掠过,波浪昏沉沉地摇摆,似乎也陷入了 迷梦之中。 灯光很昏暗,达西夫人却目光明亮,她在等一个极其重要的电话。“叮,叮, 叮。”电话如期而至,只是内容与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达西夫人皱了皱眉,放下 了听筒。 “怎么样了?”塞勒·克莱顿急不可奈地问。 “我让你不要再来见我的,现在风声这么紧,我怕有人会发现。”达西夫人不 满地说。 “我忍不住想你,这些天我都睡不着。”克莱顿有些憔悴:“你知道的这件事 情对我的影响很大。” “齐格没有死。”达西夫人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 “什么?!”克莱顿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活着就是个状况,我实在不想再有 那么多的摄影机对着我,那么多怀疑的眼光盯着我!” “瞧瞧你的样子,镇定些,你可是副总统!”达西夫人瞟了她一眼,补充道: “或许是总统。” “该死,我都不能保证明天被枪指着的会不会是我。”克莱顿并没有将她的话 听进耳朵,他在屋内不安地走来走去:“现在整个国家的人都在调查我,你可能不 了解他们所谓清除安全隐患的方法,我还不如和卡宾·诺维利一样呆在大牢里面安 全。” “现在还抱怨什么?!要是当初你能答应科尔科尔·吉伦哈尔提出的要求也不 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达西夫人不客气地回道。 “你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甚至让她的女儿怂恿托尼·帕克拍下我和 你做那事的照片。”克莱顿气得面红耳赤。 “恩?”达西夫人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样盯着我干嘛?!”克莱顿不满地说。 “今天你怎么不会他辩解了?”达西夫人哼了一声:“他为我们做了那多见不 得人的事,想要点东西在关键时刻自保也是应该的。别忘了他当初可是帮你杀了约 翰·埃德蒙顿,要不然以他的财力和卡宾·诺维利联合到一起,你根本就没机会站 到今天!” “我知道!我知道!”克莱顿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忘 记你的恩德?!那你就应该做得更漂亮些!” 达西夫人对他无礼的吼叫不屑一顾,她默默地注视着窗玻璃上溅开的水珠,过 了半天,才回过头平静地说:“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预料之中,虽然齐格还没死, 但是我们成功地解决了另一个障碍。那位汉默警探恐怕要在牢里陪他的兄弟呆上很 长一段时间了。” 雨夜与齐格来讲则有着更加深刻的意义,虽然牢房内暗无天日,但齐格可以从 通风口淡淡的灰尘中闻出她那股湿润的味道。他闭着眼睛,剧烈的心跳慢慢恢复了 平和,那名枪手并没有在记忆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倒是走廊昏暗的灯光,萤火虫 一般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飞舞。“光明的感觉真好。”齐格猜到了这次可能出现的 暗杀,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能够劫后余生是值得庆幸的,只是 因此连累了汉默警探让他有些不安。这里是萨摩德,他又是警察,在史坦利局长的 庇佑下,他至少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相比之下,玛特很有可能会遇到与自己同样的 危险,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揪了起来。“可一定要活着啊!”齐格睁开眼,黑暗没 有使他陷入崩溃,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善于思考。 只是有些事情,即使是上帝也无法完全揣摩透彻。前半夜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惊 心动魄了,然而一切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后半夜,牢门又被打开了。这次齐格 是被惊醒的,忽然的释放让他睡得有点沉。 “打扰您休息了。齐格先生。”进来的那位还算有礼貌。“我们认为萨摩德市 对于您来讲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有理由将您连夜送去华盛顿。”他说着走过来,打 开了齐格的嘴镣和脚镣。 “请问您是谁?”齐格谨慎地问。 “记得少校杰米·怀特么?”他那方正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微笑。 “你是军人?”齐格有点意外。 “恩。叫我格雷克·希尔。”希尔扶起他说:“怀特少校已经征得约翰逊总统 的同意,要求我今夜将您直接带去华盛顿。他想保证你的安全。” “约翰逊总统?”齐格有点惊讶。 “恩。”希尔点了点头,肯定地说:“他和少校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谢谢。”齐格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起死回生,他有些激动:“我想 问问玛特小姐怎么样了?” “这我不清楚。”希尔坦白地摇了摇头:“怀特少校吩咐我只要保证你的安全。” 雨下得很大,隔着雨衣,皮肤都感觉到有些微痛。雷声撞击耳膜在脑中胡乱响 成了一片,头仍有些晕。希尔扶着齐格走进停在大门外的一辆黑色厢车。里面还有 两名男子,他们客气地向他打了招呼,齐格礼貌地笑了笑,埋进后座里聚精会神地 看着窗外。透过朦胧的雨滴,二十四街1000号牌子上雨水混着铁锈鲜血般地流下。 昏暗的灯光下,那些沉寂不语的联邦探员雕塑般地伫立,吸血鬼似的静静凝视着他 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齐格倚在椅背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车缓缓前行,二十四街很快成为了过去,希尔告诉齐格飞机就停在郊外,只要 绕着环城路走上几公里就可以到了。真正需要离开的时候,齐格又觉得有些伤感, 萨摩德市是他与安东尼呆了十多年的地方,他对这里早就寄托了一份很深厚的感情, 他是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成熟,在这里出名的,与安东尼的每一次举杯相庆的场面 都深刻地印在他的记忆里。房子已经好久没回去过了,应该是落满灰尘了吧,他看 了看自己溢满泥浆的鞋子,要是安东尼在一定不会让我这双脚踩进房门的吧。 “滴,滴。”偶尔两辆黑色的小车尖叫滑过让齐格想起了玛特,相遇的惊艳, 相交的波折,相处的融洽,那些或伤感或甜蜜的影象胶片似的在眼前滚动。 “一定要支持到我回来救你们!”齐格回过头,身后是漆黑无边的一片。狂风 暴雨中,阴影遮蔽了一切,唯一没有迷失的恐怕就是一颗执着的心了。 “事实上,关于怀特少校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讲..... ”希尔有些吞吞吐吐: “但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 齐格刚想回答,一束巨大的白光忽然从他身后闪来。“轰!”猛烈地撞击,齐 格不由自主向前翻去,碎裂的玻璃雨滴般地炸开,汽车易拉罐般地向前翻滚,滑行 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最终停止下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