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六月二十九日星期三,温彻斯特,罗门赛路警局——晚上十点 区佛督察长微微摇着头,把话筒放下。“他们尾随佛格斯的保时捷,里面坐着 佛格斯、康思立太太和迈尔斯,从南丁格尔疗养所到珍在里其蒙的房子,”他告诉 莫道克和费哲,“隔壁的那位老男孩刚让他们进去,帮他们开灯,然后离去。他们 带着一些行李箱,还有许多塞满那辆保时捷、里头装着零星什物的箱子。跟踪的人 说,他们看来好像要在那儿待上一段时间。”他若有所思地用手中的笔敲着牙齿。 “那很耐人寻味,你们不认为吗? ” 莫道克暴躁地走向窗户。“到处都在传说老康思立就要失去黑灵顿了,所以我 猜,他叫那三个人滚蛋。而她给了他们一方屋顶。有什么奇怪的? 她是他们的姐姐。” “我说耐人寻味,不是奇怪,”法兰克高声喊着,一把抓下他颈上的领结,啪 的一声丢在桌上。接着解开衬衫喉头的纽扣,手指抚弄着受缚的脖颈。“很显然, 你对她的坏评价珍的家人并不认同。你会一边搬到她家里去,一边相信她曾经做过 什么吗? ” “迈尔斯和佛格斯在他们父亲屋顶下住得够久了,却还一直相信他曾是个凶手。 相同的情况,你不觉得吗? ” “不。”法兰克生气地举起指头往空气刺戳。“在这里不该是这样对照的。如 果康思立有责任,那么他就会让自己和谋杀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如果该这女儿负 责任,那就是她亲手为之,几近于疯狂。所以我重复,如果你对她有这样的怀疑, 你还会搬到她房子里去吗? ” 费哲清了清喉咙。“嘿,长官,凭良心说,这无法让我们得到什么。 真相是,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否则就会是‘瑞秋·妮可’谋杀案调查的重演, 或像罗素·兰迪的案件。“ “老天,费哲,”莫道克说,狂暴地绕着他游走。“你见鬼的是怎么通过你那 他妈的警察考试的? ”他朝天举起拳头。“更多证据,他说。你要我们到什么地方 去找,看在老天的分上? 我们已经把所有东西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详尽地审查过了— —阿丁利林地、里奥的财产、里奥的房子、他的车子、他的车库,梅格的财产、她 的公寓、她的车子、珍·康思立的车子。零。什么也没有。我们有壕沟边缘鞋跟滑 出的痕迹,有可能是或不是一个女人的鞋子弄出来的,而且我们也许可以说,因为 康思立小姐的衣服在车祸事件发生后被医院处理掉了,她身上的血渍有可能是里奥 和梅格的。”他停顿下来吸了口长气。“那并不够,我同意,但是我们手握最充裕 的间接证据,一直都只指向一个方向,唯一的方向。指向这个女人,指向她有动机 和机会。我说我们就朝那儿走,逼使她开口。” “为什么她衣服上的血渍没有染到她的车子,”法兰克说。“罗伯·克拉克的 人把它解了体,那里面没有一滴血,连她自己的也没有。” “她被发现时,身上穿的是件夹克。她把那件夹克套在染血的衣服外面,然后 走进车子里。” “全属凭空臆测,丝毫没有证据解释星期一晚上长柄大锤是怎么进的南丁格尔 疗养所。” “那是个圈套,她父亲的杰作。让我洗脱嫌疑,爹地,而爹地不得不做。假装 攻击坡司罗医生,留下正版长柄大锤,说明另外有人涉案。” 法兰克朝费哲扬了扬下巴。“换你,”他草率地说。 这样的圈子他们已经绕了好几百遍了,费哲轻叹口气,再一次开始他叙述的角 色。“好吧,巡官认为她控制着整个事件,因为她有罪。我认为她控制着整个事件, 因为她无辜而且惶恐。我猜里奥在星期一晚上,五月三十日就离开了她,搬到梅格 那里,我也同时猜想她对失去他根本就无所谓。让她担心的是她父亲的反应。我想 她对他相当惧怕,因为她跟她弟弟们有同样的想法,认为是他唆使了罗素的谋杀事 件。但是没有人可以证明,所以她尽可能地跟他保持距离,把他从她生活中排除出 去。 然而在那过程中,她只是让他对她那股特殊的疼爱加速蹿升。迪恩·佳瑞得形 容亚当说他会坐在一旁盯着她,好像他不能相信她真的是他的。 我的猜测是,她变得惊慌多疑,于是说服里奥和梅格离开,无限期地待在法国, 以免她父亲对里奥的遗弃行为有报复动作。 法兰克在身前的纸上画出爱神丘比特,心脏部位插着一支箭。“但是最适合他 们离开的时间是六月四日,亦即她前往黑灵顿的时候。为什么要等到下一个周末? ” “因为他们并不认同她的多疑。对他们来说,罗素的死是小偷所为。” 他瞥了一眼莫道克,看到他脸上嘲弄讥讽的笑。“我们谈的是两个以自我为中 心的人物,而那是他们自己家里人的说法。换句话说,就是自我,自我,自我。里 奥心中只有着金钱和产业;梅格则只想着金钱和性欲。你难道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会 关切康思立小姐丈夫的死? 梅格也许为他伤心了一阵子,但是,就我记忆,她日记 里记载着,不到一个月,她就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上了床,没有证据显示里奥认得 罗素。老实说,如果他们有那么一丁点想到他,那也应该认为那是一场出了差错的 窃盗行为。” 他继续。“唯一因那可怜男人的死而备受困扰的是他的遗孀,甚至她最后也熬 过去了。没错,多半时间她把自己禁锢起来不与人交往,但是她维持独立自主的生 活,拒绝她父亲给予的任何帮助,她怀疑他是凶手,而她终于快要走过这一段时, 噩梦又再次重演。她尝试投身到另一场婚姻,却发现里奥跟罗素没什么两样,她犯 下了另一个错误。”这回轮到他不怀好意地对着结了三次婚的莫道克冷笑了。“凭 良心说那并非不寻常。人们倾向于被同类型的人吸引。不寻常的是她的第一桩婚姻 以谋杀为终止符,而不是离婚,另外还有梅格跟他们俩都有牵扯。” “她因而疯狂地进行第二次谋杀,”莫道克说。 “你没有解释他们为什么没有在四日离开,”区佛疲倦地提醒他。 “因为他们一直到十一日才能走,长官。梅格有事业要经营,而里奥有投资要 照顾。十一日是他们能够离开的最早日期。” “又是你的猜测。” “是的,但那有道理。瞧,珍私下承认她父亲让她丈夫遭到谋杀,也许是警方 的剖析说服了她。她甚至怀疑他知道罗素跟梅格之间的婚外情,那给予了他动机。 但是当她试图说服梅格和里奥时,他们却嗤之以鼻。不过,他们因为他们自己的行 为感到内疚,于是愿意配合她。他们同意暂时隐瞒整件事情,知道他们前往法国为 止——那也许对他们较有利,因为他们知道消息一旦曝光,铁定会受到苛责。同时, 珍必须面对跟她家人在汉普郡度过的那个星期。如果她不去,会引起一堆问题。如 果她去,她必须假装婚礼仍然要如期举行。所以她假装。她星期五回到伦敦,有了 那场神秘的争吵,亦即里奥告诉她他要改娶梅格,他们三个都在星期六早上打电话 回家,然后梅格和里奥溜之大吉。”他顿了顿。“不管怎样,那是原来的计划。” “然后贾西·汉尼斯使梅格相信自己是个一级浑球,他们于是延迟到星期一离 开,”法兰克一边说,一边用笔牵引另一支箭簇射向他笔下丘比特的心。“于是珍 在星期六晚上慌张地跑过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还见鬼的留在那里。” “就跟长官说的一样。” “那么星期天她在车库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说? ”莫道克质询。“要怎么解释? ” “在你的脚本里又如何解释? ”费哲反问。 “那是个骗人把戏,就像第二个。她做越多尝试,她父亲就会越护卫她。” “请容我说,长官,那简直是胡说八道,”费哲扬起声调。“克蓝西上校说, 如果她要人们相信那是自杀行为,那么她应该对着他和他太太哭泣诉苦。再加上, 她尽她全部见鬼的力量说服我们她不是个会想自杀的那种人。她的性格与行事不符 合。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一直喋喋不休地说这些都来自她父亲的保护。那么,它见 鬼的在哪里? 他从来没有靠近过她。他对打造他的事业王国更有兴趣。” “他付四百英镑一天给一个贪污的骗子,让她假装得了失忆症。我告诉你,如 果我们可以把她带到这里进行讯问,她会在你开口问话之前就把一切都吐出来。” 法兰克听着这段火热交战,心下怒怨更甚。“我要回家了,”他突然说。“我 们都别说了,明天再决定。”他动手把椅背上的夹克拿起来又停下。“她为什么要 对佛定桥警方说,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六月四日跟里奥说再见,他当时应该不在 她房子里啦? ”他问费哲。“不要告诉我她在半昏迷状态中仍然能够控制全局,因 为如果你胆敢那样回答,我会把你从这里打到萨尔司柏瑞再弹回来。” “不,长官,我不会。”他瞥了眼莫道克,后者正得意地冷笑。“瞧,她的确 受到撞击而脑震荡,同时也毫不迟疑地说她认为车祸是发生在四日。我相信到这个 阶段为止,她的失忆症还是真的。就我所知,现在仍然是。但是我自己也花了些时 间看书研究,而我猜那套说词是她编造出来的。那是当她四日要去看她父亲时,准 备好的说词,她也许在一路开车途中不断重复演练,然后很具信服力地扩散出去。 里奥很好。早餐时我亲了亲他,跟他说再见。他要我跟大家问好。事实上,这些都 不是实话,而它却像是发生过似的存在她脑子里,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看到她父亲时 要对他说的话。” “所以她父亲是凶手? ” “我是说那有可能性,长官。” 法兰克站起来,手臂挤进夹克袖子里。“巡佐,你在一件事上没有错,”他尖 刻地说。“这是兰迪案件的翻版。我们有相同的两个嫌犯,而且无法起诉他们任何 一个人,除非有人给我找到什么证据。” 六月三十日星期四,温彻斯特,山楂树园——凌晨三点半 孩子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寂静的夜晚,这情形不断在过去两个礼拜的每天晚上出 现。厨房里,雷克斯开始吠叫。“辛蒂! ”她母亲喊着,急急忙忙把手臂伸进睡袍, 旋风般穿过屋子,砰的一声打开她女儿的卧室房门。 “我受够了。”她抓住那女孩,愤怒地摇撼着她。“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 么,不然我就把你带去医生那里。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我 再也受不了了。” 萨尔司柏瑞,南丁格尔疗养所——上午六点半 亚伦·坡司罗那个晚上根本睡不着。到了六点钟,他终于放弃挣扎,呻吟着翻 身下床,穿上衣服,在疗养所的草地上慢跑。晚上下过一场雨,脚底下草地湿滑滑 的。水分从他慢跑鞋的织布结构渗透进来,他脸颊上玻璃碎片割破的伤口仍隐隐作 痛,他的肩膀在他每跨出一步时也都牵引着疼痛。他到底在做什么? 慢跑是为有自 我毁灭倾向的人而设,不是为一个中年医生,更不是为一个清楚地知道死亡就像政 府保健政策一样全凭随机抽样、毫无公平可言的医生所设的。 作出决定后,他松了一口气,蹒跚步行到草坪上的长椅,坐了下来观看充满雾 气的晨景。远远的,在疗养所的藩篱外,夏日苍白的晨空下,绘有缓缓起伏的紫色 山丘。近景处,萨尔司柏瑞美丽的大教堂的雄伟壮丽的尖塔,耸立在绿意葱茏的树 梢之上。他观看着这一切,带着疲倦的悲观。也许,这一切可以在人们和人们所有 的侵占破坏下,仍能保持住完美,但是他同时却也充满着疑惑。 “你看起来正在想着什么,”珍说,在他身旁椅子上坐下。 她穿着一身黑,头上戴一顶黑色的毛织帽,低低拉过她的额头。他对着她潮湿 的鞋子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朝那教堂尖顶点点头。“我在想人们的破坏力,”他说, “当那天来到,它必然来到,人们会先毁灭自己或其建造的一切。” “我不认为会这么严重,”她说,随着他的目光。“大自然会把我们留在身后 的一切都覆盖住,而我们建造的所有事物将会不复存在,不论我们自己有没有先动 手毁灭。” “这令人抑郁,对不对? ” 她笑了起来。“如果人们学习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存活,就不会发生,而 如果人们不肯学着这样做,那么就不配在这个星球占一席之地。我对人类这个族群 没有什么情感上的依恋。整体说来,我想我们是演化过程中较险恶的副产品。”她 指着围绕在四边的树木。“它们在贡献。我们在伤害。” “它们没有其他选择,”亚伦说。 “没错,”她缓缓道来。“自由意志是无稽之谈,对不对? ” 他们静静坐着,好一会没有出声。 “好帽子,”坡司罗最后说。 “马修借给我让我保持头部温暖。” 他决定不要问她星期一晚上是不是就有了这顶帽子。“你去了咧里? ”他换了 个问题。 “散步。” “你非常勇敢。根据马修的说法,这个地方可能到处都爬满了杀手。 我无法相信他竟没有警告你,他倒是很花了些工夫警告我。“ 她点头。“他有没有同时告诉你有关那只掉入陷阱的狐狸,把自己的腿咬断试 图逃跑的那只? ” “没有。” “它在挣扎中死去。我可不要在挣扎中死去。” “所以你出来散步,证明你并不害怕。” “是的。”她飞快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观察大教堂尖顶。“反正我睡不着。 马修的浴缸不怎么舒服。” “浴缸很少有舒服的,”他喃喃低语。“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你想到要睡在马 修的浴缸里吗? ” “当然有理由。我并不习惯没有什么理由地就做什么事。” “你要告诉我是什么吗? ” “他的浴室门上有锁。” “我明白了。” 又一阵沉默。 “那么,马修在哪里? ” “也许在我的浴室,除非他胆子够大,敢睡在我的床上。” 他等着。“你是要向我解释,”他最后开口,“还是让我继续榨取我那过度疲 劳、已相当混乱的脑子? ” “我是他那只狐狸的替代品。过去两天他变得非常专横,我则谴责存在主义的 论调。他认为扛起责任是指控制局面。”她转过来看着他,安静愉悦的笑容挑逗着 他脸上的头发。 上帝,他想着,想想冰袋,坡司罗。她是个病人呀,看在耶稣基督的分上。 汉普郡新森林区,史托尼·巴塞飞机场——匕午七点半 一阵引擎咆哮声传来,那辆车自破晓时分就停放在同一个位置,这时车子以高 速穿过柏油路面,全速撞在已有撞击痕迹的混凝土支柱上。 没有人幸存。也没有刚好路过的情侣引来救援。那辆车子几乎在撞击的瞬间起 火燃烧,也许因为车子里堆满了没有盖子的汽油桶,等到一个路过的摩托车骑士看 到烟雾、呼叫救火车时,车子里唯一的那个人——驾驶者——已经死了。 温彻斯特,罗门赛路警局——上午九点 “你最好读读这个,”法兰克说,用他手里的笔把一份笔录推过桌面。 “一位翰司孔太太和她的女儿辛蒂今天凌晨四点钟来到这里,把辛蒂心里的担 忧说出来。很显然,过去两个星期她一直做着噩梦,而她母亲认为一旦她把事情澄 清,她家里的人睡眠就能不受干扰了。” 六月十四日星期二,我和鲍比·法兰克林在树林里做完爱后,发现了那些尸体。 我逃离鲍比,跌进沟槽。我是那样害怕。雷克斯,我的狗,在沟里刨着土,我看到 了死人。我想那是个男人。鲍比说如果我对别人说出一个字,他会把我钉在那里, 但是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不停做梦,梦到那个男人要抓我。不,我先前并不知道那 里有条壕沟。我为了不再继续滑下,把鞋跟插入壕沟的边缘。我害怕鲍比会在底下 抓住我。我恨死了鲍比·法兰克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坯子。我十二岁。是的, 他知道这一点。 本人署名:辛蒂·翰司孔 监护人署名:P ·翰司孔 莫道克缓缓读完。“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问。 “我们回到起点,”督察长说。“我要在阿丁利林地进行第二次搜索,我要在 方圆一英里内所有的水域都进行打捞,还要重新检查六月十三日在那个区域有可能 看见什么的每一份笔录,还有,如果有必要,我们要再一家一家进行访查。哪里有 长柄大锤及染上血迹的衣服,我要找到它们。” “康思立家怎么处理,长官? ” 法兰克朝着门点了点头。“你听到我的话了,巡官。我们重新出发,而这次, 我们态度要强硬些。” 萨尔司柏瑞,康宁路警局——上午十点半 “芙娄西确信那钥匙环上有法兰柴思一霍汀有限公司的商标,”布莱尔抗议道。 “她说跟迈尔斯随身携带的钥匙环完全相同。” “她同时也说迈尔斯就是那个殴打她的人,”巡佐提醒她。“她不是个很可靠 的证人,对不对? ” “我承认,但是她坚持两个男人有点像,事情有蹊跷,否则她和沙蔓珊看到我 拿给她们的照片时,就会把我轰出门去了。” “你的看法是什么,布莱尔? ” “这里一定跟法兰柴思一霍汀有限公司有关联,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 钥匙环? ” “拜托! 有可能是那杂种跟在那里工作的某人结了婚。或是他升迁时得到的奖 励,要么就是偶然在街上拾到的。那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布莱尔。如果你要一个一 个查问,你会查到二十一世纪还没完。” “那倒不一定。我想我会试最后一次,如果没有结果,我就只好放弃了。” 他怀疑地看着她。“珍·康思立,我猜。” “她就在门外台阶上,巡佐。轻易放过,罪不可恕。” 萨尔司柏瑞,南丁格尔疗养所——上午十一点半 珍站在窗边,布莱尔这时轻轻在她门上敲了几声,然后推开门。“我看到你来 了,”她说,没有转身。“我以为迈尔斯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 “是的,就我这方面而言确实如此。不过,我无法代表其他同事,”她诚实地 说。“我恐怕他很可能会因为你父亲提供的证据而面对赌博、吸毒等控诉。” 珍回转身来。“我猜那表示你们已经掌握了迈尔斯过去四星期里联系过的所有 人的姓名和地址? ” 布莱尔点头。“恐怕是这样。一位名叫保罗·迪肯的先生今天早上应我们的要 求来过一趟,给了我们他手上所有资料的副本,包括照片。” “那么佛格斯也涉嫌了? ” 布莱尔点头。 珍异常灰心丧气地牵动嘴角。“我应该想到,真的。我父亲不会放掉那样一个 把那些吸血虫赶出去的大好机会。”她重重坐进沙发里,点起一根烟,拿起烟盒朝 那名女警递去。“抽烟吗? ” “不,谢谢。”布莱尔坐上另一张椅子。“我可能不该这么说,康思立小姐, 但是起诉并不一定是坏事。那要看你弟弟们怎么反应。也许对他们会是一个绝对必 要的恫吓,好让他们有机会重新振作起来。” 珍叹息。“如果你是来跟我谈有关迈尔斯和佛格斯的事,你可能是在浪费时间。 我诚实地说,我的确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而我也不想去知道。对我而言, 我根本不愿意追究。”你跟爹没什么两样……就亚当来说,罗素根本从来就没有存 在过……他根本不想知道…… “我不是为那目的而来。现在是不同的案子了,而我并没有涉入。” 她从她袋子里拿出一张有法兰柴思一霍汀有限公司钥匙环的照片递给珍看。 “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 “是的。” “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 “你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迈尔斯的钥匙环。你昨天从他身上取走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迈尔斯的? ” 珍对着照片上刻有浮雕图案黑色圆盘上的一个小点指了指。“这钻石镶在不同 的位置。那是我们区分的方法。是我继母的主意。把圆盘想象成圆形的手表面,法 兰柴思一霍汀公司的商标为底图。亚当的钻石镶在两点钟位置上,我的四点钟,贝 蒂六点钟,迈尔斯八点钟,而佛格斯十点钟。那是你昨天从迈尔斯身上拿到的。” 布莱尔无法隐藏她的惊讶。“我们以为那只是一小片玻璃。这一定相当贵重了。” 珍微笑。“我猜每个价值大约三千英镑。圆盘材质是煤玉,字母和镶边是黄金。贝 蒂两年前在伦敦一家珠宝店订制的,为了她和亚当结婚二十五周年庆。她说那值得 大家一起庆祝。”笑容转成悲伤。 “那其实是个好主意,直到亚当看到账单。之后,所有事情就都失去了控制。” “会不会有比较便宜的塑胶材质,是你父亲手下雇员所使用的? ” “也许有吧。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贝蒂总是告诉我,那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设计。她要一些属于我们五个人的特别的东西。”她突然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 要知道这些? ” 布莱尔跟自己交战了一会。“喔,不管了! ”她突然说。“我猜芙娄西又弄错 了。”她跟珍先前一样重重叹了口气。“我们认为你弟弟在芙娄西.海尔殴打案件 里有嫌疑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说那个攻击者身上有着跟这个一样的钥匙环。她之 所以记得,是因为上头的缩写字母跟她的名字缩写一样,当我们把法兰柴思一霍汀 有限公司的商标拿给她看时,她立刻指认出来。所以我们接着把你两个弟弟的照片 拿给她看,她指出了迈尔斯。我承认她在那点上犯了错误,但是今天早上她信誓旦 旦地说这个,或跟这个一模一样的钥匙环就是那个男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她耸耸 肩。“我很抱歉。看起来我真是浪费了你的时间。” “你把信息公布出去了吗? ”珍问,语气里含有疏离的音调,好像她并不真正 在乎答案会是什么。 “钥匙环的事? 没有。这还只是相当初步的调查,因为那两名妓女不愿意合作。” “这个男人仍然带着那个钥匙环的机会有多大? ” “很大,我想。” 珍突然间闭上了眼睛,布莱尔以为她看到了在睫毛上跳动的泪珠。 “我把我的送人了,”她语气微微颤抖着。“我不认为有什么好庆祝的,尤其 在我父亲发了一顿脾气之后。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负担了费用,我很久以前就对自 己发誓绝不再接受他任何东西。”她用手指盖住眼帘,然后低下头看着眼前年轻的 女警。“讽刺的是,当我把它送给别人时,我说我希望这能带给你好运。”她伸出 舌头濡湿干燥的嘴唇。“但是我想,那运气显然留在我身边。” “你给了谁,康思立小姐? ” “一位牧师。属英国国教,他说字母F 可以代表神父。哈利斯神父。他在一个 叫菲兰藤的村落有个教区。他长得比迈尔斯好看,' ‘她的语声相当勉强,”但是 他们并非完全不像。赛门比较瘦长,不那么黑。 他姐姐就曾经有一次把他们弄混了,所以你无须责怪那些妓女搞错了。“ 布莱尔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那个姐姐会是梅格·哈利斯吗? 你那个被谋杀 的朋友? ” “是的。” “这个赛门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 珍的眼睛睁得老大。“我想我大概要吐了,”她说。“我实在非常抱歉。” 布莱尔急速移开她的脚,吐出来的秽物洒在地毯上。 汉普郡菲兰藤,教区牧师居所——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 布莱尔把车子停在另一辆警车旁,关掉引擎。“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着那位 来到前门的便衣喊着。“牧师在里面吗? ” “就我所知没有。” “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 “我听到的消息是,他成了史托尼·巴塞机场上一堆发出恶臭的烧烤猪肉。” 致相关人: 我不相信有上帝,但是每一个礼拜天,我都手持圣餐圣饼站在祭坛前,为众人 公开宣扬信仰。有时候我怀疑如果我真的相信,一切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是我又不 这么认为。如果上帝果真存在,它也没有神力可以改变它已经授予的命运,我仍然 必须是梅格的弟弟。再没有比爱上一个你不应该拥有的女人更痛苦了。 人们会说我疯了。也许我是疯了。然而那是一种特异的疯狂,把意义带到那些 人们称为邪恶的行为上,同时也给人们愿意宽恕的某些行为,带来困惑迷乱。他们 说我是个好牧师,然而我在上帝圣体祭坛前,却如行走于暗夜般蹒跚颠簸;只有在 人类躯体和鲜血温暖地捧握在我手掌心时,我才能清楚地看见。于是,我了然,如 果心灵的暗室要被涤净澄清,就必须要有牺牲奉献;因为使命清晰明朗,于是我之 所为无可避免。我活着。我看见了真理。 迷惘又重新开始 梅格变成了个妓女。但是我知道我为什么原谅了她。她说过,她宁愿是个大方 慷慨的妓女,也强过一个心怀怨怼的妻子。她开放诚恳,对我坦白一切。那之间没 有爱,只有肉体上的满足和兴奋,直到 秘密 极度怀疑 上帝在何方上帝睡去了 但不是罗素。罗素取笑着,而他的笑硬是 挤进我脑子里,击败粉碎着我的头 粉碎 粉碎 梅格爱 罗素赛门憎恨上帝 记忆带来痛苦。我了解为什么珍宁愿遗忘。我始终恨珍。她让梅格嫉妒。里奥 和罗素在珍让他们变得更具有吸引力之前,在我姐姐心中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渺 小的男人,如果没有珍的话。她把他们变成上帝,再把他们送回给梅格。珍身旁总 是围绕着 秘密和恶意没有珍的话梅格是个诚实的妓女 又是困惑迷惘。可怕,极度 危险 危险 危险遗忘,遗忘 妓女 年轻的妓 女 年老的妓女 你邪恶怪异 我的发梳在那里 顽皮男孩 啪 啪 我希望那会 痛 不准你再那样看着你的姐姐 邪恶怪异 邪恶怪异 邪恶怪异 上帝天父使赛门变成魔鬼 他们在哪里? 不在翰默司密。鸟儿已经飞走了,因为珍迫使他们那是一个秘密 但是赛门迫使珍开口 杀 杀 杀 没有武器 上帝宠爱珍 奇迹给她不给赛门 她获救了 她跟着赛门追到里奥的房子,而赛门说上帝会被除掉阿门 但是为什么上帝要救珍? 三次,赛门试着要结果她,而三次,上帝救了她。他 没有救梅格或里奥。他们试图拯救自己,用的方式是 谎言 你不想让猫死掉,赛门你爱那只猫让我到翰默司密去喂猫让那只猫活下去那只 猫被囚禁起来了 她是指里奥里奥被囚禁在赛门的汽车行李厢里了已经死了 就像珍被囚禁在乔尔西的一个箱子里,在她的棺材里被活埋着,如果梅格不服 从,就到死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她为她的生命乞怜太迟了太迟了 求求你赛门狠命求着赛门赛门说不 遗忘遗忘遗忘遗忘遗忘遗忘遗忘遗忘遗忘 赛门说抱歉 -------- 亦凡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