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从精灵那儿弄来的《书》比阿特密斯预期的还要艰深。感觉上好像是这本《书 》在抗拒他。不管他用什么计算机程序,就是解不开来。 阿特密斯把每一页印下来,一张一张用大头钉钉在书房墙上。有时候印出来看 会比较容易看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文本,但是却觉得莫名的熟悉。这显然是一种 混合了符号和字母的语言,每页之间又没有明显的顺序。 现在计算机缺的就是参照系,以建立整本书的中心意旨。他把所有的字拆开, 与英文、中文、希腊文、阿拉伯文、西里尔文,甚至是欧甘文做对比,依旧无解。 朱丽叶来送三明治,被挫折搞得很沮丧的阿特密斯让她快走开,他要继续处理 符号。 最常出现的图形文字是一个小的男性符号。他假定那代表男性,不过他对于精 灵的生理结构所知有限,所以他又假设那是女性。这时他突发灵感,随即打开他的 威力翻译机上的古语言档案,选择了埃及文。 终于,成了!这个男性符号与埃及法老图坦卡门陵寝内的象形文字中代表豺头 人身死神的符号非常相近,这与他的其他发现一致。人类第一个有文字记载的故事 竟然是有关于精灵的,可见他们的文明先于人类。所以埃及人干脆直接使用既有的 文字符号。 另有其他相似之处,只不过相似程度不高,而逃过了计算机的比对,所以要以 人工方式来解。每一个精灵文字母必须被放大,打印,然后与埃及象形文字比对。 阿特密斯感到成功的兴奋重击着他的胸膛。几乎每一个精灵文字都有埃及象形 文字可供对照。大部分是具有共通性的,像是太阳或鸟。但有些符号似乎特别地超 自然,必须经过改装。例如死神符号,图像本身不过就是狗神,意义不大,因此阿 特密斯把它改成精灵王之意。 到了午夜,阿特密斯把他的发现全部存进麦金塔计算机里。而他只需按下“译 码”键。他按了,结果是一大篇莫名其妙,没有意思的连串文字。天哪!换成一般 小孩老早就放弃了。大人可能就会狠命敲一下键盘。但阿特密斯没有。这是《书》 在考验他,他是不会屈服的。 字母没有错,他很确定。只是顺序错了。阿特密斯揉揉惺忪的睡眼,然后重新 盯着纸张看。每一段之间都隔着一条粗线。这可能代表分段或是分章节,不过读的 顺序并非如平常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阿特密斯做了个实验:他用阿拉伯文从右到左的读法以及中文的纵行读法来尝 试,结果都没用。后来他发现每一页都有一个相同的东西——一个中央的段落,图 形文字是围着这个中心地带环绕,或许这是一个中心起点。但是要出发往哪儿去? 阿特密斯搜寻着纸页上的其他共同点。几分钟之后他发现了,在每一页上某个段落 处的角落都有一个小箭头。这代表一支箭?一个方向?走这边?所以理论上是从中 间开始,然后遵循方向,以螺旋方式阅读。 计算机程序无法处理这种状况,所以阿特密斯必须临时应变。他用美工刀和尺 把第一页切开,然后按传统西方语言的顺序重新排列——左到右,一行一行平行。 接着他重新扫描整页,用修正过的埃及翻译程序来解答。 计算机发出嗡嗡声,正把所有资料转换成另一种语言。有好几次计算机会停下 来确认一个字母或符号。不过计算机越翻译就越熟悉这个新语言,中断的情况也越 来越少。最后屏幕上出现:“档案转换完成”。 阿特密斯的手指因疲惫与兴奋而颤抖。他点选“打印”,一张纸从激光打印机 滚出来,没错!上面现在是英文。没错,还有些问题需要修饰,但是你完全可以看 得懂,重要的是,你完全可以了解其中的意思。 阿特密斯很清楚自己可能是几千年来第一位解开这神秘文字之谜的人,他打开 桌灯开始阅读。 精灵之书——魔法指南与生活准则 永远带我在身边,好好保管。 我是你药草与魔咒的老师。 我是你通往神秘境地的桥梁。 忘记我就得跟法力说再见。 这里一共有十乘以十条诫律。 它们可以解答所有秘密。 它们可以治病、解惑、炼金。 这些秘密都是你的,我给你的。 不过,精灵,切记这一点: 我不是给在泥土里打滚的东西用的。 谁出卖了我的秘密, 就会永远被诅咒。 阿特密斯可以感觉到血液在耳根涌流。他得手了,精灵一族现在对他而言等于 是脚下的蚂蚁。他们所有的秘密都将被科技一览无遗。他突然觉得很累,整个人陷 进椅子里。然而,还有好多工作有待完成,四十三页的翻译在等着他。 他按下可以对整个屋子广播的内线按钮:“巴特勒!带朱丽叶上来,我有拼图 需要你帮忙。” 现在讲点家族故事吧。 法尔家族的确是传奇性的犯罪世家。好几个世代以来他们不断触犯法网,财富 累积到变成合法财产。当然,一旦合法之后他们就觉得没意思,立刻又将钱物归还 原主。 让家族财富陷入危险的人是阿特密斯一世,也就是主角的父亲。苏联解体后, 老阿特密斯决定投资大笔资金建立通往俄罗斯大陆的新运输路线。他认为新的消费 者会需要新的消费品。俄国黑社会对进驻当地抢市场的西方人有点不爽,所以决定 给个警告。警告的方式是偷了一枚刺针导弹,对着行经摩尔曼斯克港的“法尔星号” 发射。老阿特密斯人也在船上,上面还有巴特勒的伯伯和二十五万罐可乐。结果爆 炸的威力还真不小。 法尔家并没有因此陷入经济困境,还差得远哪!不过他们不再是亿万富翁了。 阿特密斯二世发誓要改善这一切,他要恢复家业,而且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做到。 等《书》一翻译好,阿特密斯就可以认真计划。他已经知道终极目标是什么, 现在他可以想出办法来达成。 他的目的当然是黄金,要取得黄金。精灵族跟人类一样喜欢这种贵金属,每个 精灵都有自己的保险柜。如果阿特密斯出击的话,他们数黄金的日子没剩下几天了。 等他翻译完,至少已经有一个精灵的口袋空掉了。 整整睡了十八个小时加上一顿简单的欧式早餐后,阿特密斯上楼进入他父亲遗 留给他的书房。那是一间很传统的房间——里面是深色橡木的高达天花板的书柜, 不过阿特密斯在里面摆满了最新的计算机产品。房里四处都有以网络相连的苹果计 算机,一台通过DAT 投影机专门跑CNN 的网页,把巨大的实时新闻图像打在最里面 的墙上。 巴特勒已经在里面了,在激活硬盘。 “全部关掉,只留《书》。我要安静地处理这东西。” 男仆开始动作。CNN 网页已经跑了快一年了,阿特密斯相信他父亲的救援新闻 会从这里出来,关掉表示他终于放弃了。 “全部吗?” 阿特密斯瞧了一下最里面的那道墙。“对,”他说,“全部。” 巴特勒轻快地拍了一下主人的肩膀,只轻轻的一下,然后开始执行。阿特密斯 折一折他的手指关节,感觉是大展身手的时刻了——计划卑鄙的罪行。 荷莉。修特躺在床上生闷气。这没什么奇怪的,矮精灵族一向不以欢乐闻名。 不过荷莉的心情是特别糟糕,即使就一个精灵而言。从技术上来说她是一个人形小 妖精,精灵只是一般统称。她也是一个爱尔兰矮精灵,不过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或许用描述的方式会比说教更让人容易搞懂精灵的宗谱。荷莉。修特的肤色是 褐色的,头发是赭色,眼睛是淡褐色的。她的鼻子是鹰钩鼻,嘴唇丰满圆润,这也 难怪,因为爱神丘比特是她的曾曾祖父。她母亲是欧洲人形小妖精,脾气暴躁,身 材苗条。荷莉的骨架也很纤细,又长又细的手指握巡逻电击棒刚刚好。她的耳朵当 然是尖的。荷莉的身高刚好足一米,只比精灵的平均身高矮一厘米,不过这样一来, 即使是差一厘米也就差很多了。 指挥官鲁特是荷莉心烦的原因。鲁特从第一天起就看荷莉不顺眼。因为侦察队 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性军官竟然被派到他的队上,这让他很不爽。侦察队向来以任 务危险、阵亡率高闻名,鲁特认为这不是一个给女孩子混的地方。不过他必须改变 这个观念,因为荷莉。修特完全没有意思要为他或是别人而离职。 虽然她死不承认,但另一个让荷莉暴躁的原因是“仪式”。她想执行仪式已经 想了好几个月了,但总是时间不对。如果鲁特发现她的魔法退步了,她一定会被调 到交通大队。 荷莉从榻榻米起身,姗姗走进浴室。住在靠近地心的地方就有这种好处——水 总是热的。没有自然光,那是肯定的,不过那只是为了保有隐私而付出的小代价。 地底下是最后一个没有人类的净土。工作了一天后能够回到家真好,关掉你的防护 罩,跳进浴缸里洗泡泡浴。无比的幸福。 这位精灵开始着装,把暗绿色的连身跳伞服拉链拉到下巴,把头盔的带子系好。 现在LEP 侦察队的制服很酷。不像以前穿的套装。鞋子有扣带,还配上灯笼裤!不 骗你。难怪矮精灵在人类族群中看起来很可笑。不过也许那样也好。如果在泥土里 打滚的人类知道“矮精灵”一字实际上是源自“LEP 侦察队”,即地下警察(LowerElementsPolice) 的一支精英部队,他们说不定会想办法消灭矮精灵。最好还是不要太显眼,让人类 继续保有刻板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