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跳绳 我喘着粗气,穿过两道双层门,然后转过身向大楼的前庭看,没有人,还是 那两学生,他们还在看着我,可能在想出什么事了。 我拿起挂在墙上的内线电话,希望能找到查德,但还是接到了他的电话留言。 我又给自己房间打电话,更多的电话留言。雅格布的电话还是占线。我挂断电话, 从图书馆前门出来。那两个低年级的学生已经走了,现在我一个人也看不到。我 走下台阶,看着不远处的欧布莱恩楼,它距离其它的楼稍靠后些。或者至少感觉 上它是——更暗,更安静,更加隔离。 我喘了一大口气,向那个方向出发,穿过网球场,走到通向那幢楼的路上。 这一次我感觉是一个人,我身后那个脚步声不再跟着我了,也许那只是我的想象 而已。 我这样告诉自己,不管怎样,每向那幢楼靠近一步我就对自己这样说一次。 重新回到这里感觉很怪异,穿过围绕着它的草坪,想起就在一年前上法语课时我 坐在维娜尼卡? 李曼的后面,每次她坐低身子的时候,那喷满发胶浆糊一样的头 发就会一块一块地搭在我的桌子上——也就是在一年前,我发现她在那间教室的 地板上死了。 我吞下嘴里那团恐惧,沿着足球场绕着楼边走。我从没想过会如此困难。我 是说,当然,通常情况下——我不得不经过那幢楼去教室上课,去图书馆或者穿 过操场时肯定会从眼角瞥见它。但我总是尽量避免看它——尽量去看其它地方或 者屏住呼吸直到它从视线中消失。当然,那样感觉就会不同些。而今晚,我不得 不进去。 我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绕到楼的后面,路过104 房间的窗户,寻找其它能 进去的地方。我完全清楚为什么打电话的人让我从那里进去。因为去年我就是从 那扇窗子进去救维娜尼卡的,结果我没有救成她,而是发现她已经死了。 我敢肯定是考瑞和他的那些追随者当中的某个人绑架了卓尔,他们那群人认 为一定要完成某项荒谬的使命,就是把维娜尼卡的灵魂招回来,重新制造当天的 场面,也许从他们看见那条新闻时起就在密谋了。 楼后比楼前面更暗些,楼前和楼两侧闪烁着的灯光太弱无法照到这里。我用 手电筒照着窗子和门,想看看是否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进去,希望考瑞他们那些人 没有看见手电筒的光线。我停下来,因为注意到有扇窗开了一道缝。我深吸一口 气,回头看看,没看见任何人——除了环绕操场的那片灌木丛。但是重新回到这 里,在这种几乎完全的黑暗之中,我依然无法摆脱那种感觉——有人正在看着我。 我朝那扇窗子走进几步,愈发感觉到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指引,我用双臂撑着爬到窗台上钻了进去。我坚硬的 橡胶鞋底拍在油毡布地面上。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房间四周,是莎诺拉莎立文的 西班牙语教室。一些关于西班牙文化的物品依然挂在墙上——有从杂志上剪下来 的圆形玉米薄饼还有墨西哥炒豆,秘鲁和阿根廷地图;还有,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吧,一张巨幅海报——死亡之日。 我向房间前面的门走去。现在刚好十点。在他们预计我到这之前还有一小时 ——有一小时可以找到卓尔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再做他们游戏的玩具。 或者我也不再会死。 我小心地用手握住门把,轻轻拧开。当我把门拉开时,它吱吱叫起来,但是 使我凝固在原地的却是另一个很大的声音,就从我进入的那扇窗子传来。我迅速 地关上手电筒,等了几分钟。那个重重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能够感觉出我的 怀疑。我握紧口袋里的麝香袋迈步到走廊里。走廊里漆黑一片,除了两边尽头安 全通道门顶闪着的微弱的光。我怀疑考瑞和他的朋友已经在这了,也许正在为他 们今晚的杰作准备着呢。我只是在想他们究竟把卓尔藏在哪了。 手电筒被我紧握在手里,我尽量摸索着走到主要的走廊上,即使不使用它, 我也可以找到那间法语教室。在这样一团漆黑中,我完全相信没人可以看到我; 我同时也希望没人能够听见我。我感觉现在脑袋里的声音太响——我的心砰砰跳, 胃在痉挛,眼睛后面有种感觉正发出尖叫声。 我突然踩到什么东西,打断了我的注意力,令我吓了一跳。我又踩了一下, 很软。我蹲下身去摸那是什么,好像布一样的东西,像画画用的防水衣。我又把 手伸到周围摸了摸——几瓶染料罐,我想,还有几个画轴;一些破布,还有一条 绳子。 我的心开始砰砰跳,在胸腔里猛烈地敲击着,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我艰难 地咽下口水,慢慢沿着那条绳子向下摸直到我摸到了——他们。手柄。 一根跳绳。 我伸手捂住嘴,以防尖叫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怎么知道的?啜 泣声从我的喉咙里逃了出来,我尽量压制自己直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有说话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一些低语我无法辨认出是谁的声音。我用 力站起来向他们移过去,穿过主要的入口,现在我又回到油毡布地面上。 就在我的右侧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那沙沙声越来越大,好像是从扬声器 里传出来的。我停下脚步。心在胸膛里砰砰跳。 " 哈喽,斯特西," 扬声器里传出一个声音。他的声音。 多那温 " 欢迎回来," 他说。 我的面颊颤抖起来,膝盖开始发软。我感觉头开始发晕,似乎我的世界每一 秒钟都会崩溃。 " 我正看着你," 他说。 我依然瘫在原地,这是我为了不让自己叫出来,不打开手电筒,不向命运投 降能做的唯一的事了。我不能屈服。不是现在。卓尔还在等着我。 我沿着走廊向下走。距离那间法语教室目前只有几码远了。我慢慢接近门口, 维娜尼卡o 李曼死在地板上那幅画面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她的脑袋周围有 一大滩血;那个多那温用来砸她的土制花盆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 我的嘴里充满了恐惧——一种又酸又咸糨糊一样的物体就在我的舌根处,令 我想吐。我深吸一口气,站在法语教室门的右侧,在精神上准备好向里面看。我 又走近一步。很多蜡烛——在地面中央摆放成一圈,也许标明那是降灵会里比较 神圣的地方。 -------- 书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