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花了近两个小时,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照片翻了又翻,看了再看。可是连一点 值得注意的地方都没有,反倒累得我眼睛生疼。我揉了揉眼睛,挺了挺腰,打算休 息一会儿。 先生看完了? 对啊,看了这么久,也没跟罗娜说说话,她就在边上坐着,一直没出声,真是 乖巧。 看完了,罗娜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没有,只要能和先生呆在一起就不无聊。 真乖。 在这种如同在黑暗中走钢丝般的日子里,罗娜就像我的开心果一样,是我心里 唯一的安慰。有感而发,我伸手抱了抱她。 好了,我休息一会儿,罗娜想做点什么? 先生发现了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分析照片的同时,罗娜也在边上看。 没有什么发现,怎么了? 有一张照片很奇怪,先生不觉得吗? 哪一张! 太好了,果然不同的人看同一个事物的角度不一样。罗娜看出了什么真是太成 功了!这两个小时算是没有白费。我迫不及待地让罗娜告诉我到底是哪一张照片让 她看出了问题。罗娜马上翻出那张照片来对我说: 就是这个,先生不觉得奇怪吗? 罗娜所指的,是那张壁炉所在墙壁的照片,不过她看出了什么呢?是泽多位置 上的椅子?这个我昨天已经发现了,再说宣读遗嘱的时候,罗娜并没有在场。是壁 炉的烟囱能与夫人的房间相通?应该是,不过昨天我就已经看过了,人是无法通过 的。想到这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对啊,我头发上的机油应该就是在我探头 进去看烟囱的时候粘上去的。还记得我是把头伸进去一点之后就马上传了方向往上 看的,那么也就是说壁炉的外框上沿有机油。那里为什么会有机油呢?我昨天仔细 地看过了炉内的情况,一点灰都没有,显然是好久不曾使用了。既然不曾使用,而 且进入议事厅的机会又不多,为什么会有机油呢。就算是不小心滴上去的,退一步 想,有人把机油拿到议事厅去干什么?给大门上油?那也不会滴到离大门最远的壁 炉那边去啊,更何况边框上边不远处还有一个用来摆放烧火用具的小台子,要滴到 边框的上沿,从角度上讲是做不到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涂上去的,会是凶手吗?这 机油涂上去不会很久,不然早就挥发光了。看来这八成是凶手做的,虽然烟囱很窄 人不能通过,但它一定在某个方面帮助了凶手。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两个线索,但还 是不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我还需要更多的提示。 罗娜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宝贝啊! 我又感激地抱了抱她。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很奇怪嘛。 不过你的眼睛真好啊,我都看不出来那里涂了机油。 机油?没有,机油是透明的,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我又一次兴奋了,难道这张照片上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呐!这个!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罗娜说的是一枚钉在壁炉的正上方的钉子。 这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钉子啊,有什么奇怪的吗? 有!两个!第一太新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有点新,不过只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钉子,没有占到水分, 就算是钉上去三年也还是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是有点新,不过也正常。还有一个呢? 它是弯的! 我彻底失望了,原以为罗娜会有什么重大发现。看来她虽然有高智商,但怎么 说也还是个小孩子,玩的心理占据了大半。 弯的也很正常啊,宝贝不要闹,乖。 我没闹,钉子是弯的,还钉上去做什么? 可以挂画啊,你看,我们房间的壁炉上不就挂着画嘛。 可是,弯的钉子挂不住画的。 为什么? 先生不信可以把屋子里的画拿下来看看。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挂不上去。 因为本家古堡的画都是珍品真迹,不管是哪代主人家带回来的,都不舍得镶到 画框里。 没错,镶到框里,久而久之,画的上面会有一个印记。 对,这里所有的画都是保持原样挂上去的。因为没有画框的挂钩,所以只是几 个承重点,然后直接放在钉子上的。如果钉子是弯的,不就很容易掉下来了吗? 我连忙走到壁炉边,把墙上的油画摘下来。果然,没有挂钩,墙上的钉子也是 直的。就如罗娜说的那样,如果钉子是弯的,稍稍与地垂线偏一点,钉子就会向下 旋转,画就会掉下来。而且,较大的画需要很多枚钉子来支撑,如果用弯的,就很 难保持水平。 宝贝你真聪明! 谢谢先生!那先生以后再查什么事情的时候带上我吧。 不危险的时候可以。 也行! 椅子,钉子,机油,只要能想到它们之间的联系,我就离真相不远了。 我洗了洗脸,又回到了电脑前,继续翻着照片,当然,罗娜还是坐在边上和我 一起看。眼下,我能想到的与这次凶案有关的东西,就只剩下那个吊着琳恩的铁钩 了。这是昨夜我在议事厅就注意到的了,但是这四个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案件分 析到这里,实属遇到了瓶颈,既然看不出什么别的问题了,就只好把这金属钩当突 破口了。我将天棚的照片调出来,并问身边的罗娜说: 罗娜,这张照片,你看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罗娜用几乎快把脸贴到屏幕上的距离仔仔细细地看了几分钟,之后摇摇头说: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很整齐。 看来还是我想多了,钩子应该是凶手随意选择的。罗娜说的整齐,这是每个家 庭在安装照明设备的时候都会考虑的问题。 先生,这些钩子是做什么用的啊? 以前没有电灯的时候啊,人们都用蜡烛,这个钩子是用来挂烛台的。 那墙上为什么没有啊? 议事厅过去是用来商讨战事的,想必墙上需要挂地图,有蜡烛的话,一不小心 会引起火灾。你看走廊上的蜡烛不也都距离油画很远吗? 哦,先生知道的真多。 可是先生没有你聪明啊。 我聪明吗? 罗娜是我活到现在遇到的最聪明的人。 是吗?还没人说过我聪明呢。我觉得比我聪明的人很多啊。 罗娜还会谦虚啊,真乖。 没有,泽多先生就很聪明。 不错,泽多是很聪明。 说到这里,罗娜又面现难过之色了。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 先生,泽多先生会没事的吧? 我一定会救他出来的,然后再带你去找辛蒂,好吗? 好! 终于把她的悲伤情绪扼杀掉了,我就是不愿意看到罗娜难过。她没有一个幸福 的童年,却有一个永远不会忘记伤心事的记忆力。拥有如此高的智力,真不知道到 底是不是件好事。 先生,我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不电灯和蜡烛一起用呢?那样的话多亮啊, 还暖和。 因为要点燃那么高的蜡烛很不方便,而且啊,烛台和电灯都很大,放不下的。 那中间的两个钩子不是可以吗?它们和电灯的距离很远啊。 嗯,可能是主人家怕蜡油滴在头上吧!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哄哄她。她的问题虽然很 天真幼稚,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人家说得对啊,中间的两个可以挂啊。中间 的可以挂?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马上问罗娜说: 宝贝,你知不知道议事厅的长度是多少? 不知道,不过这里同一层的屋子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怎么会,议事厅和我们的房间就不一样啊。 本来是一样的,后来改成客房的时候进行了加工,这还是心底就告诉我的。先 生不信可以敲敲墙,这面就是砖质的,因为卫生间是后来才分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那只要量量我的房间就可以知道议事厅的长度了。可是到那里去 找绳尺啊。 罗娜,这房间有尺吗? 没有,先生可以我量。 步测?我想要准确的数据啊。 不是,先生找条绳子,量我的腰,昨天买衣服的时候服务生刚刚帮我量过。 真聪明! 我找不到绳子,于是便用皮带量了一下罗娜的腰,之后再去测量房间加上卫生 间的长度。一共是四十五个皮带的长度再多一点点,换算出来,就是三十三米多一 点。 我找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议事厅天棚的简易图。铁钩有四个,就是说要把总 长度分成四个单位,每个铁钩都在其中一个单位的正中央,同样的,吊灯有三个, 就要分成三个单位。 先生,您在算什么啊? 我在算钩子和灯之间的距离。 有什么用啊? 现在还不知道,等算出来了再看吧,现在还是直觉。 从左到右,第一个钩子在4.125 米的位子,每个钩子之间的距离是8.25米。第 一个灯距左边5.5 米,每个灯之间相距11米。算到一起去,钩子和吊灯之间的距离 从左到右开始分别是1.375 米,两个6.875 米,之后又是1.375 米…… 我一边计算,一边小声地用嘴说出来。这是小时候便有的习惯,每当遇到数学 问题,我就会这样。 先生,算出来了吗?有什么用吗? 我抿嘴看着被我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摇摇头说: 现在还不知道呢。 这些钩子啊,灯啊什么的,与那天的事情有关吗? 嗯,一点点,琳恩就是吊在左边第一个钩子上的。我现在就在考虑凶手为什么 要这么做。 哦,先生可以把那时的状况讲给我听吗? 我考虑了一会儿,说实话我真不想把罗娜牵扯进来。但是时间拖得越久,泽多 就越危险,何况我还要尽快回到伦敦贝克街酒吧去。现在,我很需要罗娜的智慧, 也只好告诉她了。 罗娜,先生本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没有办法,你比我聪明,我的时间有限,只 好告诉你了。不过你要答应先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的事情,都有人问你,都不要 说你知道我将要告诉你的事情,能做到吗? 我能,现在就生先生一个人对我好了,我都听先生的。 我伸手摸了摸罗娜的小脸蛋,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啊。 先生,告诉我吧,我也想就泽多先生。 好,目前我最大的疑惑就是,当天泽多先到了议事厅,之后因为某种事情又离 开了,就在他出来关门的时候,我到了,与他说了两句话,前后不到一分钟我就推 门要进去,这时就看到琳恩吊在这第一个钩子上了。 为什么泽多先生没看到啊? 疑点就在这里,一分钟的时间,琳恩就像鬼一样出现在那里了。 是不是吊的太高没看到? 不会,我记得当时琳恩的脚就在我的视平线上,泽多比我高,不可能没看见。 哦,那她是静止不动的吗? 不是吧,我记得是左右微晃的。这有什么关系吗?干吗问这个? 有关系啊,她为什么会动呢? 会动很正常吧,本来行凶的时间就短,我发现的时候应该是没死多久,可能有 挣扎的动作,死后因为惯性所以在动啊。 不对,先生您等一下! 说完罗娜就站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去了,我以为她要上厕所,还在想这丫头,上 厕所也不知道关门。谁知正当我要提醒她的时候,就看到罗娜手里拿着一个牙刷跑 了出来。 你拿牙刷做什么? 先生你看! 说话时,罗娜从毛巾上抽出一根细线,拴住了牙刷的头部,然后又将线提起来, 就像吊死一个人的样子。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喝住了,这太不可思议了,罗娜手里的牙刷果然在动,但并 不是在左右动,而是在原地打转。 看!吊死的人不会左右动的,只会打圈圈。就算是先生开门的时候有风,尸体 也只会前后摇摆,决不会出现左右动的情况。 罗娜说得有道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好在我当时进入的即时,不然这一 条致命的线索就要被埋葬了。 先生,还有一点. 。 我还在思考尸体左右动的原因,罗娜却已经又发现了疑点,单单凭我并不详细 的口述可以这么快就发现两处线索,这孩子如果从小就有人培养的话,现在估计已 经博士毕业了。 什么? 琳恩小姐死的时候穿的什么鞋子啊? 黑色的皮鞋,很普通的吧。 有带子吗? 有,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脚,所以记得很清楚,是黑色的绊带皮鞋。 先生,我想泽多先生没看到尸体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一半了。 真的?说来听听! 琳恩小姐是被凶手藏在天棚上了。 天棚,怎么藏的? 先生刚才嘀咕数据的时候我听到了,第一个钩子和第一盏吊灯的距离是1.375 米。琳恩小姐是171 厘米的身高,标准的九头身,辛蒂姐那里有本家人的服装尺寸 我都看到过。那么去掉头部还有152 厘米,完全可以把脚放在防烛台样式吊灯上, 这样不就看不到了吗?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先生刚才说了,琳恩穿的是绊带皮 鞋,但是我记得之前夫人小姐在穿晚礼服的时候都是陪着高跟鞋,并没有带子。之 所以会穿有带子的鞋,是因为尸体在掉下来的时候,普通的高跟鞋就会从脚上脱落, 这样的话,就很容易被人发现藏尸的方法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就觉得这第一个钩子不是随便选的,看来我的直觉 没错,这房间的米数果然没有白量。想要把尸体藏好不被泽多发现,这是唯一的办 法了。还好有罗娜这个小宝贝在。 宝贝啊,当侦探,你比我合适多了,真聪明! 先生先别夸我,我只知道了一半,还有很多问题呢! 什么问题? 首先,先生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尸体,那她是怎么掉下来的?还有,为什么选第 一个钩子还是不知道,因为最里面的那个铁钩,与吊灯的距离也是1.375 米,为什 么不用那个?最后,泽多先生虽然一进门的时候看不到,但只要稍稍抬下头,看到 尸体是迟早的事情啊。 不错,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屋子里没人,泽多进去的时候,尸体是挂在吊 灯上的,可当我开门看时又掉了下来,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如果是巧合,那么嫁 祸泽多就是偶然的了,但不想嫁祸的话,又为什么要挂起来呢。前后矛盾,看来要 嫁祸给他人是必然的,泽多中招就不一定是凶手计划内的了,也有误中副车的可能。 再说罗娜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选第一个而不是最后一个?距离相等,承重 力应该也不是问题。虽然说吊在那里的话,泽多只要一扭头就会看到,但就算是吊 在第一个钩子上,泽多走到里面去,也是可以马上发现的。而且,按照泽多宣读遗 嘱时的所在位置来看,他必然会一进屋就向里面走去。由此可以证明,将尸体吊在 第一个钩子上就只能省下几秒钟的时间,这期间凶手能做什么呢?这点时间真的那 么重要吗?如果不是时间上的问题,那么这两个钩子还有什么区别呢?第一个,第 四个,貌似只有排序不同,其它的都一样啊。 罗娜,你说这第一个钩子和第四个之间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区别的? 不知道,完全一样,就像是镜子照出来的一样。 镜子照出来的?对啊!好在有罗娜的提示,我终于知道这两个钩子之间的区别 了。这一点太重要了! 一时间,当日的情景在我的脑子中像幻灯片一样,一幅接着一幅地重现,被搬 动的椅子,墙上的钉子,壁炉上的机油,上下两层的相通,这一切的谜题我终于弄 明白了! 太好了,罗娜,泽多这回有救了!我都弄明白了。 是吗?先生知道凶手是谁了?知道是怎么杀人嫁祸的了? 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个证据! 我马上扑到桌子前,寻找着那张能将真相彻底翻出来的照片。 就是这个了!大门口地面的照片。这也是罗娜给我提示,昨天在我买相机的时 候,罗娜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买一个胶片的?这一点很重要,眼前的照片虽然看不 出什么特别,但那是因为我被颜色迷惑了,相近的颜色靠在一起,一些细小的地方 就很难被发现。我将这张照片改成胶片模式的,使颜色变得单调起来,果然,我要 找的那个东西清晰地出现了。那就是在刚进议事厅大门口的地上,有一道弧形的划 痕。就是这道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划痕,将泽多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宝贝,我们成功了!多亏了有你,真像终于大白了! 先生找到证据了?快告诉我! 好,你听着啊…… 就在我要将事情的真相讲给罗娜听的时候,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我将罗娜留在了屋子里,边走边盘算着肖本娜找我到底何事。对于我的事情,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这个女人虽然一共就和我见了两面说了不到三句话,但我总觉 得她的厉害之处绝不输桑普老管家。等会儿见了面,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总之小心为妙吧,尽量不要过早与她撕破脸。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四层,刚经过小厨房,便看到苏已经站在楼梯口处了。 刘先生您好,夫人就在房间内,先生要喝茶还是咖啡?我好现在去准备。 牛奶吧。 这苏的城府仿佛比肖本娜更深,必须小心提防,她拿来的饮品,能不喝就不喝, 就算没办法,牛奶也是最不容易下毒的一种饮料。 肖本娜的房间很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我坐在客厅的沙发 上,手边的小茶几处,摆放着一张肖本娜与彼特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两人都笑得很 幸福,虽然这么多年肖本娜的容貌上并没有留下一丝岁月流淌过的痕迹,但此时的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沉浸在丈夫宠爱当中善良无邪的小女人了。她就站在我对面,眼 眸依然美丽,却看不出一点东西来。也许一个人只有复杂到了极点,才能拥有这样 看似纯洁的眼神吧。 刘先生这几夜睡得可好? 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讲话艺术不在桑普之下。一字一 句,轻描淡写得像一粒落在心里的沙子一样,磨得人难受。 和夫人一样,都只是稍有疲劳而已。 她的眼睛瞪了我一下,但又转瞬即逝,马上恢复成那一汪清潭。 听说刘先生在贵国是做文职工作的。 夫人好耳目,我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 不不不,文职工作一直是我很羡慕的,不像我们家,都是些生意人,双手疲累 惯了且沾满了金钱味,远不及刘先生的清闲高雅。 我就说嘛,之前的那句决不是寒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夫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指教不敢当,只是这伦敦贝克街的酒吧本是我莱布德斯家的产业,经营的也是 积劳多汗的饮食生意。我虽为一个女人,但也不好意思让刘先生替我们家的琐事操 劳。为了先夫遗嘱一事,已经让先生披星戴月连夜赶来,如果再要您去贝克街那种 人声嘈杂,治安混乱的地方去替我们守着家业,那岂不是我太失礼节了。 那请问夫人有何打算? 为了答谢刘先生几日来的辛苦,我愿送您五百万英镑廖表歉意。至于酒吧嘛, 还是由我自己来打理就好了,不敢劳烦先生。 莱布德斯家果然是名门望族啊,夫人一开口就是五百万镑。想必这古堡廊壁上 的油画,随意摘下一张,也值了这个数目吧。 想不到先生对油画也有研究。如果您喜欢,可以随意挑选,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我一介女流,对这些并不大懂,留在我手里也是白白浪费,不如送与先生。另外, 如果先生认为五百万这个数目不讨眼,您尽可说一个喜欢的数字,还有我这古堡里 的宝石首饰,除了我脖子上的这条订婚项链,其他都可以送与您的妻子。 我听她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肖本娜脖子上的那条项链,菱形的白金底盘,上面 镶满了小颗的碎蓝宝石。我可以估算出它的价钱不菲,但与莱布德斯家的雄大实力 相比,就显得有些寒酸了。想必她在意这条项链,真的就是因为是订婚时丈夫所赠, 只是个纪念而已。不过她这么大的手笔,甚至不惜我把这本家古堡全都搬空了也要 换回伦敦贝克街的酒吧,可见这酒吧的价值,决不只限于开在福尔摩斯旧宅的对面 这一点。如此大的诱惑,若是换作他人就单单拿五百万就已经马上同意了。但我是 个逃狱出来通缉犯,就算背着金山银山,只要她一通电话,我不光无福消受这些钱 财,可能连小命都会没了。 夫人,按理说,这酒吧是您家的产业,就算没有这么多的交换条件,我也应该 交还给您的。但现在这是彼特先生立遗嘱要留给我的,他尸骨未寒我就马上转手, 未免有点太对不起他对我的信任了。所以夫人的好意我心灵了,恕在下实有难处不 能听从。 说到这里,正巧苏敲门进来。将咖啡和牛奶放在桌子上,旋即又关门出去了。 肖本娜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然后转身看着我,我明显能看出她的眼神已经变了,凌 厉的目光配上毒药一般的微笑,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这咖啡虽然香浓,但也要加了糖才对味的,先生执意不听劝告,非要混入胆汁, 岂不是苦涩难看。 夫人,这句话在我们中国有另一个说法,敬酒不吃吃罚酒。夫人若有话,不妨 敞开了说,免得您憋着难受,我也听个明白。 好,我很欣赏先生的爽快。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把伦敦贝克街酒吧的所有 权交给我。其他的,先生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决不讨价。 看来这酒吧她是志在必得了,不过我的立场也很坚定,虽不知酒吧的秘密何在, 但就是不能交给她。 如果我不愿意呢? 刘先生是个知理识义的人,想必对自己的祖国也很热爱,加入我英国户籍,应 该也是迫不得已吧。 肖本娜果然厉害,竟然连泽多给我准备假护照的事情都知道,看来我的房间并 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夫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交出酒吧,您就要告发我? 这是迫不得已,不到最后,我也不愿意看到刘先生囚衣加身。 看来我的事情夫人您是一清二楚了。 虽然苏格兰场并没有接到您的通缉令,但如果有好市民举报的话,我也不好不 把您交给警方。 苏格兰场还没有接到我的通缉令?这几天还有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关注各种新闻, 并没有我逃狱的事情被报道出来啊。看来是泽多在出事之前告诉她的了,他真是太 大意了。为今之际,也只好与她摊牌了。 夫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国人,于您的身价相比,就如废铁和黄金一样。 若是为了我这样的一个人而使您的下半生在监狱里度过,岂不是太不值当了。 听了我的话,肖本娜的脸色全变了,狰狞的面目代替了之前的端庄冷静。 你倒底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恐怕夫人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你知道了多少? 蓄意谋杀,嫁祸于人,仅此而已! 她的表情更难看了,用惊慌的眼神看了我好久。我正在想应该已经把她逼上路 了,谁知她竟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刘先生真会说笑,琳恩的死,就连三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是泽多所谓, 怎么会与我扯上关系。 我没说是琳恩,两天之内连死三人,为何夫人单单只说琳恩的事情。 你,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想要诬蔑我,拿出证据来! 好,如果夫人想听,我就再把您的完美艺术行为复述一遍。您是想自己听啊, 还是要再找几个听众? 一派胡言!你倒是说说,泽多出来,你进去,短短一分钟,琳恩就死在那里, 不是他干的,还会有谁? 不错,表面上来看,确实像泽多所为。这就是夫人你的聪明之处,谁也不会想 到,短短一分钟,琳恩的尸体就可以出现在那里。 呵呵,你自己也说了,一分钟之内,就是魔术师也不能把一具尸体变到那里去! 夫人不用着急,我会慢慢把事实经过一处不落地告诉你。 好,我就耐心地听听你到底能编出多动听的故事出来。 首先,那天吃完晚饭,大家看似各自回了房间,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 事情。只有我自己是真的去了客房,正在我洗澡的时候,琳恩小姐不知出于什么目 的去我的浴室,我不想说她在色诱我,但当时的情景的确很尴尬。好在她在去我房 间的路上被复雷戈管家看到了,当时复雷戈应该正在开议事厅的大门,因为泽多是 宣读律师,需要比大家更早一步进入议事厅准备。复雷戈开了门之后就马上赶到我 的房间,发现琳恩果然在我那里,便替我解了围。之后琳恩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换 礼服,过了不久复雷戈也将我的礼服送来了,我换好礼服之后,因为怕迷路就早早 的出门了。我在楼梯口的地方看到了泽多正从议事厅里出来,与他说了几句话之后 我就去推议事厅的门了,然后就发现了琳恩的尸体。 你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情? 这些只是表面现象。其实琳恩并没有回到屋子里,而是被你叫去了议事厅。 你看见了?你看见我半路叫住她了? 琳恩为了色诱我,在我的浴室里已经快脱光了,复雷戈进来的时候,她只穿了 一件衬衫一条底裤就跑出去了。这种装束,如果不是熟人的话,叫她去议事厅她必 然不会去,所以符合这个要求的就只有你一个。 她可以回到房间换衣服啊,本来她就应该这样做的,被人半路截住,那是你自 己的异想天开! 我有证据,那就是琳恩尸体上礼装。她死的时候,眼睛突出,舌头不能返回嘴 里,这说明是被勒死的。人被勒住脖子的时候,一定会拼命挣扎,可是琳恩身上的 礼装竟然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很明显,那是因为礼装是在她死之后凶手替她穿上去 的。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替她换了一套。但是很可惜,时间上是 来不及的。因为我换好衣服马上就出门了,虽然绕了个远,但是如果琳恩自己回房 间换了礼装的话,第一她不需要出来的这么早,第二就算马上出来,也必然会被早 稻的我看见杀人过程。 那也可以是泽多或复雷戈叫她过去的,他们都很熟悉。 夫人的记性不好,我刚刚说过,复雷戈找我的时候正好撞破了琳恩的计划,此 时的琳恩怎么可能跟着她去议事厅,而且,复雷戈走后不到三分钟就又回到了我的 房间,这段时间不足以作案。至于泽多,第一,他和复雷戈都是男人,琳恩虽然要 色诱我,但怎么说也是和您一样,身处名门,只穿一条底裤,怎么会和男人一起去 别的房间。再有,琳恩死的时候,脸上有化妆的演示,这一点本来是要用来掩饰真 相,但却为泽多脱罪作了一点小贡献,泽多是个男人,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做 律师的同时还兼职外科医生,谁都知道,外科医生是不能化妆的。琳恩脸上那么漂 亮的粉妆,他怎么可能化得出来。最后,如果泽多是凶手,为什么要在议事厅杀人? 为什么还要把尸体吊起来?杀了人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关门? 按你这么说,琳恩可能是真的喜欢你,遭到拒绝,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看来夫人的想象力足可以写小说了。如果琳恩是自杀,那么泽多进入房间的时 候就会看到的。 没错,所以说只有泽多是凶手才是合理的。他应该是早就进入了议事厅,又用 纸条之类的东西骗琳恩是我找她有急事,马上到议事厅。之后将她杀死,伪装成自 杀。泽多本来是要关门制造一个密室的,但没想到你早到了,所以门没有关上。被 你识破了也没有办法,他只有认罪,你没注意这期间他都没有为自己解释过吗? 夫人说的很合理,也很残忍。泽多之所以没有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他对你有一 定的感情,他万万也没想到杀人家伙给他的人就是你。泽多因为要准备宣读仪式, 的确要早一点到议事厅去。本来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但是就因 为你要嫁祸给他,才间接证明了泽多是刚刚进入议事厅马上出来了。 我做了什么?又嫁祸又证明的! 证据就是琳恩死的时候,泽多的文件是放在议事厅长桌的最左边的。 这又怎么了? 一个律师,能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别人有可能看到的地方。证明当时他出 来要做的事情很紧急。 那又是什么事情能比宣读遗嘱还要重要呢? 那就要问夫人你了,就是你的一张字条才把泽多叫出来的。泽多向我介绍遗嘱 情况的时候,一直在替你抱不平,甚至说出了后悔当初把你介绍给彼特。可见他对 你的情谊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 也有可能是什么人打电话给他啊,再说你凭什么说字条是我写的? 泽多为莱布德斯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律师,如果办事不严谨,怎么可能做到今时 今日。一个合格的律师,在宣读遗嘱的时候,是不会带电话的。能把他叫出来的, 就只有留字条。我之所以敢肯定是你写的,那是因为泽多与我谈完话就向楼上走了, 而当时身在四层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呵呵,真是好笑。好,就算按你说的,我写了字条,那你又怎么敢肯定,他一 进去就看到了。解释不了泽多在议事厅的时间,就不能证明他不是杀人凶手。 可以证明,我刚刚说了,文件放在了长桌的最左边。按照宣读仪式时的情况来 看,泽多的主持位置在房间的最里面,如果不是一进门就看到的话,他的文件就应 该出现在桌子的最右边。还有一点,就是泽多位置的椅子,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那把 椅子被放在了大门口对面的那个墙角处。这些都说明了,泽多是刚刚进门就看到了 放在椅子上的字条,于是放下文件去看,随后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了。夫人应该也很 清楚,议事厅的桌椅都是白色的,放上一张红色的纸,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是很容 易的事情。呐,就和你现在身后写字台上的红色便笺一个颜色。 说到这里我才知道,先生误会我了,您记错了,那天那把椅子一直放在泽多的 位置上。警场的人来检查现场的时候,椅子就在那个位子。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 就带您去看,案子没完全侦破,警官们交待过现场要保持原样。 不用了,我昨晚已经去过议事厅了,那把椅子的确是在泽多的位置上。 你看,果然是你记错了吧。算了,都是误会,既然已经洗脱了我的嫌疑,我也 就不追究先生是怎么进去的了! 夫人不用拿这个来要挟我,我也并没有记错,警场的人会看到现在的现场,是 因为你又将椅子放回了原处。夫人的心思缜密,虽然当时没法挪动,却也担心事后 会有人起疑,所以,警场的人来之前你再次进入议事厅,将你认为是唯一的破绽修 改了过来。 怎么可能,如果我要进入议事厅,一定会有人看到,那里是三层,不像这四层, 人很多的。 晚上就不会有人了。 呵呵呵,刘先生可能不知道,桑普管家生前每天晚上都会巡夜的。 不错,除了那一晚,当晚我担心泽多的情况,想要偷偷地过去找他。不成想半 路被桑普管家发现了,之后他一直与我呆在一起直到天亮。这期间你完全有机会去 议事厅。 他与你在一起?这我又不会知道。 你的确不知道,当夜也确实没有进入议事厅。因为自有另一个人会帮你把这一 切都做妥当。 开玩笑,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那我没办法,就编出另一个帮凶来。 我没有编,那个人就是苏。我刚刚进入本家古堡的时候,泽多就向我介绍了一 番。如果我急得没错,像苏这种上级佣人是住在三层的。当晚就是她发现了桑普管 家没有去巡夜,然后就去了议事厅毁灭证据。 这都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我是不会承认的。 夫人不用在诡辩了,我还有一个铁证可以证明泽多是刚刚进入议事厅就马上出 来的。 是吗?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这个证据就是泽多没有看到尸体。 这算什么?证据?别逗我笑了,他根本就是杀人凶手,不存在什么看见看不见 尸体的! 错,这一点就是你最高明的地方,魔术师都做不成的事情,你却做到了。泽多 看不到尸体,是因为他进去的时候尸体的脚是挂在了第一盏吊灯上的。当时尸体位 置,除非泽多使劲抬头向上面看,不然根本就发现不了。但是如果泽多在议事厅逗 留了很久的话,只要向里面走一点,从那个角度要看到尸体就很容易了。就因为这 一点,所以你才要确保令他刚一进去就马上出来。 精彩,你的故事果然精彩,那我就索性让你讲完它。不过你倒是说说看,一分 钟之后,你推门的时候,为什么尸体就是吊在那里的了,自己掉下来了?那这也太 巧了吧? 不是自己掉下来的,是你让她掉下来了。 我当时在四层的这间屋子里,怎么可以让三层的尸体活动? 哈哈哈,本来这个推理我还有一个破绽,但是现在没有了。尸体会掉下来,是 因为你在吊灯的另一边套了一根绳子。那根绳子通过议事厅的壁炉,再穿过烟囱, 就会出现在身在四层的你手中。适当的时候,你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让尸体掉下去。 至于那条绳子,只要先折成两股,再套住吊灯,拉动之后,只向回收一股,就可将 整条绳子全部收回,不留痕迹。这个方法就解释为什么我会在议事厅发现一个弯曲 的钉子还有机油。绳子虽然可以用和墙壁同样颜色的,但是穿过最后一个挂钩之后 距离墙壁还有四米,如果就这样直接穿过壁炉的话,绳子就会悬在半空中很容易被 发现。没办法你就只好在墙壁的上方钉了一枚钉子,让绳子绕过那枚钉子再沿着墙 壁进入壁炉,这样就容易被发现了。加上你知道泽多不会在里面呆上很久,只要能 蒙混一时就可以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钉子是用来挂画的,但是后来发现古 堡里所有的油画都是没有画框的,用弯的钉子根本就挂不上去。再有,壁炉边上的 上沿涂有机油,那是因为绳子通过的路线有两个需要转弯的地方,一个就是在那枚 钉子处,钉子是金属的,表面很光滑。但是第二处,也就是壁炉的边框上沿,那里 是用青砖砌成的,表面很粗糙,因为拉动绳子的机会只有一次,你担心会在那个地 方卡住,所以为了减少摩擦力涂上了机油。很可惜,也很万幸,苏在进入议事厅毁 灭证据的时候,遗漏了这一个细节。本来,你可以狡辩说当时没有呆在房间里,是 有人闯进来收的绳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了,但是你刚刚自己承认了, 案发之时,你就身在这个房间里。 不对,就算我做到了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无法确定泽多到底什么时候进去, 又在什么时候出来。 可以,这是最后一个证据。昨天夜里,我偷偷的去了议事厅,但是没有人发现, 这是为什么? 废话,那么晚了都没人了,桑普死了,复雷戈昏迷不醒,没有人巡夜,当然没 人看到了。 错,我记得很清楚。案发当天,泽多在出来关门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很尖锐很 刺耳的声音。那是因为,你在适当的地方放了一个石子,只要那枚石子的形状是三 角形,那么泽多开门的时候就会正好将石子卡在大门与地面之间的夹缝中,所以关 门时我才听到了那个怪声,也就是石子划过地面的声音。你就是听到了这个声音才 知道泽多离开了。 好,不过我知道了泽多离开的时间,却不可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去。 不错,我的出现是在你计算之外的,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意外,才使得整件案 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在你的计划里,要去发现尸体指证泽多的不是别人,就 是你自己。你拉回绳子之后,很有可能会没有时间藏匿,所以按照原计划,你会走 出房间去迎泽多,之后再谎称要到议事厅里去说,就可以很自然的发现尸体,诬陷 泽多。但事实是我早到了。你走出房间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声音,于是临时改变了主 意,回到房间里去把绳子藏好。其实这个计划你安排得很周密。如果我猜得没错, 复雷戈去提早开议事厅的大门,琳恩会来色诱我,包括我会入住六号客房,三层仓 库禁地前的帘子会突然不见,都是你安排的。这是个一箭四雕的计谋,因为这个杀 人手法很复杂,如果行凶的时候再去穿绳子的话,一定会来不及,所以,你提早就 先进入了议事厅将绳子穿好。这时还有另一个麻烦,就是知道这议事厅大门密码的 人就只有本家主人和管家,泽多不可能自己开门进去。所以在案发当天吃过晚饭, 你让复雷戈早点把门打开以便泽多进入。但同时你又担心他会发现你布置好的绳子, 于是你又告诉琳恩去色诱我套些情报,目的有两个,第一是让复雷戈看到她的举动, 好令他开完门之后无心进入议事厅。能达到这个效果,是因为你知道复雷戈心仪于 琳恩,这一点,是我看到了案发前后的复雷戈判若两人才发现的。第二个目的,就 是为了方便哄骗琳恩跟着你去议事厅,因为你大可以说到那里去向你说明从我这里 套到了什么。安排了这些之后,你又想到这古堡里还有一个你无法控制的人,就是 桑普管家。从地位上来讲,就算是彼特也要对他毕恭毕敬。于是你便将我安排到只 有皇室贵族才能入住的六号客房,目的就是让桑普管家对我产生厌恶感。当天我初 到古堡,莱布德斯家是名门,不会不懂礼数吧。我好歹是被你们请来的,就算因为 年龄大了不来迎接,那之后也应该一起用晚餐吧。用餐之后我在走廊遇到了桑普管 家,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但对我的态度却很轻蔑。之所以会那样,一是因为 我不知好歹入住了六号客房,再有,就是因为你收走了那个帘子,使我错踏禁地。 两件事加起来,桑普管家对我的印象越来越差,导致了后来一直闭而不见。最后再 说说我的方面,虽然是葬礼,可我毕竟是客人,我是出于尊重才换上礼服的,但按 照礼节来讲,哪有让客人换丧服参加遗属宣读仪式的。你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怕 我太早去议事厅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故意事先交待复雷戈送套礼服给我,这样我 就不得不去洗澡,加上中国人没有穿这种礼服的习惯,我穿起来势必要费一些时间, 双管齐下,这样你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怎么样,我说的都对吗?你还有什么好 说的? 此时的肖本娜已经仪态尽失,抓起身后的那叠红色便笺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我 随便猜猜,看来这还真是那留言纸条的出处。我没有说话,在等着肖本娜的下一步 行动。只见她摔了便笺之后,就再没了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不成想她突然又端起了那杯咖啡,走过来坐在了我的边上。这是要干什么?我猜不 出其中的意思,不免有些慌张,下意识地向边上挪了挪身子。 呵呵,刘先生不要紧张,以琳恩的姿色您都瞧不上眼,我一个丧夫之人,如果 想要诱惑您的眼睛,就太自不量力了。 夫人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 她到底又拿到了什么筹码,刚才已经快要失守的肖本,这会儿怎么又突然镇定 起来了 我知道先生没这个意思。几天的相处,虽然并没有与您促膝长谈的机会,但先 生的癖性倒是了解了几分。 是吗?夫人真是太劳烦了。 应该的,您是客人,又是先夫的朋友,我当然怕照顾不周。不过我倒是真没想 到,平日里有万人追捧的琳恩您看不上眼,却偏偏喜欢那尚未成年的小丫头。 完了,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保护不周,到底是把罗娜牵扯进来了。 夫人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真的喜欢那个小丫头。 夫人,你是名门出身,说话要注意礼数。我的确喜欢罗娜,但并没有那种意思, 我喜欢她,是因为她不像你这么复杂阴险。 刘先生,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通缉犯,如果再加上使用假护照,与未成年 少女发生关系的话。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蓝天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无所谓,有夫人陪同,我倒也不怕寂寞。 肖本娜放下咖啡,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又停下了,头也没回便对我说: 刘先生,你刚才也说了,我出身名门,就算你把这一切真相全都告诉警场,他 们也未必会相信。何况莱布德斯家有特设权。 夫人的想法我早已考虑过,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国人,能做的只是尽全力而已。 真相说出去,至于警场怎么做,英国政府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手段和运气了。 不瞒你说,我右手边的抽屉里有一支满膛的左轮手枪。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 你要考虑清楚。 看来这真的是她的最后一招了。我来英公差,卷入事件已经是很不幸了,当然 更不想命丧于此,但木已成舟,到了眼下的这个地步,就算我妥协了,她也一定会 杀人灭口。 夫人,古堡里两天内死了三个人,一人一尸失踪,还有一个人锒铛入狱。你现 在会有这一手,我怎么可能没想到。事不相瞒,我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真相全都电 邮给了我国内的妻子。此后我每天都会发一封电邮给她,如果万一有一天我忘了, 或者没有办法发了,那么夫人的美貌就会在各大报纸的头版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