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医院里面,医生摇着头走出手术室,剩下孤独的我。我呆呆的站在走道上, 看着白布蒙着你的身体。你轻轻的在我身边走过,带走了我的灵魂,带走了我的所 有。 我握着你的手,看着你已经冰冷的身体。我忽然很想去看看夕阳,我记得,我 和老爸最后的记忆,就是夕阳下他的背影。我在路边一个小店买醉,喝醉后,我慢 慢爬上一栋高楼,我看着夕阳在天边落下,看着星辰升起。冷风起,眼泪干在脸上。 就在我要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要看你,想要看你最后的一面。我想我应 该死在你的身旁,要紧紧握着你的手。我要和你死在一起,然后葬在一起。我们要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我回到了医院,慢慢的走入你的天堂。推开冰冷的门走入太平间,我慢慢向你 走去,从此我们不会再分离。 但是,但是你不在那里!我在太平间里面疯了一样的找你。惊动了守门人,惊 动了整个医院。没有人看到你,没有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就这样,轻轻的,悄悄的, 消失在了医院,消失在了我的身边。 我惊诧,我莫名,我恐惧。我将再也找不到你,我将再也见不到你,我将再也 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死了,还能找到你吗?我在医院里面找了整整两天,酒醒后我 疯了一样的追问着每个我看到的人。你犹如天使一般,在你的灵魂离开你的躯体之 后,你的躯体也消失在了人间。 我找不到你了,再也不能见你了。我想死,却连在那里死都不知道。没有了你, 连死也是那样的没有意义。 我在癫狂中想到了那串念珠,我想到了那个具有魔力的吉普赛老女人,她说过, 我还会再去找她的。 我再一次踏上前往美国的船,在我们曾经居住的小屋,在我们曾经到过的自由 女神像,在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酒吧。我寻找着我们的足迹,我看着这所有一切熟 悉而陌生的东西。我拼命想着你。我去找那个吉普赛女人。我在她门前守了整整三 天。 在没有了你的纽约,我一个人颓唐,一个人孤寂,一个人喝醉,一个人寂寞。 我想要找到你,可是,在这茫茫外域,在这依然陌生的纽约,我从哪里去寻找你。 我在租住的小屋里醉了三天三夜,这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回忆,回忆我的 过去,回忆我们的认识,回忆我们的一切。 当回忆结束,我站在天台上,看着鸽子慢慢飞去。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 你,我一定要问你,你是不是天使,是不是上天派来指引我的天使?我一定会找到 你,生和你在一起,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晚上,我在江南酒吧里面坐着,我要了一杯白开水和一杯咖啡。白开水摆在我 面前,咖啡摆在我对面,即便你不再我身边,我依然会为你点上一杯咖啡,因为你 一直在我心里。 我看着时间指到九点,出了门,一路走去。 我听人说过,如果总是在河边走,总是会有湿了鞋子的时候。如果总是去杀人, 也总有一天会被人所杀。 我现在已经不做刺客了,但是我曾经是,做刺客,难免就会要杀自己所认识的 人,如陈新,又如华阳。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杀华阳,我和他其实相交并不深,不过在学校里面共同上过 几天课,曾经做为中国人同游了一次。如果不是就在那条旧街,或者华阳看到时能 够镇定一定,我就一定不会杀他,因为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了。我已经厌倦了流血, 但是华阳看到我时惊惶失措,转身就跑说明,他知道我在美国被通缉的事情。 我并不怕被人追捕,但是我还没有见到那个吉普赛女人,我要她告诉我,我们 的将来,我们的结局。 华阳死的时候,我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犹豫,是不是,我所犯下的过错,都是让 你承担了去呢? 如果我能够再和你相遇,即便只是在梦里,我一定会把我所有的过去告诉你, 不过你未必会想听,因为我们想要的就是告别过去,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然后慢慢老去。 我在旧屋前站立着,看着陈旧的布条,和里面透出的微微灯光,我知道她在里 面。可是我忽然害怕去见她,我害怕她会告诉我,你和我已经分离,永不能见面。 我在她的屋前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凌晨的钟声响起,我才慢慢走了进去。 还是那样的衰老,她满布皱纹的脸上,一双有奇异光彩的眼睛盯着我看。她说 :“你终于来了。” 我说:“是啊,我终于又回来了。” 她问我:“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大笑起来,我说:“你不是能够预见未来吗?能够预见为什么不知道我想问 什么?” 她裂开干涸的嘴唇笑了:“我知道你会来,却不知道你会问什么,就是知道你 会问什么,我可能也回答不了你。” 我说:“我想知道,我今生最爱的那个女孩,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她说:“想不想见她,能不能见她,在于你,不在于我。你的命运是由你自己 掌握!”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懂。” 她说:“我也不懂。” 然后她将手轻轻在水晶球上抚摸着,我看着她,她只是按照一定的方式抚摸着, 嘴里轻轻念着。 我说:“能够让我回去看看吗?就像上次你让我回去看的一样。” 不能见面。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