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七月十二日。 天亮了,Helen 和尹杰、窦炎上山来接班。见Zachery 倒睡在大树底下,怀 里紧紧抱着摄像机。Helen 蹲下,摇醒他。Zachery 见是Helen ,有点不好意思。 Zachery :对不起,我没有睡着。 Helen 笑了笑。 Helen :刘媛媛呢? Zachery :她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先回去了。 Helen :回去了?什么时候? Zachery :刚才。 Helen :刚才?! Zachery :怎么? Helen :我们没有见到她啊。 Zachery 也愣住了。 这些片断具有相当的戏剧性。先是夏老师于昨天天黑前离开,后是刘媛媛天 刚一亮被Zachery 劝离,似乎已预示着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即使我不看后面 的内容我也已经可以料到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虽然是这么想,可当看到事情真 的如意料中发生了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录像带的可靠性来。这一 切就像是一个故事。 全体人员在无人区的原始森林和波浪起伏的草甸上漫无目标地寻找着。他们 终于在草甸子上找到了刘媛媛。这一点毫无悬念,我已经料到刘媛媛是一定会被 找到的。到这个时候,我对录像带的内容是人为制造的一个骗局深信不疑。 刘媛媛躺在草地上,又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从昏迷中刚苏醒。她的头发蓬乱, 发丝间还夹着一些草。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围绕在身边的同伴,完全不明白他们为 什么个个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情。 Helen :刘媛媛,你怎么了? 夏老师:快站起来! 周立君:你怎么一个人敢走到这里来。这里野猪很多的。 刘媛媛: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往回走啊,怎么走到这里了?我不知道啊。这 里是哪里啊? 周立君:这和我们的营地方向刚好相反。 刘媛媛:怎么会!回营地的路走了多少遍啊,不可能走错啊。 尹杰:你怎么在这儿睡了? 刘媛媛: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好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就……我也不知道。 夏老师:快站起来走走。草地上多潮湿啊!昨晚上我真不该提前回去。 刘媛媛站起来,看样子没有什么大碍。当Helen 正要给她披上外套的时候, Helen 大叫了起来。 Helen :刘媛媛,你的腰上怎么都是血!啊!这是什么?! 大家闻声都围过去看,见刘媛媛位于腰部的T 恤衫被血染红了一片。露出来 的伤口意外地呈现一个有规则的图形,看到它你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和营地草地上 的图形一样的。刘媛媛惊恐万状,她拼命想拧回头看,可那个位置是视力盲区, 无法看到。 刘媛媛:让我看,怎么了?让我看。 Helen :周立君,快把你的围巾给我,我给刘媛媛包伤口。 刘媛媛:怎么回事情?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刘媛媛的情绪十分不安。 尹杰:刘媛媛你不要动,冷静冷静,没事儿的,冷静点儿。 Helen 好不容易才给她包扎完毕。看着刘媛媛那无助惊恐的表情,很难相信 这一切都是在演戏。之前关于所谓骗局的猜想就此落幕。生活中很多时候可能就 像前面的录像带展现的一样,充满了戏剧性。 回到营地后,Helen 立刻给刘媛媛进行了伤口处理。看来Helen 是有备而来 的,那个精致的防水防潮的药箱,里面的药品堪与一个小型诊所媲美。在一旁的 夏老师和尹杰在观看刚才用数码相机拍摄到的刘媛媛身上的那个图形伤口。尹杰 忍不住开了口。 尹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夏老师? 夏老师:在非洲的一个部落,他们会把某种符号印在受诅咒人的身上。一旦 被烙上符号的人就很难逃脱死亡的命运。 夏老师说的显然是非洲马里共和国西部与世隔绝的荒漠地带那个叫达贡的土 著部落。当夏老师看到留在刘媛媛腰上的这个图案的时候,居然和我初次见到这 个图案时一样,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马里共和国的小部落。 夏老师:那是个很穷且远离人烟的地方,但是他们却晓得天狼星有两颗卫星, 其中一颗叫“波”星(天狼B 星在达贡人的土语中被称为“波”星)。“波”星 是所有星中最小而最重的星,当人类在地球上出现后不久,“波”星突然发生大 爆炸,以后逐渐变暗,天狼星的颜色变化就与这次大爆炸有关。这些达贡人竟然 还知道天狼星的旋转周期是50个地球年,并说天狼星还有一颗C 星,那是一颗纯 水的星,比地球上的水要多得多,它的重量是天狼B 星的1 /4 ,旋转周期也是 50个地球年。 刘媛媛听到此番对话,不免更加悲伤。她对Helen 哭了起来。 刘媛媛:我想回家。 一个刚刚从学院毕业出来娇生惯养的女大学生,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赌气参加 了这个摄制组,深入到无人的原始森林中,原本就已经开始动摇的心,遭此意外 打击,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的情绪是完全可以想像的。 Helen 沉默片刻,终于低声发话。 Helen :如果你走我不反对。不过我不会作出全体人中断工作离开这里的决 定。比这危险的工作我也参加过,这就是我们做这一行所要面对的。 大家沉默不语。看得出来大家的情绪很复杂。显然某种也许那时对他们来讲 还称不上是危险的事情已经十分接近他们了。Helen 表现出的坚定和难以抑制的 兴奋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作为同行我十分理解她,要是我也不会撤离的。眼看就 要接近你的目标,这个时候是不会轻易退缩的。 Helen :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我觉得。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按照我们最先 布置的那样立刻开始工作。不过大家要特别注意安全。我们开始吧。刘媛媛暂时 休息,今天晚上也不要去值班了。好,开工了。 大家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纷纷从草地上站起来。 当大家站起来后,我的脑筋突然转了一个弯儿,意识到到目前为止,我应该 比胖警察看的带子还要多了吧?可是我却毫发无损。这是死神对我的怜悯还是有 更重的刑罚在等着我?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环顾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原本沉浸在漆黑夜幕中的景物,开 始露出隐隐约约的轮廓。我想最危险的时间难道过去了?不过录像带里的黑夜却 刚刚降临。 当晚,在原始森林中值班的是Helen 这一组。画面上看,摄像机打开的时候 窦炎十分慌乱,机器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扛到肩上就已经打开了电源开关。一连串 不规则的抖动之后才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听得到尹杰和Helen 的声音从画面的外 面传来,语调显得格外慌乱。 尹杰:你们听到了?和那天晚上的声音一样。 Helen 立刻小声制止他。 Helen :不要说话,把那个叫声录下来。 窦炎:是哪个方向? 尹杰:不知道啊。 窦炎摄像机上显然有一个红外摄像装置,周围的画面轮廓还算清楚,但都呈 现出恐怖片中惯用的可怕的绿色。拍到人的时候更恐怕,只见Helen 的眼珠位置 发出如同狼眼一般的亮光。 Helen :声音离我们不会太远。窦炎,刚才发出叫声的时候开机了吗? 窦炎:没有来得及。 Helen :Oh,my god! 正在这个时候,低沉而雄浑的叫声再次响起。等声音平息之后,Helen 压低 了声音。 Helen :那个方向。 不等其他人回答,她已经不顾一切地向传来声音的方向跑去。她手里拿着一 个越野照明灯,可以将一大片树林照亮。窦炎紧随其后,可以看到前方有苏门羚 和几头野猪迎面慌忙跑来,不知道是因为Helen 手中的亮光使它们丧失了辨别前 方物体的能力,还是那个吼声令它们丧破了胆,它们居然毫无躲避Helen 他们的 意思,迅速从他们身边窜过去。等队员们反应过来,感到害怕大叫起来的时候, 那些家伙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忽然正前方传来粗笨的喘息声。他们惶恐地回 过身去再看,见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一瘸一拐地跑在最后。那家伙的屁股血淋淋 的,似乎有一半被啃掉了。 Helen 顾不得多想,继续往巨吼声传来的地方跑去,窦炎肩扛摄像机和尹杰 紧随其后。飘散着的如同烟一样的雾气在森林深处弥漫,能见度明显降低。接着 Helen 的身影也从画面上消失了。窦炎的速度开始变慢,后来不得不停下来,因 为他的眼前几乎是一片云飘雾绕。尹杰焦急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他尽量压低嗓门, 猜想他应该是手持话筒站在摄像机的后面。 尹杰:Helen 。 因为正在进行拍摄中,他不愿意破坏拍摄效果,虽然没有得到前方Helen 的 任何回应,他还是没有大喊大叫,只是以更小的声音对窦炎说话。 尹杰:Helen 呢?! 正在此时画面突然出现强烈的噪波,我的心一下子被悬起来,担心磁头被糊 住这样可怕的事情再次出现。我本能地伸手,想去按停止播放的按键,还没等我 碰到按键,窦炎突然喊了起来。 窦炎:哎呀,机器出故障了。 我已经碰到按键的手一下子停住。看来并不是我这里播放出现的问题,磁头 被脱落的磁粉糊住的担心是多余的。窦炎的话音刚落,突然见他的身体像受到什 么力量的撞击,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我紧紧盯着画面看,被噪波模糊了的画面剧 烈抖动后停住。显示器上呈现出歪歪扭扭的地面。 尹杰:窦炎! 几秒钟后,听到窦炎的呻吟声。 尹杰:怎么了? 窦炎:不知道,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尹杰:是不是撞到树上了? 窦炎不是很肯定。 窦炎:不像啊。 尹杰:受伤了吗?快站起来。 窦炎:噢,肘有点儿疼。 尹杰:活动一下。看有没有受伤。 窦炎:好像没事儿。 尹杰:快看看摄像机吧。不过灯还亮着,应该没有问题。 随着摄像机被提起,噪波也消失了,画面恢复正常。窦炎松了一口气。 尹杰:怎么样? 窦炎:好了好了。没事了。 画面依然是被烟雾笼罩着。我停在按键上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去。然 后迅速将带子倒退到噪波出现之前的地方重新播放。那大约十几秒满都是噪波的 画面再次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双眼,同时让我的肾上腺素急速升高。当噪波画面消 失后,我将录像机停了下来。为了平复内心的躁动,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希 望我不是眼花了。我再次将录像带倒到原来的位置,逐格播放那段画面。所谓逐 格就是将连续拍摄的画面像看图片那样一幅幅地观看。当我看到第214 格的时候, 画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有规则的图案,起先并不明显,但再继续往前播放三格后, 一个符号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呈现在画面的左下部。接着我往下搜索,几乎每 隔大约十五格,都会再次出现一个符号,不过形状各不相同,一共三十个。我必 须说当我面对眼前这一系列画面的时候我的大脑像木头一样僵硬。如果是你,你 会怎么样?刚刚在网上看到一组来历不明的符号,二十分钟后它就这么近距离地 呈现在你的眼前。而且出现的方式如此诡谲。你不可能分得清楚这究竟是一个阴 谋还是一个巧合。不用大脑也知道这绝不会是电子信号随机产生的,它一定是由 一个信号发生器或者器官产生信号,并将其调谐为摄像机可以识别的信号模式, 再由录像机将电子信号转换成磁信号记录在磁带上。当这些符号一一陈列在眼前 的时候,我知道我将成为历史性人物被载入史册。这些符号将以我的名字命名, 我将成为相当长一个时期里面被媒体疯狂追逐的对象,当然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 着的话。虽然最后我真的逃过生天,活到今天。不然也不会有人向你们叙述我的 离奇的冒险经历。 我再也忍不住了,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任何危险都被我置之度外,我知道 我成功了。接下来我想弄清楚的是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思。于是我继续播放录像 带。 前方传来Helen 的喊声。 Helen :窦炎,你们快过来。 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看这些折磨人的过程了,于是将录像带快进直到Helen 出 现在画面中。见Helen 正站在一棵大树底下,用手抚摸刻在她头顶上那块树皮上 的符号。很快又在附近找到了其他四个符号。可能还有但是因为太黑,搜索范围 有限。这已经是第二次在树上发现这些符号了,显然此时发现的这四个符号都是 刚刚刻上去的。大家一言不发,不像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充满了惊讶。他们已经不 惊讶了,而是感到惧怕。但是没有人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何处。他们已经无法给出 判断,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和生活经验。他们就像我看到这些符号 时的心理体验,要很长时间才敢于设想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不久后见到夏老师和周立君两人跑上山。 Helen :你们怎么上来了? 周立君:我们被怪叫声吵醒,不放心你们,就上来了。你们都好着,太好了。 夏老师:又出现这个?刚刻上去的。 尹杰:对啊。看来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周立君:会不会是罪犯?这里经常有逃犯躲藏。 尹杰:是吗?!我们又没有惹他们。 周立君:我们侵犯了他们的地盘,他们想把我们赶走。快要过冬了,说不定 他在这里有很好的躲藏的地方。如果搬到其他地方还要重新建住的地方。 尹杰: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周立君笑笑。以后我才知道周立君本人曾经有过一样的经历,对他来说那也 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个我会在后面叙述道。 夏老师一如往常那样用他那部老土的数码相机将树上的那些符号拍摄下来。 他的一举一动凸现一个有学问人的稳健和严谨。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轻易下 结论。这个时候尹杰突然问了起来。 尹杰:刘媛媛和Zachery 呢? 周立君:我们以为他们会跟过来呢。没顾上问,不知道为什么。还是Zachery 首先听到那声音的,是他把我们给喊醒的呢。 刘媛媛因为刚刚受过惊吓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没有跟过来是在我的意料 之中。Zachery 因为不放心刘媛媛一个女孩子独自待在营地,而选择留下来陪她, 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他们两个同时没有出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一切 猜想是否靠得住,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不过按照Zachery 的职业习惯,他一遇 到情况总是第一时间打开摄像机的电源。如果不出意外,以Zachery 的职业习惯, 他和刘媛媛在营地的情况一定会被他手中的摄像机摄入。不过没有人知道那些录 像带现在在哪里。关于这一部分,可能永远都是一个谜。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