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范雨田躺在医学院宿舍的单人床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濒临绝境般 的恐惧。他现在非常清醒,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正面临着生死攸关的重要 抉择。稍有不慎,他将会跌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雨田对自己半年前的决然行动似乎感到有些儿后悔。可是,当时倘若不 那样做,又能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呢? 半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又重新出现在雨田的脑际,就像是昨日刚刚发生过一 般地清晰。 那是去年8 月下旬的一个下午,范雨田为了跟踪研究一位断肢再植病例的术后 情况而来到附属医院的外科病房。正当他在护士值班室查阅该病人的病历之时,却 意外地听到了两个护士的一段对话。 “57床的病人怎么不见了?出院了吗?”一位年轻的实习护士问道。 “今天中午突然死了,没有抢救过来。”一位四十余岁的老护士漫不经心地答 道,她正在整理着一些纱布绷带之类的东西。 “那病人还很年轻呢,真可惜!听说她的家乡在南方,家属已经将尸体运回乡 下了吗?” “哼!那几个家属见病人死了,竟然全都悄悄地不见了踪影,听说还欠医院里 好些医疗费呢!分明是躲账嘛!真是太不像话了……” 那位实习护士继续问道: “既然家属跑了,那病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理呢?” “已经转移到后院的太平间里了,可能要在那儿放一段时间。如果一直没有家 属来认领的话,可能就要被送往解剖教研室制作成尸体标本了,前一阵子听说他们 需要新鲜尸体,因为近年来医学院大幅度地扩招,学生越来越多,原先的尸体标本 已经不够用了。” “好好儿的一个年轻姑娘,马上就要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标本,想起来怪可 怜的。”那实习护士小声咕哝着,她似乎有些儿伤感。 听到这儿,范雨田猛然觉得眼前一亮!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为寻求杀死梅香的最佳方法而绞尽脑汁。他明白, 对于一桩谋杀案而言,最最要紧的环节便是尸体的处理。倘若尸体处理得当,即便 是福尔摩斯再世,也是无从下手的呀! 刚才那两个护士的对话让雨田突然来了灵感。他想道,既然眼前来了机会,便 应该当机立断!正如古语所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范雨田仍然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查看着病历。不过,他现在正在查看的病历并 不是那位断肢再植病例的病历,而是57床那位死亡姑娘的病历。他在该病历上看到 了如下几条重要内容: 周桂芳,女,26岁,身高169 厘米,死于心脏左束支传导阻滞。 雨田知道,梅香的身高为171 厘米,与57床的病人相近,年龄也恰好相近,倘 若能够李代桃僵,岂不是成就了一桩极其完美的谋杀案?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 雨田怀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情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他需要对今晚的行动进 行全面而详尽的筹划。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通过左侧的窗户遥望着院子北面的 那栋二层楼的建筑物。附属医院的后院里共有三座建筑物,东侧是实验大楼,大楼 共有五层,雨田所在的显微外科研究室就位于其中的第三层。实验大楼的正对面是 图书馆,那是一座四层楼的建筑物,每天白天来图书馆查阅图书资料的医护人员很 多,但下午五时以后就闭馆了。后院的北侧还有一座二层楼,楼上被当作医院总务 处的仓库,常年堆放着一些暂时用不着的粗重杂物,比如橱柜、病床、办公桌之类, 而楼下就是医院的太平间了。 雨田知道,那太平间有一个工人专门负责,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打扫打 扫卫生而已,但如果医院某病房有病人死亡,则由那工人将尸体推入太平间。可是, 那工人每天只上白班,夜间并无专人看守,倘若是夜间有病人死亡,则由医院的保 安部负责将尸体运入太平间。 雨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实验大楼,他在太平间的周围略微转了 一下。那太平间的大门终日都是紧闭着的,雨田注意到,那门上安装了一把暗锁。 太平间的南侧有三个较大的窗户,也都是终日关闭着的,通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 窗内侧的钢筋护栏。因此,无论是从大门或是从窗户都是很难进入太平间的。而如 果是用铁棒等工具强行将大门撬开,也并非什么难事,但那样做就会在事后引起人 们的注意,因而是万万不可以的。雨田正在为如何进入太平间而烦恼时,他突然注 意到,在太平间的北侧还有一个小气窗,那气窗的位置较高,窗口也较小,所以不 曾安装任何护栏。雨田大致目测了一下,倘若自己从那儿爬进去,估计没有什么问 题。 傍晚时分,雨田来到少年宫找到贝贝,他借口说是有老乡从乡下过来,需要用 车,于是将贝贝的红色福特车借来。告别了贝贝,他独自驾驶着福特车往常宁路的 方向慢慢驶去。他庆幸自己上个月刚刚拿到驾驶执照,倘若自己至今还不会驾驶汽 车,今晚的行动计划便根本无法实施了。 一路上,他反复考虑着今晚的行动步骤,其中包括每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那 些步骤他已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过了无数遍。他明白,对于如此重要的行动计划,即 使是重复思考千遍万遍也不算多,倘若由于自己思虑不周而稍有疏忽,将会导致全 盘皆输! 当红色福特车抵达常宁路157 号楼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田下了车,上 了三楼,一步步朝着306 室的方向走来。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儿心慌,他似乎能够听 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在306 室的门外站了大约半分钟,他需要镇定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侧耳听了听,室内似乎没有任何声响。此刻,梅香在干些什么呢? 雨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他看到,梅香正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手中在织着绒线衣之类的什么东西。 梅香压根儿也没有想到雨田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坐在那儿并没有动,她 只是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自己昔日的恋人,她的眼眶中似乎蕴含着晶莹的泪珠, 她的目光中充满着悲伤和疑虑。一个多月不见,雨田发现,梅香已经变得有些儿苍 老了,她也瘦了,她的眼圈周围还有些儿发黑,眼角处甚至于出现了几根鱼尾纹。 雨田思忖道,在这段时间里,想必她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吧?此刻,雨田的心头 似乎略略感到有点儿不忍,四年来,梅香对他的种种好处刹那间涌现在他的脑际。 雨田快步走了过去,他紧拥着梅香坐下,将梅香紧紧地抱在怀里,一面不停地 亲吻着她的香腮,一面轻声说道: “全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想通了,你如果真想生下婴儿,那就生下吧,一切都 按照你的意思办!” 梅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她伏在雨田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双肩不 停地抽动着,雨田则轻轻地抚摸着她那美丽而乌黑的秀发。 在雨田不断的好言抚慰下,梅香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到洗手间洗了洗面孔,重 新又坐到雨田身旁。她将脑袋依在雨田的肩膀上,柔声说道: “只要你回来就好,我不怪你。这一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你之所以反对我生 下婴儿,或许是因为你至今还没有任何收入,感到了生活压力所致吧?其实你不必 担心,一切由我负责。”说到这儿,梅香拿出一本存折,递到雨田手上。雨田打开 那存折一看,其中竟然有56万元的存款!梅香继续道:“现在我把这存折交给你保 管,这是我多年来的全部积蓄,眼下我虽然已经辞职,但靠着这些存款,我们未来 的生活理应没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应该不必再为今后的生活而担心了吧!” 雨田拿着那存折,心中暗自思念道,梅香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真挚而纯洁的, 否则又怎么会将她的所有积蓄一股脑儿全都交给自己保管呢?他紧紧地抱着梅香, 热切地亲吻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梅香的真情感动了,因为自己的眼眶已 经有些儿湿润。雨田此时想道,梅香对待自己,可谓是赤胆忠心、至死不渝,而自 己却打算恩将仇报,致她于死地!自己还能算是一个人吗?雨田突然感到了一些儿 愧疚,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颤抖着,自己是不是太卑鄙、太无耻、太狠毒了 呢? 不应该呀!不应该伤害梅香,不应该干出那伤天害理之事!雨田将梅香抱入怀 中,他一边抚摸着她那细腻而温润的肌体,一边更加热烈地亲吻着她的面孔。 突然间,他又依稀觉得,眼前他正在拥抱着、抚摸着、亲吻着的,似乎就是《 星空璀璨之夜》娱乐城里那位无比风骚而淫荡的小姐娜娜!是呀,娜娜与梅香又有 多少区别呢?她们俩都是夜总会里的小姐,都是依靠她们的青春和色情来换取金钱 的,她们俩在本质上不都是完全一样的吗?谁知道梅香每天在《莺歌燕舞》夜总会 里都干着哪些龌龊事情呢?谁知道她曾经与多少个男人有染呢?雨田的心头猛然间 产生了一种难以克制的厌恶感。 不行!自己的一生决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中!自己是一名堂堂正正的硕士研 究生,自己具有极高的天赋,自己就要成为林院长的乘龙快婿,就要赴国外深造, 自己的前途将会是无限远大、无限光明的,那区区56万元又岂能够收买我的整个未 来?更何况那些钱全都是来自梅香的色情收入! 突然间,雨田想起了一句古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终于决定下手了! 雨田仍在亲吻着梅香,但他的右手却在悄悄地摸索着,他从自己随身带来的提 包里摸到了一个塑料袋,其中有一块毛巾。那毛巾是湿漉漉的,不过,其中所蕴含 的并不是水,而是乙醚! 雨田将那蕴含着乙醚的毛巾抓在手中。说时迟,那时快,雨田突然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将那毛巾捂在梅香的面孔之上。可怜那梅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仅 仅是略微挣扎了两下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雨田迅速将梅香抱起,放平在卧室的床上,他又从提包里取出一个针筒,将满 满一管空气注入梅香的血管之中。他明白,刚刚注入的空气会很快进入梅香的颅脑, 梅香将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雨田又从提包里取出一套附属医院的病人服装,他要给梅香换上。 他首先慢慢地脱去梅香身上的衣服,梅香那美丽而娇嫩的肌体再次出现在他的 眼前。那肌体是那样洁白、那样柔嫩、那样富于青春的弹性,那是他曾经为之着迷 的肌体,他曾经看过无数次,但却从来没有看够。现在,梅香已经去了,那肌体逐 渐地失去了任何的血色,它正在变得更加苍白,更加苍白,苍白得就如同一张雪白 的白纸一般。 雨田久久地凝视着那如同白纸一般苍白的梅香,心中不免有些儿凄凄然。他突 然想道,倘若梅香原本就是一户富足人家的女儿,倘若梅香不曾有过夜总会小姐那 样的经历,倘若梅香的人生就如同一张不曾写过任何字迹的白纸那样地清白,以梅 香的美丽容貌和温雅性格,肯定能够成为一位贤妻良母,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和她结 婚呢? 可是,梅香就是梅香,她曾经是一名夜总会小姐! 看来,这一切全都是命运,而非我范雨田的过错!自从梅香一开始认识我范雨 田,就已经注定了她今日的悲剧命运!我与她就像是油和水一样,是根本不能够混 合的两种人! 想到这里,雨田咬了咬牙,以很快的速度给梅香穿上了医院的病号服。他看了 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9 点半了。现在还不能出门,因为楼下的马路上还有 行人,必须再等一等。 雨田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思虑反复,他不知道今晚自己的行动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是有一条他是非常明白的,自己现在正在走的路是一条彻头彻尾的不归路,无论 对错都必须一往无前地继续下去! 他突然看到沙发旁的地板上有一团绒线织物,他顺手捡了起来。他想起了当他 今晚刚刚进门时,梅香似乎正在织着什么东西。他将那织物展开一看,原来是一件 绒线上衣,已经快完成了。雨田将那绒线上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正是自己的尺寸。 目睹那千针百线的绒线上衣,雨田不由得联想到几年来梅香对自己的嘘寒问暖 和百般呵护。他转而想道,梅香与娜娜之间可能有着本质的区别,说不定,娜娜的 风骚和淫荡仅仅是夜总会小姐中的偶然现象呢?梅香既然如此深切地挚爱着自己, 又怎么会做出任何背叛自己的行动呢?梅香虽然在夜总会里上班,但那也是为生活 所迫,或许她每晚仅仅是陪着客人们喝喝酒、唱唱歌而已,根本就不曾有过任何的 不贞举动呢!倘若果真如此,我范雨田岂不是恩将仇报了吗? 范雨田几乎已经有些儿后悔自己的行动了!为什么不再仔细思考一下再付诸行 动呢? 可是,做都已经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必须专心一 致地将自己事先设计好的计划进行到底! 雨田再次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是11点半了。他走到窗口朝马路上看了一下,马 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连过往车辆也非常稀少,应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雨田再次走进卧室,梅香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此刻的她,显得更加苍白了。 雨田用手指试了试梅香的体温,感到她的身体正在变冷。雨田抱起梅香,下楼而去。 整个楼道里空无一人,楼下的人行道上也没有一个人影。雨田将梅香放到红色 福特车的后排座位上,迅速驾车而去。 马路上空荡荡的,雨田飞速行驶着,很快就来到了附属医院,他将车直接驶入 后院。因为实验大楼就位于后院,所以即使有人发现也不会产生怀疑。 此时的后院里非常寂静,雨田将车停在实验大楼的门口,然后便下车朝太平间 的北侧走去。他知道,太平间北侧有一个小小的气窗,那是他进入太平间的唯一途 径。 雨田的行动非常顺利,进入太平间之后,他用手电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太 平间的一侧排放着布满一个个抽屉的冷柜,今天中午外科病房57床死去的那个姑娘 应该就躺在其中的一个抽屉里。 雨田逐一检查那些抽屉,大多数的抽屉都是空的,整个太平间里总共只有两具 尸体,其中的一具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姑娘。 雨田将那姑娘的尸体从抽屉中抱出,走向太平间的大门。那大门锁是一把暗锁, 只需轻轻拧一下,门便被打开了。雨田从门缝里朝外面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凌晨 时分,哪来一个人影?雨田迅速出门,将那尸体放入红色福特车的后备箱里,然后 又将梅香抱出,转身重入太平间,将梅香的尸体安放在太平间的抽屉中。 完成这一切之后,雨田驾车出城而去。沿着公路向北行驶了3 个小时之后,他 将车驶入右侧的一个岔道,那岔道较窄,路两侧是一些杂草和灌木丛。雨田沿着那 岔道继续行驶了约摸30分钟左右,发现那儿的灌木更加茂盛、更加密集,于是便停 下车,将后备箱里的那具尸体身上的衣服尽行剥去,抱着那赤裸裸、冷冰冰的僵硬 尸体往路边的灌木丛深处走去…… 整个行动过程正如他事先所设计的一样顺利,并无丝毫失误! 雨田在设计他的整个行动计划时,已经充分而全面地考虑了各方面的可能后果。 既然外科病房57床的周桂芳早已被其家属所遗弃,因此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再去寻 找她的尸体。现在正值8 月下旬的炎热天气,每日平均气温都在摄氏30度以上,只 需一、两日时间,那尸体便会迅速腐烂。因此,即使在近日内其尸体被附近村民发 现而报警,那尸体的形状也会由于腐败细菌的作用而急速膨胀,形成所谓的‘巨人 观’状态,谁还能猜想到她生前的模样呢?即使当地警方及时发布认尸公告并广为 张贴,也将无从查明尸源。况且,那周桂芳的家属理应认为她的尸体早已被医院方 面送到火葬场火化,他们又怎么会想得到那尸体竟会暴尸于400 公里之外的灌木丛 中呢? 至于梅香的尸体,则应该是更加安全的了。雨田估计,不久之后,梅香的尸体 将被当作外科病房57床病人的尸体而被送往医学院的解剖教研室,并被制作成一具 尸体标本。在解剖教研室的记录档案上,那尸体标本的生前名字是周桂芳,死于心 脏左束支传导阻滞。而所有认识梅香的人,除了经常出入于夜总会的富人们之外, 便是她的家乡石岗村的老乡们,而所有这两方面的人都是无缘进入解剖教研室的。 因此,梅香的尸体是绝不会被人发现的。况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尸体在福尔马 林中浸泡的时间越来越长,皮肤及组织都会逐渐发生变化。两、三年之后,即使是 原先认识梅香的人再次看到127 号尸体标本,也绝对想不到那竟是当年妩媚动人的 梅香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至今为止,一切均安然无恙。雨田本以为,那两具尸体 已经各自找到了它们自己永久的归宿。可是,谁又能够料到,他精心设计的计划竟 会毁之于一旦呢? 现在怎么办?解剖教研室的实验员刘守元已经大体掌握了自己的秘密,而那位 讨厌的女学生仍在紧追不舍。倘若他们俩联手报警,警方就可能立案调查,其后果 将会怎样呢? 现在,最最要紧的问题便是,倘若警方真的立案调查,他们究竟能不能查明127 号尸体标本的具体身份呢? 雨田明白,梅香的尸体虽然已经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半年,但时间还不够久, 虽然该尸体肌肉及内脏的DNA 理应被完全破坏,但骨质及牙髓中的线粒体DNA 仍可 能被检测出来。近年来,在世界各国,用PCR 扩增线粒体DNA 的研究广为开展。 所谓线粒体DNA ,乃是细胞核外的DNA ,其拷贝数达1000至10000 个,远较核 DNA 多。因此,检测线粒体DNA 的灵敏度就会高得多,对已经降解的检材更为有利, 对毛干、指甲、骨质等无核组织均可作线粒体DNA 检测。 可是,即使梅香体内的线粒体DNA 仍可能进行有效检测,但以什么材料作为线 粒体DNA 比对的参照物呢?雨田忽然想起,以前似乎听梅香说过,她的父母亲当年 死亡后并不曾火葬,而是被安葬在石岗村的附近。雨田知道,对于土葬的尸体而言, 几十年的时间根本就不能使其线粒体DNA 完全毁坏。倘若警方将梅香父母的尸骨挖 掘出来,再与127 号尸体标本进行线粒体DNA 比对,则完全有可能查明该尸体标本 的具体身份。警方如果能够确认该尸体就是梅香,那么,作为与她同居四年之久的 恋人,必将成为首要的犯罪嫌疑人! 想到这里,雨田忽然感到了空前的恐惧! 不行!不能够让自己即将到手的光明前程毁于一旦!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不惜 一切代价,一定要将真相掩盖起来! 可是,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刘守元与那讨厌的女学生停止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呢? 雨田继而想道,从刚才的电话内容估计,刘守元已经大体上了解了解剖教研室 127 号尸体标本的秘密。按理说,他完全可以直接报警。可是,他不但没有报警, 反而立即将他的怀疑打电话告诉了我。由此可见,他根本就不想报警,而是希望通 过此事达到他自己的某个目的。毫无疑问,他无非是想从我这儿敲诈到一大笔钱! 既然他想钱,那就好办,给他一笔钱就行了。去年秋天,雨田在将梅香成功地 处置之后,他已经将梅香的存折换成了自己的名字。其中他已经用掉了一些,现在 还剩下大约五十万元左右。 如果立即付给刘守元一大笔钱,比如说先给他20万,他究竟能不能够成功地阻 止医疗系的那个女生继续进行调查呢?雨田估计,刘守元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让 那位女学生无计可施。比如说,作为当务之急的补救措施,刘守元可以将127 号尸 体标本脚踝上套着的号码牌与另一具形貌类似的尸体标本相对调。于是,即使那女 学生明天下午再次去解剖教研室检查那具127 号尸体标本,她所看到的也应该是另 一具完全不相干的尸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她可能会认为自 己上次看花了眼。即使她仍然存在着一些怀疑,但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又有什么用 处呢? 倘若自己不肯付钱,如果激怒了刘守元,他很可能会去报警。即使他不报警, 也绝对不会主动阻止医疗系那位女学生继续追查127 号尸体标本的来历。这样一来, 梅香的秘密迟早会被那女生发现,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雨田又立即考虑到另一个问题,倘若刘守元没完没了地连续敲诈起来, 那该怎么办呢?那五十万元究竟能不能够填饱他的胃口呢? 据刘守元刚才在电话中说,明天下午那位女学生将要再次检查127 号尸体标本, 情况非常紧急,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对今后的长远问题加以考虑!舍不得孩子套不 住狼,必须立即对刘守元进行收买! 雨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