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国历代名画鉴赏》被翻开放在桌上,那一页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小 梅呆呆地看着那绘画,脑海中浮想联翩。 这几日,杨思成在公司一楼大厅观看《快雪时晴图》时颔首微笑的样子不时出 现在自己眼前,那风度是如此优雅,那笑容是如此纯真,更何况他的知识又是如此 渊博!可是,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有一种深切的忧愁,在他内心里到底有什么秘 密呢?如果他的确有什么难处,自己能不能帮帮他呢?可是,双方刚刚认识,又怎 么好意思打探人家心底的秘密呢? 几个月前,当她在公司大厅的山水画旁与杨思成分别后,当天晚上在与表姐胡 玉庭电话聊天时,她就顺便问及上午九点钟来应聘的那位青年的情况,表姐还开玩 笑地问道,是不是她已经看上人家了呢?如果是,当然可以给与格外照顾。可是, 那时候,她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还谈什么看上不看上呢?最后,表姐认真地告诉 她,杨思成的素质和见识都很好,是当天应聘的八人中表现最佳者,公司正需要这 样的人才。 小梅想道,杨思成的形象为什么这几日始终萦绕在自己的脑际呢?难道自己真 的已经爱上他了吗?可是,至今为止,除了知道他是一位大学毕业生、目前在宏达 药业有限公司研发部工作,其他的情况全然不知,怎么就会突然爱上他了呢?当日 在公司大厅和后来在新华书店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必然?难道正如表姐开玩笑所说, 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剧,胸脯也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别胡 思乱想了,说不定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小梅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生活,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由于自幼体弱多病, 所以上小学和中学时就不能和同学们自由玩耍,放学后就立刻回家。初中毕业后, 由于病情有所加重,她被迫辍学。父亲请了几个家庭教师在家教她高中课程。可是, 深闺之中岂能锁得住一个十几岁少女的心?不能和同伴们玩耍,不能随便上街,不 能进行任何体育活动。父亲见她实在寂寞,因此在她15岁那年,请了一位美术老师 教她绘画,没想到这倒正合她的胃口,她那被禁锢的心只有在绘画中才可以自由驰 骋。 她学画5 年,自以为画艺小成,平时看看自己的作品也颇有自得之感。直至认 识杨思成之后,才知道自己仅学了些皮毛。她的美术老师至今只教给她绘画的基本 技法,比如,怎样写生,怎样画山,怎样画树,怎样画水。而至于作画的精髓,自 己竟然完全不知。听了杨思成的一席话后,才犹如醍醐灌顶,才懂得什么是绘画的 灵魂和骨肉,而自己平素所学则全是皮毛而已。杨思成在茶室中坐在她对面侃侃而 谈的样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观点真可谓是一语中的,沁人肺腑。 在小梅三岁时,母亲就因车祸去世了。父亲把女儿当成掌上明珠,其实比掌上 明珠更加珍贵。为了不使女儿受到任何委屈,父亲虽曾有过几个女友,但他始终不 肯续弦。所以,在小梅的眼中,父亲是她的最爱,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由于她15岁之后就一直辍学在家,因此,她没有同学,没有同伴,没有朋友。 平时与她接触最多的,便是家中的用人们。但是,用人们只知道唯唯喏诺,听到指 令后便像机器一样去执行。他们不知道小梅在想什么,小梅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和她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除此以外,还有一批人是她能接触到的,那便是父亲公司的员工,他们都是父 亲的下属。当他们到家里来向父亲请示什么事或是小梅到公司去找父亲时,就会遇 到他们。他们每次遇到小梅时都会侧身站在走廊边,鞠躬致敬,除了几句几乎是格 式化的恭维话之外,再无其它方面语言的交流。 表姐胡玉庭自从前年由英国回来后,倒是可以和她说上一些儿话,表姐为人诚 恳、爽朗,与她在一起谈话也可展开心扉。可是表姐毕竟工作太忙,况且她还有自 己的丈夫。所以,也就只能在电话里聊聊家常。 因此,小梅至今可以说是生活在感情的荒漠之中。除了父亲之外,她与其他人 之间根本没有思想的交流,更遑论情感的交流了。 然而,与杨思成的邂逅犹如在平静的池塘中扔进了一枚石子,在小梅那静谧的 心田中绽起了朵朵浪花。少女的青春之心开始萌动了。 杨思成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不但具有专业知识、学识渊博,而且情感丰富。 当小梅坐在他对面,听他滔滔不绝地谈论绘画时,她看到他的两个明澈的眸子中闪 耀着智慧与情感的火花,这火花不断撞击着她的心田,使她那久已荒芜的心田开始 萌动青春的活力。 在茶室临别时,在她交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她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自己的 小名,而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她不是有意想瞒着他,而只是想以对等 的身份与他交往。她讨厌那唯唯诺诺的人群。虽然她相信,即使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也不会对她唯唯诺诺,但她不敢冒这个风险,她不希望自己心田中刚刚萌动的青春 幼芽被过早地掐断。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还没有打来电话。难道是他把那纸条弄丢了?还是他根本 没把自己当回事?或者是工作太忙?甚至于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如若不是因为女 孩儿所固有的矜持,她昨天就打电话过去了。还是再等一天吧,就一天! 她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热,她照了照镜子,脸上一片红晕,她用双手捂住了有些 发烫的双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