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程保通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抽着烟,室内烟雾缭绕,茶 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自从车祸发生之后,他几乎每天下午都要抽时间去医院,他每次都充满着期待, 他希望赵玉玲能够尽快醒转过来。可是,赵玉玲至今都没有清醒过来。非但如此, 她甚至于已经走向了反面:她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所谓植物人,也就是失去了正常人的某些必要的生理功能,如语言、思维、情 感、运动、记忆等等,而仅仅保留着另一些更基本的存活功能,如呼吸、心跳、血 压、新陈代谢等等,只不过是像一株植物一样地继续存活着。现在,赵玉玲已经成 为了植物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更加可怕的是,只要继续提供营养及其他某 些基本条件,植物人便可以长期存活下去! 程保通已经一连几天不曾去医院看望赵玉玲了。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他不知道 赵玉玲究竟还能够存活多久,但是他明白,只要她继续存活着,许大年就不会轻易 放过他,就会强迫他继续支付那巨额的医药费! 他现在宁愿赵玉玲立刻死去!自己至多再支付一大笔死亡赔偿金,那也是有底 的呀!而如果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地拖下去,到哪儿才是个头呢? 程保通已经囊空如洗了!他不但花完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而且还向朋友借了几 万元!他估计,上次交给医院的钱也即将告罄,倘若医院方面再度送来催款通知书, 自己到哪儿去筹钱呢? 他甚至于曾考虑过,是否应该拒绝继续支付赵玉玲的任何医疗费用?因为那实 际上就是一个无底洞呀!既然明知是无底洞,又何必再继续投钱呢? 可是,倘若自己现在拒绝付钱,那许大年势必会来市政府大闹一番,这样的话, 就会大大影响自己的声誉,也会对自己的升迁带来不利后果。 想到这里,他的脑袋都要炸了!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那是第四人民医院住 院部的电话,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医院方面通知他,赵玉玲的病情已经发生紧急变化,要他立即去医院! 程保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脑外科病房的医生值班室,医生告诉他,CT扫 描发现,赵玉玲的颅脑中又发现了新的血肿,必须尽快手术。手术费用大约三万元。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一个月之前的手术不是已经将病人颅脑中的血肿全都取出 了吗?怎么会又出现新的血肿呢? 医生解释道,人的脑组织外有几层保护膜,分别叫软脑膜、蛛网膜、和硬脑膜。 人体有若干对桥静脉由大脑皮质以垂直方向穿过蛛网膜下腔,继而进入硬脑膜下腔, 然后进入矢状静脉窦内。在颅腔之内,大脑就如同岛屿一样漂浮在周围的脑脊液中。 当外力造成头部的剧烈运动时,脑组织就可能发生旋转运动,从而导致桥静脉在进 入硬脑膜这一点上发生撕裂而出血。倘若一开始的撕裂并不严重,则难以被发现, 因而会产生继发性的慢性出血。而对于老年人而言,其脑组织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萎 缩,脑组织在颅腔内显得空荡荡的,有很大的移动余地。在这种情况下,外力就更 容易造成桥静脉的撕裂。赵玉玲目前的硬膜下血肿则是桥静脉慢性出血所造成的。 医生继而强调,硬膜下血肿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倘若不立即进行手术,则会使 脑压升高。一旦引起脑疝,进而使脑干受压,则可导致病人突然死亡。 程保通立即问道,如果进行手术,病人究竟能不能苏醒过来呢? 医生摇了摇头,继而说道: “病人苏醒过来的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但是非常非常小,很可能仍旧保持目 前的植物人状态。但如果不进行手术,则必死无疑。” 程保通一边听着,一边暗自思念道,既然已经成为了植物人,像这样不死不活 地勉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死了岂不是比活着更痛快些?手术还有任何的意义吗? 可是,倘若不交手术费,赵玉玲的儿子肯答应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