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陶大卫自小养尊处优,近两个礼拜的拘留所生活对他而言宛如地狱一般地难熬。 他面对着牢房窗户,望着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那蓬乱的头发与苍白的面容,再想想 自己正在面临的现实和将要面对的未来,陷于无比的沮丧之中。 陶大卫怎么也想不明白,余得平究竟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呢?陶大卫清楚地记得, 6 月15号晚上自己离开《富豪》大酒楼的《紫霞厅》时,是8 点钟左右,那时候余 得平还好好儿的,他微笑着让自己先离开,说他过一会儿再走。可是在上次审讯时 听警官说,余得平的死亡时间正好是8 点钟左右。也就是说,自己刚离开,余得平 就死了。那么,到底是谁杀死了余得平呢?难道是余得平所说的那位神秘的敲诈者? 但是,敲诈者的目的是搞钱,如果他将余得平杀死,又到哪儿去搞钱呢? 陶大卫又想道,那位设想中的杀手既然在自己离开后就立即进入包厢杀死余得 平,那就说明他那天晚上一直跟踪在附近,他必定是目睹自己离开后才开始行动的。 虽然至今为止无法判断他为什么要急于杀死余得平,但有一点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的 :那位杀手必定与余得平所说的敲诈事件有关。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令陶大卫迷惑不解。上次受审时听警官说,案发的当天晚 上,在《富豪》大酒楼的《紫霞厅》用餐后,他所使用的所有餐具上的指纹都被抹 去了。陶大卫自己并没有抹去那指纹,但那些指纹又确实不见了,到底是谁抹去了 自己的指纹呢?难道是那位真正的杀手?但是,那杀手抹去指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想保护自己?也不对!自己当晚在那儿与余得平共进晚餐,不但《紫霞厅》 的服务员方柳叶见过自己,或许还有其他的服务员和客人也曾见到过自己,擦去那 餐具上的指纹又有什么用处呢?反而让警方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岂不是欲盖弥 彰吗! 对了,欲盖弥彰!这才是那位擦去指纹者的真实用意!他擦去指纹的目的就是 让警方觉得,杀人凶手就是陶大卫!陶大卫杀人后还擦去了自己的指纹,从而消除 证据!这种陷人于死地的伎俩可谓阴毒之极!那杀手必定是某个黑社会人物! 陶大卫终于理清了思绪。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有所行动。既然他怀疑余得 平之死可能与某个恶势力人物有关,那么倘若自己将当晚余得平的谈话内容如实交 待,说不定能够有助于警方早日查明案情、捉住真凶。在自己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 紧要关头,他再也不能信守对余得平的承诺而为他继续保守秘密了,生命毕竟比其 他任何东西都重要得多。他再也无法忍受死亡恐惧的折磨,他必须如实坦白,交出 那该死的U 盘! 他在再次被提审时终于吐露了实情:余得平6 月15日晚上找他会面的目的就是 让他保管一个白色小信封,其中有一个U 盘。据余得平说,那U 盘之中存有一个极 重要的文件。陶大卫告诉警方,只要打开那个文件,理应可以了解余得平当时究竟 遭遇到什么样的可怕事件,甚至于可以从中发现凶手的线索。由于余得平再三嘱咐 他必须保密,所以在前几次的审讯中他才缄口不言。那个白色的小信封目前就存放 在他卧室中的书桌抽屉里。 秦亦虎立即带人前往陶大卫的家里寻找那个神秘的信封。果然,在陶大卫卧室 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信封,信封里装了一个U 盘。回到警局,秦亦虎 立即将那个U 盘插上电脑,其中果然有一个文件。然而,出乎大家意外的是,当秦 亦虎试图打开那个文件时,电脑屏幕上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谁也不懂得 那些符号的含义。 难道是某种外国语言?但那根本就不像是某种语言。刑侦实验室的计算机专家 说,该文件已经被人用某种加密软件加以处理,倘若不知道加密者所使用的密码, 则无法将文件还原。倘若假以时日,计算机专家采用某些方法或许可以设法将那文 件还原,但恐怕需要花费较长的时间。并且,最终究竟能不能恢复,现在还难以预 测。 案情再度陷于迷局,陈子明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一边抽着烟, 一边努力思索着。 现在存在着三种可能性。其中第一个可能是:陶大卫说了谎! 也就是说,余得平根本就不曾给过陶大卫什么U 盘,他约陶大卫吃饭的目的就 是让他远离自己的女儿,而陶大卫所说的所谓黑社会的恶势力以及那神秘的U 盘则 全是他自己编织的一派谎言!而所谓的文件加密只不过企图使得警方处于更加迷茫 的状态而已。 可是,按照陈子明先前的推测,陶大卫不像是杀人真凶。既然他不曾杀人,又 为什么要撒谎呢?按常理说,陶大卫已经身陷险境,他现在耍任何花招不但对自己 没有丝毫好处,而且非常不利。难道是因为自己陷于绝境而病急乱投医?可是,这 样做反而会使得警方更加对他不信任。他曾受过高等教育,理应不会做出如此有悖 于逻辑之事。因此,或许陶大卫并没有说谎,他说的也许就是实情。 第二个可能是,陶大卫并没有说谎,而余得平当晚告诉陶大卫的一切也都是真 实的。 即使陶大卫没有说谎,我们也无法确定余得平告诉陶大卫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 但我们姑且假设余得平所说为真,也就是说,余得平可能真的受到了某个恶势力的 威胁,那么,杀害余得平的凶手理应就是那恶势力人物了,而陶大卫面前的餐具之 所以被擦去指纹也应该是该凶手所为,其目的就是让警方加强对陶大卫的怀疑。因 为,倘若按照常理推测,只有真正的凶手才会擦去自己在现场留下的指纹。 但是,余得平与所谓的恶势力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个商人,一个表面 上看来正正经经的商人,难道他也为恶势力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他经常从国外进 口医疗器械等货物,难道他曾帮助恶势力偷运过某些违禁品?是毒品?还是枪支军 火? 那恶势力人物究竟是什么人呢?那恶势力与方柳叶所说的络腮胡子有没有关系 呢?那络腮胡子是不是就是恶势力派来的杀手呢? 警方通过与海关以及缉私部门的合作,对余得平个人以及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 司的有关业务都进行了一系列的相关调查,根本就不曾发现他曾参与任何违禁品的 走私,也不曾发现他与某些恶势力人物有过任何接触。 而且,倘若余得平所说为真,那么,在那神秘的U 盘上存储的文件理应具有重 大意义。即使是余得平为了安全起见而将那文件加了密,死者的女儿或秘书应该能 够解读那文件,否则他将那U 盘交给陶大卫又有什么意义呢? 警方分别走访了余得平的女儿余小青及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秘书林红梅, 但她们对所谓的文件加密之事一无所知,根本就无法提供所谓的密码。林红梅在余 得平的电脑里果然找到了一个加密软件,但是不知道密码仍然无法解密。于是她们 俩试着输入一些特殊数目,比如家人的生日以及电话号码等等,但毫无用处,那文 件依然无法阅读。 既然那文件无法解密,余得平将那U 盘交给陶大卫又有什么意义呢?余得平应 该能够预知这一点!或许那U 盘本来就毫无意义,而仅仅是余得平的一个手段而已! 既然至今未曾发现余得平与所谓的恶势力之间存在着任何联系,而神秘U 盘中 的文件至今也无法解密,那么就不得不令人联想到第三种可能性:当天晚上,余得 平对陶大卫所说的一切全都是谎言! 也就是说,陶大卫没有说谎,而是余得平在6 月15日与他会面时欺骗了他。余 得平确实给了陶大卫一个U 盘,但其中的文件事前已经被加密,谁也无法阅读其内 容,那文件可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随便什么文件,而那都是余得平刻意如此做的。 也就是说,关于他受到某个恶势力威胁的事情全都是子虚乌有的,而他当时交给陶 大卫的U 盘也是毫无意义的。既然如此,陶大卫在被审讯时的供述便变得扑朔迷离 而难以令警方相信了。余得平如此做法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让陶大卫陷入一个莫 名其妙的陷阱之中。 可是,余得平为什么要欺骗陶大卫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有一点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的:余得平不喜欢陶大卫,甚至于可以说,他非常厌 恶陶大卫,否则也不会完全不顾自己独生女儿的感受而坚决反对女儿与陶大卫的婚 事。可是,即使是厌恶陶大卫,专门请他到《富豪》大酒楼的《紫霞厅》会面,还 编了一篇鬼话去骗他,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处呢? 由于陶大卫已经许诺要为余得平保密,他不曾将当晚与余得平会面之事告诉任 何人,连女友余小青也不曾告诉。甚至于当第二天秦亦虎来到德盛大厦找到他、问 及他昨晚6 时至8 时的行踪时,他仍然不肯承认曾与余得平见面,而诡称自己当时 在大光明电影院看《十面埋伏》。其结果,就是使人认为他在刻意隐瞒他与余得平 的会面。警方当然会顺理成章地想道,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与余得平的会面呢?倘 若他光明正大,没做任何亏心事,即使承认与余得平的会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由此看来,余得平之所以对陶大卫说了一通鬼话、并神秘兮兮地给了他一个U 盘,其目的就是让陶大卫在其他任何人面前否认曾与自己会面,从而增加警方对他 的怀疑。这与陶大卫使用过的餐具上的指纹被擦去应当属于同样目的,也就是“欲 盖弥彰”!照此推理,那擦去陶大卫餐具上指纹的人,非余得平莫属!这一切安排, 仅仅是一个陷阱而已。 可是,只有余得平当晚死去,那陷阱才能够成立。难道,余得平已经预见到自 己当天晚上会死吗? 想到这儿,陈子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既然那天晚上在《紫霞厅》里只有余 得平和陶大卫两个人,服务员方柳叶除了去楼下端水果拼盘的几分钟之外又始终守 在门外,而且至今为止又查不出任何其他人曾经进入过包厢,那么不妨改变一下思 路。 倘若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进入包厢,房间里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在余得平的葡 萄酒酒杯里加进氰化钾的人倘若不是陶大卫,那么就可能是余得平自己!也就是说, 他可能是自杀! 他主动找陶大卫共进晚餐,在席间谈了一通子虚乌有的鬼话,关照陶大卫千万 要保密,并煞有介事地交给他一个U 盘。在让陶大卫先行离开后,他擦去了陶大卫 所使用的所有餐具上的指纹以及包厢门内侧把手上的指纹,然后在自己的葡萄酒酒 杯里加入氰化钾,并且立即喝了下去。他设计了这样一个场面,看上去像是陶大卫 谋杀了余得平,而实际上却是余得平布置的一个死亡陷阱!其目的就是要利用法律 之手将陶大卫置于死地。 可是,这种思路还有几个方面尚需要合理的解释。首先,余得平为什么要以自 己的性命为筹码而致陶大卫于死地?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才会作此选择;那就是, 他已经在生意上陷于绝境,或是在身体上患了绝症。对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调 查表明,公司的生意一切正常,并未出现任何危机,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可能他已经患了某种绝症,来日无多。为了彻底中断女儿与陶大卫的关系,他只能 孤注一掷。 可是,余得平对陶大卫的仇恨为什么竟然达到如此不共戴天的地步呢?据陶大 卫交待,他与余得平之间除了见了两次面、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外,从来不曾有过正 式的交谈,更不曾有过任何的深入接触,那么余得平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厌恶陶大卫 呢?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或许在余得平与陶大卫之父陶志贵之间,存在着某种难 以化解的深仇大恨! 陈子明告诉秦亦虎,下一步,应该针对以上情况进行进一步深入调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