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任森走近艾园的公寓门口,就听见从门内传出的叱责声。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低沉,有点像野兽的吼声。他知道这是谭富贵,因为在 途中已接到艾园的短信息了。谭富贵由于保外就医,已提前出狱。“大概是花钱 贿赂了有关人物吧?”任森想道。 任森掏出钥匙,迅速打开房门。 艾园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颤栗着,眼眶内噙着泪花。一个陌生的粗壮男人 靠在沙发上,脚上穿着满是泥浆的皮鞋,架在茶几上。听见开门声,他迅速扭过 头来,他那古铜色的面孔上布满了深陷而坚硬的皱纹,眉头紧锁,双目中散发出 目空一切的冷光。 他睨视着任森,用鄙夷的声音哼道:“就是那个小白脸吧!” 任森对他毫不理睬,径直走到艾园身旁,右手搭在她肩上,温和但却坚定地 说:“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离开这儿!” “混蛋!”谭富贵吼了一声站起来,那声音沉闷得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他的仇恨、愤怒、妒忌随着这一声吼叫同时喷薄而出,他跨前一步,右手像钢钳 一样封住任森的领口,用力将任森摔倒在地,紧接着用膝盖顶住任森的腹部,指 着任森的鼻子骂道:“无论在镇上还是在狱中,我都是老大!你算什么东西,竟 敢玩我的女人,偷我的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艾园不是你的女人,她是自由的。那钱也只是暂借,决不像你贪污民脂民 膏!”任森虽然无力招架,但仍色正词严,毫无惧色。 艾园深知谭富贵蛮横无理,与流氓无异,怕任森遭其歹毒,便扑上来企图拉 开谭富贵。谭富贵见她护着任森,更加火上浇油,在狱中压抑了几年的怒火立时 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左手一把将艾园扔到地上,右手挥拳朝任森的面部打 去。可怜任森一介书生,何曾遭受过如此殴打?任森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 艾园见任森遭受如此毒打,心急如焚,柔肠寸断。她来不及思索,顺手从桌 上捧起大花瓶,用足全身十二分的力气,直向谭富贵的后脑砸去。轰然一声,谭 富贵应声倒地。 艾园赶紧抱起任森那伤痕累累的头颅,小心抚摸着,呼唤着,涟涟泪水滴在 任森的脸上,任森渐渐地清醒过来。艾园把他抱得更紧了,亲吻他那受伤的嘴唇, 舌头伸进他的唇间,温柔地蠕动着,吮吸着,生怕有谁会把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夺 走。 任森渐渐地恢复了气力,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谭富贵,只见谭富贵身下的地 面上已出现一摊殷红的血液,那是从他的脑袋里流出来的。谭富贵躺在那儿,一 动不动。 任森用食指搭在谭富贵的劲动脉处,已经触不到脉搏了。 “杀人了!”两人猛地醒悟道。 只觉得“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好像全冲到脑子里。两人呆坐在地板上, 四目相对,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任森逐渐冷静下来,站起来说:“我去自首吧,就说是我杀的。如果定为误 杀,也不至于死刑。” “不行,人是我杀的,要自首也应当我去,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沾上这种 事呢?”艾园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呜咽着说。 “那是绝对不行的!监狱那种地方岂是你能去的?我是你的男人,理应承担 起责任来。况且,我是医生,即使蹲大狱,也可以当狱医,不至于受苦,你不必 担心!” “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是宁死也不会让你去自首的!”艾 园紧紧地抱住任森,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着。 “如果不报警,只有抛尸了。但问题是,如果近日内尸体被发现,警察是否 会追查到这儿呢?”任森疑虑地说。 “这套公寓的业主是他的同学,应该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吧。” “既然如此,谭富贵与这房子似无直接关系。但另一个问题是,谭富贵与你 的这种说不清的关系有没有别人知道呢?” “关于几年前他强暴我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别人说的。因为,他与 我是远亲关系,他比我长一辈,而我们乡下是很封建的,做这种乱伦的事是要被 人吐唾沫的!” “但是他这次来找你,别人知道吗?” “他入狱后,他妻子已与他离婚,情妇也跟了别的男人。他今天出狱后直接 就来了,他原想到这儿拿了钱带着我秘密到南方去闯荡,所以不可能告诉别人。” “既然如此,”任森考虑了片刻后说道,“我们现在就抓紧时间把尸体处理 掉吧。以后的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任森见艾园面色苍白,眼光中包含着惊恐,便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 头,安慰她道:“事情既已发生,就不要怕。是生是死,我都会陪伴着你。” “能与你相爱这几年,即使现在一起去死,我也无怨无悔了。”艾园深情地 看着任森说道。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