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上7 时许,张纲与陈晓明敲开了12栋305 室的门。 当任森看见警察出现在门口时,心中掠过一丝儿惊慌,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请问,你们是……” “噢,关于13栋306 室陶二宝被杀案,我们想来了解一些情况,打扰你们了。” 张纲彬彬有礼地说道,同时出示了警官证。 在得知艾园生病之后,陈晓明走进卧室,关切地问道:“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有医生守着,已经快好了。”艾园微笑着答道。 几句客套之后,谈话进入主题。 “请问,您对于陶二宝是否了解些什么呢?”张纲向任森问道,两眼凝视着 对方,陈晓明则打开笔记本。 “我们与他素无来往,只知道他在美发厅工作,仅此而已。”任森简单地回 答。 “陶二宝在卧室里有个望远镜,据我们了解,他经常观察你们呢!”张纲试 探性地说道。 “噢,我们可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两人工作都很忙,谁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任森若无其事地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望远镜与摄像头早已拆除,并且扔到 野外去了。 “请问,11月5 日凌晨1 时至3 时,您二位在什么地方呢?”张纲单刀直入 地问道。 “难道您认为我是凶手?”任森反问道,他胸有成竹,毫不慌张。 “并非如此。也许您不了解我们警察的探案方式,我们只不过是例行讯问而 已,并没有特别的意思,请不要见怪。”张纲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11月5 日凌晨,我与艾园在医院里。情况是这样,艾园从红枚瑰小饭馆下 班回来后,感觉肚子有些痛,后来越发痛得厉害了,我为他检查了一下,发现马 氏点有反跳痛,并且有些发烧,当时就怀疑是盲肠炎,于是立即送她到人民医院 的急诊部,记得当时都快凌晨1 时了,因为她不想动手术,所以为她进行保守治 疗,打点滴打了一夜,直到早晨7 点左右才回来。” “您一直陪着她吗?” “当然,我一直陪着。” “有证人吗?” 任森坦然笑道:“急诊部里当时有两个医生和三个护士,他们都可以作证人。” 张纲迟疑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笔记本,从中取出三张底片,慢慢说: “请您看一下这三张底片,好吗?”同时,他的眼睛像鹰隼般地盯着任森。 任森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颤抖着,他避开张纲的目光,看着那 三张底片问道:“那是什么底片?”他并没有伸出手去,他担心自己的手会颤抖, 他需要几秒钟来镇定自己的情绪。 “是从陶二宝抽屉里找出的底片,请你看一下是否能认出其中的两个人。” 任森伸手拿过那底片,为了防止自己的手可能颤抖而被张纲看到,他特意走 到书房的台灯旁观看,这样可以背对着张纲。那正是自己与艾园抬着尸体的底片! 果然陶二宝还保留着三张。幸而,从那底片上既看不清两个人的面容,也看不清 是在什么地点,这样一想,任森慢慢定下心来。 “看不出是谁,也看不出是在哪儿。”任森若无其事地归还了底片。 “我看那侧影有些儿像你与艾园呢,”张纲看着那底片,微笑着说,同时用 眼角的余光看着任森。 “是吗?侧影相像的人多着呢!可是从侧影是无法判断是谁的,否则身份证 上就不必用面部照片,干脆用侧影照片算了。”任森笑道。 张纲坐在办公桌前,燃着一根烟,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案件的调查已进行了一个多星期,几方面的结果似乎都把焦点集中在任森身 上。 首先是死者卧室抽屉里那三张底片上出现的两个人,虽然拍摄得不太清晰, 但其身材与轮廓都与任森和艾园有几分相似。况且任森的桑塔纳车的轮仓内遗留 着芦苇叶的残片,这就说明他近期曾去过芦苇荡。 另外就是死者卧室里望远镜的可视范围。从卧室窗口的角度,可以大致看到 对面楼上许多窗口,但看得最清晰的只有六个窗口。而艾园的窗口正是那六个窗 口之一。 最后就是关于死者左手桡动脉的刀口。那整齐利落的刀口首先就令人想到外 科医生,而任森正是一名外科医生。 可是,也有与上述情况相反的证据。 首先,任森与艾园没有作案时间。根据法医的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 1-3 时。可是,任森在凌晨1 时前就把艾园送到医院急诊部打点滴,直至清晨才 回家。急诊部的五个医护人员都已证明此事属实。 另外,对任森与艾园的银行账号调查的结果,并未发现近期有从中抽提现金 的记录。 但是,还有一个情况仍不明朗,那是关于一个叫谭富贵的人。据陈晓明调查, 12栋305 室的房主尹某于7 年前赴美留学,临行前将房子交与同学谭富贵代管, 谭富贵是鄉下的一个镇长,曾来过几次,每次只住1-2 日。艾园就是谭富贵在6 年前带来的,据说她是谭富贵的表侄女。但谭富贵自那以后就没再来过。 陈晓明又曾电话联系该镇政府,得知谭富贵于6 年前因贪污罪被判刑10年, 于今年夏天因保外就医而出狱。谭富贵与妻子于4 年前离婚,家中别无他人,所 以出狱后未曾回镇上,听说想去南方闯荡,至今音信全无,不知所踪。 那么,谭富贵与艾园究竟有什么关系? 谭富贵会不会有什么秘密被陶二宝发现,因而下手杀了陶二宝? 谭富贵现在在哪里? 任森从银行汇给陶二宝的钱既然不是从自己的账号中取出的,那么会不会是 谭富贵的钱?会不会是谭富贵委托任森去汇的? 甚至是任森见财起意,杀了谭富贵而被陶二宝发现? 那么,那三张底片上的两个人究竟是抬着什么呢?看样子,那东西很重,使 那两个人似乎都直不起腰来,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把它抬到芦苇荡里去呢? 那可能是一具死尸。 那么,那死尸究竟是谁呢?是谭富贵呢?还是谭富贵杀了什么人而委托任森 与艾园去抛尸呢? 如果从底片上能判断具体地点,还可以组织警力去搜捞。可是,那芦苇荡那 样大,照片上的地点根本不知在哪儿,况且那芦苇荡的水还是流动的,要想在横 亘几十里的范围内寻一具尸体是非常难的,更何况根本不能确定那是尸体,说是 尸体仅仅是人为的猜测而已。 如果是任森作案,那么他是用什么办法来制造没有犯罪时间的证据呢? 死者的死亡时间已是确定无疑,从尸斑状况,肛门温度,或者是胃内容物的 消化程度等方面的情况分析,都完全一致地指明了同一个死亡时间。 而任森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也是同样确凿无疑,急症部的五位医护人员从凌 晨1 时至7 时都与任森及艾园寸步不离。 难道任森有分身术?不可能!难道任森使用了什么定时装置? 张纲决定再次勘查杀人现场,同时他命令陈晓明系统性地调查任森与艾园的 社会背景与人际关系。 张纲带领王振、刘炎,次日清晨6 时就驱车来到中心公园。进入公园后就直 奔小树林而来。三人在林间草丛中仔细勘查,希望能发现与某种特殊的定时装置 有关的蛛丝马迹。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定时装置,张纲自己心中也是毫无底气,或 许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定时装置。只不过凭着多年的经验与直觉,张纲认为,作为 一个优秀的警探,大胆的想象是完全必要的,只不过在想象之后还必须进行步步 为营的小心求证而已。 三人在小树林中寻找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是一无所获。这时,林外的草坪上 已有十几位老人在进行晨练,张纲走了过去。 张纲向老人们询问,最近几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物或现象。这时,一 位老者指着远处另一位正在慢跑的老头说:“前几日早晨,听说那老头捉住了一 只野兔。” 张纲感到奇怪,因为这公园位于市中心,又怎么会有野兔呢? 张纲跑了过去,出示了证件,询问有关野兔之事。 据那老头说,他每日早晨都在这块草坪上慢跑。大约是5 天前,当他跑到那 小树林边时,隐约看见有个什么东西在那草丛中活动,于是便跑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一只野兔。那野兔见到老头后并没有逃走,老头感到奇怪,于是扒开草丛 一看,原来野兔腿上有一根细绳子缠在树枝上了,所以野兔无法逃脱。老头把野 兔带回家,现在还关在笼子里养着。 “那是什么样的绳子呢?”张纲问道。 “那是一根一米多长的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还系着一截塑料管。” “那塑料管有多粗呢?” “大约像筷子那么粗,但是那塑料管上沾染了红色的什么东西,有些像血。” “那塑料管还在吗?”张纲急忙问。 “我看野兔的腿已磨破了,所以当时就解开那绳子,连同塑料管扔到草坪南 侧的垃圾箱里了。” 张纲立即与王振、刘炎一起去那垃圾箱。远远就看见一位清洁工人正在那儿 清理垃圾,走近前询问之后才知道,那儿的垃圾每天早晨清理一次,五天前的垃 圾早就被运到垃圾处理场去了,而垃圾处理场的垃圾堆积如山,想找一根塑料管 简直是大海捞针。张纲拍拍自己的脑门,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案发那天,刑警 队只对案发现场附近的区域进行了搜查,为什么不对整个小树林及整个草坪进行 搜查呢?可是现在懊恼也已经晚了! 张纲让刘炎随那老头回家去取野兔,自己与王振则直接回警察局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