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梁梦飞被带进审讯室,但他的面孔上并未流露出过分的惊恐和胆怯。在不可置 疑的一系列铁证面前,梁梦飞坦然承认了一切。最后,他平静地说道,既然事情败 露,也是自己命该如此。然而,能够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共赴黄泉,也可以聊以自慰 了。 在梁梦飞的心灵深处,花篮篮是他唯一的女人,也是他终身景仰的偶像。为了 她,他可以做任何事,即使是赴汤蹈火,甚至于抛却自己的性命他也无怨无悔、甘 之如饴。而花篮篮对于白云峰,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当初之所以嫁给他,一 方面是由于父亲的威逼,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她自己对财富的羡慕和追求。在婚前的 最后两个月时间里,她一方面与白云峰山盟海誓、卿卿我我,另一方面与前男友梁 梦飞仍然藕断丝连、暗度陈仓。因此,在她怀孕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胎儿的父 亲究竟是谁。及至产下了婴儿,她才知道,原来,小凤的亲生父亲竟然是梁梦飞! 因为,花篮篮的血型是B 型,白云峰是O 型,而梁梦飞是A 型;可是,小凤的血型 是 AB 型。如果父亲是O 型,而母亲是B 型,女儿怎么可能是AB型呢?花篮篮毕业 于护士学校,曾受过医学方面的系统训练,岂有不知之理?小凤必定是梁梦飞的女 儿!说老实话,她真正发自内心喜欢的,乃是梁梦飞,既然小凤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对自己岂不也是一种安慰?既然自己此生不能嫁与他,就为他养育一个女儿吧,反 正白云峰对此毫不知情!然而,她并不曾将这一事实告诉梁梦飞,因为她想,既然 现在的日子富裕而安定,就这样太太平平地过下去吧,反正白云峰对自己也不错。 如果梁梦飞知道小凤是他的女儿,他生性好冲动,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呢! 可是,就在不久前,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悉 丈夫居然搭上了一个臭婊子吴幻珍!她想道,自己今年才24岁,可以说是仍属于花 季,还远远没到那年老色衰的年龄,丈夫怎么会就另寻他欢了呢?既然他能够抛弃 以前的妻女,日后就不会抛弃自己吗? 她越想越生气,于是就立即打电话与梁梦飞商量。近一段时间,他们俩虽然不 大见面,但是电话还是经常联系的。她不但将白云峰与那吴幻珍的婚外情告诉了梁 梦飞,而且还将女儿小凤的身世也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那梁梦飞原先一直是把花篮 篮看成性命一般地重要,只恨自己穷困潦倒,一文不名,无法成就鸳梦。如今见花 篮篮花容月貌遭此荼毒,且又得悉小凤竟是自己的骨血,恨不能立时将那白云峰碎 尸万段,将花篮篮与小凤永久性地拥入自己怀中! 梁梦飞生性虽然冲动,但他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岂可儿戏?弄不好就会鸡 飞蛋打,甚至于丢掉自己与花篮篮的性命!通过几个不眠之夜的深思熟虑,他拟定 了一个万全之策。在电话中与花篮篮相商之后,决定伺机施行。 4 月7 号上午,白云峰告诉妻子,明日他要到省城出差。随后花篮篮就将这一 消息悄悄通知了梁梦飞,梁梦飞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决定当天晚上立 即下手。真的要动手杀死丈夫,花篮篮也还有些儿不忍,不免想起他平日的一些好 处来。然而梁梦飞却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王 春燕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听了此言,花篮篮也就沉下心,不再言语了。 4 月7 号晚上,花篮篮做了不少菜,给丈夫饯行。白云峰喝着美酒,心中异常 得意。他看看如花似玉的妻子,再想想风骚妖娆的吴幻珍,暗自想道,红杏妖桃, 一手一支,天地之间,何乐如之! 就在他酒酣朦胧之际,梁梦飞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用一个巨大的扳手猛击他 的后脑,白云峰立即失去了知觉。此时,白云峰的脑袋尚未大量流血,为了避免白 云峰的血迹在屋内留下罪证,梁梦飞将白云峰放倒在地,把他的脑袋放到一块塑料 布上,重新又用那扳手猛砸了几下,确认他已经死亡,这才罢手。 梁梦飞将白云峰的衣服脱下,又给他穿上了一套灰色帆布的劳动服,这样,警 方就不可能通过服装查明死者身份了。他继而将尸体搬到他开来的黑色奥迪车上, 那奥迪车是昨日下午一个客户送到修理店中准备维修的。这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 了。梁梦飞心中想道,真是天助我也!下雨不但可以消除罪证,而且路上也不大会 遇到什么人。 梁梦飞决定,为了安全起见,要将白云峰的尸体抛往距离此地二百多公里的外 地。在将白云峰的尸体抛往外地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先做:要彻底毁 坏白云峰的面容,使得警方在发现尸体后无法判断他的身份。他早已想好一个绝妙 的方案,现在只需依计施行就可以了。他沿着山路,驾车来到青云山的某个山岩之 下。那儿有两块山石非常靠近,大约相距四十多厘米左右,那是他前几日找到的地 点。他将白云峰的脑袋放在那两块山石之间,又从车上取出一个千斤顶,竖着插入 那夹缝。然后就不断摇动那千斤顶,不久,只听得卡擦一声,白云峰的颅脑骨头已 被压得粉碎。他又摇动了一会儿,直至那颅脑变成了扁平状。他将那尸体拖出来放 平了看看,只见白云峰的面孔已经变成了一块肉饼,谁又能知道他竟是财大气粗的 白云峰呢?他将那尸体用塑料布粗粗包了包,重又塞到车子的后备箱里,加大马力, 将车辆开到二百多公里外祁宜县西郊的公路上,见四处无人,便停下车,将尸体从 塑料布里取出,抛在路中央,又将死者那被压扁了的头摆了个位置,看上去像是被 重载货车压死的样子。这时候,雨越下越大,梁梦飞得意地笑着,驾着车迅速离开 了。 他乘着夜色,又来到花篮篮的家里,此时刚刚凌晨4 点多钟,他抱着自己的心 爱之人好生亲热了一番。花篮篮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反正已经 是你的人了,现在大事未了,还是把正事先处理好吧! 5 点40分,天已经蒙蒙亮了,梁梦飞穿上白云峰的西装,戴上白云峰平时戴的 茶色眼镜,驾着那辆黑色福特车,出门而去了。他在开出一段距离后,将车开到青 云山的某个山崖上,将车推下山谷,眼看着那车已燃起熊熊烈火,这才离开青云山, 回到《远程》汽车修理店上班去了。 至于所谓绑匪的几个电话,当然全都是梁梦飞用白云峰的手机打的。他之所以 砍下自己的脚趾头,其目的正如子明老师所料,一方面是要让警方更加确信那是一 起绑票案,而更重要的则是使得警方在最后寻找白云峰的尸体时,将主要注意力集 中于寻找缺少一个脚趾头的尸体,这样就永远也找不到白云峰的真正尸体了。 在审讯室里,花篮篮双肩颤抖着,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她的供词与梁梦飞基本 一致。最后,她茫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悲哀地叹息道: “或许,小时候,父亲为我取的这个名字就暗藏着今日的宿命呢!到头来,我 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李毅然看着花篮篮,她现在虽然云鬓散乱,面色苍白,然而仍然是那样地妩媚 动人。可惜呀,如此一个美人儿,居然干出了谋杀亲夫的勾当!李毅然不禁想起了 子明老师经常吟诵的两句禅诗: 荣华总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