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安一对他大喊说她看见船上有凹痕,盖伊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他本来打算要修理的, 却给忘了。他说他起初不知道怎么会有四痕的,然后又说他知道了。他说,他上星期乘 船外出,结果船身撞上了一座浮标。 “不要太难过。”她嘲弄他说,“不值得。”她站起身时也拉起他的手。“伊根说 过有一天下午你乘船外出,这是你绝口不提这件事的原因吗?” “大概是吧!” “你是独自一个人乘船外出的吗?” 安略展笑颜,因为他不是技术够好到可以独自乘船外出的人。 有一天布鲁诺打了电话过来,坚持说他们该外出航行一下。哲拉德在麦特·雷文这 条线上刚碰了壁,每个地方都碰了壁,因此布鲁诺坚持他们应该要庆祝。 “有一天下午我跟查尔士·布鲁诺一同乘船外出。”他说。 他那天也把手枪带在身上。 “没关系,盖伊。只是你为什么会再跟他见面呢?我以为你讨厌他。” “一时兴起吧!”他喃喃地说。“那两天我都在家里做那件工作。” 安嘴上说没关系,其实有关系,盖伊心里明白。安把印度号上的黄铜和涂白漆的木 头都擦得光亮无瑕,就像擦亮用金和象牙做成的东西一样。还有布鲁诺!现在她不信任 布鲁诺了。 “盖伊,他不是那天晚上我们在你的公寓门前看到的那个人吧,是吗?那个在雪地 上跟我们说话的人?” “是的,就是同一个人。” 盖伊放在口袋中承接手枪重量的手无助的握紧。 “他对你有什么兴趣?”安跟在他身后不经意地走下甲板。“他对建筑业又不特别 有兴趣,我在宴会那天晚上跟他谈过话了。” “他对我不感兴趣,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罢了。” 他心想,等他摆脱掉手枪,他就能说出实情了。 “你是在学校认识他的吗?” “是呀。那时他在回廊上四处游荡哩。” 人不得不说谎时,说谎是多么容易的事啊!但那是缠绕在他的两脚、身躯和脑子上 的卷须藤蔓。总有一天他会说错话的。他注定要失去安。或许就在他点了根烟,而她靠 站在桅杆上看着他的此时,他已经失去她了。手枪似乎压得他有点沉重,于是他毅然转 身,向船首走去。他听到他身后有安穿着网球鞋踏上甲板,又往回走向驾驶舱的轻柔足 音。 这是个阴沉沉的日子,有可能会下雨。印度号缓缓地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摇晃,而 且跟灰色海岸的距离似乎不比一小时前还遥远。盖伊背倚着第一斜桅,低头看他脚边那 件他从印度号储物柜中取出的蓝夹克,这件有镀金钮扣的夹克可能是安的父亲的。他该 当个水手而不是当建筑师,他心想。十四岁时他曾发狂似地想出海。是什么阻止了他呢? 他的人生会有多么不同,要是没有——什么呢?当然是没有蜜芮恩。他不耐地站直身子, 从夹克口袋中掏出手枪。 他两手握枪,置于水面上,手肘抵在第一斜桅上。心想他所珍爱的东西是多么机智, 它现在看起来又多么地无邪啊。他自己——他松手让它掉了下去。枪十分平衡地一个翻 身旋转,心甘情愿似地沉入海中,然后消失无踪影。 “那是什么?” 盖伊转过身,看到她站在船舱旁的甲板上。他目测出他们之间大约相距十到十二英 尺远。他想不出什么,完全想不出什么话来对她说。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