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手机 廉莲在楹联前回过神发现李加芸不在香炉前了,她四处张望没有找到李加芸只 好发短信。她边走边编辑短信,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抽签的地方,这里已经排了长 长的一列。廉莲是不打算抽签的,她既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又害怕知道未来,对抽签 结果总是半信半疑。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只抽过中签,每次都如此,就连自己在家里 自制的签也没能例外。她想这样的签最有悬念,连是好是坏都说不上了。这和她的 生日很相似,母亲说她是十四日凌晨生的因为鸡都在叫了,父亲说她是十三日晚上 生的因为天刚黑了没多久,但她更相信父亲的说法,必竟母亲一再强调生她时难产, 意识应该没有父亲那么清醒。出生时辰不谁直接导致廉莲算起八字来就云里雾里, 于是干脆不算。生辰不准唯一的好处就是,别人休想从时间上算中她的命。 短信编辑结束,还没等她摁发送按钮,只见手机哼着优美的关机音乐黑屏了, 她只恨这手机早不关晚不关,偏偏这时和自己过不去,白白浪费了编辑的精力,也 破坏了本来很平静的心情。她打开头天买来的绣花旅游夸包找来备用手机电池,也 没电!她努力回忆自己给它充电的情景,不太相信自己充电时忘记插插头。她无奈 地把手机放回包里让它休息,然后打望四周,只见前面一位等着抽签的小伙子正在 打电话,她只好走前去向他求助。 小伙子比廉莲高一个头,长得有点象张国荣,但眼中没有那种被人们称为高贵 的忧郁,鼻梁挺直让浓眉大眼更显精神,脸的轮廓分明,透着青春无敌的气色,只 是嘴唇稍薄显出了让人难以察觉的狡黠。他的耳廓形状极为完美,可以作3 月3 爱 耳日的形象大使,他的发形就是张国荣那样的,纹丝不乱。廉莲相信面由心生,面 不只是模样,也包括透露出的精气神,眼前这位“张国荣”没有让她感到仿冒者形 似神不似,只让她觉得象遇到了张国荣的另一个角色。 小伙子听完廉莲要借手机的请求后爽快地把手中那部精致的手机递给廉莲。但 是信号不太好,廉莲听到一片电流杂音和断断续续的念经声,听不清李加芸所在说 什么。她只好又用短信的方式告诉她手机没电了,十一点半在大门口等她。 廉莲把手机还给小伙子时和尚正在给他解签,那个白须和尚让廉莲想起来了— —正是十年前给她解签的那位,因为他左眉里有一颗黄豆大的肉痣,那年他说她有 佛缘。 她略为关心地看了一下“张国荣”的签,中下签。在她看来和尚解签之语似乎 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或者说可以多面理解,是不必当真的。就象一个和尚对进京 赶考的三位秀才竖起一根手指,可以理解为一人考中,或者一人考不中,或者一起 考中,或者一起考不中,无论如何都是对的。不过和尚对小伙仔说了个“鱼大塘小” 还是廉莲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想男人喜欢天高海阔,如果遇到小鱼塘了可就真 麻烦了。小伙子听完直点头,问和尚这三年的运顺不顺,和尚只是说需要去院里烧 三柱高香,并要请一座佛手置于白天常见的案头。 “你也来抽个签看。”小伙仔笑着对廉莲说,“我好象在哪里见到过你。” “可能是我长得太大众化了,很多人都说我很面熟的。你也很面熟呀,象位明 星。”廉莲笑道,却暗自吃惊,很多素不相识的人都曾说在哪里见过她,或者直接 说她象哪位朋友。这世界可能太小了,也许他们哪天真的看到过她,让擦肩而过的 记忆留了下来;也许这世间真有她另外的影子,但是她们又在哪呢? “那是,我可以去演张国荣。”那小伙子毫不谦虚地说。 和尚打量了廉莲一阵说:“贫僧愿为施主解上一签。” 廉莲犹豫了一下说:“我是中签。”然后随意选了一签交给和尚。 中签。和尚愣了一下,“张国荣”目瞪口呆,周围的人们大惊。 “佛助也。”和尚轻声说完继续解其他人的签,仿佛她已经不存在了。 “你算得到你的命?”小伙子一边离开抽签的人群一边问廉莲。 “猜得到。有得有失,有悲有喜,有福有祸,不偏不倚,中签。”廉莲说。 “你中签比我中下签好。不抽签的人才是上上签。”小伙子大概有了悔意,和 很多人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命快快乐乐的,如果知道命不那么好仿佛真的就不那么 好了。 “你也信签呀?我总认为老大妈最信那个。”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想在某天证明命运是不是被注定了的,让自己活个明 白。” “从古到今还没有定论,自己证明得了吗?我相信命运一半在上帝手中,一半 在自己手中。”廉莲虽然这么说着,心中还是分不清那“一半”究竟是指什么。有 的话说起来就是这般充满玄机,仔细一想也没什么玄机,文字游戏而已,不过很养 耳朵。 “好怪,没让你上高香,让我上。佛手就免了,我手本慈悲。呵呵,这也相当 于一半在菩萨手中,一半在我手中了。”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小伙子告 辞去上高香了。 别无他事,廉莲独自来到灵山寺大门外等李加芸,顺便用相机拍了几张庙外小 池塘里的嫩荷叶与小昆虫。荷花就是清廉的象征,但花儿此时没有开,不适合作为 她的参赛作品素材。她想起自己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荷花的花期就有些惆怅,中 学时代她的一幅荷花国画还获过市里的奖,谁会想到她是闭门造车呢?“布谷,布 谷”的声音在附近树林里此起彼伏,她轻嗅着山林特有的绿色芬芳看见一些鸟儿从 枝条间潇洒划过,却始终没有看清它们的真实模样。在她的构思里,一对毫毛毕现 的鸟儿从虚化的寺庙古柏下飞过该是何等美妙的镜头......当然,这也与参赛无关。 正想着,只听见前方石梯下一阵骚乱。她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村民模样的 老头子用斧头去砍路边一棵大腿粗的柏树被路人给制止了。那人光着膀子一边挣扎 一边指着树上哭喊说“我在这上面系了那么多的红绳,观音菩萨还是没有保佑我孙 子....... 这树还有什么用......”大家一边表示同情一边又在责怪一边又是劝说, 直到那男子的家人邻居过来把他扶了回去。节日期间的寺庙门前发生这样的事,佛 祖此时会怎么想呢?她东想西想的,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创作灵感。 廉莲等得百无聊奈了,从想象中回到了现实,她习惯性地取出手机看时间,才 发现刚才在庙内显示为无电的手机有了电!她重新换上一块电池,有电!她给李加 芸拨了个电话进行测试,电话通了,那头很安静。 “李美人,约好的十一点半,你看看时间,都十二点过了!”廉莲催促道。大 家习惯把李加芸叫李美人,是因为十年前她获得过市里的选美冠军。李加芸更是惬 意于大家叫她“李美人”,自认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即使比不过环球小姐也能 和历年港姐冠军抗抗衡。 “搞错没有,还好意思训我!我在金经宝殿等你半天了,你咋个还不来?不至 于迷路了吧。”李加芸很有意见。 “我给你发的短信就约好十一点半在大门口汇合,你没回短信就表示同意了嘛。 你啥时告诉我在宝殿等我?”廉莲说。 “搞错没有,是我给你发的短信——我在金经宝殿等你,你才没回呢!你啥时 发短信给我?”李加芸更不满了。 “算了,别争了,出来罢。”廉莲越发感到奇怪了,心想莫不是自己在寺庙里 用手机也犯忌了。 “算了?为了等你害得我把这宝殿里的每个字都背得了,连签都不敢去抽!嗯, 我要去算一卦才行,再等我一下。”李加芸不管廉莲同不同意,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张国荣”从庙里出来,在隔她十步远的距离朝她怪怪地笑了一下。廉莲 回了他一个微笑,她这才注意到好多人正回头看“张国荣”,却没有人在意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