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草莓采摘者(5) 潺潺的溪水声让这种田园生活变得更加完整,我两手交叉枕在头后,闭上了 眼睛。 “你什么时候继续上路?”我问。 母亲一直等到我睁开眼睛才回答我:“只是一些单个的作品朗诵会,你是知 道的,夏天的新闻淡季我一般都用来写作。” 新闻淡季!一切都要围着她的写作转,甚至连季节都是。她跟我父亲分开以 后,写作对她来说就变得更加重要了,那似乎是她的某种保护,让她可以躲避这 个世界、躲避孤单和内心的某种情绪。 我比以前更加仔细地看着母亲,如果她所呈现给大家的一切都只是表面、只 是一副完美的铠甲呢?我感觉到了她神经的能量,这种能量仿佛在桌子上流淌, 她每开始一本新书都会这样,伸出她的触角,去触摸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 点噪音、每一声响动和每一种气味。 在这样的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是白搭,因为虽然她的人在,但她的思想早已经 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了。 “这篇小说很特别,”她犹豫着说,“第一章已经写完了,可是迄今为止我 还没找到主角。”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而且每次跟我谈起工作中遇到 的问题,她通常也不会等我的回答,她只是在自言自语,把她的倾诉对象当成一 面镜子。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不!这是一个错误的童话,我没有成为白雪公主的天分,一句独一无二的有 毒的话就可以让我窒息而死。 我们沉默地喝着咖啡。 “你来有什么事吗?”母亲问。 好问题!我来有什么事呢?可能我原本是知道的,但是这期间我给忘掉了。 死者赤身裸体躺在树林里的矮树丛中,脸部朝上,胳膊从身上耷拉下来,她 的右腿轻微弯曲,左腿直伸着。 她的头发被剪掉了,有一缕散落在肩膀上,剩下的被风吹走,缠在周围植物 的茎上或粘在了粗糙的树皮上。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盯着天空,似乎她在死前的那一刻非常惊讶。 发现她的是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兄妹两个,男孩儿十岁, 女孩儿九岁。父母不让他们在树林里玩儿,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去了,而为此也受 到了严重的惩罚用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一幕景象。 他们大喊着跑开,边喊边跌跌撞撞地跑过草地,爬过篱笆,钻过铁丝网。他 们正想从砖瓦厂抄近路走的时候,被一个工人拦了下来。他听他们边哭边断断续 续地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喊来了警察,又把孩子们送到警察局办公室。警局 的女秘书给两个孩子冲了杯可可,并和他们的妈妈取得了联系。 经调查证实,死者是位十八岁的女孩儿,被强奸过,身上有七个刺孔,仅其 中的第一个就是致命的,直达心脏。 死者来自豪恩吉尔辛,与埃克斯海姆相邻,是一个还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学生, 在现场的一个保安警察可以确认她的身份。因为认识女孩儿的父母,所以他表示 已经做好准备,由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母亲在门口就晕过去了,她丈夫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在她腿上盖了床被 子,然后拍拍那个警察的肩膀,向他要一杯烧酒。 一个人在受到打击后是会做出类似的事情的,他们会做平常很少做的事儿。 那个警察遇到过一个女人,她在听完丈夫出车祸死了的噩耗之后,走到厨房,倒 了一碗凉鸡汤一口气喝下,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 女孩的名字叫西蒙,西蒙? 埃德莱夫。整个地区的人都参加了她的葬礼,那 是豪恩吉尔辛所经历过的最大的葬礼。 十二年级所有的人都出现在了葬礼上,女孩们用手绢捂着嘴,男孩们则偷偷 用手背抹着眼泪。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惊之中,死亡来得太突然、太出人意料。然 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凶手让人绝望恐怖的犯罪手段。 这种类似的恐怖案件以前大家也经常听说,但那些都离他们很遥远,一旦这 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身边的某个人身上了,他们似乎才开始考虑,到底哪儿才是安 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