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撑起身体,坐到了马桶上,可我坐在那里还是摇摇晃晃的。“你和杜邦利克 简直是天生的一对。”我冷笑道,“可他万万没想到,你是一个病态人格撒谎者。” “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她颇为惬意地说道,“只是不会天长地久。巴恩斯 先生,我问你,那具尸体怎么会到了你们的新闻编辑部呢?”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死于老年期心跳过速,是不是?当他们验 证那份遗嘱,那会出现怎样的结果?想必,你已经把细枝末节的事处理好了。苏珊, 这个案子,你是脱不了干系的。在他消失的那一段时间里,你还与他保持着联系, 你已经被记录在案了。还有,如果他把一切都留给你……” “傻小子,他并没有那样做。”她说道,“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他的一个很不错 的小型造纸公司,而我就是这家公司的财务主管,我有权从公司账户里提取资金。 董事会的其他人要么死了,要么就被送进了监狱。有意思吧,是不是?” 我的肚子又出现了一阵阵痉挛,我几乎跌倒在地上。 “巴恩斯先生,你知道,如果你让我的柠檬水发挥作用,而不把它呕吐出来的 话——你已经吐了出来,是不是?可我仍然能够闻到柠檬水的味道。总而言之呢, 如果你刚才不去吐掉,让自己干脆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不会再经受这一番痛苦 了。现在,我真的担心你会痛不欲生,不得不去自杀。这是你的前妻,是吧?你回 来看望她。你还爱着她。可她拒绝了你。这实在太……太……让人难过了。”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对不起,我还得振作起来,我的上司 还在电话里叫我呢。” 就在这时,我们两人都低头看着那部手机,因为J ·D ·鲍的声音还在电话里 响起。苏珊·戴蒙德看上去就像是见了一条大毒蛇似的。她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可 笑。 “戴蒙德小姐,证人并不总是需要亲眼目睹吧!” 她拿起了那部手机,把它贴到了自己的耳边。我不知道J ·D ·鲍在说什么, 只见她听了电话后转身便离我而去了,走到浴室的半途,她斜靠在浴室一边的门柱 上。她开始喘着气——是由于悲伤,还是由于愤怒,我也不能肯定。可她知道,有 人恰好听到了她刚才所说的一切——就在这同时,我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利用我放在 卫生间背后的那个雪景玻璃球了。 我站了起来,双手捧起那个雪景玻璃球,使尽全身力气,朝她的右耳根后狠狠 地砸去。只见那部手机咣啷一声落到了地板上,她向前一个趔趄,重重地跌倒在地 毯上。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顺手抓住了淋浴器的拉杆。她爬了起来,手里依然还 握着那把枪。她面对着我,朝我恶心地笑一笑。 “你死定了。”她发出了一阵嘘声,“但我首先要让你的上司见鬼去。” 她朝我的那部手机开了一枪。 手机的塑料件像炮弹碎片一样四处飞溅,我跌倒在浴缸里。我抬头看着她,她 用手枪抵着我的脸。我不知道,我的脑袋会不会像那部手机一样爆炸,我的头颅会 不会在房间里被炸得四处飞溅。有趣的是,此时此刻,我没有感到害怕,而在第二 枪响起之后,我也并没有感到多么轻松。 苏珊·戴蒙德向前迈了一步,丢下了手中的枪。她看着自己肚子上那个拳头大 的弹孔,倒在了我的身上。她的眼睛紧挨着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 她的肠子流了出来,流到了我的膝上,她那涂满唇膏的嘴巴几乎咬到了我的耳朵。 这时候,有人跟着她走进了浴室。从他身上,我闻到车轴润滑油的气味,或者是我 认为的车轴润滑油的气味。 “老弟,是你?” “是小老弟,记住没有?” 一旦我把士的宁从身体里排泄出来,我就可以为我们的报纸编排出满满一个专 栏。 苏珊·戴蒙德和哈里·杜邦利克在旧金山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苏珊·戴蒙德 又是如何帮他经营他的房产小帝国,他们又是如何导演她的被“驱逐”——甚至闹 到了对簿公堂,这样就使得他们在外人看来彼此都成了水火不容的冤家。后来,杜 邦利克只是跟着他的这个小情人回到了克罗克尔小镇,过着一种天高皇帝远的隐居 生活。当可怜的戴蒙德先生对他们的行迹起了疑心时,他们便把他从脚手架上推了 下去。 “苏珊·戴蒙德害死了她的父亲之后,她更是肆无忌惮,什么也不顾了。”小 老弟说道,“她想要得到一切——那就是布贝利的财产。其实,他已经开始生病了 ——喔唷,他看起来一天比一天老了。可是,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她已经迫不及待 了。他死的那一天——天啦,他一直在叫唤,肯定叫了足足有三十分钟,真痛苦啊!” 我们在里士满,在我的病房里,他将自己的故事讲了三四遍。我坐在病床上, 盯着我的笔记本电脑,试图计算出这个故事是否超出了我们规定的三十英寸专栏字 数限制。 “你们要在报纸上叫我雪利吗?” “这要看——”我说道,“你想要我们叫你什么?” 他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想要叫什么。我只是把那具尸体寄到了你们那里。 我当时认为,我那样做真够聪明的。” “人们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不去报警呢。如果你认为戴蒙德先生是被人谋杀 的,如果你认为杜邦利克被人毒死的,如果你担心自己的生命……” 他抬起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不喜欢警察。我相 信,在那个问题上,我已经被警方记录在案了。其次,布贝利经常跟我谈到《旧金 山探秘报》。他说,你这人一旦瞄上了谁,你就会穷追不舍,决不会轻易放弃的。 布贝利死后,苏珊将他的尸体埋在了屋后的家族墓园里……” “这又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你们竟然在宅基地上建起了家族墓园。” “巴恩斯先生,这是弗吉尼亚人的一种习惯。你是不会明白的。反正,我把他 的尸体挖了出来,寄了出去,并附上了我的名片。我知道,你迟早都会来的。倒是 苏珊看到你的出现感到非常地惊讶。她以为,布贝利仍然还埋在那块墓地里呢!” “苏珊不知道是谁把尸体邮寄出去的。”我说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小老弟笑了起来。“你会留下来,一直等到我的案子判下来吗?”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拍了拍他的手臂。“到时候,我会出庭的。不过,如果我 是你的话,我会求助于警方。你当时没有报警,地方检察官的心里可不怎么高兴哟。” “嘿,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一个逃犯!至少,在一开始时,我并不知道。他所谈 论的话题尽是他被迫退出房产行业,还有,他因此对《旧金山探秘报》怀恨在心。 开始生病时,他竟然既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去看医生。这就让我觉得非常可疑了。 所以,我就自个儿做了一些调查。” “真的吗?” “真的。布贝利先生总是随身带着那个金门大桥的雪花玻璃球。所以,我就猜 想他是从旧金山来的。我便打电话给了我的一位朋友。他在房地产行业算得上是一 位响当当的大承包商,他帮我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你那位朋友是谁?” “你不认识他。他是美国卫浴设备公司的老板。另外,他们那里还有合适而结 实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