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屋寻宝 郭松扬从医院匆匆出来,刘骅依然在昏迷之中,对刘骅的受伤,郭松扬感到 十分内疚。尤其是当看到刘骅的妻子和孩子在病房里那种惶恐而无助的眼神,对 于他们来说刘骅的受伤无疑就是天塌下来了一样,整个家庭处于濒临崩溃的地步。 郭松扬无法承受那种气氛,于是快步离开了医院的住院部。 他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沉思着,一些念头飞速地闪过,又飞速地消失。在 脑海里划过一条条闪光的细丝,不断地交织飞舞,他似乎就要在其中抓住什么了, 还差一点,那一点亮光就是所有乱线的线头,抓住了它,一切都可以解决了。然 而,偏偏那亮点稍纵即逝,总是难以捕获。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 下,是叶青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叶青,有什么事儿吗?”郭松扬说 叶青说:“郭警官,我发现了江涛的踪迹了,可是不知道对找到他有没有帮 助。我发现了他的手机。” “噢?”郭松扬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在哪里发现的他的手机?” 于是叶青便讲了如何打电话又如何听见铃声,最后终于找到黑屋子里,发现 了江涛的手机。又说了没有人看见江涛上公交车。叶青讲完之后问:“郭警官, 您说江涛会有事儿吗?” 郭松扬沉默了片刻说:“你放心吧,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挂了电话,郭松扬又陷入了沉思。叶青家的传奇他已经听张晓雅给他讲过了, 包括那所黑房子。只是江涛为什么会在叶青家的老宅里出现呢?还有,袭击刘骅 的是什么人呢?他要怪鱼干什么呢?郭松扬突然起身,他意识到自己还有许多疑 问需要一一核实,他上了车,离开了医院。 张晓雅和李睛一前一后的在叶家老宅里乱逛,张晓雅说:“李姐,你说叶青 哥哥家会不会真的有财宝呢?” 李睛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宝藏啊!要是有的话那他妈妈还不拿出来,以 至于他们家那时候那么穷都不舍得用啊。” “那或许他妈妈也不知道家里藏着财宝呢?”张晓雅说,“对了,说不定就 藏在这老房子的某个地方呢。”说着眼睛就在四处搜索起来。 李睛说:“要是有早叫叶家的人翻腾出来了,还等你来找啊。” 张晓雅说:“也不一定啊,也许那个地方太过于隐秘,又或者叶家的人都觉 得财宝不可能藏在那里,于是就始终没能找到。比如说吧,叶家的人最不愿意去 的地方就是黑屋子,那么那些财宝就很有可能藏在黑屋子里了。李姐你说呢?” 李睛想了一下说:“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黑屋子我跟叶青已经去了 几次了,那里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别的什么都没有啊。” 张晓雅说:“李姐,我们再进去看看好不好?” 李睛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里面很阴森的,就是白天也是黑黢黢的,一进 去我就感觉浑身发冷,你叶青哥又不在,就我们两个进去……” 张晓雅说:“没关系啦,我们带着手电筒进去不就得啦。再说,你都进去好 几次了现在不也没事儿嘛。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说着就去取了手电, 强拉着李睛走到了黑屋子的门口。 黑屋子那道厚实得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木门在张晓雅的手上被咯吱咯吱地推开 了,屋外的光线斜斜地照进黑屋子的门槛里,光明与黑暗在黑屋子的地板上划出 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再往前跨一步就是黑暗了,这一步跨出去将是怎样的结果? 李睛尽管已经几次进入这间黑屋子,但是现在站在它的门口还是感到后背发凉。 尤其是昨晚在其中看到的、听到的那一幕惨绝人寰的悲惨场面至今仍让她心悸不 已。张晓雅在旁边拉了一下李睛的袖子,往前走去。张晓雅的手像推开一扇门一 样,伸入了黑暗之中,五指在眼前消失了,随后是前臂,再然后是胳膊和大半个 身子,最后完全被黑暗所吞没,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一束光线从手中亮起,张晓雅用手电光朝里面照了照,身后的李睛也打开了 手电筒,第二束光线紧跟着第一束光线照射出去,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 影子,在光晕中摇晃着,不停地变大。张晓雅的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虽然她知 道那墙上的影子就是她自己的影子,是身后的李睛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把自己的影 子投射到墙上的投影,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生遐想,她感觉那影子在这个屋子里似 乎就不完全是属于自己的了,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甚至不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移 动,而是自行飘忽地移动着。 随着光束的四处探照,人影也随之乱晃起来,影影绰绰似乎并不只有她们俩 人在这屋子里。 杂沓的脚步声逐渐向里靠近,在空旷的甬道里回响着,在墙壁之间不断地碰 撞、不断地被吸收被传播,以至最终消散在黑暗之中,但是新的脚步声又随即响 起,就这样不断地刺激着两个人的耳膜。张晓雅这时候才意识到她们两个人走进 这个禁地或许是一个错误。 桌上的酒下得很慢,罗蒙端着酒杯半晌不语。叶青则是目光飘忽地想着心事, 一瓶泸州老窖喝了良久却还未减半。中午,罗蒙拉叶青出来喝酒,李睛和张晓雅 早早吃了饭便溜回叶家老宅探险,留下两个男人慢慢喝酒。小饭馆的老板坐在外 面树荫下抽烟,悠闲地望着对面的青山,并不催促叶青他们。 罗蒙将酒杯伸到叶青面前与他的杯子轻轻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也 不看叶青,仰首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下,随即又斟满了。又恢复了望着杯子发呆 的样子。叶青缓缓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了,说:“罗蒙,我怎么看你好 像有心事儿似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罗蒙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举起杯子,又是一杯。随即又斟满。 在他的眼睛深处泛出一丝深深的不安。终于,他说:“叶青哥,那个关于清水湖 的传说,你说是真的吗?” 叶青说:“什么传说啊?清水湖那么多传说,你问的是水神娘娘啊,还是白 骨夫妻?” 罗蒙说:“就是那对打鱼的夫妻,你说真的有这样的事儿吗?” 叶青沉吟了片刻,说:“其实从我们家族的记载上来看,那件事是真的发生 过的,但是没有那么邪乎,我家那个恶少吃鱼死掉是真的,其他的就不可靠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罗蒙说:“那照你以前说的,那个打鱼的丈夫不单是毒死了那个恶少,还连 累了很多无辜的人,所以清水镇的人从此才不吃湖里的鱼了,是这样吗?” 叶青说:“照记载上是这样说的。至于水神娘娘给他什么复仇的法力之类的, 应该就是后人的杜撰了。” 罗蒙说:“那么他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传说里说他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无 法复仇,于是就去借助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就是水神娘娘的怨咒,凭借着它 为自己心爱的人报了仇,可是也殃及了那些无辜的人,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叶青愣了一下,说:“从他为自己心爱的人报仇的角度来说,没什么不对, 我想他本身也没有想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吧。或者是他的心已经被仇恨填得满满 的,根本就不会再考虑是对是错了。只想着报仇,只要能报仇,再怎么样都无所 谓。悲剧人物往往也是制造悲剧的人物,他给自己报了仇,却使很多家庭也失去 了亲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凶手。” 罗蒙听到凶手这个词不由得微微一震,一口酒哽在咽喉,脸色顿时绯红。他 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茶,说:“也许事情本来不是向着他设想的那样进行的, 到了最后他也无法控制了呢,我想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叶青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反常啊,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吧?” 罗蒙笑了笑说:“哪有什么事儿啊,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出国这几年在外面 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回到国内也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似乎人与 人之间很难再互相信任了,而朋友都疏远了,除了几个一起长大的朋友。真的, 叶青哥,我回到国内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那种归属感并没有,就像是一 个远游的孩子回到了家,家中却无人理睬,那种失落感十分明显。”说着举起酒 杯与叶青干了一杯。 叶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人情冷暖自古如是,我们只要把握自己的心就好 了。无论走到哪里,你的心纯真,你就依然会有纯真的朋友。” 罗蒙点头称是,两人都没有什么兴致再喝,于是会钞起身,罗蒙晃晃悠悠地 走出小饭馆。叶青说:“你还行吗?要不我送你回家?” 罗蒙摇摇头说:“不用啦,我没事儿,我自己可以回去。叶青哥,你也回家 去休息吧,嫂子还在家等着呢,我先走了。”说着摇摇晃晃地回家去了。 叶青摇摇头也往回走,下午的阳光照在叶青的肩膀上,一丝暖意在身上涌动。 黑暗在这里仿佛有了质感,手电筒的光线也不能够完全穿透那浓重的黑暗, 只能勉强撕开一个黑暗的豁口,而这豁口后面等待张晓雅和李睛的又会是什么呢? 张晓雅只感到一颗心怦怦乱跳,似乎马上就要跳出胸腔,蹦将出来。她记不清他 们拐了多少个弯,但是总是笼罩在黑暗之中,两人并肩而行,身后就留给了黑暗。 似乎有冷冷的小风在吹拂着她的脖子,张晓雅感到一阵气闷,越往里走,鼻息里 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就越重。但是随着甬道的倾斜,她知道,她们已经走到了地 下。她拉着李睛的手,李睛的手渗出了一层汗水,湿且冰冷。甬道长得似乎没有 尽头,张晓雅感觉就好像走进了一座千年古墓,周围是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中的充 满幽怨的眼睛,它们贴在潮湿的墙壁上冷冷地看着自己和李睛两个人。 终于,在拐过最后一个弯的时候,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了尽头的墙壁。张晓雅 环视了一下这里,这是一间狭小的方形空间,只有靠墙有一张矮几,此外别无他 物。也不见有什么另外的出路,就只是光秃秃的墙壁。张晓雅略有些失望地望着 这间想象中无比诡异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平常。 身后李睛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晓雅,失望了吧,我就说了这里什么也 没有,这下该相信了吧。”张晓雅扭头看了看李睛,在手电筒昏暗的光里,李睛 的脸异常苍白。 张晓雅对李睛说:“也不一定啊,很多宝藏的埋藏地点表面上都是平平无奇 的,比如说古代有很多的墓葬都不设地上墓碑和墓地,就是一片平地,谁也不知 道地下埋的有很多的陪葬品,这样死者就可以永远和那些陪葬品睡在一起而不被 人打扰了。” 李睛呸了一声说:“这丫头,在这里就不要说什么坟墓了!你还嫌这里不够 阴森啊?你再乱说我可就先出去了啊。” 张晓雅吐了一下舌头说:“好好,不说了,寻宝开始啦!”说着就四下里仔 细察看。突然咦了一声,凑到墙跟前仔细看了看,喊道:“李睛姐,这墙上有字 啊!” 李睛已经听叶青说过他在墙上发现了从前被关在这间黑屋子里的人留下的字 迹,于是说:“是那些以前被关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字迹。”说着也凑上去看。两 人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那一道道或扭曲、或狂躁的笔划,就像是来自地狱 的留言。这是一群灵魂备受煎熬的人留下的痕迹,有忏悔,也有怨恨,但是更多 的却是表达了一种绝望的恐惧。 当她们看到叶雪留下的字迹时,不禁心生同情,仿佛眼前出现了这个可怜的 柔弱女子,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却怀着一颗善良的心,默默地忍受着、期待 着。看了一段叶雪的留言,张晓雅已经是泪流满面,李睛也在偷偷掉泪,不忍再 看。 李睛擦掉眼泪对张晓雅说:“叶青说墙角还有一处古怪文字,他也不认识那 是些什么字,你去看看吗?” 张晓雅闻声走到墙角处,用手电筒照去,果然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片古怪 的文字,字迹斑驳,字形犹如古篆,蜿蜒曲折,显然是年代久远。张晓雅看了片 刻失声叫道:“这是道教的秘密文字啊!” 李睛听她这么一说也凑过来,问:“怎么?你认得这些文字吗?” 张晓雅摇摇头说:“我不认得,可是我爷爷认得。我从前看见他也写过这样 的字,我说刚才第一眼看上去就很眼熟呢。我们把它抄下来,带回去给爷爷看看, 让他给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说着就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了纸笔,李睛接过 手电筒给她照亮,一支手电照在墙壁上,另一支手电照在纸上。张晓雅一笔一划 地描摹着墙上的古怪文字,十分吃力地辨别着由于风化造成的缺损笔划。也不知 道过了多久,李睛只觉得两只手已经酸麻无比了,张晓雅才描摹完。刚把纸笔收 进包里,却听见从甬道里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嗒嗒嗒地朝里面走来。两人心 里都是一惊。张晓雅伸出头望去,只见一片黑暗,谁会摸黑进来呢?要是叶青进 来一定也会拿着手电筒的吧。只有在黑暗中生存的东西才会这样习惯于黑暗。张 晓雅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慌,她朝着甬道大声地喊:“谁呀!”一边用手电筒 照过去,昏黄的光线里没看到有什么人,可是甬道有那么多拐弯,也或许那个人 就躲在甬道的某个转弯处。 张晓雅拉了李睛朝外面走去,两个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来得无论是人 还是鬼似乎都是不怀好意的,而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应付得了? 张晓雅对李睛说:“一会儿我推开他,你先跑,跑出去就喊人来!” 李睛说:“不!要跑就一起跑!”正说着拐弯就在眼前了,两人深呼吸一口, 猛地拐了过去。在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下,前面不见人影。只有空落落的甬道。她 们就这样一个弯一个弯地转过去,终于来到了门口,却还是不见人影,一路上也 没有听见脚步声了。也不知道是那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是消失在了黑暗的 墙壁中。 黑屋子的门紧紧地关着,李睛记得她们进来的时候不曾关门,或许是门自己 关上了。两人上前拉门,门却是纹丝不动。两人心里又是一惊,奋力去拽那木门, 却是毫无用处,那门显然是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紧接着,身后黑暗的甬道里似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在慢慢地朝这 边靠近,两人忍不住用手拍门,嘴里狂呼:“救命啊!来人啊!叶青!来救我们!” 恐惧在一点一点地逼近,两人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张晓雅的眼睛惊恐地盯 着那最后一道拐弯,似乎马上就会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拐弯处慢慢地转出来,一 边冷笑着一边朝她们逼近。而李睛几乎癫狂地拼命呼喊着拍打着门板,声浪在甬 道里不停地撞击着。 突然,门朝里猛地推了一下,李睛和张晓雅一愣,心中又是一紧,这门外的 又是谁呢?正在这时,却听见叶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李睛,你们在里面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