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碧堤大酒店四楼从右往左数第六个窗户的灯光熄灭20分钟后,龟田装出一副 醉醺醺的模样出现在楼下的大厅里。他一路晃荡着来到服务台前。 “我住4——06号房,”他含混地说,“出去时将钥匙忘在房间里啦,能帮 一下忙吗?” “先生,您的姓名?”侍者问。 “登记簿上——不是明——写着吗?”他横了一下眼。 “好吧,先生。”女待者翻开登记簿,并递上来一把钥匙,“这是备用的,请 您用过以后送回来。” “谢谢!”龟田咕噜了一声。 “这个酒鬼真是……”看着他一路晃荡着进了电梯,女侍者对男侍应生抱怨道。 龟田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从地毯上走过,来到406号房间,随着“咔嚓”一 声轻微的锁响,房门无声地打开了。他闪身进去,顺手将门带上,然后紧贴着门旁 的墙壁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他慢慢看清了房间的摆设。这是一个带起居室和阳台 的豪华大套间,布置得富丽堂皇。他蹑足来到卧室仔细倾听,里面传来均匀轻微的 鼾声。那个混血姑娘已把刘怀志放置物品的地方告诉了他,他从容地从上衣口袋里 取出一支带遮光罩的小手电,有目标地搜索起来……“请查一下,这里是否接待了 一个穿棕色西服的年轻中国男人?”詹森。特尔紧随龟田之后来到了碧堤大酒店, 他一边问一边将证件打开来,朝总服务台的女侍者晃了晃。 “请稍等。”侍者翻了翻登记簿,“啊,您说的是刘怀志先生,住406房间。” 她忽然想起什么:“他刚上楼一会儿,不过他好像并不年轻。” “是吗!”詹森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不会错!他刚才从这里拿走了备用钥匙,他好像……”詹森没等女侍者说 完,转身朝楼上冲去。 龟田像一只猫蹲在刘怀志的卧室一角翻找着一只皮箱。他那焦躁的动作流露出 内心的失望和沮丧。他轻轻地关上皮箱,塞回床下。房间里所有的地方搜遍了,仍 没有发现他所需要的东西。他恶狠狠地盯着酣睡的刘怀志,略略思索了一下,从身 上抽出匕首,凑近刘怀志咽喉。 忽然,龟田听到一声轻微的推门声,他感到一股微风向自己袭来。他来不及看 清楚,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就地一个翻滚。与此同时,一条黑影扑了上来,他觉 得手腕一震,匕首被打落在地毯上。两人立即搂成一团,在床前的地毯上翻滚。 “谁?!”被惊醒的刘怀志大喝一声,坐起身来。他定睛一看,似乎有两个人 在扭打。他跳起身来,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使劲砸了过去,有人哼了一声,其 中一个忽然挣脱身,逃出了起居室。另一个稍稍顿了一下,随即追了过去。待刘怀 志赶过去,那两条黑影已经从阳台攀下楼,消失在花园的树丛中。 饭店的保安人员赶来时,刘怀志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清理了一遍,没有失窃任何 财物,只是那封信不见了。他忘了那件棕色西装送去了洗衣房。幸运的是,负责洗 衣房工作的是一位具有很好职业道德的老工人,当他拿出棕色西服里的东西之后, 妥为保管,衣服洗好后又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刘怀志被请进了詹森少校的办公室,面对这个年轻、英竣看上 去挺讨人喜欢的中国人,詹森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个心怀叵测的家伙。刘怀志直率 地告诉詹森,那个他才听说叫莱斯。吉姆的人临终时确曾托付他转交一封信。 “你肯定昨夜有人从你那里偷走了那封信?”詹森打断他的话,问道。 “我想是这么回事。”刘怀志回答,“那两个贼在地上搂成一团,大概就是在 争夺那封信,也许,他们认为里面装着美钞。”他禁不住笑了起来,“我抄起台灯 猛砸过去,看来是打中了。” 詹森立刻感到背脊上一阵隐痛,他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那一砸,帮了那个 日本人的忙,结果被他溜掉了。 “那封信里有些什么?”詹森假装糊涂地试探。 “鬼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不是钱。那个大兵临死前叫我把信转交给一个叫麦 克的人,当时,他脸上的神情让我吃惊,那绝对不是要我去替他还债或者送钱给别 人的意思,我感觉得到!” 刘怀志脸上的神情那么纯真坦率,使得詹森丝毫也不能怀疑他那些话。 “麦克?他说过这麦克是干什么的,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刘怀志十分苦恼地摇了摇头:“天知道这个麦克是个什么鬼东西?他刚说到麦 克就断气啦,不然的话我昨天就把信送去了,也不至于被偷走!” 听到他大大咧咧,毫不掩饰地将麦克阿瑟将军称作“鬼东西”,詹森不禁暗暗 发笑。 “我很奇怪,”刘怀志又道,“除了那封信,别的东西都没有丢,我有现金, 也有旅行支票!” 在他身后的房门口,一个上尉军官的身影晃了一下,朝詹森做了个毫无所获的 手势。 这是詹森布置的另一个行动。詹森在面见刘怀志的同时,派人搜查了他的房间, 看样子又是白忙了一常詹森坚持认为,密件是未找到,但绝不能证实已经被日本人 盗走。可是东西到哪里去了呢?凭直觉,他相信这个年轻人不是个间谍,他决不像 在做戏。但他仍然是追回密件的重要线索。另一方面,日本人如果没得手,就仍会 盯住他下放。这意味着,既不能拘留他,吓退日本人,也不能轻易将他放走,詹森 想到了一个办法:“你第一次来菲律宾,不打算在这岛上多玩几天?” “当然。”刘怀志点了点头。 “碧瑶沙,听说过吗?” “听说过。” “那可是个寻欢作乐的好地方,简直美仑美奂!” “是吗?!”刘怀志的眼睛闪亮,“只是那封信……”“交给我吧,我设法办 好这件事。” “那太好啦!”刘怀志喊道,“那大兵讨厌亚洲人,其实人还不错,这个忙一 定要帮到才好呢。” “我一定尽力。”詹森的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确信自己已经喜欢上了 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