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再也没有睡意。白天面对她时,我的思维活动几乎停滞,只有此刻夜深人静, 我才开始清醒,可是脑海里全是问号。 我心绪烦乱地抽起了烟,刺鼻的烟味让我头晕脑胀。我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再 次失去思考的能力,于是我掐灭烟头,来到另一个房间。 住了这些天,我还是第一次到小朋的这间屋子里来住。那次为了找户口本,我 跟邻居王阿姨把他的那张大床翻了个底儿朝天,当时没有来得及认真摆放床铺,现 在看来显得有些凌乱,尤其是床板明显地歪斜了,整张床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 扭着身子。 我把被褥卷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把床板用力地推了推,可是床板没 有动。我换了个角度又推了一次,床板还是没有动。我停下来观察片刻,从上面看 床板很大,似乎比床头还要宽一些。是不是某个角被卡住了? 我蹲下来从下面观察,发现了症结所在:原来床板卡在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上。 我发现床板的一个角正好卡在箱子的一个内角上,怎么也推不动。我把床板抬 了起来,幔慢地调整位置,挪到地板上立起来靠在墙上,整个大箱子就暴露出来了。 真是个奇怪的箱子,一般的床板下压着的都是被分隔出几个方格的开口朝上的 箱子,而我眼前的这个箱子却是底儿朝上,而且底部四周都被长木条契合着,棱棱 角角,方方正正的。 那次只顾着找户口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箱子怪异的摆法。为什么箱底儿朝 上呢? 我弯着食指敲了敲,声音空空的,里面一定是空心的。我抓着光秃秃的箱子壁, 试图把它翻过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箱子始终纹丝不动。 我想起了杠杆原理,于是在床边摆了几本厚薄不一的书,在阳台上找到铁锹, 又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和一根擀面杖。我先在地板上用菜刀一条一条地戕出一道缝隙, 然后把铁锹的尖部一点一点塞进戕出的那个缝隙里,接着再小心翼翼地翘起一点儿 缝儿,一本一本地用书把缝隙垫高,到了一定程度再塞进擀面杖,做完这些我累得 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来靠在了箱子边上。 突然,箱子里传来“咣当”一声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敲打着我的耳膜, 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一定有东西在这个倒扣的箱子里。我安定一下神思,顾不上休息,一鼓作气把 箱子撬开一个大缝儿,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它翻了过来,推到了墙角。 床底彻底地暴露在我眼前,光秃秃的地板上赫然放着一个倒扣在地上的比巴掌 大一些的金属盒子,在日光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这是个标准的半圆形的盒子,有五六厘米高, 半径大概接近十厘米. 很显然这个盒子是一直粘在箱子底部的,因为在盒子的顶部粘着两根交叉的黑 色胶布。一定是刚才我靠在床边时的那一撞,把它撞了下来。 我捡起它翻转过来掂了掂,感觉不沉,看起来像是不锈钢的,外表打磨得很光 滑,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和文字。 我很费力地打开突出的盒盖,盒子里是一个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布片。洁白的布 片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把它取出来,坐在了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了它。 掀开布片,露出了里面摆放整齐的一个信封. 信封下并列摆放着两捆东西. 我先打开了这个没有封口的信封,里面滑出了一本发旧的硬皮折子。 打开那个硬皮折子一看,竟是找了很久的户口本。我欣喜地翻看着,里面只有 老太太韩宁的信息,小朋考上大学后迁出了,上面依然没有小朋爸爸的任何信息。 我注意到韩宁的职业一栏写着“家庭妇女”,原来她一直没有工作,这么多年 是怎么养育小朋的?真是难以想象。 她为什么要把户口本藏起来呢?有这个必要吗?难道户口本上有什么玄机?我 仔仔细细地捻搓着,可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放下户口本我取出盒子里摆在左边的那个小捆儿,捏在手里感觉有些硌手,打 开一看,原来是一捆金属的小细棒,每根不超过十五厘米,细细的,像是一根根纳 鞋底的针,看材料和光泽,也是不锈钢制作的。 它们一端打磨得圆滑光亮,既没有缝衣服的针尖那么尖锐,又显然可以穿透纸 背。另一端是个不大的弯钩,比尖的那一端略粗些。 这是什么东西?我用手指试着触摸它的两端,没有痛感。干什么用的呢?我仔 细摆弄着,可是好半天我也没琢磨明白,索性放在了一边。 打开最后一个小捆,里面是一个很薄的数学本,像是我小时侯用过的那种, 现 在市场上应该已经绝迹了. 本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用墨水写着一行行的数字和符号: 3.15+100 4.22+90 5.13+85 5.30+102 …… 什么意思? 看着这些字体, 虽然显得生涩僵硬, 但是一笔一画透着写字人的用 心. 这是小朋小时候的数学作业吗? 我向来对数字缺乏兴趣, 现在看着天书般的数字更感到头疼. 于是我把三样东 西捆扎好, 按原样又放回到盒子里。看着挺立在墙角的床板和箱子,我无奈地低下 头,今晚是没有力气把它们复归原位了,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回到老太太的床上, 我把那个半圆形的金属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端详着. 真精致, 谁做的呢? 很显然这不是在商店里能买到的东西, 倒是很像我小时侯 爸爸给我磨制的饭盒之类的东西. 为什么是半圆形, 而不是长方形或者是正圆形? 还有为什么要藏在那么奇怪的 床底下呢? 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房子, 这个家到底有多少秘密? 谁能告诉 我答案? 是她吗? 她能告诉我吗? 只有等到明天了. 我不能再错失良机, 明天我要问个明白。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