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昏昏沉沉地熬过一宿,我在烦闷和忧郁中迎来了回乡后的第十四天。 还有八天我就要开学了,我必须赶紧找到徐肖朋和他的疯弟弟,问出那个不锈 钢盒子的来历,我隐隐地觉得它不会是一个简单的物件。 吃完早饭我先到王未的工作室找徐肖朋,王未说最近他弟弟情绪不稳定,他不 敢脱身,所以没来画画。于是我买了好多水果和糖块儿转到他的家里。 他们哥俩正在吃早饭,看到我拎着大包小裹,徐肖朋感激地连声道谢,疯弟弟 也惊喜地跳起来嘴里喊着:“郭风,郭风。”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惊讶不已。 徐肖朋解释说曾经跟弟弟讲过我的事,弟弟就记住了“教授”和“郭风”这两个词 汇。 真是个聪明的疯子,我对这个奇怪的小伙子产生了兴趣,任由他把我拽进里屋, 一把按在床上。我看到窗台上和床里摆着昨晚我搭起的药盒,而那个不锈钢盒子却 没有放在表面。 我悄悄问徐肖朋那个不锈钢盒子哪儿去了,他一边给疯弟弟擦拭嘴角的米粒儿, 一边说藏起来了,怕弟弟再拿那个硬家伙打他。原来疯弟弟曾经为了这个盒子打过 徐肖朋,怪不得昨晚看到疯弟弟找到这个盒子时他那么紧张。 我一边陪着疯弟弟摆弄着药盒,一边琢磨着怎么找到那个不锈钢盒子。 这时徐肖朋端着一大盆水果过来,疯弟弟见了两眼发亮,一把夺了过来,从里 面挑出了两个很大的香蕉,掖在衣服里紧张地看着徐肖朋说:“给妈妈吃。”徐肖 朋的脸色严肃起来,带着愠怒说:“胡说,哪来的妈妈?” 疯弟弟不理睬他,趁他低头的工夫又从盆子里拿出两个苹果塞进衣服里,衬衣 很快渗出水印。徐肖朋有些生气,脸色涨红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夺,我急忙拦着他, 低声制止:“让他拿吧,别刺激他。”徐肖朋满脸羞愧地叹了口气。 疯弟弟从盆里挑了一个小香瓜递给我,我摇摇头,他又递给哥哥,哥哥也摇摇 头,他才满足地转过身去一边吃一边摆弄药盒。 “其实他挺知道心疼你的。”我指着沉迷于游戏中的疯弟弟由衷地对徐肖朋说, 他眼睛潮湿了,轻轻点点头,爱抚地递给疯弟弟一张粗纸擦嘴,弟弟冲他“吃吃” 笑着。兄弟俩相濡以沫的情景一时让我的心温暖起来。 我悄悄问徐肖朋,“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苦笑着说,他和弟弟从小就没 了妈妈,弟弟被抱来的时候才四个月大。因为性格古怪,打小就没人正眼看过他, 只有这个卖破烂儿的老妇人时常路过这里,不是给块糖就是给个破玩具。后来弟弟 在学校受了刺激,犯病的时候谁都不认识,只认这个老太太当妈。 我问他或者他弟弟是否知道老妇人住在哪里,他说不知道。我提出要看看那个 不锈钢盒子,他犹豫一下,蹑手蹑脚地从橱柜后面取出了盒子递给我,疯弟弟听见 声音转过身,看见我正端着盒子,高兴地扑过来,一把夺了过去,兴奋地喊着: “快玩儿!快玩儿!” 我假装生气地说:“你先告诉我这个盒子从哪儿弄来的,我才能跟你玩儿。” 疯弟弟惊讶地看着我,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认真地说:“妈妈给的。” 我心里一惊,忘情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握,急切地问:“哪个妈妈?是那个 老奶奶吗?” “不是奶奶,是妈妈。”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固执。 又是这样的回答,到底是不是她?我有些急了,顾不得徐肖朋担忧的神情,向 前探探身,抓住疯弟弟的肩头问:“带我去找她。” 徐肖朋赶忙阻拦:“他不知道那个老太太住哪儿。”疯弟弟也呆呆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眼神我几乎绝望了,突然他异常严肃地说:“妈妈不让我去找她。” 这决不是疯话,我相信那个女人一定这样嘱咐过他。 “你带我去找她吧,我把这些水果全都送给她吃,她一定高兴。”我抱着最后 的希望试探着。 疯弟弟眼睛一亮,然后飞快地下了床端起盆子欢快地走了出去。他是要带着我 去找那个老妇人了,我激动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徐肖朋紧紧跟在我们俩后面, 锁好房门。 此时天色比早晨阴暗了许多,空气有些沉闷,走着走着我浑身冒汗。徐肖朋想 帮弟弟端盆子,弟弟却说什么也不肯,两个人在我前面推搡着。 我跟着两兄弟像钻迷宫一样在县城里转悠着,不知绕了多少弯路拐了多少胡同, 最后在一栋二层小楼后面的死胡同里停下了。小楼连接着一片成“L ”形的高大的 平房,平房和小楼被一道石墙隔开,形成了这个死胡同。墙角下杂草丛生,蚊蝇恣 意地狂舞着。 疯弟弟指着石墙说:“妈妈家。”徐肖朋顿时脸色涨红,轻声责怪着疯弟弟, 疯弟弟委屈地嚷着:“就是妈妈家。”我急忙劝阻徐肖朋别刺激他,徐肖朋不安地 连声道歉:“郭教授,他……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是在瞎说。”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懊悔着自己竟被一个疯子感染得乱了方寸。我叹了 口气说回去吧,然后自顾自地转身向来路返回。疯弟弟端着盆在身后嘟嘟囔囔地自 言自语,徐肖朋悄声制止着。 一阵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让我的心情稍许平静些。我转过身等两兄弟赶上来, 突然,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飘进我的鼻子。 我陡然一震。是她?她在这附近?我用力地嗅着,寻找气味的来源。一个感觉 告诉我,这气味就来自我身边的这个小二楼。 我顺着楼体绕到了楼前,一抬眼看到了楼的全貌,惊得目瞪口呆——这小楼竟 是曼丽的美容院! 疯弟弟把我引到这里难道是巧合?不,决不会是巧合! 我扑到美容院门口拼命地拍着紧闭的卷帘门,声嘶力竭地喊着:“曼丽,开门! 开门!”回答我的除了震耳的“啪啪”声,还有徐肖朋不知所措的呼唤:“郭教授, 您怎么了?” 我被他唤醒了,颓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面色苍白,虚汗直流。两兄弟围在我 身边,疯弟弟从盆子里拣出一个小香瓜递给我,我红着眼问他:“这里就是妈妈家, 是吗?”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彻底失望了,怎么还能指望着一个 疯子给我可信的答案?我是不是也要疯了? 忘记了是怎样跟诚惶诚恐的两兄弟告别的,我僵尸般地回到老太太家,轰然倒 在床上,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沉沉地压着,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天色更暗了,沉闷的空气中夹杂着几声闷雷,随后一阵骤雨降临,一切 都罩在了水雾里。 下午雨量减弱,我给石警探打了一个电话,询问那个卖破烂儿的老太太的下落, 他告诉我县刑警中队的警察们几乎查遍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查出她的住址。一 个穷困潦倒的老太太,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整天推着破车走街窜巷,怎么会没有 人知道她住在哪里呢?我大惑不解。 石警探说最初低估了查找这个女人的难度,中午几个警察开了碰头会,决定及 时调整思路,下午会到县西边的一个废品回收站再去调查,应该能找到线索。 我问他为什么要着重到那里查找?石警探说那里是那个女人和她丈夫当年在本 县最早居住过的地方。而且县城西边的那个废品回收站管理混乱,工作人员更换频 繁,进出货品记录不详细,可能上午的调查忽略了一些细节。 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放下电话我小睡了一会儿,醒 来后雨已经停了。看看窗外的天色依然阴沉,我知道不久还会有阵雨,不如趁着这 个间隙也到西边的废品回收站去,既为警察们出出力,又可以暂缓我焦灼的心情。 下午三点左右我拿着雨伞赶到那个废品回收站。院子空地的面积不大,积满雨 水的泥地上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废品,三个残疾人正在给废品分类,动作笨拙僵 硬,像生了锈的机器。低矮的办公室设在南边的一隅,黑色的铁门敞开着,里面传 出震耳的吵闹声。 我刚走进办公室,一股呛人的烟草味儿扑鼻而来,我厌恶地掩住鼻子。外间没 有人,吵闹声是从里间传来的。我寻声走到里间门外,隔着玻璃窗看到里面有两个 警察正在跟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头争吵。 那个老头固执地梗着脖子说:“哦,还挺横!告诉你们,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 道,你们爱问谁问谁,反正我不认识她!” “你的员工说见过她,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她住在哪儿就可以了,至于这么激动 吗?”听口音说这话的是一个本县的年轻警察。 那老头把嘴一撇,满脸不屑地说:“哦,他们的话你们也敢相信?你们警察的 脑子又有问题了吧?我这疙瘩的员工都是残废,你们出去看看哪个是正常的,他们 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还能认识那个老太太?再说一个穷老太太有什么好查的,至 于你们警察一天跑两趟地折腾吗?你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喜欢拿穷人都当猴儿来耍吧? 再说,本来这天气就他妈不长眼,你们再这么一折腾,我一天没开张,损失谁补?” 那个年轻警察气愤地一拍桌子,亮着嗓门喊道:“刘长福,你放老实点,配合 警察破案是公民的义务,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没等他说完,那老头“蹭”地 跳了起来,一步蹿到民警跟前撒起野来:“哦?你想把我怎么着?来呀!我还怕你 不成,老子蹲大狱那会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肚子里纂筋呢!什么他妈协助你们 破案?当初要不是你们警察,我哪会蹲了那些年?哦,现在想起求我了,呸!做梦!” 年轻警察几乎要扑上去打他,另一个警察急忙拦住他,数落了那老头几句,然 后把年轻警察推出里间。我赶紧跑到办公室外面,两个警察看到我都是一愣,我冲 他们点点头,告诉他们我是郭风,他们显然知道我的身份,冲我笑笑。 站在院子里那个年轻的警察依然愤愤不已,另一个警察劝慰他,又向我解释说, 那个老头因为单位失窃被误判为盗窃罪判了十年,后来抓获了真正的罪犯才把他提 前两年放出来。这老头一直在上诉,要求公安部门给他赔偿这几年的损失,县公安 局因为理亏,警察们都不愿意招惹他,这次为了找到卖破烂儿的老太太不得已才找 他。 年轻警察指着不远处正在摆弄瓶子的胖子,说就是他说经常见到那个卖破烂儿 的老女人,可是这老头死活不承认。碰上这么一个“冤鬼”只能自认倒霉了,看来 查找这个老妇人的下落还要另辟奚径。年轻警察给石警探打电话汇报了刚刚发生的 争执,我没有听清石警探是如何答复的,结束通话后,两个警察说是要马上赶回去, 然后匆匆离开。 我站在回收站的院子里茫然起来,看着三个残疾工人在挥汗如雨地忙活着,我 忽然心生一计。我先到回收站附近买了些糖果,然后转回回收站外面等待他们下班。 半个多小时以后空中雷声滚滚,一会儿工夫,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三 个残疾工人吱哇乱叫地跑回办公室。我注意到跑在最后的正是那个胖子,他扭着笨 拙沉重的身子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中艰难地挪移,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泥水里。 我急忙撑着伞奔过去为他遮雨,顺手把他扶起,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我才发现他 是个年轻的轻度智障人士。我心里一沉:那老头说的没错,从这样的人口中得到的 信息有可信度吗?可是既然只有他提到过那个卖破烂儿的老女人,现在只好死马当 活马医。于是我故作亲密地拍拍他的肩,拿出一大块漂亮的巧克力塞给他,告诉他 千万别让别人看见,否则人家会跟他抢。 他果然激动地点点头,把巧克力拼命地塞进裤兜里。我趁势问他那个卖破烂儿 的老妇人的事,他一边向办公室走一边嘟囔着什么,一声震雷掩住了他的声音,我 正想再问问,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那个满脸沧桑的老头举着伞冲出来,看到我和胖 子合打一把伞,愣住了。 我解释说是来联系业务的,其实这只是随口说说,我哪里知道回收站会有哪些 业务。可是这个借口竟然博得了那老头的好感,他嬉笑着把我让进里间,并吩咐胖 子到里边喝碗姜汤热身。 里间正有另外两个先跑回来的残疾工人在喝姜汤,老头抱歉地对我说怕我嫌脏 就不劝我喝姜汤了,我赶紧客气了几句。 那老头并不急于把三个工人赶走,而是主动给三个人倒上热气腾腾的姜汤,看 着他们喝得大汗淋漓才让他们到外间休息。看着他浑浊的眼中流露出真挚的关心我 感到十分诧异,这跟不久前那个暴跳如雷的固执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里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竟然有些紧张,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跟废品回收有关 的知识,一会儿万一在老头面前露怯,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撕碎。可是我的担心 是多余的,那老头十分健谈,不等我开口,他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这个回收站 的业务内容和发展史,虽然我是个外行,可是听着听着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门道, 也能偶尔插上几句冒充内行,顺便把股票、期货、信贷等等我所熟知的话题抖搂一 些,老头竟然听得如痴如醉。 窗外天色更加灰暗,雷声依然翻滚,雨量不见减小,可是老头谈性正浓。他告 诉三个工人可以回家了,那个胖子临走前还特意到里间门口冲我挤挤眼睛表示好感。 这下我急了,想找个理由离开这里,老头却百般挽留。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说肚子疼, 老头无奈只得放我走,临走前还热情地和我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甩掉这个难缠的老头,我冲进雨中寻找胖子的行踪。往前跑出不远,我果然看 到了那个步履蹒跚的胖子,他正顶着一把破伞在雨中扭摆。我撑着伞冲过去,他紧 张地护住裤兜正想喊叫,看清是我后咧开嘴笑了。 我又问起那个卖破烂儿的老妇人的事,他说他知道老女人住在哪儿。我又掏出 两块糖果塞给他,让他带我去找那个老妇人。胖子美滋滋的答应了,带着我七扭八 拐地在泥泞的胡同里穿梭。 不知不觉我们俩拐进了一个狭长的呈倒“L ”型的胡同里,胡同两面是高大的 背对背的平房,中间空出的这条小路上堆积着两侧平房里甩出的杂物,路面凹凸不 平,杂草丛生,污水横流,臭味熏天。胖子带着我在这条肮脏泥泞的狭窄胡同里穿 行,我的一双皮鞋已经涌进了脏水,一双脚泡在鞋里湿得难受,心情不由得烦躁起 来。 我忍不住想发作时,胖子站住了,我一看已经到了胡同的尽头。眼前是一堵高 大的石墙,搭着石墙建有一个低矮的铁皮房,房前停着一辆破旧的手推车,车上蒙 着肮脏的塑料布。 手推车!这不正是那个老妇人推的那辆破车吗?这里就是她的住处?我激动地 跑到铁皮房前猛地去拉房门,可是房门紧闭。 老妇人不在家!我用力地拍打着铁皮门,沉闷的“啪啪”声混合着雷声吓得胖 子一声怪叫,扔掉雨伞返身向胡同外跑去。我想喊住他,可是又一声闷雷盖住了我 的声音。 胖子还是跑出了我的视线,我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铁皮房,在这幽深无人的 死胡同里,心里不禁有些慌乱。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先在这里等着,我就不信这 老妇人会不回家。 一会儿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让我感到有些气闷。我掏出手机给石 警探打电话,希望他派个人来顶替我,可是手机信号竟然突然中断。我茫然地端着 手机四处寻找信号,无意中看到石墙那边露出一座二层小楼的一角。 这里竟然跟一座小楼相连,我盯着那露出的一角,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感觉——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小楼。突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飘进我的鼻子,我浑身一震— —茉莉花香!曼丽的美容院的香气! 曼丽!我几乎喊出来。我想起来了,上午徐肖朋的疯弟弟领我寻找“妈妈”的 家,不就是找到这里吗?不同的是,疯弟弟找到的是石墙的那一边——与我此时相 隔一墙的那一边。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都告诉我这个老妇人住在这石墙之下,现在又看到了铁皮房 和手推车,这决不是巧合,这里一定就是老妇人——柳眉的家! 我匆匆走出死胡同,找到信号强的位置给石警探又打了一次电话,告诉他老女 人的住处找到了,石警探沉稳地告诉我回到原地等待他。于是我又回到了铁皮房, 耐心地等候石警探。 一会儿工夫石警探就带着先前在回收站见到的那两个警察赶到了。他们把铁皮 房撬开,发现里面除了几个大箱子拼成的床以外别无它物,床上没有铺盖,箱子里 也是空空如也,看不出半点有人居住的迹象。我们钻出铁皮房,又掀开手推车上蒙 着的塑料布,看到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石警探眉头紧锁,不知又在思考什么问题。我忽然感到有些歉疚,像报了假案 一样心里不安起来,连声道歉。石警探摆摆手说:“你提供的线索其实很重要。这 里毗邻美容院,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他决定留下一个警察在这里等候老妇人出现,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只要老妇人 活着,她总有一天要回到这里。我主动申请留下来一起等,石警探说不能过于兴师 动众,还是要减小影响的好。 分手前我问他是否有曼丽的消息,他遗憾地告诉我还没有,我心里一阵难过, 他安慰我说种种迹象表明,曼丽的失踪不是人为所至,她应该不会有意外。这句话 让我稍感宽慰。 可是什么时候能找到老妇人?今天找到的这个铁皮屋不会又把我自己领入迷途 吧? 不会,但愿不会!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