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散会的时候,戈达德侧身走到我边上,搂着我的肩膀。“我很欣赏你刚刚的所作所 为。”他小声说。 “你是指……” 我们沿着走廊走向他的办公室。“我是指你控制住自己,不在诺拉?索莫斯背后捅 上一刀。我知道你对她的感觉如何,也知道她对你的感觉怎么样。刚才你可以不费吹灰 之力就除掉她。老实说,如果我是你,我都不会进行思想斗争。” 戈达德对我的偏爱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太舒服,但我还是微笑着低下头。“我觉得那 才是对的。”我回答。 “‘仗势不凌人’,”戈达德说,“‘方是神仙人’。莎士比亚的诗。当你有能力 欺凌别人,但是却不那样做——这才是显示你本性的时候。” “我想是的。” “对了,刚刚被你保住了工作的那个老员工是谁?” “只是一个市场营销部的同事。” “你的好朋友?” “不是。我也不认为他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只是觉得他是个忠实的员工。” “真不错。”他用力地抓了抓我的肩膀。他领着我进了办公室,在弗洛伦斯的办公 桌前稍作停留,“上午好,亲爱的,”他说,“让我看看你买的洗礼装吧。” 弗洛伦斯微笑着打开了萨克斯购物袋,从里面拿出来一条小小的白色丝裙,骄傲地 举了来。 “真美啊,”戈达德称赞道,“美极了。” 我们走进他的办公室,他关上了门。 “我还没跟保罗说起那件事,”戈达德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我还没决定要不要 说。你也没有告诉别人,对吧?有关日报的事。” “嗯。” “做得好。听着,保罗和我意见有分歧,或许这是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许他认为 他是为了公司好。我真的不知道。”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跟他提这件事—— 唉,我不希望搞得满城风雨,不希望发生任何不愉快。现在我们手头上的事情远比这件 事情重要。” “好的。” 他瞟了我一眼:“我还没去过‘小栈’,不过听说棒极了。你觉得那儿怎么样?” 我心里一抽,脸上火辣辣的。昨天晚上那个人肯定是坎米雷堤,我真是倒霉透顶了。 “事实上,我只是——只在那儿喝了一杯酒。” “你一定猜不到昨晚还有谁也刚好在那儿用餐了,”戈达德说,从他的表情上猜不 出他的心思,“尼克?怀亚特。” 坎米雷堤显然还打听了一番。试图否认我和怀亚特一起用餐简直是自杀行为。“噢, 那个啊,”我回答说,装作很厌烦地说,“自从我跳槽来了特莱恩,怀亚特就一直在找 我……” “噢,是吗?”戈达德打断我说,“所以你当然不得不接受他的晚餐邀请,嗯?” “不,先生,并不是那样的。”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换工作并不意味着要放弃以前的老朋友,我这么想。”他说。 我皱着眉头摇摇头,感到脸变得跟诺拉的一样红。“这跟友谊无关,实际上——” “噢,我明白了,”戈达德说,“对方约你叙叙旧,而你不想太无理,他又盛意拳 拳……” “你知道我不打算——”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戈达德喃喃地说,“你不是那种人。拜托,我会看人, 而且觉得这是我的强项之一。” 回到办公室,我坐下来,不知所措。 坎米雷堤向戈达德汇报说看到我和怀亚特同一时间在“小栈”出现,这至少意味着 坎米雷堤对我的动机起了疑心。最低限度,他肯定觉得我挺享受以前老板有求于我的感 觉。但是坎米雷堤这个人大概不会想得这么单纯。 真他妈倒了大霉。我也想知道戈达德是不是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我会看人。” 他如是说。他有那么天真吗?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白的,就是从此我 必须非常小心。 我深呼吸,用指尖用力压着闭上的双眼。无论如何,我还得接着干。 几分钟后,我快速搜索了特莱恩公司网站,找到了特莱恩法务部主管知识产权的人 的名字。他叫鲍勃?弗兰肯海默,五十五岁,在特莱恩工作八年了。在此之前,他在甲 骨文公司当过总顾问,更早之前,他在硅谷著名的威尔逊律师事务所工作。从相片上看, 他严重超重,黑卷发,浓黑的须根,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就是那种典型的书呆子。 我用办公室的电话给他打电话,因为我想让他看见我的号码,让他知道这是从CEO 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是他自己接的,声音出奇地圆润,就像软摇滚电台的深夜音乐节目 主持人。 “弗兰肯海默先生,我是CEO 办公室的亚当?卡西迪。” “我能为您做什么?”他的声音非常合作。 “我们想检查3-22部门的所有专利申请。” 这个举动很大胆,当然也是在冒险。如果他碰巧向戈达德提起怎么办?那我将无法 自圆其说。 长长的沉默。“AURORA项目。” “是的,”我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我们这儿本该保存所有的副本的,但是我刚 花了两个小时到处找都找不到。Jock现在急着要。”我压低声音,“我是新来的——刚 开始不久——我不想搞砸。” 又是一阵沉默。弗兰肯海默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也没那么合作了,似乎我说错了 什么。“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因为我觉得你是能挽救 我工作的人。”我苦笑着说。 “你觉得我这里有副本?”他严厉地问。 “呃……那你知道副本在哪儿吗?” “卡西迪先生,我手下有六个顶尖的知识产权律师,能解决所有相关的问题,但是 AURORA的档案?哦,不。那些必须得交给外面的律师办理。为什么?据说是因为‘企业 安全’。”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火大极了,“‘企业安全’。因为外面的律师可 能比特莱恩自己的人更能保证安全。我来问你:那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不再圆润动 听。 “不是这样的。”我回答,“那么,是谁在处理这些档案?” 弗兰肯海默呼了一口气。这是个记仇的臭脾气男人,心肌梗塞的主要候选人。“我 真希望能告诉你。不过公司显然对我们信任不够,那些信息也不该我们知道。我们的公 司文化卡片上写着什么来着,‘坦诚交流’?我喜欢那句话。我想我该把它印在我们的 T 恤上,下次参加公司运动会时穿。” 我挂上电话,去洗手间的路上经过了坎米雷堤的办公室。我大吃一惊。 保罗?坎米雷堤的办公室里,一个家伙面色沉重地端坐着。那是我的老朋友。 查德?皮尔逊。 我加快脚步,不想让他俩透过玻璃墙看到我。但是为什么我不想被看到呢?不知道。 我现在完全是本能反应了。 上帝啊,难道查德认识坎米雷堤?他从来没说起过,而凭他那“谦虚”、“低调” 的一贯作风,他应该早拿这事儿跟我炫耀了啊。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谈话,我想不出 任何合理——或者至少合法——的原因。而且这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社交谈话——坎米 雷堤不会在查德这样的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我最害怕的那个:查德把他对我的怀疑反映到最高层了,或者 在尽他的全力往上反映。但是,为什么找坎米雷堤呢? 毫无疑问,查德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当他听说有个新员工是从怀亚特电信来的,他 极可能千方百计地从凯文?格里芬那儿挖我的丑闻。而他也挺走运。 但是他真的走运了吗? 我的意思是,凯文?格里芬对我又真的有多了解?他只听说过传言和八卦;他或许 会声称了解我在怀亚特的过去,可是这是个自己的声誉都遭到了怀疑的人。不管怀亚特 安全部的人跟特莱恩说了什么,显然特莱恩的人是信了——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把凯 文扫地出门。 那么坎米雷堤真的会相信这些二手信息吗?而且这些信息还是来源于凯文?格里芬 这种人品可疑、可能是个混球的家伙? 另一方面……现在坎米雷堤见过我和怀亚特在一家隐秘的餐馆共进晚餐了,搞不好 他真的会相信。 我的胃开始痛了。我怀疑我要得胃溃疡了。 就算真的得了胃溃疡,也是我的麻烦中最微不足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