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荒屋鬼宅(4) 张大胆道:“是关于闹鬼吗?” 曾老头想了想,又长叹了一声道:“不瞒张老弟,前日深夜,我家奉供地藏 菩萨的神座下突然出现了大堆的纸钱。开始我也没在意,以为是哪位客人来店中 挑寿衣时忘搁这儿了,让店里的伙计收起放在供桌上。可是,大概过了三更时分, 奇怪的事就来了。” 话到这里,曾老头又停了下来,好像很害怕再说下去,双眼恐惧地瞧着张大 胆。 张大胆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曾老头沉默不语。 张大胆急切地说:“曾兄,你倒说啊!看把我急的。” 曾老头咬了咬牙,思想再三,终是说道:“大概过了三更时分,我那店中所 有纸扎的小人,不管男女,尽都活了过来,它们成双成对地往门外走去,最后一 个都没有回来。” 张大胆惊恐地睁大了眼珠子,好奇地看着曾老头,道:“他们都去了哪儿?” 曾老头道:“不知道,只看它们都朝街尾消失了。” 张大胆想了一想,好奇地说:“你说它们会不会都进了历家鬼屋?” “历家鬼屋?” 和风,残月,寂寞的四平街。 残月穿透薄雾拉出两条人影,一名健硕的汉子,一名面容消瘦的老者,两人 一前一后急急地在黑夜下行走。汉子空着手,双手很自然地在前后摆动着,老者 手中拿着一壶酒,时不时地仰脖子喝上一口,虽然脚步已经有些晃悠,但一双精 明的眼睛始终透着一道刀一样锋利的光芒。 他道:“兄弟,我怎么感觉醉死酒楼的酒不但醉不死人,反而越喝越是清醒?” 汉子道:“你喝的是竹叶青,又不是三杯倒。” 老者道:“只有三杯倒才能醉死人吗?” 汉子道:“不错。” 老者有点后悔地说:“早知道就该来一壶三杯倒。” 汉子道:“那也不一定,竹叶青虽然醉不死人,却照样可以拿来壮胆。” 老者道:“我们真的非去不可?” 汉子看了看他,道:“非去不可。”正说着,二人已到了一户门前。 但见精雕细琢的红杉木门,鎏金明亮的扣耳大环,这一切,虽已残败老旧, 但可以想象,当年这里是何等地奢华气派,单瞧门前那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便可见一斑。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汉子拾来一条木棍,冲老者道:“曾兄,把你手中的酒给我。” 老者道:“张兄弟也想来一口壮壮胆?” 张大胆道:“小弟不需酒来壮胆,我只想把酒倒在这木棍上,等进屋时好充 当个火把。” 曾老头摇了摇酒壶,仰起脖子大灌了一口,才极不舍得地把壶交给他。 张大胆撕下一截长袖,将它缠裹在棍子头顶,又淋上壶中所有的酒,才从怀 中摸出两块火石敲燃了火头。 火红的光亮映在两人黝黑的脸上,扑闪出各自内心的沉重。 曾老头抬眼看到房梁下各样奇异的雕画,心底不禁打起了暗鼓。 他道:“张兄弟,你说这屋中会不会真的有鬼?” 张大胆道:“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世头哪有什么鬼?” 曾老头双眼死盯着紧关的大门,点点头道:“对,兄弟所言不错,这世头哪 有什么鬼?” 突然,眼前的死宅中传出一阵女子的歌声,凄婉苍凉,悲惨绝寰,就像是她 有莫大的冤恨无处述说,只能在这寂静的深夜唱给自己听。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歌声给惊呆了,一时竟不知所措。 张大胆慌张道:“曾兄,你说这歌声是这里头传出来的吗?” 曾老头不说话。 张大胆又说:“你说她是人是鬼?” 曾老头还是沉默。 张大胆最后说:“要不我们明晚再来吧!” 他以为曾老头已经被歌声吓着,所以才会如此。 哪想曾老头却出乎意料地说:“既然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他夺过张大胆手中的火把,使力推开了红杉木门。 歌声戛然而止。 院中落满了枯枝散叶,几株年老的枣树遮盖了大半的庭落,正值八月时节, 树上结满了青青待熟的枣子,尚有几缕清幽的桂花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