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荒屋鬼宅(9) 进门时,曾老头说:“老鬼,来三坛竹叶青。” 酒老鬼道:“哦。” 奇怪的是,酒老鬼却拿了四坛酒,他在三人一桌坐下,好像他们把棺材抬进 他的店中,他并不介意。也许他只考虑有没有人陪他喝酒,对于多了一口棺材, 那是客人的事。 曾老头打开酒香四溢的竹叶青,自顾自喝了起来。 酒量并不好的木头只喝了一小口,便寻出话题道:“张兄,你知道我在历宅 瞧见了什么?” 张大胆道:“瞧见了什么?” 木头道:“两个纸人,男前女后,自东向西,在屋梁上一溜烟行走过去。” 张大胆瞄了眼曾老头,道:“像不像曾兄的手艺?” 木头道:“我没敢看仔细,但好像是。” 张大胆又看了眼曾老头,道:“看来我的猜测是准的,它们确实进了历家鬼 屋。” 曾老头开口问道:“木头,你真瞧清了,不会是清明纸扎铺的吧?他家的纸 人可比我扎得好看多了。” 木头肯定道:“应该不会看错。清明纸扎铺扎金屋、银桥、铜床那是一手, 却不见他扎童人。再说,他们铺子也只扎一种人,那就是女人,非常妖艳的女人, 能上床的女人,可我在历宅瞧见的,相信绝对是一对金童玉女。” 曾老头不再说话,他相信木头说的,因为一个人如果连童人和女人也分不清, 那他不是傻子就是瞎子。木头虽然叫木头,却并不见得傻,可以说还很机灵,当 然了,他也不是瞎子。四平街就只有一个瞎子,活眼神算不但是瞎子,而且还是 个会算命的瞎子,一个脸上看去永远都没有表情的瞎子。也许皱眉不能算是一种 表情,但现在瞎子确实在紧锁着眉头,而且还锁得厉害,脸几乎都快变了形。 酒老鬼好像对突然出现的活眼神算早有预料,道:“瞎子,你来得正好。” 活眼神算道:“我只是想来喝杯酒,惹麻烦的事瞎子可不感兴趣。” 酒老鬼道:“你知道我们有麻烦?” 活眼神算道:“瞎子只懂替人算命,却算不来麻烦。” 张大胆忍不住道:“那你为何说我们有麻烦?” 活眼神算道:“我只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却没说你们有什么麻烦。不过话 又说回来,几个大男人只围着喝竹叶青,我想不是遇上了麻烦事,那就是心情不 是太好。” 张大胆恨恨地捧起酒坛子灌上一大口,气得闷坐在那里无语作答。 酒老鬼笑笑道:“瞎子,你说你会给人算命,那麻烦替老夫卜一卦如何?” 活眼神算道:“你不需要。” 酒老鬼又笑了笑,道:“难不成还怕我赖你的卦钱?” 活眼神算道:“虽说瞎子爱钱,却也不想赚快死之人的钱,我看你还是留着 买口好棺材才是。” 酒老鬼怔了怔,不怒反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夸张爽朗,甚至连喝进 去的酒都从鼻孔呛了出来。 他道:“那你说我这店中有这么多棺材,哪一口才算上最好?” 活眼神算道:“你旁边的那口就不错,只可惜太小了点。” 曾老头,张大胆,还有木头听活眼神算提及那口棺材,心里一下紧张起来, 他们同时看向酒老鬼。 酒老鬼悠悠道:“既然你说它是口好棺材,那我就不吝送给你好了。” 活眼神算笑了笑。他笑时真不好看,不露齿,不动唇,只是微微皱了皱脸皮, 但那确实是笑,虽然不好看,却也比不笑的好。只有死人不懂得笑,活眼神算虽 然是个瞎子,却还不是死人,所以在不知不觉中笑那么几回,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笑得不如张大胆那也不是什么过错。 张大胆是个非常喜欢笑的人,他笑得也比活眼神算好看,但也多表达不了什 么,只是声音大了些,笑容灿烂了些,动作也更夸张了些。他张开双臂直了个懒 腰,脚架到屁股下的棺材上,显得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他道:“神算不是来喝酒的么?那为何还不坐下?” 活眼神算道:“我看你们喝得也差不多了,我等你们醉倒后再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