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荒屋鬼宅(17) 张画师叹道:“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有酒喝,也算我一个。”说着,飘然离 去。 曾老头愣了愣,突地轻叹一声,黯然道:“喝酒,自是极好,可是……”他 望着点花台,似有很多话要说,可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一个字,只得随张画师 他们而去。 点花台上,此刻并不会因为有人离去而变得平静许多,相反,擂台的鼓声加 上男人疯狂的叫喊声,还有稍微轻一点的银票在手中抖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些声音加融一起,实成了一场肮脏的并节奏不匀的肉体和欲望的混合曲。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飘飘院的四朵金花相继尘埃落定。聚宝赌庄的司马庄 主抬着梅、兰二朵金花扬长而去,飘菊却坐到了辛竹公子的腿上,看来辛公子虽 不是冲四朵金花而来,却也不想干坐着看热闹。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最后一朵金 花竟让打铁铺的王匠头夺了去,实在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吃惊和意外。 张大胆起先看到王匠头搀着飘桃姑娘走得缓慢,还不觉为王匠头的耐性称赞, 哪晓得没走上几步,王匠头就蹲下身子,拦腰扛起飘桃急急朝家跑去。张大胆怔 了怔,转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泪莹语哽,最后索性用双手捧住 肚子,蹲在地上笑个够。忽然,他发现自己身上还揣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紫檀木匣,虽然他不知道这木匣中装的是什么,但想起曾兄的叮嘱,相信里面的 东西一定非常地重要。 他起身开始寻找木头,很快,他就看到木头正围在辛公子那里,眼睛直直看 着飘菊。他暗自一笑,想上前和他招呼一声,却不料肩头让人轻轻搭了一下。回 转头,发现习娇娇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习娇娇目视一笑,道:“张兄弟真不好记性,嫂嫂几日前托兄弟给我捎两颗 新鲜的猪心,可让嫂嫂好等得久啊。” 张大胆怔了怔,忽而笑道:“叫习老板心急了,我……” 习娇娇杏目一睁,打断道:“莫叫我习老板,那样显得生疏见外,我还是听 惯你唤我嫂嫂。”垂下头去,面颊微红。 张大胆干咳两声,轻轻道:“嫂嫂……” 习娇娇“咯咯”笑着,凑近身子道:“哎——”声音拖得悠长,传到耳中又 柔又美。 张大胆只闻一股清幽的香气直扑肺腑,脸不禁红了红,心跳也急促了起来。 习娇娇虽比他年长,但也确实生得漂亮,更重要的,他突然发现她身上有一种别 的女人都不曾有的味道,这种味道,一直都被她的出身和放荡的行为所掩盖,让 别人总以为她是那样的女人。当然,以前他也是这么认为,但自从见了曾兄、活 眼神算、张画师、酒老鬼四人的身手,他就不再这么认为。他现在看四平街的人 都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就像站在眼前的习娇娇,他猜她本不该是个淫荡和随便的 女人。 他不敢再看习娇娇半眼,因为不管她是淫荡或者是个正经的女人,他的心都 还在“砰砰”乱跳,他偷偷把目光转到了点花台上。此刻点花台周围一片沸腾, 四名黑衣劲装的彪形大汉,抓起一顶莲花软轿的四足,举过头顶,步履轻盈,缓 缓走向台上。 软轿落地,轿子和台面相碰的细微声还未散开,早已站立一旁的花老鸨身影 一侧,闪到轿前肃然道:“点花大会,先客后主,花香飘落,春风红楼。”说着 一挥手,“起鼓开花。” 话声落,鼓声起。只见刚才抬轿的四名黑衣大汉围住轿周,四条粗健的手臂, 前伸向上弯屈,托起莲花四角,轻“嘿”一声,软轿顶子缓缓被抬了开去。 转瞬间,浓烈的花香迎面扑鼻散开。一名女子侧躺在中间,素纱蒙面,白色 绫罗缠身,绫尾长长拖洒在身体四周的花瓣中,一双洁白如玉的香足探出绫外, 惹人浮想连连。 台下顿时欢呼声四起。花老鸨走向前来,眉眼笑了笑,道:“佳人点花,花 点佳人,亲绣香球,缘落谁家。”台下一片鸦雀无声,顿了顿,吸上一口气,语 声响亮而深长地喊,“迎——花——上——台。” 两名面貌姣好的黄衣女子,急急上得台来。一人手臂弯曲在胸前,端着一方 案台,上面有一枚颜色艳丽、绣工细致的香球。还有一人左手腕间挎着一只花篮, 里面是满满一篮清晨刚摘下来的新鲜花瓣,花瓣间还有晶莹透明的露水。两人一 左一右站在花老鸨的身后,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