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紫檀木匣(5) 她望望天边逐现的一丝鱼肚白,忧伤道:“胆儿太苦了,自一出世就少了家 人的关爱,试问长大以后,又该如何懂得人家的心思,与人打交道?又如何懂得 好好去照顾自己?”说到最后,声音都不免有些哽塞。 曾老头连连打断,道:“夫人,不说了,不说这些了……眼下严胖子和老酒 鬼都已遭难,看来下一个,有可能轮到我了。”停一停,接道,“万一我出了什 么岔子,夫人就去找老朱头,保护好胆儿。” 她道:“这些事,我都知道。”缓缓侧首,优柔看着他,道,“古时汉昭烈 帝刘备托孤孔明,孔明一生鞠躬尽瘁,扶持幼主刘禅。今时曾不凡孝义,护佑友 子数十载,我……”喉间声音哽咽,断续言道,“……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曾老头嘴角动了动,眼中突现一阵迷茫,好似不曾听见她说的话,只顾嘴中 嘀咕道:“曾不凡……曾不凡……好久都没听见这个名字了,突然想起来,才发 现原来该忘的却忘不了,不该忘的总也想不起来。”他不觉冷冷一笑。她看着他, 在他的眼中,她似乎又回想起几十年前还未来到四平街的那一幕,那是多么地残 酷和血腥,她不敢再看下去,再想下去,偷偷避开眼,黯然掉泪。 黎明前的天空,突地越来越暗,不多时,天就会完全亮起来,这最迟的黑夜, 就和那快死的人一样,只是在无谓地挣扎而已。曾老头想替她拭掉眼角的泪,但 他的手却没有动,只是很心疼地看着她,他说道:“你我虽只有夫妻之名,但在 我心目中,却早已把胆儿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你放心,有我一日,绝不会让胆儿 有事。” 她咬住嘴唇,点了点头。她心中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胆儿没事,只 要保住紫檀木匣,只要完成那一件大业,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她目前唯一在想 和担心的:胆儿这刻在哪?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这些才是她最关心的。 她又望向窗外,天际的黑夜尚未散去,伴随越来越冷的风,她心里有种很不 祥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总之,她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希望胆儿没事!”她默默地祈祷。 天边未现鱼肚白,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张大胆就已摸至了那扇窗下。房内 一片光亮,就和白日所见飘红的房间一样,此房也分内外两间,但肯定不是日间 所待过的那间,因为这间房的布置比较简单,外房有寥寥的家具数件,看去似有 些老旧,一眼就感觉简陋非常,远不及飘红房间的诗情画意。内外两房的中间挂 着一帐布幔,他轻扫数遍,未发现房内有什异常,但瞧隐约朦胧的布幔内,也是 一片寂静。 沉思片刻,心中不禁暗暗忖道:“只瞧房中摆设,定是丫鬟下人的居所无疑, 如果能询问得一人,说清来意,问明飘红姑娘的厢房,不就可省下不少时间和工 夫?那样,总比自己在这院中瞎摸胡找的强,或许还能在天亮前寻回木匣,全身 而退。”主意既定,便抬头望了望天色,推开窗户跃了进去。 他轻手轻脚,径直朝布幔走去。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静,好像这屋中根本就不 会有人,刚才看见的那条身影,或许是眼花所致。 “难道她就寝了?”张大胆心底自言自语,“如果她就寝了该如何,该不该 唤醒她,可那样做,会不会教别人以为我是怀有叵心的小贼呢?毕竟这是人家的 睡房,而我还是夜间潜了进来……” 心念数转,总觉得不是很妥,但脚下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慢下来,反倒自我打 算道:“要是她未卧寝,我便上前求她指点,反之,就小心出来,自行再去寻找 好了。看来,也只能如此。” 此念既出,人便至幔下,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幔底随风飘动,像少女的 秀发一样,煞是轻柔。他屈首贴近布幔,不及抬手,眼已瞧见一名女子,穿戴一 身华丽的衣裳、头饰,和周围的一切极不相衬。她坐在正房门右侧的一面镜子前, 上身微倾,头低,双手摆在镜前,轻轻动作。 他看不见她在做什么,其实现在他也不想知道,他看见她尚未就寝,心中主 意早已打定。他轻声走上前去,中间相隔着二十几步的距离,边走边喊了一声: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