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赖锦祖约薛静见面的那家茶馆他们经常去。和别的茶馆儿不同,这里有些很传 统的东西,不仅经营茶水,还买一种好吃的烧卖。他们俩都喜欢吃这里的东西。赖 锦祖先到了,已经叫了东西,正品着茶,很优雅地坐在竹椅子里在等她。这个店没 有包间,用竹幔坐成了隔断。薛静先看见了赖锦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她看着 他时,他的优雅叫她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落魄”。她的白衬衫尽管即卡体,剪裁上 也很精制,可已经穿了三天了,边角已经出现了污渍,腿上的牛仔裤更是如此。还 有她的头发,至少有半个月没有搭理,被一个发夹夹在脑袋。这种意识叫她觉得有 些不好。赖锦祖虽然没说过什么,但他是个生活很讲究的人。薛静正考虑去卫生间 多少使自己利索一下,可没等她逃开,赖锦祖看见了她,叫道:“静静! ” 薛静笑了,只好过去。看上去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他好像没有注意她自己注意 的那些东西。他给她倒了杯茶,然后说了他找她的原因:董涛在他的手里。 薛静渴了,正把茶杯送到嘴边,把杯停在了半空。怎么回在他的手里?他在街 上看见他并把他抓住了?董涛,如果他就是发射缝衣针的人,赖锦祖绝对不会是那 家伙的对手。薛静担心他服了伤,眼里出现了担忧,上下看他。而赖锦祖没明白她 的用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她,以为自己身上哪儿不对,站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道。 “呃,没有?他不好对付?你怎么抓住他的?” 等明白薛静的意思赖锦祖笑了。他从心里喜欢她那种像妻子关心丈夫的毫不扭 捏的表露。这种时候她一点儿撒娇也没有,很干脆地表达她的意思。关于董涛倒并 不是他亲手抓住的,他通过香港的朋友在港九抓住了,是“十四K ”,不过他从来 也没有和薛静提到过他和这些人的关系。他的一些朋友关系,在面对薛静这样一个 警察身份的女朋友时,这叫他为难的,但他又不能不说,那是他的过去,对于过去 他无法改变了。另外他是男人,男人身上的一些东西,有时候即超越法律又很危险, 他知道这一点,在认识薛静后,他已经小心地在改变自己,但有些事儿不是那么简 单地可以逆转的。此刻就是如此,他说出“十四K ”时,薛静的脸上就像见了鬼似 的现出了讶异,小女生天使般的表情和在爱人面前的放松都不见了,她审视地看着 他。这表情和这样的眼神叫他别扭。他猜就是看罪犯的。他们当初刚认识时她是来 在调查他走私的事儿,就是这种眼神。简短回忆叫他想起了他最为“罪犯”追求她 这个漂亮警察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太有趣儿了,他心里一温暖,笑了。 薛静丝毫也没笑,她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无奈,她觉得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了。她简直摸不着他。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和香港的大黑帮“十四K ”联系上,他们 还出手为她干活儿。在心里她惊讶的真不行了,要是她能变成孙悟空,她恨不得立 刻钻进他肚子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往法国走私高档的女士手套,钻法律 空子,玩危险投机舞蹈。现在警察没做到的事儿,他打了两个电话他做到了。他们 亲吻、拥抱、做爱,可这会儿觉得她像个陌生人。要是有一天人家说他是“麦德林 卡特尔”的头,她都没法不信。他的世界叫人紧张不已。人家说爱情会叫人发昏, 现在她就是个发昏的样板。越想越生气,心里还委屈,薛静鼻子一酸,差点儿哭了。 “嗨。……”赖锦祖说。 薛静小女孩而非警察似的白了他一眼,断定他准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知道他 接下来要做解释了。她开始生气地喝茶,一口灌了进去。口真渴了,水流下肚子的 感觉很明显。 “都是过去的关系……” 而他果真要解释了。薛静不想听,他总能自圆其说,天衣无缝,最后叫她哑口 无言。薛静更在生自己的气,因为她清楚她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她爱他,担心他真 是个隐藏很深的坏人,万一有那么一天,他们将无法收场。她担心又害怕那一天真 的来临,而所有预示那个时刻的迹象都叫她忧伤。 上帝,她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她感到一种无助,不过她还清醒,知道现在最重 要的是董涛,于是她平缓下来:“他现在在香港吗?” “是的。”赖锦祖收了解释的话,吓了一跳似的迅速地说。他的表情是温和的, 他并没有因为薛静的表情而生气,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她担心的 那些事儿,他不论白天夜晚都知道,在和薛静认识之后他已经成为一个好人了。相 反,每次看见薛静如此的表情,他感觉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对他的那份深爱,因此 他是感激她的。她像个天使,一溜小跑地到人间来拯救他。有时候,当他打趣幸亏 他做了那单走私的生意才使他们相识时,她都要掐他,叫他小心在干坏事儿。她爱 他,当她躺在怀里要他做个好人时,他觉得即温馨又幸福。而此刻他很想抱抱她, 以此和好,可他知道她的脾气,因而只好作罢,但他的眼睛是愉快的、友好的。 “我可以安排把他送回来。”赖锦祖讨好的说。 薛静已经决定了,就不生气了,虽然她为他那些叫人摸不着的过去而深感不安, 但她还是相信他向他保证时说过的话,他不需要去干违法的事儿。这到是实话,一 个人富富到钱已经不在是钱的丝毫,他会安分守己的。薛静这么想着,绷着的脸也 放松了下来,想到方才那样劈头盖脸地一模样,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赖锦祖已经看 出她流露在脸上的东西,先说了一句:“不生气了薛警官?”于是薛静笑了,羞涩 地红了一下脸,但并不想延伸这种羞涩于是立刻给老周大了电话,说董涛现在在香 港,已经被控制住了。 而这个电话叫老周兴奋不已,做为独立调查组的头儿,他尽管见过市面,也办 过更大的案子,但把案子办到如此被动的局面还是第一次。在接到薛静这个电话前 他刚和部里做了汇报,上头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表示了某种不悦,认为这个案子 拖得太久了,不了了之的话会影响很不好。这样的前景也越来越明晰地出现在老周 的脑海里,现在的情况几乎无从下手了。官场的经济案没有证据本来就难办,此案 还涉及到三件命案,叫嫌疑人主动开口就更难。 事关重大,老周需要了解消息的来源,薛静迟疑了好半天,才把赖锦祖说出来。 她不知道一个警察的男朋友居然和垮国或垮地区的著名的黑帮团伙有联系,别人回 怎么想。 “他以前和这些人有联系。”由于支支吾吾,老周明白薛静的心理,告诉他说 他知道赖锦祖的来头。 老周叫她和赖锦祖一起跑趟香港,他和老顾也同去,做为接应,同时还要和香 港方面通一下气儿。 第二天他们四个人同乘一架飞机到达了香港。赖锦祖对香港很熟悉,他先把老 周和老顾安排住下,又送他们到了香港警署后,才和薛静离开了。他打了一个电话 给“十四K ”一个叫黄家驹的人,只后和薛静在一家酒店与他们见了面。薛静从来 没有和世界有名的黑帮团伙这样面对面的坐着。有赖锦祖在,她到并不担心如何应 酬,她落落大方,但很少说话。据说在香港回归前公安部上层曾和香港最大的两个 黑帮团伙有过接洽,希望他们在香港回归时不要生死事儿。对于这类传言薛静也拿 不准真假,只是在香港回归后,他们不仅存在而且也没有导致什么事端。 见面时的场面很有些电影上见过的样子。至少有四个保镖陪着那个叫黄家驹的 人。看上去他三十出头,并不像电影里的此类人物,张狂又凶狠,至少表面上看他 到更像个富有的商人。一见面黄家驹就急走上来拥抱了赖锦祖。当得知薛静和赖锦 祖的关系后,又称她为大嫂。这称谓叫薛静差点笑了,很不适应。锦祖看上去并不 比他大。 酒席很快就开始了。薛静基本不主动说话,随着他们的节奏动作。四个黑衣男 人在他们吃饭时就站在一边儿。 说到董涛时,黄家驹说吃完饭就可以去见他。虽然不便于多说话,但薛静很像 了解董涛的底细,转了半天心眼儿,开口问道:“据说他回发射缝衣针,会武功。” 黄家驹说在香港再好的武功也抵不住枪快。这话到实在,薛静笑了笑,心想黑 帮大哥说话还挺滑稽。而随着交谈的深入,薛静才知道之所以查不到董涛的户籍, 是因为他是香港人,当年得罪了当时的大哥,跑到内地去了。这次回来,是想搞一 本前往南美州的签证。赖锦祖正巧打电话来,就把他扣住了。 傍晚的时候由两个保镖开车,把赖锦祖和薛静带到了海边的一处房子里。有两 个马仔在看守着。董涛躺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的床上,只穿了裤衩。房间里处了 光板床什么也没有。大概听见动静了,董涛扭头看了下,看见薛静时他那样子像是 以为看花了眼,怔愣了一下,坐了起来。虽然只是瞬间的惊醒,但在坐起来的同时, 他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两个保镖搬了两把椅子进来,让赖锦祖和薛静坐了,说他们在外屋,带了门出 去了。 董涛像赖锦祖要支烟抽,赖锦祖给了他。他吸了两口,很过隐的样子。 “董涛,到了现在,你不考虑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吗?”薛静说。如何开口薛静 从上了飞机就在想。无论如何她还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控董涛,虽然她刚刚从黄家 驹嘴里知道了他有发射缝衣针的功夫,只是想叫黄家驹出庭作证的话恐怕是不太可 能。 不知道董涛在落入这种境地后是否对自己状况有了打算,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 话到像是有备而来的。 “我可以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但我不希望被遣返大陆。如果你们能答应我 这个条件,我会考虑合作的。” 薛静做不了这个住,给老周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后他们赶了过来。由于保镖 不希望在此处和香港警署的人见面,于是约定了一个地点,把他们放下他们就离开 了。薛静抓着董涛的胳膊,心里很紧张,害怕他逃脱了。不过还好,他们下车没有 五分钟老周、老顾和香港警署的一个姓施的警官就到了。之后他们去了香港警察一 个拘留所,审讯也在那儿进行。 对于董涛的要求老周也不好答复,请示了部里。在确认董涛是香港市民后,又 征得香港警署的同意,老周重新回到了董涛的面前,告诉他同意他的要求,但他要 在香港接受法律的审判。 “一言为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