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帆穷追不舍 马清斋左顾言他 很显然,谈话进入一个非常困难的阶段,郑峰他们之所以把“8 。18”凶杀案 和包家联系到一起,之所以把“12。3 ”案和马家联系在一起,凭借的是马家集的 历史,依据的是包、马大家族过去那些是非恩怨。 分析和推理,在小说里面是可以的,也可以进行一些大胆的、丰富的想象,但 无法代替证据。结论靠的是铁的事实和无懈可击的证据链。这样一来,马清斋就有 了缓冲的余地,而刑侦队则进入了一个最困难的沼泽地,每一步都要摸索着往前走。 现在,李云帆就有了一种进入沼泽地的感觉,而郑峰刀下的毛竹突然之间变成了一 根纹理很乱的杂树棍,想一刀劈到底是很难的了。 “我问你,你兄弟马明斋有没有跟你说他出去溜达的时候遇到了谁——我们的 意思是说,在马家集有没有人发现了他假死的秘密?” “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我想,这是有可能的,这只能怪他木 匠打枷锁——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你和家人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的情况,比如说,有没有人突然对马家大院和 马家人产生了特别的兴趣。” “没有——确实没有,虽然他憋不住,有时候想出去遛遛,但他还是非常谨慎 的,哦,对了,明斋有时候会在深夜里面从后院门溜出去。” “夜里面溜出去,经常吗?”没想到在马家集人进入梦乡的时候,在他们的家 前屋后,在他们所走过的石板路上,曾不止一次地游荡过一个幽灵。 “他夜里面溜出去,从不跟我讲。”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一次,我到桃源去吃喜酒,回到马家集的时候,在马家桥碰见了明斋。” “大概是在什么时间?” “十二点多钟。” “哪一年的事情?” “是前年。” “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闷得慌,想出来走走。”这完全可以理解,孤坟野鬼尚且要 出来游荡,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马清斋的谈话内容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只要是和“12。3 ”案相关联的问题, 马明斋是讳莫如深,敬而远之。相反,只要是和“12。3 ”案无涉的内容,马明斋 是主动积极。百无禁忌 “包家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两起严重事件,你知道吗?” “这——”马清斋的思路开始堵塞了。 李云帆感到了这一点,这个“这”后面会是什么呢? “这些事情,我不清楚,我前面不是说了吗?早些年,我在省城,马家集发生 了哪些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 “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吗?” “回到马家集以后,我整天呆在学校里面,从不过问马家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的事情。” “包家发生的那些事情,件件都和你们马家有牵连,只要是马家集的人,没有 不知道的。你兄弟马明斋突然遇害是不是和这些事情有关联呢?” “不得而知。”马清斋好像产生了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我们在老槐树的树洞里面发现的头颅,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我们在七 里湾发现的男尸,年龄也在十八岁只二十岁之间,经过我们的分析和判断,他们属 于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谁?”马清斋的思考突然认真起来。 “他就是包大贵的小儿子包俊才。” “包俊才?” “奇怪的是,包家和你们马家一样,也没有报案。这说明了什么?” “不得而知。”当马清斋无言以对的时候,他就会拿出这个挡箭牌。 “‘8 。18’凶杀案的凶手在杀害马明斋以后割下了他的头颅,‘12。3 ’凶 杀案的凶手在杀害包俊才以后也割下了他的头颅,这又说明了什么?” “不得而知。” “凶手之所以割下死者的头颅,除了发泄内心切齿的仇恨之外,主要是怕人们 认出死者的身份,只要人们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就能联想到凶手是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显然是两起家族仇杀案。” “家族仇杀?” “对!包家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一起火灾和一起翻船事件,火灾烧毁了包家的茶 叶铺,翻船淹死了包家两条人命,包大贵被抓壮丁,后由马明斋出面才被保了下来, 但包家从此倾家荡产,这些都是你兄弟做的孽。一九五五年,工作队进驻马家集, 风生水起,一些仇家——特别是包家,他们觉得机会到了,工作队和派出所要抓马 明斋,这些都和包家有关,马明斋自知在劫难逃,选择到阴曹地府去避难,后来, 马家人在无意之中发现马明斋的踪影,就寻找机会对马明斋下了手,包家怕警方拨 出萝卜带出泥,就割下了马明斋的头颅,马家知道马明斋死于何人之手,所以就对 包俊才下了手,怕引火烧身,暴露自己,也将包俊才的头颅割下来,弃至老槐树的 树洞里面。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这只是你们的分析,分析能代替证据吗?”马明斋总算说出了一句很有分量 的话。 李云帆听出了马清斋的弦外之音:你们要想把马家和“12。3 ”凶杀案联系在 一起,就必须拿出证据来。不可谓不厉害啊!到目前为止,刑侦队的手中确实没有 直接的证据,连间接的证据都没有。 在接手马家桥无头案的最初阶段,同志们为寻找线索,可谓是绞尽脑汁,现在, 案子的线索如同青菜烧豆腐——一清二白,它就摆在面前,同志们反而不知道怎么 下手了,到底缺少什么呢?马清斋没有说错,缺少的就是把包;马两家和两个案子 连接在一起的证据链。 要想惊蛇,只有打草。 “那么,马明斋过去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二太太应该知道吧?” “她——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晓得明斋在外面做的 那些事情呢?” “马明斋假死的事情,她一定知道了!” “这件事情瞒孩子可以,怎么能瞒得住她呢?” “你的意思是说,马道魁和马德魁一点都不知道马明斋假死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孩子们知道呢?” “那——马明斋也真够辛苦的,既要防着外面的人,又要防着家里的人。” 李云帆有去言,但马清斋没有来语。 “我问你,我们昨天在你家的时候,我们在前厅谈话的时候,我们的同志到后 院东厢房去了一次,他在床上看到了被子和枕头,柜子里面有一些男人的衣服,这 些东西都是马明斋生前用过的东西吧!” “是。” “可是,当我们到后院,走进东厢房的时候,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却不在了,柜 子里面的衣服也不翼而飞,一前一后,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这些东西是被谁弄走 了呢?” 李云帆的眼睛直视着马清斋,郑峰和毕老的眼睛也聚焦在他的脸上。 “不得而知。” “你刚才讲,对于马明斋的假死,除了你和二太太知道,马道魁和马德魁并不 知晓,是这样的吗?” “是。” “可是,你和二太太正在前厅堂和我们说话,马明斋家的院子里面只有他们兄 弟两人,你说说看,马道魁和马德魁兄弟俩,谁最有可能把后院东厢房里面的东西 移至别处呢?你该不会又是‘不得而知’吧!” 此时的马清斋瞠目结舌,他那个挡箭牌被李云帆堵回去了。 “按你的话说,马道魁有这样的能力,但,在我们看来,马道魁好像瘫得很厉 害,从他的眼神看,他好像脑子有问题,这种事情,必须是身手敏捷,脑子灵活的 人才能办得到,而马德魁正好回来,”下面的话,李云帆没有说出来。 李云帆的话在马清斋的脸上有了反应,郑峰和毕老又换了一支香烟,而马清斋 嘴角抽搐了几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郑峰估计,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因为 马清斋没有喝第二口。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你是说德魁把明斋房间里面被子和衣服弄走了?”马清斋突然改变了说话的 方式了。 “你看呢?” “那孩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既老实,又木讷。他不会做 这样的事,再说,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啊!”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只有马道魁啰!” “不好说,不得而知。”这句话又从马清斋的口中冒出来了。 既然“不好说”,那就等好说以后再说吧!李云帆和郑峰、毕老低语几句之后, 结束了和马清斋的谈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