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贵黔驴技穷 赵大炮前来报案 十二月六日早晨八点半,包大贵又被刘队长和金所长请进了派出所,郑峰暂时 还不准备惊动包副部长,所以,刘队长和金所长等包二贵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鱼市口 的时候,才走进包家大院。包大贵做梦都没有想到刑侦队会来得这么快。 对于这次谈话,郑峰还是有足够的思想准备的,之所以没有把包二贵同时请到 派出所来,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包大贵,你兄弟包二贵过去当过老师吗?“ 包大贵一脸惊异,这应该是他始料未及的。可能他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台词。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包二贵教过书吗?” “不——不错,二贵是教过书。” “教书之前,在哪里读书?” “在——在淮中师范。” “怪不得你儿子包俊才学习那么优秀,敢情是受到了包二贵的影响。” 包大贵不知李云帆何意,所以没有应答。 “你儿子包俊才的钢笔字写得很不错啊!” “是吗?” “好像练过。” 沉默。 “包俊才是不是跟他叔叔包二贵练过字啊?” 无语。 “如果没有跟包二贵学过,两个人的字体怎么会这么相像呢?” 非常明显,包大贵的精神状态大不如昨天。从开始谈话到现在,他那包中华牌 香烟还没有露过面。 “请你再读一读你儿子包俊才的信,小王,把信给他。” “不——不必了,我已经读过了。” “再把那份档案资料拿给他看看。”李云帆哪里是让包大贵读什么信啊!他是 要让他比对一下两张纸上面的笔迹。 包大贵接过两张纸,眼球左右转了几圈,当他的眼睛落在包二贵的档案资料上 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分明地看到:他的眉头突然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了 常态:“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难道你没有发现包俊才的字和包二贵的字如出一辙吗?” “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你儿子从香港寄来的信,实际上是包二贵写的。” “你该不会说这一封信也是假的吧!” “这封信确实是从香港寄来的,因为信封上的邮戳骗不了人,至于这封信…… 我冒昧地说一句,你儿子包俊才如果能写信给你的话,那也只能在阴曹地府里面写 了。” 实际上,如果包俊才尚在人世的话,李云帆的话简直就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 包大贵的脑神经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一定不能接受,问题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 有了这方面的情情和认知上铺垫,所以,他对李云帆的话没有产生一种自然和正常 的反应,也就是说,他储藏在大脑里面的信息已经接受了李云帆的结论。李云帆走 得是一步险棋,但这步险棋已经接触到了最真实的东西。 “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要不然,我让俊才单独写一封信寄回来,或者, 你们走一趟。总比在这里空口说白话强。” “你再看看这两封信的信纸,包俊才的信纸是从他姑父的信纸上撕下来的,如 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他姑父的信纸后多撕了一张空白信纸,你们——包二贵用这 张信纸伪造了这封信。”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马明斋在十七年前上演了一出‘借尸还魂’的闹剧, 你们包家在十七年后的今天编造了一个‘死而复活’的谎言,无非是想撇清包家和 马家桥凶杀案的关系,因为,一旦你们承认了包俊才遇害的事实,也就等于承认了 自己就是马家桥凶杀案的重要嫌疑人。”李云帆本来是想说“元凶”的,后来换成 了“嫌疑人”。 “我再说一遍,我儿子没有死,他现在正在香港读书,马家桥的案子和我们包 家没有任何瓜葛。” “包大贵,这个月的二号上午,你是不是到普觉寺去了一趟?” “没错。怎么啦?” “你有一个亲戚,姓张,住在一个山寨里面,门口有一个姓李的邻居,有一天, 李家少了一只羊,李家怀疑是张家人偷的,可是没有证据。过了一段时间,张家丢 了一头牛,张家便怀疑是李家人偷的。遗憾的是张家也没有证据。张家该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不是你跟智清方丈所讲的故事吗?短短的几天,你就忘了!” “是啊!我是跟智清方丈说过这件事,这个故事和今天的谈话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你,羊是指什么,牛又指什么?” “羊就是羊,牛就是牛,我说的并不是什么故事,我说的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我家确实有……” “免了,智清方丈是佛门中人,哪有闲工夫过问这种世俗之事,烧香需拜佛, 划船得问橹。你和智清方丈说这档子事情,不是裤裆里面放屁——两岔吗。” 包大贵双眼吧嗒吧嗒地望着李云帆。 “你不问牛的去向,却问张家应该怎么办,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包大贵眼皮下垂,无言以对。 “这种事情非常简单,就是去报案。如果不去报案,这只有一种可能。” 包大贵的思维已经跟不上李云帆的思维了,很可能他已经停止了思维,要么就 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那就是他心中有鬼。”李云帆是话中有话。 “我听不懂你的话。”这大概是包大贵的最后一招。 这时候,门外有了一点声响。 张师傅站在门口朝会议室里面张望,后面还有一个人,上身穿一件旧棉袄,下 身穿一条卫生裤,外面罩一条黄军裤,裤脚卷到小腿肚上,身上沾了不少淤泥。李 云帆觉得有点面熟。 其他同志也围了过来。 郑峰和金所长走了出去。 “赵大炮,什么事情?”金所长道。 “金所长,我们在七里湾摸到东西了。” “什么东西?”郑峰道。 “是几本书,还有作业本,用衣服包着的,上面绑了一块石头。” “具体在什么位置?”郑峰道。 李云帆和王萍也走了过去。李云帆注意到,包大贵正在伸颈、侧目。 “就在老地方——就在喇叭塘——那个坑附近。” “东西呢?” “东西,我们没敢动。怕一动就散了,老甘在那儿看着呢。” “很好,赵师傅,你们做得很好。刘队长!” “我在这儿。”刘队长和其他几位同志们正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走廊上。还有几 位同志正在下楼梯。 “你们留守,其他人跟我走。”郑峰一边走,一边把披着的大衣穿在身上。走 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刘队长,把包大贵带到后面去。” 刘队长的手下留在了派出所。其他同志跟着金所长和郑峰走出了大门。 同志们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一群人敲着锣,打着鼓,从东边走了过来,同志们 走到台阶上的时候,这一群人中间领头的十几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同志们面前。挡住 了大家的去路。 “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所长上前一步,道:“老嫂子,你们这是……” 李云帆认出来了,金所长所说的老嫂子就是周有礼的老伴:“郑队长,他们是 周家人。” “金所长,赶快把他们扶起来!”郑峰走上前去,准备扶起老人家,“老人家, 这——我们怎么能挡当的起啊!” 老人家老泪纵横:“当得起——你们当得起,孩子们,快给恩人们磕头。” 也许是同志们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反应太慢,等大家上前去搀扶他们的时候, 老人家已经带着她的儿孙们磕了三个头。 这是郑峰他们始料不及的,没有想到他们在马家集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派出 所的台阶前聚集了好几百好人,船上的人都跑过来了,客栈和商店里面的人也来了。 郑峰在王萍的帮助下,把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家,周掌柜的遗体安葬好了吗?” “安葬好了,昨天就安葬好了,我还听说你们的大局长为这件事情都病倒了, 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在哪一个医院。” 郑峰只想哭,但他忍住了:“老人家,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老人家, 您请回吧!我们还要去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 “老嫂子,请回吧!我们现在必须赶到七里湾去。” “好!那我们一家老小就不耽误你们了。” 周老太太带着众人迅速闪到一边。 “郑队长,我们是坐汽车,还是走摆渡?”金所长道。 “哪边最快?” “摆渡。”金所长朝渡口指了指。 “那就走摆渡。”郑峰大步流星,直奔渡口。 六分钟以后,郑峰一行来到渡口。 等了大约两分钟的样子,一条船出现在拐弯口,现在总算看清楚了渡口所在的 位置,渡口向东,走两三分钟,就是马家集的石头墙,再走几分钟,河道开始调向, 生出两个头来,一头向南,一直通向马家桥的那条河,一头向北,应该是通向七里 湾。 船靠岸的时候,有人朝岸上喊道:“金所长,你这是要到七里湾去吗?” “是啊!老五,今天又要辛苦你了。” “客气了不是。大家等船停稳了再下,脚底下踩稳了。”老五将船篙从船尾处 插入水中,船被固定住了,“好,下吧!一个一个下,别着急。” 下船的地方有五级石阶,船上的人一个个跳上石阶,等船上的人下完之后,金 所长第一个跳上船,站在船头把同志们一个一个接上船,连金所长加在一起,一共 是十个人。 这是一艘比较大的船,因为路途比较远,船大载人多啊。 “同志们坐稳了,我开船了!”老五将船篙的一头扔到石阶上,整个身体压在 船篙的另一头,船像一支离弦之箭驶向七里湾。 船离开河岸三十几米以后,老五将船篙换成了双桨。船的速度更快了。苍苍茫 茫的芦苇荡前仰后合,风比较大,大概是无遮无挡的缘故,芦苇荡借着有限的风力, 东摇西摆,张牙舞爪,做着夸张而吓人的动作,好像要把木船一口吞下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