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南净天站在桥头之所以犹豫不敢向前走,并不是害怕桥下无底的深渊和沼沼黑雾, 而是他看见桥上站了一个人。 桥很长,长到看不见尽头,它直直地插入了迷雾之中。在雾里,有个人影一直在动。 那人影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似乎穿着一身红衣,似有若无。 南净天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不知走上这座桥会有什么样的凶险在等着自己。他回过 头,吓得遍体生寒。来时的那个大草原不见了,只见黑雾弥漫,阴森可怕。雾的深处隐 约可见鬼影憧憧,还有许多绿色荧光的小亮点在其中飞舞。 现在只有一条路了,就是眼前这座桥,不走不行了。 南净天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踏上了桥。这桥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做的,摸起来极为冰 凉,又很有韧性,似木非木,似铁非铁。桥体是深绿色,布满了图案,纹如织锦,煞是 好看。许多这种材料的板子连接而成桥身,非常结实,人踩在上面没有一点摇晃。 南净天索性放开了,大步流星往前走,越走可见度越低,周围全是迷雾,几乎伸手 不见五指。影影绰绰中,远远的地方始终有一团红色。 南净天循着这团红,在桥上往前走着,没有停下脚步。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桥始终 没有尽头。他心里可就有点毛了,在这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饶是胆子再大, 也受不了。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见一种很怪的声音,“嗤……啪……”声音很轻,但比较清晰, 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南净天扭头去看,原来桥上拴板子的绳子断了,桥身的板子开始 挨块往下落,掉入下面的黑雾中再也不见了。 整座桥都开始摇晃,板子脱落得很快,从那头一直到这头,眨眼之间就到了南净天 的脚下。 南净天再想躲也来不及了,“哎哟”一声从桥上落下,直直地掉进了雾中。 耳边全是风声,南净天眼睛迷得睁不开,两脚一软,感觉到了实地。眼前渐渐清晰 了,却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石室内,房内空空如也,对面是一道石门,关得紧紧的。 在石门缝隙处,露出一件大红袍子的一角。南净天灵机一动,这难道是那个红衣人 给自己的提示?他走到石门前,用力一推,门应声而开。 门内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气势恢弘,殿内大柱子如擎天柱一般,又粗又高,抬头一 看,就好像要倒了一样,眼都犯晕。 殿内的墙上刻满了稀奇古怪的文字,这些文字南净天在纱岛六甲人的祭祀坛上见过。 他心跳得厉害,难道,造这座宫殿的人就是六甲人的祖先? 往前走着,大殿内的墙壁上忽地多出了许多雕像。这些雕像非常巨大,如金刚,如 厉鬼,瞪着眼珠子张牙舞爪,什么姿势都有。这些雕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部为大红色。 雕像上长满了墨绿色的枝藤和苔藓,斑驳陆离,远远看去非常诡异,给大殿平添了 许多阴森之气。 南净天走在这里,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就好像蚂蚁一样,随时都能被这些雕 像给吞了。 大殿内每根石柱下都有个灯架,里面燃着熊熊大火,殿内光线还算充足,柱子和雕 像在灯下闪耀,宫墙上映出雕像的巨大黑影,又细又长,狰狞至极。 南净天看见不远处地上坐了一个穿着红袍的人。红袍张得大大的,铺在地上,那人 一头的绿发散在衣服上格外显眼。南净天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快走两步,来到那人 的身边。 那人坐在地上,全身都罩在红袍内,身形极为高大,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面罩,看 不清长相。那人一张嘴,声音缥缈,非男非女:“你来了。” 南净天与这人保持一米的距离,没敢轻易过去,远远地答话:“嗯,我来了。你是 谁?” 那人一动不动地说:“我是船长,我领着他们来到这里。” 南净天心里充满无数的疑团和问题,想问问眼前这个人,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憋了 半天才问:“这里有宝藏吗?” 那人哈哈大笑,声音如乌鸦鼓噪,特别难听,整个宫殿都嗡嗡作响:“宝藏?有。 我们为什么流落到这个鬼地方,还不就因为那个所谓的宝藏吗?你要想拿,去拿便是。” 南净天挠挠头,我现在梦里,怎么拿,拿了以后怎么带出去?那人好像会读心,他 说道:“我忘了你们人类的身体构造极为原始,神为身拘。你现在神到了,而身还在万 里之外。你还是回去吧。” 南净天问:“我回去之后,再怎么来?我们把五件宝物凑在一起,并没有看见地图。” 那人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人身体健硕,足足有三米高,一身大红袍把身子裹 得严严实实。他的声音非常冰冷:“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走晚了,恐怕就走 不了了。” 南净天大着胆子往那人走去。那人站着没动,突然红袍飞起,南净天吓了一跳,红 袍之下居然什么都没有。袍身张开后就好像大翅膀一样,那人腾空而起,在天上盘旋两 圈,飞向大殿的深处,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里。 南净天刚想追进去,突然感觉脚底奇疼,低头一看,有许多枝藤从自己腿里长了出 来,顺着身子往上蔓延,越长越多,把自己缠在里面。皮肤上瞬间布满了许多墨绿色的 苔藓,南净天浑身就好像有万只蚂蚁啃噬一样,他大叫一声,疼得跪在地上。 那些枝藤越长越大,居然把南净天的身体给拉长了。撕心裂肺的疼从汗毛孔冒出来。 南净天倚在宫殿的墙上不断喘息,满头大汗。他疼得眼前迷茫,朦胧中发现自己被那些 枝藤给钉在墙上,浑身上下俱是鲜红色的血。他脑子一激灵,坏了,我也成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