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团 1. 瑟琳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方起,来看视黛丝特时她还在熟睡中。她便自己往园 中逛了逛,白昼气象不同于夜晚,仍然感觉新奇,停停走走,不觉用了大半天光 景还没回来。 黛丝特醒来,闻知瑟琳还在园中,不觉也十分向往。春日的气象太美好了, 浓浓的花香 竟钻到房间里来了。挡不住的、蠢动的明媚春光仿佛不但有魔力穿透这一层 又一层的厚厚窗帷,也穿透了黛丝特年轻的心。她闭上眼睛,那些花木、山石、 溪流的模样立刻浮现眼前,鼻端也净是娇娇软软的小艳疏香。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等得十分不耐,直想出去走走。 好容易等到一轮红日斜斜下降,黛丝特感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她揭开 窗帘,看到满天的云彩,好似新嫁娘脸上最娇柔的一抹羞红。“好美啊!”她轻 叹道,随手按了按铃,乔安娜来到了房间。 “小姐!你怎么把窗帘拉开了?太阳还没完全下去呢!”她大惊失色道。 “瞧你!”黛丝特笑着吐了吐舌头,“我还要出去呢!给我备马!” 说着,一边敏捷地跳起身来换上骑马用的猎装和绑腿。身穿中性猎装的她英 姿飒爽,看起来更加明艳照人了。 乔安娜目瞪口呆,“可是……” “没事的,快去呀。”黛丝特催促道。 汉斯从马房牵来了火玫瑰,黛丝特正跃跃欲试,一见骏马立刻翻身跃上马背。 她连连策马,朝着太阳坠落的方向追赶,有着夸父逐日的激情。她意气风发, 跑得风驰电掣,在极限的速度中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强悍力量和她此刻真实的存 在。没有阻碍,没有限制,没有羁绊,没有束缚,自由自在,多么酣畅痛快,山 林中一路洒下了她银铃般的笑声。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惊人力量悄悄复苏了,巨大 的激情和精力在她的身体深处暗自涌动,甚至不受她自己的驾驭和控制…… 起初是一大片林荫道,阳光的余辉基本上被浓密的树枝树叶遮蔽掉了。随后 火玫瑰冲出了山林,到达一片平地,恰好能欣赏落日前的最后一道光线,但那光 线却击中了黛丝特。她仿佛受到大力振荡一般,头晕眩起来,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跌下了马背。 2. 幸而火玫瑰是一匹良驹,发觉女主人栽倒,即将坠马,它立刻停步,黛丝特 这才没有受伤。 经历了此事后,黛丝特又得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了,为此瑟琳忧心忡忡,一 日都要来看个三五回。 “你的脸色好苍白啊。亲爱的,别急,我已经和著名的博士联系过了,他不 久就来。” 几日后,华维博士果然登门了。此人自小是神童,不单不到二十岁就取得了 医学、化学、生物三个博士学位,还周游世界,对民间的偏方、奇症都很有研究。 业余还酷爱钻研西方的占星术、东方古老的周易八卦等灵异玄学。 黛丝特不由肃然起敬,心想受过正规教育、又尊重民间偏方的博士,定然不 俗,倒是值得一见。 华维走进房门,一见黛丝特,登时怔住了。 “我的天啊,病魔竟敢把它罪恶的魔杖伸向这样的,这样的一位小姐。请原 谅我的词穷……”他掏出手帕拭了拭汗,“她浑身无不美轮美奂,那里容得下不 洁魔杖的悄悄一点?一想到这个,真叫人难以忍受。”仿佛在吟咏一首诗。 他走近床前,深深鞠了一躬,吻了吻她的手,恭恭敬敬地说:“在下华维, 小姐想必就是黛丝特·绮若小姐了?我为您惊人的美貌折服倾倒了,适才胡乱言 语请勿见怪,因为是您把严肃的科学家都变成浪漫的吟游诗人了。” 黛丝特为他的直爽幽默感染,笑吟吟地向他行礼:“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 见,幸何之如!” 这时她也把华维打量了一下。他接近老年,已有几茎华发,但精神矍铄,充 满智慧与活力。尤其是那双明亮宽容的眼睛,仿佛见过世上最大的苦痛磨难,也 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仿佛可以包容一切,解决一切。这使他身上处处 散发出一种让人镇定、让人信赖的气度。 接下来的七日,黛丝特见识了无数的坛坛罐罐、大瓶小瓶,还有种种稀奇古 怪的草药和仪器,都是她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华维博士,我也起了学医的念头了呢,各种颜色、气味的液体,盛在各种 形状的小瓶中,煞是好玩。”黛丝特俏皮地娇笑着。 这一连一周的诊断却没什么结果,华维心下甚是惶惑,明白她不过开开玩笑 来缓和气氛。这些天来,她几乎整个身体都做了详细检查,连血都抽过几次了, 自然是不胜其烦。 “黛丝特小姐,虽然我没有找出你的病症,更没有药方,可我的诊断已经全 部完成了。你从此不必再接触那些可憎的药物和机械了,我向你保证。” “哦?那您的结论是什么?” “我的结论是,”华维略一迟疑,“小姐你身体健康,甚至比一般的人更加 健康。只有你的血液分析图谱有一点点异常。” “血液?”黛丝特困惑地重复道。 “是啊,你周身都无异常,除了极小的一簇血液细胞。我反复分析,始终不 知怎会形成这样的结构,有些特性甚至完全异于常人,竟然从不分裂代谢。不知 是什么缘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难怪。”黛丝特喃喃道,“六七年前我看过一个名医,也说我的血液有些 问题,这些年总给我开些补血的药。” “虽然你有贫血的征兆,可问题绝非那么简单。小姐你心智杰出,广有造诣, 这是严重病弱的人难以办到的。也就是说,你血细胞中的病症并没影响到你身体 器官的机能。这真是匪夷所思。” 华维低头默想了一会,问道:“你的血统如何?” 黛丝特扬了扬眉,“虽说我们是贵族,可早先的血统也很复杂。追溯族谱, 有英国、法国、瑞士、奥地利甚至中国的血统,所以我的眼珠、头发颜色其实并 不纯粹。” “你的这些祖先中,有没有人罹患此症的?” “从我们家族的记录来看,从没有这种怪病的记载。” 华维又是一阵沉默,花白头发下是一张陷入沉思的脸。黛丝特忽然领悟到那 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是怎样来的:是破解谜团的好奇心、是贯穿始终的求知欲和减 少人间苦难的悲悯心一起刻画出来的。 华维博士从没有婚娶过,终生孜孜不倦一心探求科学王国的知识与奥秘。他 视名利为浮云,亦淡漠天伦之乐,他的人生驱动力只有超常旺盛的求知本能。他 又是那种钢铁般意志的人,在困难面前具有百折不回的毅力,从不示弱。在他年 轻时,有一回在非洲遇上了一个瘟疫流行的原始部落,那里卫生条件极其落后, 迷信用各种树叶、树汁治病,拒绝他的药物治疗。当地又气候炎热,难以适应, 也缺乏他惯常食用的食物,更糟的是肆虐的蚊虫和大蚂蚁几乎把他的血都吸光了。 但他待了足足二十天,直到说服众人接受治疗,隔离病源,并且将疫情控制住。 离开的时候他周身浮肿无力,自己倒更像一个病人了。在他一生连续不断的行医 经历中,和病魔这样的殊死搏斗发生过多回。 而随着他的医术日渐高明,近几年都没有遇到过棘手的案例了。此刻他浑身 的斗志又被充分调动起来了,决心不把黛丝特这个难题攻克誓不罢休。 “你从六岁才患上此病,那你六岁时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黛丝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六岁的时候,我曾出去旅游过,途中好像还受 过一点轻伤。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了。” 一闻此言,华维的眼中忽然射出一丛炯炯的光束来,他满脸的皱纹也有了一 点舒展和松动。一股神秘的直觉强烈提示他,他已经找到破解谜团的钥匙了。 3. 华维双眼熠熠放光:“我从吉普赛人那里学过一种催眠术,可以让人回忆起 许多他本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或者,我们要的答案,就埋在这些久已遗忘 的记忆中了?” 黛丝特从他热切的目光中感受到他的信心,点了点头。 催眠术施行得十分成功,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 华维博士已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谜底也已揭晓了。可华维殊无喜色,相反, 他满头冷汗,色如死灰,呆呆地僵坐在椅上,似乎又惊又怕。 ……两个多小时了,黛丝特还在酣睡之中,华维仍然脸色惨白地颓坐一边, 心乱如麻地搓揉着头发。他夹有银丝的短发本来纹丝不乱,现在被他揉成了一头 稻草棍。原先说好一结束就叫醒她的,可眼下他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冷汗涔涔而下。“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自语道。 良久,他终于颤抖着手指叫醒了黛丝特。再拖下去,对被施行催眠的人恐怕 会不利。 她一醒过来,立刻急切地问道:“怎样,博士?” 华维不敢抬眼看她,声音微颤道:“我没有能耐,治不好你的病。黛丝特小 姐,请原谅我。” 他竟作势要走。 “怎么回事,你让我做完了催眠,也不交代一声就走?” 华维博士眼中的惭意更浓了。“你……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的。我一定说了什么!”黛丝特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就发觉博士并 没有说实话。 “我没什么可说的。”华维固执地闭上了嘴。 他匆匆转身,打开了门,就要走出去。 黛丝特敏捷地一跃而起,抢先把门一下撞上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请 告诉我!”她看着华维的眼睛,义正词严、字字清晰地说,“华维博士,你应该 明白,无论我说了什么,我想我都有权知道。” 华维脸上是一种比哭还凄惨的神色。 黛丝特心中又是老大不忍,柔声道:“博士,无论什么都告诉我好了。人最 大莫过一死,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黛丝特甚至笑了一笑。 华维静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你说得对,无论什么,你都有权知道。” 4. 他在椅边缓缓坐下: “六岁那年,你和父母亲戚外出游玩。那天已是深夜,月黑风高,你们走迷 了路,晚上大车就停在了罗瓦河谷附近长满荒草的大路边休息。也许因为你们的 马车太豪华、太触目,结果就遇上了劫匪。” 黛丝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博士,紧张地听着。 “劫匪抢走了所有的钱币和珠宝。你的父母抱着弟弟,和众人都远逃到草丛 中去了。惊吓慌乱中留下你一个人睡在一辆空车中。劫匪搜过来,见你的小车上 没有贵重财物,非常恼火。你偏偏这时醒来,看到他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 样子,吓得大哭起来。这个大盗就不怀好意地把你举了起来,对着草丛叫道:‘ 有没有钱来赎你们家的小妞儿?’草丛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盗把你高高地擎了起来,往路边的悬崖用力抛了出去。‘痛快,痛快, 今儿兵不血刃!’他把金宝、细软尽数揽在怀里,大笑着狂奔而去,消失在漆黑 的夜色中。” “你说,他……他把我扔下了……悬崖?”黛丝特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来。双肩瑟瑟,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寒噤。虽是后怕,仍是心惊肉跳。 华维继续往下说,生怕一个停顿,就会失去叙述的勇气。 “你腾云驾雾一般往下直堕,害怕得几乎停止呼吸。山崖上长着许多小树, 树枝一次又一次擦伤你,凸出的岩石那尖利的棱角一次又一次刮伤你……你流了 很多血。转瞬接近谷底,眼看你就要跌死了,忽然半空中飘来一朵厚实的乌云, 承托了你——你竟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稳稳接住了。他把你托举起来,在空中一连 打了好几个旋,缓解了你坠跌的冲力,把你轻轻放于地上。他一身黑色的斗篷, 旋转的时候鼓足了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鸟。你坐在厚厚的枯叶、草堆上,蒙 蒙地环顾四周。大片的野草、野菜长得蓬蓬勃勃,荒僻得似乎从没有过人迹。 “你怕得要命,抽泣起来。眼前只有一个人,就是刚才接住你的那个男人。 他一身黑衣,身形伟岸。他怔怔看了你一会儿,忽然间将你揽在了怀里。他抱得 那么紧,好像生怕你离开。你心里说不出来是恐惧还是依赖,渐渐止住了哭泣。 你听见他不断小声叫着‘特蕾莎!我的特蕾莎!’……语声温柔如涛。慢慢地, 你在他的怀抱,觉得安全了。 “他松开手,把你在月光下细看了一回。你也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异常苍 白,也异常俊美。他望向你的眼睛仿佛噙着眼泪。 “你听见他在说话:‘怎么办?不救她,她会死的。流了这么多的血。’他 察看到你细小的伤口还有很多,根本不能移动。 “他脱下他的外套,扯开了衬衣,悉心帮你包扎了伤口。然后抱着你六神无 主地坐在乱草堆里。‘我不能让她也死去!’‘可我不能让她也变成那样!一个 还不够吗?’一个晚上,他翻来覆去就说了这两句话。你的脸色由于失血已经越 来越白了,眼看就要死去。他突然下了决心,他……” 华维几乎难以继续,他看向黛丝特的目光里深深流露着对人间苦难的悲悯和 理解——人世间有那么多荒谬的、戏剧性的事,偏偏有时就是事实,再无奈,再 可怕,再难以想象,再难以接受,它还是事实。 黛丝特沉静而坚定的回应眼神终于令他陈述下去。 “他痛苦如死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你喝了他的血。 “他把你平放在地上,对你说:‘我是受了诅咒的,我竟又对你做了这个— —而我是为了救你。可是也许……又是一个错误,还是一个错误!我只让你喝了 一丁点儿,希望你没有受到诅咒,不会也变成一只吸血鬼!’ “说完他逃也似的去了。你根本没有看清楚,他已经不见了。 “迷迷糊糊中你睡着了。第二天你的父母下山来找你的尸体,却发现你没死。 气息奄奄,可是没死。” 华维终于讲完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黛丝特一点反应也没有。怔怔地坐着。华维也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她仿佛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吸血鬼,你说……吸血鬼?” 华维严肃地点点头。 “你……没有开玩笑?” “我早该想到的,你身上的症状确实是吸血鬼的前兆。正如我在罗马尼亚一 带经常听到的传闻。” “什么?” “你畏阳,却又如此美艳不可方物,多才多艺……” 黛丝特心乱如麻地坐着。华维很能体谅她的心情,就在一旁默默地陪伴她。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黛丝特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雕像,变成了化石…… 她突然仰天长叹:“我该怎么办?” 华维默然。是的,有谁知道她该怎么办?她身体中的某种基因已经开始召唤 她了,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吸血鬼?!”黛丝特喃喃重复了一下,似乎仍在骇然,不能置信,似乎偏 偏又相信了。 良久,她冷笑道,“难怪他们对我千依白顺,原来是心怀愧疚;难怪任我挥 霍,原来觉得我的命是捡回来的。怎么会?骨肉至亲,任我被强人抛下山崖?” 黛丝特是一个人长大的。她日理万机的父母很少过问她的事情,在世界各地 忙着料理各种生意,结交上流社会的精英,尽情享受高品质的生活。据说每一方 都和情人另有诸多孩子,他们之间的血脉倒只得黛丝特一个。黛丝特才几岁就给 她请了大堆仆佣,稍长些就给了她自由支配名下财产的权利,其实也就是任她自 生自灭。好在黛丝特生性孤独,喜好自由,倒也从不介意。 何况寥寥几次聚首也谈不到一块去,她父亲总不明白女儿的小脑袋里怎会有 这么多问号,四五岁时就问他人类的起源,一直追问到宇宙还不罢休。而他,一 个事业亨通的绅士,脑中满装的是各种生意、娱乐的紧要信息,对宇宙的形成没 有任何概念也毫不关心,因而对女儿的问题一概嗤之以鼻。是以黛丝特十岁就开 始似懂非懂地自己阅读大部头的学术著作了。 她的母亲年轻时广有艳名,婚后更是矜贵奢华,精通各种打扮、花销、享受 的门道。黛丝特幼年难以驯顺地作宁馨儿状环绕膝下,因此不得她欢心。她丰富 的感情全部投入到她和情人所生的儿子菲利普身上,对这个身体孱弱、脾气乖戾、 行事荒唐、性格阴柔的儿子,她倒是一个十分多情的母亲,宠溺异常,甚至过分 称职了。到黛丝特大一些,她们之间性格的差异更加凸显出来,黛丝特觉察母亲 感情冲动而思想浅薄,从不将心事向母亲倾诉,引起她十分的不满。从那个八岁 女孩的沉默中读出的似乎都是敌意和冷淡。分开了,多年难得一见,彼此客客气 气,却也更加生分了。外人看来,似乎怎样都不像是母女。 ……往事在黛丝特心中幻灯片一般驰过。是的,以往她只是很少回首,不曾 细想这么多,不曾介意冰冷的现实。 她环顾四周,那奢华舒适的城堡,又何异于一个冰冷的囚室?里面的珍贵家 什,也是同样的虚假冰冷。一刹那,她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陌生的来客,“我从 没有审视过,这个被我叫做家的地方,原来是这么陌生而局促的。让我在这里做 着井底之蛙,看不清外面广阔的天 地。“ 一时又心潮起伏,“我竟然不是一个‘人’?这也太……荒谬可笑了。” …… 这天华维博士告辞后不久,黛丝特就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了她这么熟悉和 喜爱的黛梦庄园。神秘美艳的睡美人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就里。去问华维,他 讳莫如深。瑟琳还差点儿和他大吵起来,“真后悔把你介绍给了黛丝特!”虽然 正如华维所说,黛丝特不是个小孩子,自己想走,谁又能负责得了?但她心中还 是隐隐觉得华维的出现和黛丝特的出走不无关系,悔之不迭。 尽管华维顶着这么多的罪名,他始终守口如瓶、拒不吐实。黛丝特的出走还 是被渲染成了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