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钥匙的秘密 深夜11时,铁拐李与乐所长、毛尖尖急忙赶到了虞沁园,前来打听二姨太的下 落。他们见到了虞芙和兰氏夫人、兰玉喜;朱管家也披起了旧夹袄,手捧水烟袋坐 在房柱后边,眯着眼仔细地倾听着;尹小红紧张得蹲坐在夜桶(马桶)上,半天不 敢漏声。 虞芙睡眼朦胧地说:“三姨太发生不幸以后,二姨太也一直害怕得要命。她整 天疑神疑鬼,傍晚那会儿又神经兮兮地跑了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搞不清楚。 反正她走后再也没回来,我们又没有将她赶走。她要私奔,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兰玉喜悠闲自得地插嘴说:“哎,哎,我同我母亲刚到这里,既没有见到过二 姨太,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哦。嘿嘿,何必要躲避我们呢?我妹妹刚死掉,二 姨太怎么对此这么敏感哪?她自己如果不做亏心事,又何必怕鬼叫门呢!嘿嘿,真 是怪事一桩哩!……” 铁拐李连忙伸手拿出一个黑皮包,急切地问:“这是二姨太的皮包么?虞芙, 你知道这个包里放的是什么东西?贵重吗?” 虞芙慌忙地说:“是的,这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她……怎么也出事了?” 铁拐李把皮包向后一藏,乜斜着眼睛问:“出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会出事?” 虞芙低下头来回答:“说不准……我是担心她也发生不愉快的事。傍晚我听她 出门时嘴里嘟囔着咒骂着‘闹鬼,又来了两个鬼,不死光,不得安宁’,我觉得她 好象是……” 兰玉喜急忙接过话头说:“哎呦,啊哟来,这个事还真是奇怪了!我们母子俩 还没有到派出所好好查个底细呢!怎么又把我们说成两个‘鬼’啦?哎,哎,你们 民警可要替我们证明一下,我们俩人象不象个‘鬼’样?你虞芙不是与我妹妹关系 挺好么?听这里的人说,你们俩人还有点儿‘那个’意思呢,都闹到什么程度了? 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是半生不熟的‘夹生饭’?你可要为我妹妹的死讨个说 法,也好保住你自己的声誉呀!” 兰氏夫人含着眼泪,气愤地说:“不要乱讲,我女儿的死,由民警们来查。现 在不用说我们象不象个‘鬼’模样,只要我们母子俩不被‘鬼’害死就行了。” 虞芙无可奈何地低声说:“这个事……怎么说好呢?我阿爸死后,三姨太就有 改嫁的念头。说实话,她从心里确实对我有好感,而且她也很年轻,难道就这么活 守寡大半辈子?我对她是挺可怜的,也真的挺同情她,对她能够理解和支持。我也 一样同情二姨太啊,因为她的亲人在南京大屠杀中都被鬼子杀死了,我真巴不得她 们俩都早点改嫁为好。可惜,她俩真是舍不得我家的财产,也离不开这里休闲的生 活环境。再说,三姨太仅比我大两岁,又算是我的‘三姨娘’。你们说我要娶她为 妻,这不是有损伦理道德嘛?这样不伦不类的事,也会叫外人戳断脊梁骨的。…… 后来,我听说她又经常去找虞阿四闲聊天,我的心里也觉得宽松多了。从此,也用 不着闲操心、多考虑这些事了。……” 兰玉喜马上紧逼着说:“啊哟来,这么说,你不是在与虞阿四‘争风吃醋’, 不会对我妹妹有报复行为了?就这么半途而废,你能轻易撒手?——谁会相信?” 虞芙气愤反驳道:“你,你怎么这样说?年轻姑娘多的很哩,我难道不会再… …” 铁拐李马上摆手示意其住口,并且说道:“不要说了,你们要和睦相处。天已 朦朦亮了,告诉你们,二姨太蕙莲——昨夜到过‘春绿轩’茶馆,现在她与苏老板 都失踪了!” 大家一听,都不约而同惊叫起来:“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民警小张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他趴在铁拐李的耳边低声说:“虞阿四刚 才来到派出所来找你,据说有秘密的事情要向你报告。”铁拐李与乐所长等人立即 走了出去。 旭日东升,晨雾弥漫。青草叶上挂满了露水珠,地面上的蚂蚁也在到处奔波。 此时,只见虞阿四挽着裤腿,赤着双脚,上身穿着被汗水湿透的“老头衫”,急忙 走过来说:“老李,乐所长,我昨天夜里偶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秘密,快,快跟我来!” 铁拐李急忙低声问:“是不是……二姨太的事?” 虞阿四高傲地回答:“嘿,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呢!”说完,便带领他们向 小镇东北角的苗圃园跑去。 苗圃园内呈现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各种花卉盆景布置得井然有序。鲜花绿叶 丛中,不时飞出几只忙碌的彩蝶和蜜蜂。苗圃园东边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竹竿搭 成的空闲花棚。棚内的地上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二姨太正圈卧在上边,伤心虚弱 地哭泣着诉说:“没有,真的……没有的事!阿蓉,我……我的黑皮包丢了……” 另一边,苏宝根老板却被反绑在一个大型根雕上。只见虞蓉双手叉腰,气冲冲地说 :“苏宝根,快说!你为什么要调戏我家二姨太?你这个流氓、下流胚!你们在茶 馆内公开搂搂抱抱,当我不知道?狗东西,看你还敢下流!”说完走上去就给他两 个大耳光。 苏老板尖着嗓门,苦苦哀求说:“蓉姑娘,……我,真是委屈的!二姨太是被 鬼吓晕过去,才倒在我的怀里的。我抱着她不一会,就被你闯进来抓住了。……你 说我们有奸情?不,不是的,我真是好心好意来救她,决没有歹意……” 没等他说完,虞蓉又随手抓起一把花铲,咬牙切齿地直冲着苏老板问:“怎么, 还耍赖?二姨太的皮包呢?你拿了没有?不承认,我当场骟了你阳物!” 苏老板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说:“我们俩真的不是在偷情,我确实是同 情她、可怜她。我也没有偷她的黑皮包,……你就是杀了我,阉了我,也没有用啊!” 这时,虞蓉逼近苏老板,在他面前晃起了花铲。突然,铁拐李冲进来大叫一声 :“虞蓉,不准乱动,赶快放下花铲!你这是非法拘禁行为!” 虞蓉吃惊地瞪大双眼,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花铲掉在了地上。二姨太也 惊慌地探起身子,羞愧得不敢出声。苏老板却觉得受了委屈,“哇”的一声哭起来。 乐所长与小毛赶快上前为苏老板松绑,民警小张又轻轻地扶起二姨太。铁拐李用手 晃动着皮包问:“怎么样,这是二姨太的皮包吗?请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二姨太急忙爬起来接住,赶快打开皮包检查里面的东西。一瞬间,只听见二姨 太大声哭喊着:“啊!——我的金钥匙不见了,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呵?……” 铁拐李与大家都惊奇地反问:“什么,金钥匙?怎么回事,是开什么用的?” 虞蓉连忙蹲下去,紧紧拉住二姨太的手问道:“二娘,哪里来的金钥匙?怎么 会丢了呢,是不是被苏老板偷去了?” 苏宝根此时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天地良心啊!我和二姨太在茶馆里,她晕倒 了,我抱住了她,可根本没动过她的皮包啊!我俩在半夜里被你抓住,又把我绑起 来一起带到这里来审问。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金钥匙银钥匙的,要它又有什么用处? ……啊呀,我真是冤枉啊!” 此时,乐所长走过来诚恳地说:“二姨太,我们四位民警作证,我们在茶馆里 捡到了你的黑皮包,确实没有动过你的什么金钥匙。你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 丢失的?” 二姨太并不回答,只趴在草席上呜咽哭泣,现场出现了一阵僵持的局面。铁拐 李沉思一番,抓出五香豆塞向嘴里,他边嚼边说着:“乐所长,虞蓉的行为是违法 的。要传唤她到派出所里询问有关情况,再检查一下苏老板身上带的东西。如果没 有充分证据,不能证明他偷窃金钥匙,那就先放他回去,听候传唤。二姨太要暂留 一步,我有话要问她。” 虞蓉却突然大叫起来:“开什么玩笑?我没拿过金钥匙,我是来抓奸的,询问 我有什么用?” 苏老板含着眼泪,委屈地说:“谢谢老李!我真是不明白什么金钥匙的事,只 有他们自家人才会知道底细,我要了有什么用?——请各位有空,到鄙人茶馆来品 茶……” 接着,按执法程序,虞蓉被带向派出所,苏老板也被送出了苗圃园。 铁拐李又走回来,低声说:“蕙莲,你先不要难过,好好地想一想,把情况说 清楚。我们会尽力查清事实真相,帮你找回金钥匙的。怎么样,要不要先喝口水?” 二姨太有气无力地说:“兰菱死了以后,我也一直担心自己被‘鬼怪’害死。 总觉得不吉利的事会降临到我的头上……还好,有小红经常来关心我。” “这么说,你是真的怕鬼了?那么,你为什么又说,家里又有两个‘鬼’呢? 兰菱的母亲和哥哥,不都是好好的人么?难道他们也会平白无辜地来害你?” “三姨太被鬼吊死了,全怪她自己不吉利。所以我认为她母亲和哥哥也会带来 晦气,会扩散到全家。是小红及时提醒我,说找苏老板聊聊也是对的。” “不,不能这么说。他们是来处理兰菱的后事的,没有理由说人家会对你造成 危害。另外,你能说说三姨太生前的有关情况吗?”铁拐李安慰说。 二姨太稍犹豫了片刻,悄悄地说:“兰菱是虞俊才从苏州带回来的;我是被他 从南京带回来的。我们俩与芦萍太太的关系一般,与她的儿女之间也说不上有什么 感情。虞俊才于49年下南洋途中遇难死亡,我和兰菱都对自己的人生前途感到渺茫 了。尤其是兰菱,她比我还年轻。曾经与我商量,是否都改嫁为好。我一时没拿定 主意,何况我也真是舍不得这里的环境和财产。后来,我发现三姨太与虞芙,经常 躲在房内眉来眼去,而且在嘀咕议论什么,我猜测他们俩可能有意思了。这时候, 我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前途有多么难了。一旦他们俩结合成婚,我不就成了局外人 了?——还好,不久兰菱又与虞阿四勾搭上了,虞芙也就很少回家了。这个事,不 知道他会不会产生妒忌心?我对此是十分反感的,年轻小寡妇,何必去找虞阿四这 个糟老头子说话呢?事后,我反复探问过兰菱好几次,她都不愿意说出心中的秘密。 真叫人猜测不透,难道她真愿意嫁给阿四?他的‘风辣老婆’能轻易答应?” 铁拐李站起来兜了一圈,又恳切地问道:“对不起,请问,你与苏老板的关系 如何?你不是也经常去找他聊天吗?难道你也想与苏老板……” 二姨太把脸转过去思考片刻,然后羞涩地回答:“他是49年9 月,才从苏南地 区流落到这里的。据说,他也是经受不住战乱的影响,才跑到这里来开茶馆的。本 来我们都不认识,后来听他说得一口流利的苏州话,乡音嗲兮兮、风度文绉绉。对 人也够直爽,挺讨人喜欢。我去他的茶馆里喝了几次茶,与他说话聊天也满合得来。 时间久了,我才知道他还是老光棍一个。由于我年轻守寡……何况花前月下、桃红 柳绿的轶事说多了,我也就……不知不觉地萌生了那个意思。可惜,苏老板总是托 词高攀不上,始终也没有答应我的那个意思。本来,我设想如果能与他结合,我又 不用搬出虞沁园,每天晚上让他回家来住,那不是挺好的嘛?可是此事不久被虞芙 兄妹知道了。他们也就冷言冷语地讽刺几句,我的心里挺不是滋味。昨天,我听说 兰菱母亲和哥哥要来了,心里是既烦恼又怕鬼神。所以,便抱着黑皮包跑到‘春绿 轩’茶馆去了。后来听说贵渡桥又要闹鬼,我才被吓晕过去……不过,苏老板并没 有行为不轨。后来,虞蓉突然闯进茶馆,用绳子绑起苏老板,将我俩一起带到她的 花棚内审问。由于当时过于紧张羞耻,我忘了带皮包了。金钥匙到底是怎么丢的? 我真是说不清楚了。难道……真会是被‘鬼’偷走的?苏老板他——不可能动我的 东西哪!” 铁拐李抠挠着脚上的疤痕,疑惑地问:“我是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只觉得这把 金钥匙似乎有点什么蹊跷,该不会与三姨太的被害有什么牵连吧?再请问,这把金 钥匙是你家里的传家宝,还是什么珍贵饰品?你能说说它的来历吗?” 二姨太神秘地向四周观望一番,然后悄悄地说:“这个事不便于细说。我只知 道当初虞俊才带我们回来的途中,将同样的两把金钥匙交给了我俩,他自己还留有 一把。并且再三交代叮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许向家里或其他任何人透露。我 当时很纳闷,可是虞俊才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打开珠宝之箱所用,没有我在场,谁 都别想开这把锁。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我和兰菱既珍惜这两把金钥匙,又不禁 胆战心惊。可惜,至今我也不知道它能打开什么锁,里面又藏匿着什么珠宝……” 铁拐李急忙站了起来,凝视着远方的古桥,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三姨太 被害以后,她的金钥匙也有可能被盗了?假如是单纯地侵财谋杀,凶犯为什么不要 她的玉镯和金戒指呢?按理说,既然虞俊才已死,这两把金钥匙已经打不开什么珠 宝之箱了。可是,为什么还有人这么重视‘金钥匙’?甚至不惜用谋杀和神秘手段, 费尽心思来盗取它呢?” 这时,毛尖尖天真地插嘴说:“我看,这里面的秘密可能被第四者发现了。他 想掌握这两把金钥匙,最后设法打开‘珠宝之箱’。我猜测,会不会是朋友或熟人? ……” 铁拐李转过头来说:“要有依据地推理,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可断定谁是作 案人。二姨太,我们准备送你回去。今天的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以后我们还会 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毛尖尖轻轻地扶起二姨太,与铁拐李一起将她送回了虞沁园。 回来的路上,铁拐李一言不发地背着手走着。路边的池塘里,传来了一阵阵 “咯咯”的青蛙叫声。毛尖尖逗笑地问:“老李,这些青蛙怎么都在笑话咱俩呢? 它们不会也在跟着凑热闹、急着破案吧?” -------- 小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