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午 14 点50分 沙传泰从集装箱里伸出头,向外面喊:“王队,快来看看这里。他妈的,这里 面真热!” 王庭臣站起来,跨过成堆的木箱纸盒、碎纸条和遍地的瓷器制品,跳进集装箱。 集装箱里的木质壁板已被拆下几块,露出波纹形的钢板箱壁。 沙传泰指着壁角让王庭臣看,并用铁锤逐寸敲打。在一道槽形钢边沿的焊缝上, 崩裂下一块块白色的膏状体。看得出来,焊缝是伪装的,并被涂上了灰色的油漆。 王庭臣说:“小杨,拿撬棍来,再拿一把大锤来。” 小杨答应一声,跳出了集装箱。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已整整干了一天,在闷热的集装箱里和烈日底下, 汗水早已湿透了他们的衬衣。 在这一天里,他们从集装箱里搬出了所有的货箱,没发现超重或有特殊记号的 货箱。随后他们打开了每一个货箱,检查了所有的瓷器和包装盒,没有发现任何可 疑之处。所有的人都开始怀疑这个情报的可靠性。王庭臣始终一言不发。这时,沙 传泰开始象猎狗一样反复检查集装箱。现在他们可以轻松一下了。 小杨拿来撬棍和大锤。王庭臣把撬棍对准槽钢缝,沙传泰抡起大锤猛敲。撬棍 被打进去,几个人上去压撬棍,然后再打。钢板很厚,每撬开一点都很费劲儿。但 撬开的越多,大家的疑惑越大。对在这里藏东西感到不可思意。他们用铁丝做成的 钩子向里面探查,但里面什么也没有,里面干干净净的。 大家都没说话。沙传泰意识到,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但他不想说。看到 王庭臣的眼神,便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多少明白了一点什么,而且也不想说出来。 这是很微妙的,他想。 王庭臣站起来,脸色阴沉地说:“好了,今天的活儿就这样了。报告我来写。 你们都可以下班了。” 大家收好东西,和海关的人做了交待,默默地上了车,回到局里。 沙传泰在办公室里换上自己的衣服,检查了一下抽屉是否锁好,便推门走了出 去。他从车库里推出摩托车,骑上去,驶出公安局大门。 他在回家的路上想,今天的事很明显是一次试探。他怀疑王庭臣的内线是否是 故意的。但他估计他没这个胆子。王庭臣也不是个善主,跟他耍滑头只会自找苦吃。 他在路过的菜场里买了一网兜的蔬菜和鱼肉,在面点店里又买了一袋刚出笼的 肉包子,然后回家。 他住在中山北路尽头的小区里,是一套两居室的楼房。他上了三楼,刚用钥匙 打开房门,就听到妹妹在她的房间里喊:“哥,是你回来了吗?”他放下网兜,走 进她的房间。 妹妹传静坐在轮椅里,面前支着一个画架。她正在画的是一个只穿着游泳裤的 男子。他知道她画的正是他自己。不过传静画的十分夸张,肩膀宽阔得就象一堵墙。 肌肉则更加发达,象个头号的健美运动员。他走到她的身后说:“你画的是什么, 是太空人吗?” 传静放声大笑,仰回头向他抡着画笔,“你又故意瞎说,你真讨厌!” 沙传泰也笑了。 妹妹是他的心,是他无尽的悔,是他全部生命的所在。她花一样的容貌,花一 样的青春,都在含苞将绽的时刻突然折损。她的笑声仍让他心情舒畅,但舒畅之后, 则是铭心刻骨的悔。她腰以下已完全瘫痪,终生将在轮椅上度过,这是他永不可饶 恕的罪过。他早就明白,他实际上仅仅是为妹妹活着。 沙传泰很快丢开这些想法。他不想让妹妹看出这一点来。他希望她永远高兴, 更愿意满足她的一切愿望。他笑着说:“好了,丢下你的画笔吧,现在陪我去做饭。 我还买了好多肉包子,你要是想吃的话,现在也许还热着呢。” 传静扔下画笔,笑着说:“那好,现在推我去厨房。”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