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晚上 19 点55分 白云饭店的周末舞会在这个城市里有着极高的声誉。它是饭店为提高自身地位 而精心设计出来的产物。 舞会在豪华的大宴会厅里举行。由于每周一次,有一流乐队伴奏,和数不清的 社会名流、中外美女翩然而至,婆娑起舞,使舞会有着一种梦幻一般的魔力,成为 人人向往的地方。 许多人都渴望在这里享受片刻的欧美华丽和异域情调,一睹影星、歌星和名流 的迷人风采。或者额头意外桃花绽,能轻挽金发美女的婀娜腰肢,跳一跳华尔兹, 颠一颠快四步,足可以乐陶陶早得十年的心脏病了。所以,白云饭店周末舞会的门 票成为人人追逐的对象。 但是,白云饭店的管理者们却对舞会有着更为精明的打算和考虑,门票收入对 他们来说不过是区区小利,不足挂齿。重要的是,藉此吸引更多的客源。 首先,住在白云饭店高级客房的客人,都可以免费获得一张门票。其实羊毛出 在羊身上,客人们早已为他们的门票付了钱。其次,住在其它大饭店高级客房的客 人,也可以免费获得一张门票。这里边有点区别的是,他还必须是个重要人物,比 如政府要员、金融巨头、大企业家,或其它什么名人。这里的用意略深,除了希望 这些客人下回光顾白云饭店之外,还要借助这些客人为舞会增添光彩,捎带着也能 增加各大饭店之间的友谊。此外,本市的或路过本市的文化艺术界的名人明星们, 也可以免费获得一张门票,这同样也是为了给舞会增添光彩。另外还有一部分门票 则免费供给一些特殊的人物,如政府官员等。童振远送给乔治等人的门票就属此例。 而童振远所不知道的是,林希湘每次舞会所获得的门票也属这一来源,并且每次都 是最好的位置。 林希湘提前五分钟进入宴会大厅时,大多数客人已经到了。他们三五成群地聚 在一起,手里端着侍者送来的饮料,优雅而潇洒地低声谈笑,不时有身着坦胸晚礼 服的漂亮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令左近的绅士们侧目微笑。 宴会厅里装修得极其豪华。四面金壁辉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墙壁上大片的 红色装饰里,点缀着黑色的条纹,莫名其妙地给人以非洲森林的感觉。 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大舞池,棕色的大理石地面闪着一尘不染的光泽。四 周是一圈紫红色的酸枝木餐桌,高背的酸枝木靠椅上铺着黑底红花的丝绸坐垫,使 欧洲风格的舞场有了一些东方情调。 在舞场的正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的里侧,身穿黑色西服的乐队正悄 然演奏着飘渺若无的乐曲,为已经到场的客人们培养着高雅的情怀。舞台的两侧是 用镜子和玻璃装饰起来的酒吧,在灯光下闪着绚丽的光彩。几名侍者在柜台里做着 最后的准备。已经有人坐在柜台外面的高凳上,开始品尝德国黑啤或者法国威士忌 了。 陪着林希湘一起来的是余叶玲和蓝子介。他们在靠近舞台的一张餐桌旁坐下来 时,大多数餐桌已坐满了客人。蓝伯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打着紫色的斜条领带, 雪白的衬衣衬托着他苍老清癯的面容,给一丝不乱的白发增添了许多学者的光泽。 相比之下,余叶玲则显得艳丽而性感。 她穿着一条质地柔软有许多彩色条纹盘绕而上的紧身连衣裙。在坦露的胸前, 项链上那颗莹光闪耀的翠绿钻石被娇宠地托护在肌肤白润的乳沟之间,成为男人们 砰然为之心动的一个小小的焦点。她颇为骄傲地昂着头,两只裸露的胳膊放在桌面 上,指间的香烟慢慢地燃烧着,一双波光潋艳的眼睛此时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厅 里的男人们。下午刚刚和她可爱的小丈夫享受了一番心满意足的性生活,使她这时 正是最娇艳最引人注目的时刻。 坐在两人之间的林希湘则显得十分俭朴,一件紫红色的曳地长裙和一串白色的 珍珠项链就是她今晚的全部装饰。头发也如往常一样高高地盘在头顶。但从她身上 透露出来的气质却是不容怀疑的,她明显是这三人中的核心人物。 赵建和他手下的一名队员也进了舞厅,但他没有和希姑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墙 边的椅子上,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舞厅的情况。侍者在他们面前放了一张只有茶盘 那么大的小桌子,这是对所有来宾唯一的额外照顾。 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走过来,麻利地在希姑的面前摆上饮料和各种茶点,随后 在蓝伯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蓝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挥手让侍者离去。 他向舞场的另一边扫了一眼之后,回头对希姑说:“那几个外国人已经来了。 你看那边,第五张桌子的那几个人。”他不引人注意的给她指点着,“你看那个高 个子宽肩膀,正在说话的人,就是安东尼·福伦查。他是个头子,据说是芝加哥黑 手党的一个首领。他左边的女人叫莉莉·艾博特,是他的秘书,也是他的情妇。听 说他有好几个情妇,但我们只见到这一个。他右边的那一个叫康拉德·康根,是他 的手下人,年龄不大,但听说很有本事。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上了年纪的人叫约瑟夫 ·墨利纳拉,是他的律师。我看他其实就是安东尼的军师。旁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伊芙琳·墨利纳拉。看来她也不是个外人,也参予到这件事里了。” 希姑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在盘算着冯老板和这几个外国人之间的生意, 以及他们的生意可能对公司产生的影响。目前还说不上这些影响是有利还是不利。 她突然问道:“那个叫什么康根的人,是单身吗?” 蓝伯立刻想到这个舞会的一个不能有单身客人的幽默规定,但他不知道希姑此 时是个什么想法。他说:“看上去他是个单身,这个时候要还是没有伴儿的话,就 没有伴儿了。怎么呢?” 希姑笑了起来,“蓝伯,我记得叶玲会说几句英语,而且说得还不错,”她回 头问:“是吗叶玲?” 余叶玲从远处收回目光,“是,能说几句,一般的对话都能对付。问这个干什 么?” 希姑眯着眼睛把心里的想法又考虑了一下,扭头对蓝伯说:“告诉胖经理,叫 他把叶玲安排给那个叫康根的,他们两个都是单身。”她依次向两个人看了一眼, 说:“冯老板那么立功心切,想必那些外国人也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她点点头, “那就先拉上线再说吧。” 蓝伯点点头,然后向远处招招手。 童振远坐在舞厅的另一侧,和安东尼只隔着三张桌子。坐在他身边的是宁佩云。 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丝绸长裙,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绢花。长发刷得直直的,闪 着柔和的光泽,瀑布似的披在肩上,越发衬托出她美丽迷人的笑脸。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乔治·伯拉根尼和丹尼尔·库伯。他们喝着饮料,互相 说着可笑的事情。 “这里的规矩是,”童振远笑着说:“每个人都必须有伴,你如果没有,就给 你找一个。” “怎么找?”宁佩云问。 “在舞台上给你找,就象拍卖一样。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因为这里是舞厅,所以任何人邀请跳舞都不得拒绝,除非女士坐 在男伴的膝上。” 佩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这么高的个子,坐在你的膝上,不是太煞风景了吗?” 童振远微笑着说:“那你就不要拒绝。” “我不会拒绝的,我想领教一下你们这里的规矩。” 乔治和丹尼尔也被提起了兴趣。乔治问:“怎么,真的象拍卖那样找女伴吗? 把一位女士拉上台,然后问哪位男士要。或者把一位先生叫上台,问哪一位太太或 小姐要吗?” “不,不,”童振远大笑起来,“不是这样的,但多少也有点象,还要经过大 家的同意呢。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乔治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被人拍卖。”一个女侍者端着托盘过来给他们添 加饮料。乔治对她注视了一会儿,忽然对她说:“小姐,请原谅,我可以邀请你做 我的舞伴吗?” 女侍者略显吃惊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乔治急忙回头问:“老童,我这样做违法吗?”童振远笑着摇摇头。乔治再次 转向女侍者,一字一顿地说:“小姐,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女侍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先生,我姓刘。请问 你是当真的吗?” “当然是当真的。我叫乔治,你就叫我乔治好了。刘小姐,我向你保证,我是 十分当真的。” 刘小姐笑着点点头,“好,谢谢你,先生,我同意了。不过现在不行,要等舞 会开始以后。我会来的。”她笑着点点头,轻盈地离开了。 乔治兴奋地转向童振远,“瞧,我现在有舞伴了,不用再上台被人拍卖了。丹 尼,你不找一个女伴吗?” 库伯先生摇摇头,“恐怕我是个难道,我不否认这一点。我倒想看看他们会给 我找一个什么样的舞伴,既然他们非要给每一个单身客人找一个女伴的话。另外, 我还想知道的是,万一到了我这里没有女伴了,他们会怎么办。”他明显带着要出 一个难道的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欢侍者。”他最后说。 乔治微笑着耸耸肩。童振远则装作没有听见。 安东尼·福伦查已经喝下了一杯威士忌,此时他正端起第二杯酒。 莉莉·艾博特抓住他的手,笑着说:“托尼,你该喝慢点儿,咱们有一个晚上 呢,否则你可顶不到舞会结束。” 安东尼拍拍她的手,“宝贝,其实我现在就想离开了。你愿意和我一块离开吗?” 莉莉甜笑着说:“我当然愿意。不过我劝你等一会儿再离开。这几天我一直都 在听说今晚的舞会有多么吸引人,我一直盼着想见识一下呢。陪我一个晚上吧,少 喝点酒,求你了,托尼。” 约瑟夫向莉莉投去赞赏的目光。“托尼,这个舞会很重要,你要是退席会引人 注意的。你看到那个桌子上的几个人了吗?那是中国警方的人,还有两个是国际刑 警。我现在倒真想找他们聊一聊。要知道,我们已经上了黑名单了。” 安东尼哈哈大笑起来,“约,你不必担心,我们是很安全的,还在来中国之前, 我就已经采取了必要的措施。” 约瑟夫说:“但是必要的谨慎还是要有的,这不为过。康迪,你说呢?” 康拉德转着手里的酒杯,“你们注意到了吗,那几个人一直在注意我们呢。” 他向童振远的桌子歪歪嘴,“听说那个中国警方的官员,近几年一直不被重用。不 过他的妻子,假如是的话,倒确实漂亮迷人。” 安东尼说:“我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这里应该有个人去邀她跳舞。我们应该去 碰碰他们。” 满头白发的伊芙琳第一次开了口,她笑着说:“托尼,这不是在美国,你的魅 力未必能奏效。” 安东尼又喝了一口酒,“亲爱的伊菲,你是在激我吗?” 这个时候,还差一分钟就八点了,舞场里的灯光发生了变化。大厅里的灯光微 微变暗,几束明亮的聚光灯把乐队前面的小舞台照耀得绚丽多彩。 一个胖胖的、面色红润的中年人跳跃着、风度潇洒地走上舞台。他穿着裁剪合 身的藏青色西装,打着一条略显花哨的印花领带,脸上带着亲切、恭敬、活泼而又 稳重的微笑。他姓孙,叫孙仁朴,是白云饭店的公关部经理,同时又是每次周末舞 会的主持人。 他走到舞台的中间,向四周打量着。既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也是最后一次 对整个舞厅作最后一次检查,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至少到目前为止,宾客、乐队、餐桌,以及镜子般的舞场,还有灯光、装饰、 茶点、侍者的服务,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现在所要操心 的,就是今晚舞会的开场了。 今天晚上,他安排了一个崭新的开场,应该会很精采的。他希望他的手下人不 要出差子,否则,他是不客气的。 他低头看看表,时间已经是八点整了。 他扭回头,看见乐队指挥一边指挥着,一边半侧着身体看着他。他作了一个手 势,乐队指挥一点头,转向乐队。随后,乐曲开始不易察觉地变慢变轻,一点一点 地消失了。正在舞场上翩翩起舞的宾客们这才知道,乐曲结束了,舞会即将正式开 始。 孙仁朴高举起双手,轻轻地拍了几下,舞厅里安静下来了。他用流利纯正的伦 敦英语说: “各位尊敬的朋友们、各位尊贵的客人们、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白云饭店的 周末舞会即将开始。我是今晚舞会的主持人,我叫孙仁朴,是本饭店的公关部经理。 今晚我将尽力为各位创造出一个舒适、热情、充满诗情画意、充满了纯洁的爱情的 周末晚会。我衷心祝愿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为此,我谨此代表白云饭店和我 的同事们,向各位略尽地主之谊,赠给每位客人一杯香槟,作为今晚舞会的开场。”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一挥手,乐队立刻奏起轻快的进行曲。灯光也开始逐渐转 暗。 乐队后面的两扇小门同时打开了,从那里面走出两队身穿整洁的饭店制服的侍 者。一队是男侍者,一队是女侍者。他们每人都高举着一个托盘,托盘的中间是一 个已经点燃的枝形烛台,烛台的周围摆着一圈高脚杯,里面斟满了晶莹明亮的香槟 酒。他们踏着进行曲的节拍,轻快地走出来。 这时大厅里的灯光更加暗了,并且越来越暗。队伍慢慢地绕过舞台,逶迤曲折 地走进舞场的中间。他们的步伐整齐,脸上都带着抑止不住的微笑。 大厅里的灯光完全消失了,这使侍者手上的烛光显得更加明亮。它们就如两条 红色的火龙一样,蜿蜒而行,并且越来越长。两条火龙并排游上巨大的舞场,在镜 子般的地面上倒映出红色的光影。舞厅里猛地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不时地亮起照 相机的闪光。两条火龙穿过舞场,然后向两侧分开来,并沿着圆形舞场的边缘向回 弯转。火龙终于首尾相接,在舞场上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环。就在这时,乐队里 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铙钹发出一声巨响。火龙顿时解体,男女侍者们把烛台 和香槟送到每一张桌子上。客人们再次鼓起掌来,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乔治·伯拉尼根借着红色的烛光,向正在摆放香槟的女侍者看了一眼,果然是 那位刘小姐。他邀请她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微微一笑,说还要再等一会儿, 随后,也象别的侍者一样,站在桌旁。 大厅四壁上的彩灯朦朦胧胧地亮起来,照耀着周围的客人,每张餐桌上将只靠 蜡烛照明。这时,藏在大厅高处的几盏聚光灯不知不觉地亮了,淡淡地照亮了中间 的舞场和小舞台。大厅里的气氛正渐渐地热烈起来。 孙仁朴拍了拍手,又说:“各位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我们现在就要进行 下一项了。请各位注意,按照本饭店举办周末舞会的传统,也为了使每一位尊贵的 女士或者先生,都能在今晚过得愉快,我们现在开始为每一位单身的客人找一个合 适的伴侣。现在请单身的客人到台上来,请吧,请不要腼腆,这实在是一个很美妙 的机会。” 大厅里响起了掌声和笑声。每张桌旁的侍者客气地邀请那些单身客人登上小舞 台。 刘小姐低声对乔治说:“先生,您刚才的话是算数的吗?”乔治立即点头说是 算数的。“那好,我先把这位先生送上去,然后去换一件衣服,五分钟之后我就来。 这位先生,请您跟我来好吗?”她微笑着向库伯先生伸出手。 库伯先生有些不安地向周围看了看,见已经有人向台上走去了,便站起来扯扯 身上的西装,向台上走去。 一个男侍者悄然出现在康拉德·康根的身旁,嗓音柔和地说:“先生,我想您 一定还没有女伴吧?如果您现在上去的话,主持人先生一定会为您选择一个漂亮的 女伴。请跟我来好吗?” 康拉德·康根看见正在走上台的人中确有几个十分出色的女性,便欣然站起来 向台上走去。 孙仁朴请单身客人上台的话音刚落,余叶玲便站了起来。站在她身旁的男侍者 立刻伸手请她往台上走。“怎么样?”她问。男侍者附在她的耳旁低声说:“已经 安排好了,请跟我来吧。” 希姑拉住她的手说:“叶玲,放机灵点。” 余叶玲笑着一点头,极其迷人地扭着腰肢,向前面的小舞台走去。 此时,在小舞台上已经有了十四位先生和十位女士,他们兴奋地互相问候和低 声说笑,显然都把这当做一件十分美妙的事。 孙仁朴对男女间的差额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要不了几分钟之后就会有几个女 侍者换上漂亮的衣裙,不露痕迹地补在女士的队伍里。曾经有人问他,先生和女士 为什么总是正好。他总是笑着说,这是本饭店的秘密之一,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事实上,当某个总经理或贵夫人发现自己的舞伴是个侍者的话,在大多数的情况下, 他们会很不舒服的。这是孙仁朴特别要避免的事情。 孙仁朴请台上的客人们按男女分开,面向台下的客人们排成“八”字形,这样 既让台下的人看见,也让他们互相都能看见。 他走到台前,举起双手请大家安静下来,他高声说:“各位女士们、先生们, 瞧,上帝对我们的安排有多么好,我们现在恰好有十四位先生和十四位女士,他们 在今晚都有着令人羡慕的好缘份和好运气。我们将为他们选择最合适的伴侣。这是 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本主持人十分乐意听取各位女士和各位先生们的建议,请 各位及时表达出你们的意愿。好,我们现在就为台上的女士们和先生们选择伴侣。” 孙仁朴转身走到左侧第一位女士的身旁,略一欠身说:“尊敬的小姐,我可以 为您选择一个今晚舞会的伴侣吗?” 女士笑着点头说:“当然可以,请吧。”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在那一排男士的 脸上扫来扫去。 这时,台下有人喊:“第五名,请选择第五名!”同时也有人喊“第九名”或 者“第十一名”的。 按照以往选择伴侣的传统,可以有三种选择方式,一种是由观众们认定,大家 一致倾向于某女士选择某先生时,即可确定。这种情况一般只发生在最漂亮的女士 和最英俊的先生身上。这是不容反对的。第二种情况是女士们自己选择。这种情况 总是发生在那些,不仅漂亮而且大胆泼辣的女士们身上,这种情况总是非常地令人 羡慕。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总是由孙仁朴代为选择的。当然,所选择的先生须先经 过女士的同意才行。 但是,有的时候也可能发生这样一种情况,就是某个先生或某个女士是很难找 到伴侣的那种人。孙仁朴必须在一开始就注意到这种人,并且及时地发出一个暗号, 这时,某个男侍者或者女侍者就会及时换好衣服排在队伍里。孙仁朴就会把这个男 侍者或者女侍者介绍给那个找不到伴侣的人。不过,今天晚上还没有出现这种推销 不出去的人。 孙仁朴向台下举起双手,表示他已听到宾客们的呼声。他转身走到那位小姐的 身旁,低声和她耳语几句。那位小姐笑着点点头。孙仁朴向台下的客人们做了一个 一切都很顺利的手势,随后快步走到第五位先生的面前。表情极其恳切地说:“对 不起,先生,请您认真地回答我一个问题,那边第一位女士,是不是一位十分美丽 的小姐?” 这是一个身材瘦高,相当有绅士风度的人,此时他眼睛里放出光芒,连连点头 说:“是的,她十分美丽。” 孙仁朴领口里的微型麦克风,把他们的对话传遍整个大厅。他接着问道:“那 么,您是否愿意陪着这位小姐,度过今晚如此美妙的周末舞会?” “当然,当然,我……我真的十分愿意。”他兴奋得变得口吃起来。 “太好了,现在让我给您引见。请跟我来。”他领着这位先生走到小姐的面前, “您和您,请你们互相自己介绍吧。”随后他向台下大声宣布:“各位朋友们,现 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对新人了,让我们祝贺他们今晚过得愉快。”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这一对新朋友挽着胳膊喜笑颜开地向台下走去。 伴侣选择继续进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余叶玲。 当聚光灯照到她身上时,整个大厅里都宁静了几秒钟,仿佛时间瞬间停顿。她 美极了,是那种非常非常性感诱人的美。这种美令男人们砰然心动,令女人们神经 紧张。就象是一次无声的爆炸,在大厅里造成了一场不动声色的震动。 希姑把脸向蓝伯侧过来,微笑着问:“怎么样,好吗?” 蓝伯一点头,“非常精采,会起作用的。” 希姑瞄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安东尼睁大了眼睛,“上帝,她真美!” 约瑟夫·墨利纳拉不动声色地向莉莉摇摇头,莉莉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得不藏 起自己已经立起来的眼睛。 乔治·伯拉根尼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身边的刘小姐一眼,瞬间换上一副狡黠的 笑容,“你大概觉得我是在后悔没有上台去吧?那你就完全错了。有这样的女伴,” 他向台上歪歪下巴,“那是一件很累人的事。需要陪上太多的小心。” 刘小姐微微一笑,“您说的对,伯拉尼根先生,大多数女人都是比较好打发的。” 乔治猛地笑了起来,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地揉着,以些表示自己的歉意,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要知道,你也是个美人呀,这一点绝对没错。” 那一阵短短的停顿刚过,大厅里的客人们立刻发出热烈的呼声,争先恐后地为 她选择合适的男伴,竟分不清呼喊的是谁。 孙仁朴终于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我实在太抱歉了,我无法分清各位为这位 小姐选择的是谁。那么好吧,先让我们来听听这位小姐的意见吧。”他走到余叶玲 的面前,大声地问:“小姐,请您告诉我,您愿意接受哪位贵宾的提名?” 余叶玲粲然一笑,双眼顾盼生辉地打量舞台另一侧的男士们,“不,我也拿不 准主意。他们都很,都很……”她也笑了起来。台下的人也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还是请您为我选择吧。” 孙仁朴笑着欠了欠身,向后退去。边退边说:“那么好,我试着为您选择一个 最隹的伴侣。”他转过去,恰好停在康拉德·康根的面前。 康拉德·康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皮肤微黑的中国美人。他估计她在二十五 到三十五岁之间。她全身洋溢着的诱人性感,使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产生了一股强 烈的冲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冲动了。所以,当孙仁朴转回身看着他的时候, 他不由全身一挺,并向前跨了一步。这个举动立刻赢来了一阵掌声。 孙仁朴看着他似乎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笑着问:“先生,你愿意陪伴这位小 姐吗?” “当然,我非常愿意。”他跟着孙仁朴走到余叶玲面前,急忙伸出他的手说: “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小姐。”使他意外的是,这位小姐的手相当有力。 余叶玲用英语说:“但愿您没失望。” 康拉德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显得过于兴奋,“不,小姐,我深感荣幸。”他 挽着余叶玲走下舞台时,下面的掌声一直追随着他们。 选伴侣的高潮发生在第三位女士的身上。她有一张北欧人线条柔和的脸庞,卷 曲的金色长发很随意地扎在脑后。精巧的鼻子象刀削似的直而且尖,嘴唇丰满,两 个嘴角弯曲着十分美丽。而眼睛则是天蓝色的,就象湖水似的闪着粼粼的光。她的 身材更令人叫绝,胸脯高高的,可以看得出来她没有戴乳罩,隔着薄薄的衬衣,可 以看见乳头在里面上下滑动。腰很细,更显出穿着紧身便裤的丰满臀部和两条修长 的腿。一句话,她的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客人们对她的选择分成明显的两大派。一派高叫:“第二名,第二名!”而另 一派则喊:“第八名,第八名!”而这位小姐也和前面两位女士一样,完全放弃了 选择的权力,只是非常兴奋地笑得前仰后合。当孙仁朴再次问她更倾向于哪一个时, 她断然回答:“由您决定,完全由您决定。” 这种难题,孙仁朴以前也遇到过。就是说,两位男士都同样的出色,彼此难分 伯仲,而客人们的呼声也是这么不分上下。他当然可以自作主张地在两个人中选择 一个,不会有人提出任何异议的,但那位落选的先生会感到很尴尬。孙仁朴没有理 由让任何客人在今晚的舞会上心情不快。 这时,孙仁朴就如一个话剧演员一样走到小姐的身旁,表情十分激动地说: “小姐,亲爱的小姐,无论如何请您有所表示,哪怕向我暗示一下也行,行吗?请 向我暗示一下。”台下的客人们被他的焦急逗得大笑起来。 小姐也被他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不,我不能表示,我无法做出选择。事实 上,他们都非常的棒。请问,我可以有两个男伴吗?” “噢,不行,这绝对不行,”孙仁朴摆出一脸激愤样子出来,“本店的周末舞 会从来没有这个先例,这绝对不行。” “那么,就请您选择吧。”女士说。 孙仁朴又走到先生们的面前,“也许你们两位先生中,有一位更喜欢另外一位 女伴?有吗?”但是,两位先生却都向前跨了一步,表示自己绝不后退。这样一来, 大厅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孙仁朴转向台下,万分绝望地举起双臂,“上帝,我们 遇到难题了。请所有尊敬的客人们再一次表示出你们英明的决断,到底哪一位先生, 可以做这位小姐的舞伴,请再选择一次。” 大厅里再次分成势均力敌的两派。许多人乐得哈哈大笑,对眼前的局面感到兴 奋不已。 这时,孙仁朴用力把胳膊一挥,示意大家安静。“女士们,先生们,看来我们 别无办法,我们只有请上帝来选择了。我相信,上帝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最好的仲裁。” 他掏出一枚硬币给两位先生看,“这个方法你们同意吗?”待两位都点了头,他又 把硬币举向来宾,台下的人都鼓掌表示同意。于是,两位先生各自选择了一面。只 见孙仁朴把硬币高高地抛起来,伸出右手灵巧地一抓,随后啪地一声将它拍在左手 背上,并用手捂着。他说:“我现在需要一位证人。请这位小姐过来,请您告诉大 家,是哪一面朝上。是正面还是反面。” 女士认真地看了看硬币,立刻大声说:“是正面,是正面朝上!”所有的人都 鼓起掌来。 这时,那位静等着上帝做出决定的小姐尖声喊叫起来,随后就象一只蝴蝶一样 跑过舞台,直扑进第二名先生的怀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烈亲吻,令在场 的人都目瞪口呆。 她回头高声说:“对不起,朋友们,我要解释一下。我太激动了。他叫劳伦斯, 约翰·劳伦斯。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正准备回澳大利亚去结婚。今天晚上,我们 都想试试我们的婚姻是否真的符合天意,所以我们就分开来,看看我们是否能够被 选到一起。结果证明……”她快乐得说不下去了,搂着她的未婚夫吻了又吻,“结 果证明,我们的选择绝对正确。噢,约翰,我爱你,我爱你。”他再次偎进约翰的 怀里。 舞台下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那位第八名候选人立刻走过来,依次和他们握手, “祝贺你们,朋友,我为我的落选而感到高兴。再次祝贺你们的幸福。” 就好象早已准备好了一样,一个女侍者捧上来一大束鲜花,献给这位幸福的小 姐。她和她的未婚夫走下舞台时,再次受到热烈的掌声。 选择伴侣继续进行,在孙仁朴的精心安排下,每个人都有了合适的伴侣。 丹尼尔·库伯先生的伴侣也非常合适。那是一位长得非常丰满,总是露出慈祥 微笑的中年妇女。他们一在桌旁坐下来,就开始喋喋不休地低声交谈,再也没有看 别人一眼。 乔治小声对童振远说:“你瞧,真是妙不可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