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于是人们真的就让开了一条道,“李大侠,您是贵客,远道而来,您先取水,请!” 李盛笑着向大家点点头,说:“谢谢各位好意,在下不是来取水的,是来升冲观拜 见孙道长的。再说,我也没带桶子来呀!” 一个妇女说:“李大侠呀,那一年我家小子被一只狼追赶,多亏您及时赶到,将那 只狼射杀,您是我家小子的救命恩人啊,您还记得吗?您救起的那个孩子就是额头上有 一块紫色印痕的那个,现在他都长成大人啦!您没带水桶没关系,您用我的桶子吧,我 离家很近,我家还有木桶呢!”李盛只好说记得记得,其实他哪里记得那么多,被他从 猛兽口里救出来的人可谓不计其数了。他看到乡亲们总是记得自己作为一个猎人应当做 的事,心中还是挺感动的,他说:“这水真的就这么神奇呀,哈哈,这回我就不带水回 去了,下次我再来取水就是,你们接着打水吧,我们走啦!” 一个老者说:“哦,这位少爷就是您家那位中秀才的李畋吗?”这样一来,大家便 将李氏父子围住了,弄得李畋害羞起来。但他心中所想的是,父亲作为一个猎人,多次 从猛兽口里救出了好多的乡亲,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还有孙道长,还有母亲,都是 被乡亲们交口称赞的人。他长大了,也一定要做一个为百姓造福的人,做一个受大家爱 戴的人…… 一个老太太用木瓢舀着井水,递到李畋的面前,说:“小少爷,你尝尝这神井的水, 是不是与别的井水味道不一样呀?” 李畋端着瓢,将瓢放到嘴边,就闻到一股草药的清香,他感到有些奇怪,井水里怎 么会有一种草药的清香呢?那水喝到嘴里时,却没有什么异味,而是甘甜、清冽的好泉 水。 李盛也喝了井水,说:“真的,这井水喝起来和别的井水没什么两样,不过真的有 一股药的清香。那真是神水呀!” 乡亲们立即欢乐起来,“连见过世面的猎神和李畋秀才都说这水有一股药香,那更 说明是神水啦!” 乡亲们接着舀水,李畋父子便往升冲观走去。 李畋的心情激动起来,一个主意开始在他心中萌生——要拜药王为师! 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仰慕已久的升冲观,而且是他决心要拜师学艺的日子。在他的 心目中,孙道长早已是传奇式的人物,今天他就能见到孙道长了,而且,他将成为药王 的徒弟。据说孙道长曾是朝廷博士,学贯古今,他辞官不做,先后谢绝了隋文帝,还有 唐高祖的聘请,一直在这浏河之滨隐居,埋头著书立说。他是药王,能治百病,他带着 许多的徒弟,讲道传医,不仅亲自上山采药,还在炼一种能长生不老的金丹! 他有许多许多的疑惑要向孙道长请教。他要向孙道长学医,学成之后报答父老乡亲 的恩德,他还要学炼丹,炼出那种能让人吃了百病不生,还能长生不老的金丹来! 但年少的李畋并不知晓,这一天,是他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因为有了这一天,浏 阳地区便会多了一位行医治病、造福一方的医师,更大的意义是,世界上将会诞生一种 神奇的宝物,是能驱邪祛病,给人类带来福祉,带来祥和和喜庆的宝物……这个宝物是 美的晶灵,它将吸天地日月之精华,扎根人类智慧的土壤,在这一位少年的心中默默地 生长,从而横空出世…… 父子俩来到山下,但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林中隐隐有雀噪蝉鸣,一座寺院掩映 在一片苍茫绿色之中。这儿仿佛是世外桃源,又仿佛是人间仙境。他们拾级而上,一种 庄严肃穆的情感油然而生。 离寺院越来越近了,寺门额上,“升冲观”三个大字,古朴而飘逸。寺门紧闭着, 一对铜环挂在门扇上,似两轮弯月,给人一种悠远深邃的感受。 李盛走拢去,轻扣铜环,寺门缓缓地打开。立即有一股檀香味、药香味,还有一种 说不明白的香味扑面而来。一个道童探出头来,见是猎神来到,即忙进去向道长通报。 父子俩静静地立在寺院门前,等候道长的旨意。 李畋好奇地往里望去,面前挡着一块长长的照壁。好在照壁并不高,能看到照壁后 偌大的厅堂里,香烟燎绕、蜡烛高辉。他踮起脚根,隐约能看到两座高大的神像立在轻 烟之中。他知道那是太上老君和他的弟子老庄的塑像。 “哈哈,猎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请进!弟子们,快给猎神父子上茶!”随 着爽朗的笑声,一位青袍长袖的道人飘然而至。 李畋一看道长,不由大吃一惊,他差一点叫出声来;是老神仙!三年前那位为马蹄 接骨、救他逃出官兵追捕的老神仙,原来竟就是孙道长啊!李畋情不自禁地朝孙思邈跪 下去:“孙道长!原来就是您呀,您就是当年那位采药的老仙人啊!您还记得吗,我就 是畋儿啊!” 孙思邈哈哈大笑:“哦,我早认出你就是畋儿了,三年过去,都长这么高啦,畋儿 请起,免礼免礼哦!” 李畋说:“孙道长,我当时问您尊姓大名时,您为什么不说呀?” 孙思邈说:“有缘自会相见,这不,如今你不就知道我的名字啦,哈哈哈哈!” 孙思邈和李盛坐着一边喝着清茶,一边聊着天,李畋觉得大人说话不好插嘴,这时 道长说:“金儿,领着李畋少爷去观里转转,先给你们介始一下,这是我的大徒弟金儿, 他五行缺金,就叫金儿,是一个百晓。这位呢,可是远近闻名的秀才李畋呀!你们去玩 吧!” 金儿领着李畋拜了太上老君和他的弟子老庄。金儿说:“人要是能吃上老君的一颗 仙丹,那就够福份了,就能活到一万五千岁,倘若能吃上三颗,那就成仙了,能与日月 齐寿,长生不老哇!” 李畋说:“有这样神奇啊!但怎么才能吃到他老人家的金丹呢?” 金儿说:“那就得修道,只有修行才能成仙,才能遇上老君先祖。太上老君得道升 天,住在天上最顶层,上天一共有三十三层,你想想,若是不能成仙,怎么能吃上老君 的仙丹?” 李畋更加疑惑了:“要成了仙才能吃到老君的仙丹,成了仙了不就已经长生不老了 吗?怎样才能得道成仙?” “要想得道成仙,那就得出家修行,世世代代修行,不断轮回,才能成仙。” “道长成仙了吗?” “我家师傅修了几十年的行了,他也在炼丹啊!要是师傅能炼出丹来,就好了,我 是他的弟子,我也就能长生不老啦!” 李畋这时高兴起来,附在金儿的耳边说:“金儿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经 亲眼看到孙道长腾云驾雾,亲眼见到他为马接骨的神奇功夫呢!”接着李畋便将三年前 自己的奇遇讲述了出来。 金儿说:“哦,医一匹马对于师傅来说那是小事一桩,我家师傅在采药的山上,遇 上一条青龙,他是东海龙王的儿子,因为犯了天条身负重伤,就住在洞阳的一个龙洞里, 它遇上我家师傅,求师傅给他疗伤。他伤好了就要腾上天空去了,他伸出一只脚,刚刚 踏在地上,立刻就地动山摇,眼看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忽然记起我家师傅的话: “造福百姓,普降甘霖,切记切记!便将那只龙爪收了回来,化作九只鸟儿飞上天空… …” 李畋问:“洞阳在哪里?是天堂上吗?” 金儿说:“洞阳离这儿并不远,只有一百多里呢,我家师傅常常带着徒弟到那里去 采药,那里是药谷,有好多好多的中药可采。如果将来有机缘,我带你去,那条青龙当 年在地上抓下的爪印,现在就形成一片湖了。活生生就是一只龙爪的印子呢!你说我家 师傅是不是神仙,当然是啊!” 两个少年手拉着手,边走边说,来到一间幽静的屋子,屋子里一张书桌,四面都是 书柜,书柜里摆满了书。桌子上一只又大又方的石砚,石砚里墨汁尚未干。一支毛笔倒 插在砚池边沿的笔筒里,像一支黑色的箭。这里是孙思邈读书思索、著书立说的书房。 桌上有一本摊开的书,李畋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叫《神灭论》,署名范缜,这个名好 像听余先生说过,是东汉的一位大学者。师傅既然修道炼丹,怎么读这样的书呢?他想 问,又不好问。再看道长正在写着的书,上面尽是一些药方的名字,案头已堆放着厚厚 的一叠…… 金儿指着墙上挂着的两张地图说:“李畋,你看,这是师傅画的两张地图!” 这是李畋平生第一次所看到的地图。里面只是一些弯弯曲曲的线路,那些粗粗细细, 长长短短的线路之间,有着许多的图案,有三角形,有圆圈,有方形,还有没有规则的 图形。 金儿说:“这是师傅采药的路线图,你看这是大围山,方圆四百里呢,这是洞阳, 就是师傅为青龙疗伤的地方,你看这是道吾山,这是天马山,这一条曲线就是浏河,河 边这个点点是我们现在的地方孙隐山,这里不是写着升冲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