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诸位,你们都看见了,人死在你们眼跟前。外头的人没进来,里头的人没出去, 杀人凶手百分之百就在你们这些人里边。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你们想离开 也是不容易的。” 欧光慈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都在看着他。无人异议,因为谁都明白他说的是 大实话。 欧光慈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里,除了凶手以外,一定都在猜测谁是谋杀者。 现在听我说,谁若有什么疑问,就到刚才那个书房去,写下来交给他。”他拍拍大马的 肩膀,“有没有这样的人?有的话可以开始了。” 无人响应。 随即听许兰道:“欧队长,不能在这儿说吗?” “不能,在众多涉嫌人在场的情况下,这么做你认为合适吗?” 许兰不谚语了。欧光慈还想接着说,技术员过来把他拉到书房里去了。欧光慈伸出 头让大马把每个人的姓名、地址、联系方法记一记,然后掩上门急问:“是不是有线索 了?” “对。”技术员把一片毛地毯的纤维块展示给他看,“漆,调合漆的一种,凝在毛 地毯上,结成了这么一块。” “噢!”欧光慈闻闻那东西,果然闻到一股很鲜明的漆味儿,“在什么位置发现的?” “餐桌附近。” “别处有没有?” “沙发角落里还有一点儿,我留着没动。队长,这些人的鞋必须仔细检查!” “嗯,我知道,还有其他线索吗?比如……樱桃什么的?” “队长,你什么意思?” 欧光慈点上支烟,深吸一口:“我怀疑那颗有毒的樱桃是被凶手偷换的,那么,原 先蛋糕上的樱桃呢。” “噢……这很简单嘛……” “是的是的!”欧光慈突然发现自己笨得要死。他靠在藤椅里抽着烟,“你去吧, 我这个想法太笨了,谁也不会把无毒的樱桃扔掉,吃了便是。噢,替我把杨总请来一下。” 技术员走了。杨亚非很快就出现在门口。欧光慈忙从藤椅里站起来,让杨亚非坐。 杨亚非关上书房门,把欧光慈让到单人沙发里,自己拉过藤椅坐在他对面。 “欧队长,这可怎么办,我现在只有靠你了!” 欧光慈看着眼前这位顷刻间憔悴了不少的老总,慢声说道:“杨总,你也别指靠我 什么。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名誉、社会形象,甚至商务活动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可我, 警察一个。我只负责侦破凶案,制裁凶手,别的我帮不了。杨总,我一赶到,就和你夫 人袁枚谈了十分钟,大致一些情况有所了解。现在请你如实告诉我,你和死去的苏小雅 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袁枚这人……”杨亚非恼了,“她什么意思吗,她是不是把刘红的过去也说了?” “不错,也说了。她甚至说许兰也挺有魅力的。噢噢,别急。现在不是急的时候。 这么说吧,她说的所有内容对我们都是有用的,杨总用不着愤怒。现在咱们眼前已经死 人了,你那些花花绿绿的事情应该暂时让让位!” 可能“花花绿绿”这几个字刺激了杨亚非,他的脸板了起来。还好,最终他没发作 :“您请说吧?” “你今天下午到的,是么?” “对,路上堵车,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 “袁枚说你们在长途电话里商量了请谁不请谁。有这回事吗?” “欧先生,你现在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袁枚?”杨亚非反问。 “人人都怀疑,包括你们俩。杨总,如果你是刑侦队长,你该怎么想?”一下子就 把杨亚非堵得没话了,“杨总,你以为这是做游戏吗?这是破案的程序!” 杨亚非很懊恼地表示承认。 “现在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杨亚非承认事实,但他说刘红和死者苏小雅不在邀请只列。然后指着门外:“难道 这些人要一直呆到案子告破才放行?” 欧光慈把熄灭的烟重新点上,道:“说实话,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一直把人困在 这里,不但不现实,而且显得我们警察无能。但是马上放他们走,谁知回灭掉多少证据 呢?所以,我认为现在需要把我认为最要紧的一些东西落实下来。等等——我接一下手 机。” 手机是小郝从反贪局人事处长家打来的,欧光慈吩咐他去的。小郝说:苏小雅本市 没有亲属,城北有一套房子,已派人去了。问欧光慈还要做什么。欧光慈推门出去,在 卫生间吩咐小郝去丰盛园糕点店,把做蛋糕的人请来。而后关了机回来与杨亚非接着谈。 “杨总,我现在想知道你和刚才提到的那三个女人究竟到哪一步,刘红,许兰,苏 小雅。别误会,这不是你夫人怎么怀疑你,是我想知道。” 杨亚非显出些窘迫:“女人呀,真没办法,她怎么专拣这些事情说呢。这么说吧, 刘红是我二十年前的朋友,有了袁枚后她就退出了。苏小雅我们关系不错,甚至相当不 错,但仅仅是相当不错,这说明什么问题吗?和袁枚商量请客人的时候,我还提出要请 苏小雅呢,这足以证明我和她没什么。全是袁枚没事儿瞎琢磨!” “退休啦,又有病,不琢磨事干什么……许兰呢?” “欧队长,我不知道她有想到哪一出了,许兰是我的公关部主任,仅此而已!” “好了,杨总。我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说那颗红樱桃是你铲给苏小雅的,我现在希 望你回忆一下。你记忆中那块带着红樱桃的蛋糕上,有没有被碰动过的痕迹?” “哦,你是说……” 欧光慈看着他:“我是说,糕点店的蛋糕绝不可能嵌着一颗有毒的红樱桃!” 杨亚非想了想:“那不一定,如果有人买通了……不不,这只是一种可能。” “啊,杨总,这个可能还真的不能排除。您接着想吧,生日蛋糕上有没有被动过的 痕迹。” 杨亚非最终没能说清这个问题,他说他实在记不清了。 “我就问这些,咱么走吧。” 两个人离开书房。这时大马已经按要求把所有人的情况记录了。欧光慈对大家说: “对不起,光这些还不行,为了你们今晚上能顺利回家,我现在还要每个人的指纹、鞋 印。尚先生你要说什么?” 尚子昆很混地叫道:“我他妈已经受不了啦!你们是不是还要每个人脱下裤子来搜, 凭什么?” 欧光慈向尚子昆走过去,望着他的脸,然后笑笑:“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你说!” “我又不是凶手!” 欧光慈指指所有在场的人:“你觉得谁是凶手?你如果能有根有据地指出谁是凶手, 所有的人就可以解放了!你说得出来吗?” 尚子昆咽了口唾沫,不吭气了。 欧光慈让大家开始,本着自愿的原则,结果所有的人都按了指纹。轮到脱鞋的时候, 除了袁枚那五个同事,其余人又有了抵触情绪。于是,那五个人第一批被放走了。 五个人的鞋底上均无油漆。 接下来的空气比较尴尬。走了五个,房子里的“拥挤度”顿时降低,剩下的几个突 然发觉某种“比例”在加大。原先是十一分之一(不包括死者苏小雅),现在扩大为六 分之一:杨亚非、袁枚、许兰、刘红、尚子昆、尚妻。 尚妻突然哭了,很倒霉那种哭。她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大骂尚子昆是个背运的倒霉 鬼:“为保个破饭碗,打肿脸充胖子……” 尚子昆想扇她,欧光慈喝住了他:“尚子昆,你要是敢打人,我现在就把你拷在水 管子上,你信不信!” 杨亚非的脸,在尚妻哭骂的时候已经气紫了,这时冷冷地说道:“我们家没有水管 子,更没有谁请他们来!” 尚子昆骂了句非常难听的,眼中冒火地盯着杨亚非。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饭碗 砸了,变的很无所谓:“姓杨的,你要是把事情做绝了,咱们走着瞧!” 欧光慈哗地拿出了拷子:“尚子昆,你想干什么?我简直觉得你就是凶手!” 一句话惊住了所有的人。 欧光慈站起来,因为做蛋糕的来了。他指着姓尚的:“你等着,待会儿再收拾你!” 姓尚的突然大叫:“我干吗杀那个女的,要杀我杀杨亚非!” 欧光慈心想,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做蛋糕的小伙子是跟着他们的部分经理一道来的,小郝领的路。那部门经理带来了 订蛋糕的记录本和收款票,上边记录着袁枚订货的要求和交款额。后边是袁枚的签字。 “蛋糕是一早就送来了,我们完全满足客户的要求。” “你们来。”欧光慈把人领到楼道的角落里,“我除了要落实蛋糕送到的时间以外 更想知道你们的制作程序。比如挤奶油花,点缀樱桃什么的。” 对方说:“那绝对是没问题的,工艺师傅是我们高薪聘请的,原料也严格把关。你 说的那种红樱桃,是果脯厂特为我们做的……” “等等!”欧光慈一下子怔住,“你说果脯厂……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你们蛋糕 上用的樱桃是……” “是呀,你以为呢?难道以为是街面上买的新鲜樱桃么?” 欧光慈没有再问下去,他请小郝把二位送走了,浑身无力。说实话,直到这一刻, 他才意识到蛋糕上的樱桃不是新鲜的。眼下,满大街都有樱桃卖,使人不由自主的便想 到了那些鲜亮鲜亮的樱桃——袁枚总是那么形容。现在,除了凶手以外,恐怕只有死者 苏小雅才知道她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欧光慈迅速拨通了尸检室,问情况进展如何。他说他希望尽快地知道死者胃里的东 西!尸检专家老温让他过一刻钟后再打过来。 “光慈,我要拿去化验!” “啊,樱桃你已经取出来了!” “刚刚取出来,我要去化验是否含毒、含什么毒。” 欧光慈迫不及待地叫道:“老温,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东西是新鲜的,还是果脯?” “废话,如今谁还吃果脯,自然是新鲜的!” 欧光慈激动得只哆嗦,说了句“多谢”,便靠在了墙上。好可怕,屋里那几位如果 走在大街上,哪个不是光光鲜鲜的。谁想得到他们其中竟藏着杀人凶手!用有毒的鲜樱 桃换下了无毒的果脯。多聪明的一手儿呀! 可是且慢……欧光慈刷地冒了一身冷汗。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蓦然闪进脑海——凶手 真的是要杀苏小雅么?未必吧。别忘了,那可是给袁枚过生日的蛋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