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当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平息沉渣泛起的‘12·21’海难复查案。”虽然这 间小屋已非常隐秘了,但张连勤还是压低了声音,“这起案子,你也知道一些, 甚至可以说,你也参与了(他用手止住了王啸岩将要说出来的话)。老孟上次说 的那个江苏司机李子仪,现在我已让他录好了口供。放心,你清白了。不过,当 前的形势还有一点点麻烦,需要你和锦帆协助我。” 王啸岩没听明白。但当听到“你清白了”时,才把心放下来了。 “一切都由张大哥做主。”王啸岩当即表了态。 “这起海难,不管是什么原因,从稳定大局出发,谁都不希望它出什么漏子。 人都已经死了,也经过专家鉴定了,该发的款也都全部发放了。现在唯一的麻烦 就是有人想借此做文章,以公报私仇,说白了是个私人恩怨的问题。兄弟不是外 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两天我已经动用了我的人脉,几乎将它控制住了。 现在还有点小小的麻烦:一个是萧邦,一个是靳峰。这两个人,又臭又硬。你昨 晚也看到了,我暂时停了靳峰的职,但我的权力也只能用到这儿了,因为靳峰这 小子也不是好惹的,他是大港真正的地头蛇,根子也很深,要灭他不太可能;而 那个萧邦,一定是上头派来的,否则他哪敢公然在我眼皮底下瞎晃荡?” 王啸岩点点头。昨晚的表演,当然也是他依了张连勤的吩咐,出出场而已。 但现在张连勤说只有这两个人难处理了,不知有什么妙策没有? 张连勤当然知道他的疑虑,便说:“对靳峰的处理,大不了让他平级调动, 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可能要花点银子;但对萧邦这个不明身份的人,老哥我还 真没办法。因为以你老哥的道行,至今也没查出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我也 想请教一下兄弟,你有啥好法子没有?” 王啸岩当然知道萧邦,也隐约感觉这个人来头不小。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儿,才说:“不行啊,就这样算了!”他将右手手掌竖起,往下一砍。 “这个,我倒也想过。”张连勤说,“实施起来,也没多大问题。可是,一 旦上面追查起来,一个大活人在大港消失了,我作为主管政法的书记,怎么交代?” 这是个难题。 王啸岩回答不出。 “兄弟啊,什么事情都不能想当然。今天我找你,就是要商量出结果来。” 张连勤眉毛跳了一下,“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爷子,现在已经在大港了。” “什么?爸爸来了?”王啸岩一惊。 “对萧邦这件事情,我想可能老爷子已经有了主意。但我们毕竟是兄弟,老 爷子是长辈,办事情还是要我们去办。”张连勤扫了王啸岩一眼,“我个人的看 法,对萧邦的处理,可以有三种方案。但无论哪种方案,都需要经济支持。” 原来是要钱!王啸岩终于明白了。 “说到钱,也许就不亲热了。”张连勤打了个哈哈,“但钱这东西,的确好 使。有足够的钱,才有足够的权,反之亦然。因此,我找你,想商量一下,你那 边,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 王啸岩嘴唇动了一下,半天才嗫嚅着说:“张大哥,你也知道,蓝鲸的钱, 全都是锦帆管着,我哪动得了?” “我刚才不是已经给你支招了嘛。”张连勤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一说,“再 说,自从雁痕辞职以后,蓝鲸的事,还不是你们小两口说了算?以你们俩的聪明, 做点小手脚,谁也看不出来。” “可是,锦帆愿意吗?”王啸岩说,“她这个人,头很难剃的。” “那要看是谁剃她的头了。”张连勤又点了一根烟,“她的工作,我来做。 现在我问的是你,你同不同意?” “只要锦帆同意,我就没意见。”王啸岩表了态。 “好。”张连勤拿起电话,轻轻按了一下重拨键。 “锦帆,我和啸岩在等你。”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啸岩一惊。 不到五分钟,身着和服的服务小姐轻轻地拉开门,满面笑容的苏锦帆就走了 进来。 王啸岩赶紧起来为苏锦帆找了一个坐垫,脸上也挂着笑。 但他的心里一苦。看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 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沮丧。 萧邦昏昏沉沉地从网吧的卫生间出来。 看着那些青少年乐此不疲地聊天、玩游戏,萧邦心里叹了一声。在这种乌烟 瘴气的地方,呆两个小时他都受不了。 他拿出手机。自从自己摆脱了警察的追捕,他就把它关掉了。这玩意儿,容 易暴露目标。 他想,应该和靳峰取得联系了。就算靳峰手机被没收,他也会想办法与自己 联系的。 手机开了。过了大约五秒钟,一条短信闪了出来: 千万别开机!靳 发送短信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时间是10:46:07。 萧邦赶忙关掉了手机。 但他转念一想,立即又打开了手机。因为他在关手机时,似乎听到了“滴” 的一声,可能还有短信。 果然,又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我已去找郭,千万要开机!靳 留言时间是17:49:02。 他删了两条短信,再没有短信息进来。他拍了一下胸脯,暗道:差点误事! 事实上,假如萧邦真的关了机,没看到第二条短信,事情可能是另外一种结 局。 世上很多事情的变化,往往在当事人的一念之间。 萧邦慢悠悠地到了收款台,取了押金,打着哈欠,慢慢地出了网吧。 在网吧窄窄的过道里,一个穿风衣的大个子迎面向他撞来。萧邦本能地一躲, 但那人宽大的风衣罩住了他,下面一个铲腿击向他的胫骨。萧邦马上一个转身, 背靠那人,巧妙地化解了这迅疾的一腿。 但就在萧邦的身子贴向那人的时候,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腰间。 “不要乱动!小心走火!”那人沉声说。 萧邦就老实了。 那人顶住他腰间的枪丝毫没有挪动,只是一把搂住了萧邦的脖子,向外走去。 在别人看来,他们像亲密的哥俩。 萧邦只得跟着向前走。虽然他身经百战,但今天那么快就被制住,还是头一 次。 他已嗅到了一种令他焦虑的气息。 网吧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那司机见大个子押着萧邦走过来,便下车将后 门打开。萧邦在大个子猛推他进车时看见,这个司机就是昨晚在苏振海家后园同 他交手的那个人,曾被徐妈称为“老张”。 凭直觉,萧邦觉得大个子的功夫,应略胜于老张。这两人同时出现,说明敌 人已下了最后的决心。 萧邦刚一坐下,车就开动了。奔驰车在大街上飞驰起来。而大个子顶在他腰 间的枪没有移开。 “二位找我,不是想请我喝酒吧?”在这个时候,萧邦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有人搭理他。老张专心开车,大个子握枪的手仍然很稳。 汽车很快出了市区,向海边开去。 一路上,萧邦在仔细地想这个大个子。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杀手?警察?凭自己的阅历,他觉得都不像。这个人,虽然拿枪顶着自己, 但他身上有一种威严,绝对不是一般人! 萧邦的脑子里突然一闪。他侧头对那人说:“你别那么紧张,我跑不了。” 那人还是没有理他。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萧邦突然说。 那人没有说话。 这时,车已经停了下来。车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天上浓云密布。 一个作案的好天气。 “你就是大港海事局副局长,李海星先生。”萧邦说。 那人一震,终于说:“萧先生果然厉害!不过,今晚你再也休想逃走了。” “我本来就没想逃走。”萧邦说,“上次,本来我是去找你,却被宋三鞭骗 到这里,然后被小马枪击,掉进了海里。这次,我想结局也差不多。” “能下海喂鱼,总比你的尸体火化了强。”李海星说,“火化还要花钱,而 且多少也得占块地方。而死在海里,就要省事得多。” “李先生想得很周到啊。”萧邦笑道,“你是在车里动手,还是下车后再动 手?” “你别着急。”李海星说,“像你这样身手的人,如果在死前不让你露两手, 你怎么会甘心?你不是特种部队的特级教官吗?今天,还有几个兄弟要来为你送 行。” “没想到萧邦死得这么轰轰烈烈。”萧邦叹道,“估计,上次输了的那个‘ 宋三鞭’也会来。” “还有三位朋友。”李海星说,“上次你强忍伤痛,骗了他们。这次,我会 在旁边提醒他们,一定好好招待你。” 萧邦自然知道那是李二兄弟。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奥迪开进了沙滩,在奔驰前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是李二、杨三和宋三鞭。 李海星用枪头使劲顶了萧邦一下。“下车!”他命令道。 “这边的车门都锁死了,我怎么下?”萧邦苦笑。 驾驶座上的老张摁了一下按钮。萧邦从容下车,居然还活动了一下腰身。 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围住萧邦。 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一阵接一阵传来,空气中布满了浓浓的杀气。 “老四怎么没来?”李海星问李二。 “老四另有差事。”李二说,“这次,我们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一枪崩了他得了,”杨三对李海星说,“干吗那么费劲?” “萧先生也是个人物啊。”李海星不紧不慢地说,“就算让他死,也要死得 壮烈一些。你们这几个人,除了张师傅,其他人都吃过败仗,就不想回敬他一下 吗?” “我们听李局长的。”老张师兄弟齐声说。 “我的意思,逮住了老鼠,就得玩玩。”李海星说,“至于怎么玩法,你们 各自想办法,我都同意。但一枪把他毙了,就很没意思。” “我上次输得不服,我先来。”宋三鞭说,“如果我输了,再留给你们。” “不行,我们兄弟先上。”李二冷冷地说,“我们兄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先斗一阵,你们也好捡个便宜。” “还是我先上吧。”老张的声音阴沉沉的,“今晚,我倒想试试传说中的特 级教练到底有多了不起!” 萧邦静静地听着,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等他们说完,萧邦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是高手,可惜才华用错了地 方。” 李海星哈哈大笑:“萧先生死到临头,还在卖劝世文,真是太搞笑了。”说 完,又对宋、李、杨、张四人说:“你们别争了,就按刚才的顺序来。我在旁边 督战。谁要是表现出色,我送他一块劳力士。” 于是大伙儿四下散开,给宋三鞭和萧邦腾出了一片空地。 宋三鞭慢慢脱掉棉衣,探手入怀,一条长鞭已在手。 “宋先生,你当个三流武打演员还可以,但干这行并不合适。”萧邦伸了一 个懒腰,“沧州鹰老前辈收了你这么个弟子,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宁!” “放你娘的狗屁!”宋三鞭大怒。但今天有帮手在侧,信心倍增。只见他手 腕一抖,长鞭夹着劲风向萧邦扫来。 萧邦后退半步,突然伸手,抓住了鞭头,借势在地上一个滚翻,已到了宋三 鞭身后。宋三鞭大吃一惊,正待反攻,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不知怎么搞的,他自 己的长鞭,居然毒蛇一样缠上了自己的脖子。 萧邦并没有使劲勒他,而是很快松了手,说道:“你的功夫本来不差,但今 天你心浮气躁,想在他们面前展示你的鞭法,结果让我抓住了先机。等你从号子 里出来,好好找个小区,当个保安经理,我看比较合适。” 宋三鞭眼里一片死灰。他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地上,也不管师兄恶毒的眼神。 宋三鞭在一招之间落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李二和杨三也不说话,硬着 头皮走上前来,分别运了运气。 萧邦对二人说:“你们兄弟三人,论人品,比小马、老孟之流要强许多。念 在你们也是条汉子,你们就不必动手了。因为,你们的杀气已退,步法踉跄,根 本不是我的对手!” 李二顿生退意。但他瞥了一眼持枪在侧的李海星,还是领着杨三上前,在离 萧邦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突然,李二飞起一脚,直踢萧邦左肋;杨三一个滚翻,竟用一种死缠烂打的 办法,去抱萧邦的双腿。 萧邦居然没有移动,好像甘愿挨打似的。李二那一腿,活生生地踢在他的身 上;而杨三也如愿地抱住了他的双腿。 但就在这一瞬间,萧邦出了右手,铁钳似的抓住了李二的膝盖。但听一声惨 呼,李二倒了下去,双手抱膝,缩成一团;而杨三更惨,他正用力想扳倒萧邦, 突然感觉头顶“嗡”地响了一声。萧邦看都没看他,一肘砸在他的百会穴上,他 应声倒地。 这场打斗快如闪电。持枪在侧的李海星看得明白:原来萧邦只出了一只手, 就使李二膝关节脱臼,再用肘给了杨三沉重的一击。 这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萧邦只出一只手便将两 大高手重创。李海星握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突然隐隐地感觉到,在网吧门口,如果萧邦不想被他控制,完全可以走脱。 他心里暗叫不妙。看来,老张也没有出手的必要了。现在,就得马上结果了 这个可怕的人。 他咬了咬牙,悄悄地将手枪端了起来,很稳地瞄准了萧邦的脑袋。 这么近的距离,而且萧邦背对着他,正全神贯注地对付慢慢走过来的老张… …他有信心一枪毙掉萧邦。 他屏住呼吸,食指开始用力…… 叶雁痕坐在别墅的客厅里,默默地抽着烟。 她被莫名其妙地带到公安局招待所,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出来。 而更让她郁闷的是,她下午打电话到公司找总裁办主任杨勰打听一下公司的 事,这个由她一手提起来的得力部下,竟然支支吾吾。 看来自己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她打电话给公公苏振海,青岛那边无人接听。 据她所知,公公从来都不用手机。 萧邦去了青岛,到底如何?为什么公安局将自己抓去又放了?她冷静下来, 想起昨晚在宾馆里电视机爆炸的事。她努力地回忆着。突然,她像明白了似的, 一拍大腿,拿起电话就给舅舅靳峰打。 语音提示: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叶雁痕又坐回沙发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连串想不通的问题,让她头昏脑 涨。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她。 她睁开眼,就看见公公苏振海出现在面前。 公公端坐在轮椅上。他的后面,满脸微笑的林海若轻轻地推着轮椅,正向她 走来。 这时萧邦身形一晃,已迎上了老张。 但这种晃动并不大,因此李海星只须微调一下就可以击中他。 但当他的食指再次用力时,突然感到右手一麻,一种透骨的凉意穿透他的手 腕,手枪“咚”的一声掉在了沙地上。 他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排强烈的灯光突然向这边照射过来。 沙滩旁黑黝黝的小树丛里,冒出了一群头戴钢盔、手持长枪的武警。他们正 面无表情地冲了过来。 除了萧邦,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耀眼的强光照得傻了眼。他们没敢动。 瞬间,武警战士已将李海星等人围在核心。李海星借着光亮,才发现自己的 右手手腕已被子弹击穿,此时正有鲜血汩汩流出。 “先给李局长包扎伤口。”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李海星强忍巨痛。他终于看见,大港市赫赫有名的大侦探靳峰正腆着肚子, 从那群当兵的中间闪了出来。 “爸爸,您……您什么时候来的?”叶雁痕惊喜地叫了一声。 “刚到不久。”苏振海慈祥地笑着,“在青岛呆久了,也想你们呀。” “徐妈——”叶雁痕一下站了起来,高声对厨房叫喊,“赶紧准备饭,爸爸 还没吃饭吧?” “没有啊。”苏振海笑呵呵地说,“先别忙,天还早。我们一家人得好好聚 一聚。一会儿,锦帆、啸岩他们也来,让徐妈多准备几个菜。” 叶雁痕高兴极了。她想,今晚借着一家人团聚,也有机会向爸爸说说自己的 事了…… 一个武警卫生员上来,三下五除二包扎好了李海星的伤口。 此时,其余的人,都被武警铐上了。警笛响起,正有一辆大面包车闪着警灯, 向沙滩驶来。 萧邦过来握住靳峰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等其余人员都被押上了警车,靳峰才向警察们打了一个手势。警灯熄灭,场 面顿时安静下来。靳峰突然熟练地从李海星的衣兜里摸出手机,放在他的左手手 心。 “麻烦李局长打个电话。”靳峰说,“你知道该给谁打,也知道该怎么说。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需要我靳峰废话吧?” 李海星沉默了一下,提了提气,便笨拙地拨着键。 电话通了。李海星对电话那头说:“我是海星,事情已办妥。”便挂了电话。 靳峰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手上有伤,就不铐你了。上车吧。” 突然,叶雁痕听到苏振海怀里响起了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 苏振海拿起手机,放在耳朵上。他只是“嗯”了一声,便挂了。 “爸爸,您也用手机了?”叶雁痕问。 “唉,这不是你林姨买的嘛!”苏振海显得精神很足,开心地笑了,“她说 出来散散心,如果没手机,不好跟你们联系。我最烦这东西,声音又小,没电话 那么清楚。” “刚才是谁给您打电话啊?”叶雁痕又问。 “是连勤书记,”苏振海说,“他说他一会儿也过来。这个连勤啊,当了官 也没架子。他曾经想认我做老师,我没敢答应。要说起来,也算咱们家的人,来 就来吧。” 叶雁痕想着张连勤也要来,便亲自到厨房,去安排饭菜去了。 这些天来,今晚是她最高兴的日子了。 一个小时后,叶雁痕家的客厅里灯火辉煌,气氛热烈,好像是遇上了大喜事。 张连勤、王啸岩、苏锦帆和小马都到了。不过,小马仍然昏迷,只能像死人 一样靠在轮椅上。 大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以海鲜为主。叶雁痕今晚特别有精神,还亲自下了厨。 她和徐妈摆好菜,用围裙擦了擦手,将它解下来给徐妈,便对众人说:“今晚比 较仓促,不知道爸爸要回来,更不知道张书记要过来,所以随便做了几个家常菜。 幸好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然爸爸就该批评我了。” 苏振海哈哈大笑,对张连勤说:“张书记,请上坐吧。你看,雁痕是越来越 客气了。” 张连勤连连摆手:“老船长,您是主人,您上座。您还是叫我连勤吧,张书 记听起来生分。在座的都知道,我是您老的学生啊。” 于是大家落座。苏振海仍然坐在轮椅上,占了首席位置;张连勤坐在苏振海 右首。叶雁痕被大家推举坐左首,因为她是今晚的主人。但苏振海面上一寒,沉 声说道:“这个位置,要给浚航留着。浚航或许已经死了,但他还活在我心中。” 于是大家都面带悲色,闭上嘴巴沉默了一会儿。 叶雁痕于是挨着那个代表“苏浚航”的空椅子坐下。下来的次序是林海若、 苏锦帆、王啸岩和小马。小马是由王啸岩开车从大港武警医院接过来的,据说还 是张连勤特批的,才有出院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叶雁痕不明白公公为何将一个昏 迷不醒的人弄来,但她又不好发问。 圆桌很大,现在只占了八个位置,还显得空。苏振海说:“让徐妈也来吧。 她也是咱们家的人。”于是叶雁痕起身去厨房叫徐妈。 酒菜上齐,苏振海端起了红酒杯,郑重地说:“今晚,我讲三句话。第一句 :感谢连勤书记对我们家的照顾;第二句:为失踪的浚航祈祷;第三句:希望我 们家的人更加团结,再创辉煌!” 苏振海和小马不能站立。小马昏迷,苏锦帆就把他面前的酒端起,代他干杯。 其余的人都站着把酒干了。 苏振海环视众人,说道:“另外,今晚我有一件事要宣布,也请连勤做个见 证。”大家见他很庄严的样子,都竖起了耳朵。 苏振海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地说:“现在,我以家长和蓝鲸集团董事局主 席的名义宣布:苏锦帆正式就任蓝鲸集团总裁,王啸岩就任蓝鲸集团常务副总裁。” 叶雁痕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她。她眼前一片模糊。这是真的吗?她不 敢相信,今晚她忙了半天,本想让老头子高兴,恢复她的职务,没想到是这种结 果……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很不自然地对苏锦帆挤出一丝笑:“祝贺你,锦帆 ……” 她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对于雁痕,我另有安排。”苏振海半眼都没瞧她,“雁痕接任蓝鲸总裁两 年来,很有建树,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前段时间,雁痕向我提出辞职,说想 休息休息,并推举锦帆接替她的位置。经过董事局考察,雁痕的确太累了,需要 好好休整。鉴于雁痕有过国际管理经验,又创办了蓝鲸欧洲中心,所以董事局决 定:批准叶雁痕休假一个月,期满后赴蓝鲸集团欧洲中心接任总经理职务,其在 公司持有的股权不变。”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叶雁痕这下彻底凉了。公公这么做,不但收了她的权力,而且还要再次“发 配”她到希腊去,将她彻底边缘化。 你还不如干脆杀了我!她心里吼道。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种反抗毫无作 用。 她彻底失败了。但她不明白失败在什么地方。 她只看到苏锦帆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轻蔑。 “对我所作的决定,你们谁有什么不同意见?”苏振海说完,问大家。 除了小马不能动,所有的人都表示拥护他的决定。 苏振海满意地举起了酒杯。 “我不同意!”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叶雁痕抬起头,就见一个眼睛很亮的瘦高汉子闯进了客厅。 正是萧邦!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