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随着长长的一声下课铃声,梁平结束了讲课。学生们抱起笔记书本,三三两 两,谈笑着走出教室。等学生散的差不多了,方离才站起,走近讲台,叫住收拾 东西要走的梁平:" 梁教授。" 梁平抬起头来:" 哦,方离,你怎么来了?" 方离笑着说:" 教授的课还是讲得如此生动,真是百听不厌呀。" 梁平呵呵一笑,说:" 方离,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 " 那里,是事实。" 方离顿了顿,又说:" 教授,你听说了钟老师的事吗? " 梁平叹了口气,说:" 何止听说,警察来找过我了,问了我一些陈年旧事, 还问是不是我告诉你钟东桥的住址。没料到他就这么走了呀,算起来,比我还年 轻十岁,结果就这么走了。当年他在学校里,跟我关系不错,我们两个很聊得来。 " 方离犹疑了一会儿,问:" 教授,他怎么是强奸犯?" " 这事我也不清楚。几年前他带毕业班,准备去瀞云山区做个毕业考察,结 果出发之前被一个女生告了强奸。他年轻,为人风趣,又是单身,平时就有些女 生迷他。那时候我劝过他避避嫌,免得将来惹上麻烦,他不听我的。后来他被抓 起来,我还代表学校去看过他,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受了诬陷, 但警察说证据确凿,目击证人都是他的邻居。后来定了罪,他就坐了五年牢,才 放出来大半年,结果就这么走了。" 梁平摇头嗟叹,甚为惋惜的样子。" 对了, 方离,他有没有告诉你有关曼西族事呢?" 方离摇摇头,说:" 他不肯说,还说那文章是他编的。" " 嗯,我就知道你白费功夫。以前我问过他,他也是不肯说。" 方离无奈地叹口气,忽然想起一事,从包里掏出手机,说:" 教授,你帮我 看看,这傩面具雕刻的是什么神呀?" 梁平接过手机,戴上眼镜,对着光照了照,好一会儿才啧啧地说:" 这个面 具雕的可真好呀,乍看就像真人上了油彩。啧啧,方离你从哪里弄来的?" " 是在钟东桥家里拍的。" " 哦?从来没听他提过呀。" 梁平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照片。" 我接触傩面具差不多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面具。唔,面具上的神 嘛,额颊饱满,眉目祥和,看来应该是正神,但是这种头发一般又出现在妖魔里 的,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神。" " 教授你以前也没有见过吗?" 方离不甘心地问多一句。梁平摇摇头,两眼 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具,说:" 这神有些奇特之处,方离,我看得查查资料, 你把照片发到我手机里吧。" 梁平把手机还给方离,方离接过,应了声" 是。" 梁平摘下眼镜,看了一眼腕表,说:" 方离,等下我还有点事,改天我查到 资料再打电话告诉你吧。" " 多谢教授。" 方离笑意盈盈地说。 " 好,那就这样吧。" 两人先后走出教室,在门口互道再见。 方离慢腾腾地往教学楼大门口走去,走廊的地面上布满了污浊的脚印,墙面 上挂着串串着水珠。学生们抱着书,三三五五从她身边经过,笑声朗朗。方离羡 慕地看着他们,心里升起一丝感慨,她是从来不曾有过无忧无虑的岁月,即使是 求学阶段。 外面还在下雨,青濛濛的水汽笼着天地。方离站在台阶上张望了一眼,打开 了伞。伞开的瞬间,对面斜廊的柱子似乎倚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形,正朝这边看来, 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方离怔了怔,把伞抬高细看一眼,但哪里有人? " 讨厌。" 方离低声说了一句。她有点苦恼,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幻觉了。 自从那天去绒花巷后,她就频频产生一种幻觉,似乎有人跟着自己或是有双眼睛 在偷窥自己,常常不经意间会发现有些模糊的影子,等细看又什么也没有。她的 生活似乎正发生一种变化,极其微妙,完全可以忽略,但却又让人心神恍惚。 方离甩甩脑袋,将这种不安甩出脑袋,往南浦大学的大门口走去。她的办公 室离南浦大学很近,仅隔几条街。街是老街,不宽敞也不太干净,好在人少,下 雨天打着伞走过时,感觉像走在油画里。 办公楼总高六层,很旧,外墙灰黑,很不起眼。当时选在这里,就是图着与 南浦大学近。办公楼里的大部分公司都搬走了,整栋大楼常常静悄悄的,即使偶 而有喧哗,也不会吵到方离,因为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在最高的一层。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