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最后的调查 韩峰猛的惊醒,只见龙佳平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她的嘴角,似乎还挂 着一丝甜蜜的微笑。韩峰轻轻道:“佳儿,你说的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管是谁 向你开的枪,我们都该加倍的让他偿还!”他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来,道:“我会来看你 的,你等着我!” 他向护士和医生们交待清楚后,赶回刑侦处,冷镜寒道:“终于肯回去了?” 韩峰对冷镜寒道:“将有关黑网的资料,都给我找出来!” 冷镜寒道:“我们这里有关黑网的资料,都交给国际刑警去了。我们自己留下的, 都是些碎片,没有多少价值啊?” 韩峰道:“那送我回去,我自己想办法!” 冷镜寒道:“想办法可以,但是你不要乱来啊!” 韩峰回到发廊,屈燕惊讶道:“你们查的什么案子?你人都变形了。” 韩峰双手搭在屈燕双肩,恳切道:“燕姐,这几天,你不要和我说话,让我好好休 息一下!我好累!” 屈燕道:“好好,我不和你说话就是了。” 韩峰回到房间,屋里竟然整洁了不少,原本随处堆放的书籍被整齐的码在了一起, 桌椅板凳也被擦过了,韩峰看着房间奇异的变化,眼睛又落回了床上,他一屁股坐下, 喃喃道:“还是自己的床躺着舒服啊!”他一头躺下去,马上“哎哟”一声又坐了起来。 韩峰掀开枕头一看,枕头下竟然被人垫了块砖,而砖的下面,压着几张纸,韩峰将 纸抽出来,看着纸上龙佳的娟秀字迹,眼里的火焰开始燃烧,愤怒道:“原来是这样!” 屈燕看着刚上楼的韩峰,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冲了下来,抓起电话筒就开始拨号。 韩峰道:“喂,是国际机场吗?我想问一下,十五号和十六号抵达和离开海角市的 航班都有哪些班次?请替我查那两天中,有没有一位叫秦怡的旅客,对,秦朝的秦,心 旷神怡的的怡,女性,二十来岁,身高一米七四,金发,是卷过的。哦,没有啊,好的, 谢谢!” 韩峰又拨通另一个号码,道:“喂,华东机场吗?我想问一下,十五号……” 韩峰又与庄晓军取得了联系,他问道:“晓军吗?” 庄晓军惊喜道:“韩峰!” 韩峰道:“我问你,还记不记得一星期前,就是江永涛死的前一天,你和秦怡见过 面吗?” 庄晓军道:“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韩峰道:“你不管为什么,只管回忆一下,看看你是否还能想起那天的事情。” 庄晓军道:“我想想。哦,想起来了,那天我们一起在世豪吃的晚餐,当时,我并 没有感觉到秦怡姐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韩峰惊呼道:“晚餐!你再想想,千万别记错了。” 庄晓军道:“不会错的,因为她答应我,第二天还带我去世博园,可是第二天她就 ……” 韩峰又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去吃的?” 庄晓军道:“晚上九点左右吧,我记得天黑了我们才去的。” 韩峰道:“果然是这样的。” 庄晓军道:“你说什么?” 韩峰道:“哦,没有什么。谢谢你。对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第一次来天涯 市的时候,你们不是刚开过一次董事会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董事会的内容?” 庄晓军道:“这个,这个是违反公司规定的。” 韩峰道:“那次会议,和整个案件有非常重要的关系,你回忆一下,你参加了董事 会的吧?因该知道的。” 庄晓军道:“……” 屈燕不知道这小子又怎么了,她摇摇头,注意力又被电视吸引去了。没多久,就听 见韩峰急匆匆的说道:“燕姐,快,帮我办一张去天涯市的机票,我马上去天涯市!” 天涯市,安康小区,也就是于成龙的家所在小区,同一单元,三楼的住户门被敲开 了,屋内的莫大爷有些迷糊,这年轻人是谁啊,都没见过,又瘦又高。 莫大爷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那人掏出一小本儿,道:“我是侦探,我叫韩峰。大爷,我找你问点事情。” 莫大爷扶正老花眼镜,看着那绿色小本儿上的名字,怎么没照片的?他再抬头看看 小伙,那自称韩峰的家伙一双大眼睛倒是显得满真诚的。 韩峰道:“大爷,在一周前,也就是7 号,下午你是否在家?” 莫大爷想了半天,朝屋里喊道:“老伴儿啊,上周三下午,我们没去什么地方吧?” 出来一老奶奶,围着围腰,揩着手道:“瞧你那记性,上周三我们参加了老年门球 大赛,还得了个第三名呢,你忘啦!” 莫大爷一拍脑门道:“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我们不在家,不知道是哪个 小混蛋,竟然把我家窗户玻璃打碎了。你说我们三楼上也有这么高啊,谁扔石子也不可 能扔这么高吧?喂,小伙子,你怎么就走了?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四楼,于成龙家的门不知道怎么被打开了,韩峰看着阳台上的窗户,窗户上那个枪 口还留着,他仔细的看了看那枪口,最后点点头,好像已经找到什么了。 公安局,在陈勇军办公室。陈勇军笑道:“这次又是什么案子?” 韩峰四处打量,道:“没事儿,来玩玩儿,怎么,不欢迎?” 陈勇军道:“说笑了,说笑了。我可是一直欢迎你们海角市刑侦处的同志来的。你 们每次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思维,一些新的办案理念,这就是传经授道来了嘛。” 韩峰道:“对了,那位大块头局长呢?怎么没见他?” 陈勇军道:“大块头?哦,你说江副局吧,他啊,他去马来西亚讲课去了,他是缉 毒模范嘛,常去周边国家教当地警方一些缉毒要领。” 韩峰“哦”了一声,又开始闲聊…… 第二日,海角市刑侦处,所有的人都出去查案了,只有刘定强一人还在做实验。蓦 然门声一响,刘定强很惊讶的看着韩峰站在门口,他心悸道:“哇,这么不声不响的突 然站在门口,想吓死人啊。你知道,我是搞尸检的,我还以为诈尸了呢。” 韩峰道:“帮我取一样证据,关于恒福银行那个案子的。” 刘定强道:“什么?” 韩峰道:“听说在秦怡家里发现了各个大股东临死前签下的股权转让书。” 刘定强道:“对呀。” 韩峰道:“我想看一看。” 刘定强道:“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又想起什么了?” 韩峰道:“那你不用管。” 刘定强道:“你等一下,我先洗手。” 一会儿,刘定强拿着几个物证袋出来,疑道:“咦?你看这个证据,怎么没有了?” 韩峰拿起那个物证袋,看着物证袋上面写着:“未知丝线。” 刘定强补充道:“就是那天晚上,你在怀疑是丁一笑出现过的地方取的,垃圾袋里 取得的那丝线啊!你看,不见了。” 韩峰道:“或许是有人拿去检验,忘了拿回来了吧。不管它。”他话是这样说,还 是仔细看了看袋子,塑料袋里好像有些液体,韩峰放下那袋子,拿起另一个,里面是一 份麦迪写的将股权转让给秦怡的转让书。韩峰道:“通过墨迹的残留量和化学变化,鉴 别文书是什么时间书写的,这个你会吗?” 刘定强道:“如果年代久远,好鉴定,但如果时间太短了就不好办了。我们通常可 以精确到月份。” 韩峰皱眉道:“这么粗略?” 刘定强突然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交给我的同学,她是痕迹鉴定专家,我国的 绝对权威,我可以让她过来,或者快递给她寄去。” 韩峰道:“需要多长时间?” 刘定强道:“两天。” 韩峰道:“全部作一个时间鉴定。” 刘定强看着几分股权转让书,问道:“全部吗?” 韩峰已经走远了。 繁忙的建筑工地,韩峰看着那高楼大厦,一名工头模样的人走过来,呵斥道:“什 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见那牌子吗?”他所指的,是一块“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的牌子。 韩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工头的态度大为改观,陪笑道:“呵呵,原来是 ……原来是……,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什么贵干呢?要不,我把徐总工程师还有张经理他 们都叫来?” 韩峰道:“不用,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小问题。这大楼什么时候动工的?还有多久才 能完成?” 那工头献媚道:“是前年,好像是一月份动工的,现在已经进入扫尾工程,大概还 有三个月便可以交付使用。” 韩峰道:“怎么是好像?” 工头疑惑道:“怎么,您不知道?大楼去年不是停了近半年时间吗。我们是今年四 月才接手的。” 韩峰问道:“为什么停工?” 工头转头望向即将完工的大厦,有些感怀沧桑的说道:“据说去年,公司的东南亚 的事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几乎陷入资不抵债的局面,公司就要破产,上层的老总们, 哪里还有心思和能力来完成这么大的建筑。都说风云突变,事事难料,谁能想到蒸蒸日 上的事业,能在一夜之间,尽数被毁。不过他们公司的老总也真是厉害,据说在最困难 的时候也能取得银行的贷款,没有那笔贷款,他们公司彻底玩完儿,更别说现在东山再 起了。照理说,您对这些情况该比我了解啊,哎——”工头再回过头来,身后连个人影 都没有,他暗道,难道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韩峰与一名慈祥的中年妇女亲切的交谈着,他拿出两张照片,问道:“您帮我看看, 认识她们吗?”照片正是秦怡和单燕飞的。 那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咦?”的吸了口气,向身后招呼道:“小玲,小玲,你过 来一下。你看看,这两人是不是有点象秦二妹和单丹啊。”那位叫小玲的年轻女子看了 看,也疑惑道:“是有点像以前在我们这里的护工,但是又不像,她们没那么漂亮呢, 可是,神态又有些像。” 韩峰微笑着收起相片道:“哦,好的。对了丁院长,我可不可以再看看梁小童的资 料。” 中年的丁院长道:“上次你们不是有位女记者已经来过了吗,她还把资料复印了一 遍。” 韩峰解释道:“是的,但是最近比较忙乱,那份资料一时找不到了,所以我想来这 里再看一看。” 院长叫另一名护工取来资料,韩峰眉头皱了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的?”他 仔细看过,将资料还给院长,并表示感谢。 韩峰抬头看看古老的门楣上几个斑驳的水泥字迹“天赐福利院”,他带着冷漠的笑 意,渐渐离开。 火葬场,两名叼着烟的领导般人物正在办公室翻找资料,一边找一边对韩峰道: “潘小姐不愧是做记者的,人又长得漂亮,小伙子,你可……嗯……呵呵。”说着,露 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韩峰点头。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领导般的人物拿出一叠纸质存单,道:“诺,你要的那几天死 亡名册,都在这里了。” 韩峰细细的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冷镜寒发现,韩峰似乎又慢慢变回去了,他回到了他家里,虽然也常去看龙佳,但 也常与潘可欣一起出去,冷镜寒对韩峰这样的变化,实在是感到吃不消。韩峰常常突然 失踪,然后又突然出现,连潘可欣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 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一天,韩峰突然拿了个东西找上门来,对冷镜寒说让张艺给他改装一下,只交待严 格保密,除了他们两人,谁也不能说。 当晚,公安系统开了个小小的聚会,庆祝恒福银行特大金融案成功告破,作为专题 报道记者,潘可欣也来了。在一旁,潘可欣悄悄的问冷镜寒道:“冷伯伯,你觉得韩峰, 这个人怎么样?” 冷镜寒道:“韩峰?他就是他啊,有什么怎么样的?” 潘可欣不好意思道:“我是说,你觉得我们两人怎么样?” “不,不,不。”冷镜寒将头摇得像波浪鼓,连声道:“如果你们在一起,觉得激 情涌动什么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可是如果你想和他一起,那绝对不行。你 根本就不了解他,你看他的屋子,你不知道,他懒得出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 不坐着。而且,他是出了名的一穷二白,你知道吗,他住那个地方,每月的房租,都是 我给他出的。” 潘可欣道:“那有什么关系嘛,他穷,我有钱啊。他懒,可以请佣人嘛。我觉得, 他真的很有才华,而且,对人也蛮不错的。” 冷镜寒道:“你知道多少,你对他的过去又知道多少?他这个人,反正和他在一起, 你绝不会幸福的,你也因该看到了,他是个浪荡公子,别看他现在对你好,只要是漂亮 的女孩,他都是这个样子的。” 潘可欣道:“可是,你又对他知道多少呢?冷伯伯?” 冷镜寒一愣,只听潘可欣道:“他只是多情的人,并不是薄情的人。你可知道龙佳 在病房中,他是怎么照顾她的吗?你可曾见过,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所做的事情?那不 是能装出来的吧?就算是多年的夫妻,也未必就能做到像他那样,何况他和龙佳也没有 交往多久啊?他是真的很喜欢龙佳的,虽然有时行为有些过分,那只是他表达喜爱的方 式与普通人有所不同而已。我看他这几天渐渐恢复了一些,已经和他约好,出国去旅游 一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慢慢总会知道的。” 这时,李响过来邀请潘可欣去跳舞,潘可欣欣然接受了。 冷镜寒不明白,韩峰到底有什么好,这些小姑娘对他那么钟情,他摇了摇头,心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 张艺端着饮品,走了过来,道:“冷处,没去跳舞啊?” 冷镜寒没回答。 他掏出一块东西,像一小块瓦片,橡胶做的,两寸长,一寸宽,交到冷镜寒手里, 道:“东西做好了,在五百米以内有跟踪效果。而且,我还加了个东西在里面。” 冷镜寒若有所思,点点头,出神道:“唔。”他接过那东西,看了看,放进口袋里, 还是不明白,韩峰用这个东西来做什么。 张艺猜度冷镜寒的心思,道:“在想什么呢?韩峰吗?他今晚没来。或许,或许他 在医院里。我认为他会在那里的。”冷镜寒道:“嗯,那个家伙,与以前相比,变了很 多呢。我都没想到,为了龙佳,他会那么伤心。” 张艺啜着饮料,道:“冷处,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说,如果没有他的加入,这 个案子,我们能破吗?” 冷镜寒自信道:“当然。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他这样快速而已。破案对于他来 说,又和呼吸空气有什么区别呢。” 张艺“噗”的一声,随后大声咳嗽,显然是呛住了,他喘息道:“冷处这样说,未 免太夸张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他掌握了超越我们常用手段的侦破理念和侦破 技巧。你看,他对法医学的了解,他对痕迹侦探学的了解,他对犯罪心理学,技巧杀人, 以及对各种枪械,武器的了解,使我相信,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类似特工的人物。但从 另一方面来讲,他几乎又完全不具备特工的能力,他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敏捷的身手, 听他们说,他不了解股市,甚至连下象棋都不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冷镜寒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协议,我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过去。”他看了张 艺一眼,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也是从小便被训练观察各种现场和各种痕迹,我想, 你也能做到他那样好的。” 张艺感兴趣道:“怎么?难道他从小就被作为侦探来培训的吗?” “侦探?”冷镜寒轻轻一笑,用含糊不清的话回了一句:“事实上恰恰相反。”舞 曲旋律渐渐更加优美,更加激情,正如同那个冷雨夜,冷镜寒面色一寒,不愿回忆! 同时,医院内,龙佳的监护室里,除了仪器的响声,静得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韩峰看着天上的明月,伫立良久,又回到病床前,亲吻着龙佳的手臂,缓缓道:“佳儿, 今天新闻都公布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公安系统开了个庆功会呢,他们邀请我过去, 我没有去。我只是想多陪陪你。现在,除了凶手,就只有我们两人,只有我们两人才知 道了,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呢。” 他抚摸着龙佳微暖的面颊,道:“傻瓜,竟然将报告放在我床上,如果我不回去了 呢?岂不是一直都发现不了它?谢谢你,谢谢你最后的调查报告。” 两行泪,无声滑落,韩峰擦干滴在龙佳手背的泪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掩藏 自己的感情,总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你瞧,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可是,马上就要 下雷雨啦,谁知道呢,天气永远都是变幻莫测的。这个案子,也该做个了结了。” 他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慢慢道:“我答应你,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他穿了件很奇怪的衣服,就像笔筒一样的风衣,黑色的丝绒 般光滑,从颈部到膝盖,一共十三颗纽扣,韩峰离开病房时,扣好了最后一颗纽扣,正 好将自己脸完全遮挡在衣领内。一名换药护士从他身边经过,竟然打了个冷战,惊讶的 看着这个人,他进来时就像个落魄书生,有气无力的样子,而现在这个人,浑身散发出 一种寒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潘可欣和一些住得较远的人已经回去了,但聚会仍没结束,冷镜寒和老郭闲聊了几 句,送走了老郭,正准备回屋子,突然呆住了。好熟悉的气息,那来自深寒之处,涌上 心头一阵战栗,好像死神降临一般,冷镜寒呆在门口,他缓缓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韩峰。 冷镜寒看到韩峰这身装束,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冷雨夜。冬季的冷雨,比雪还寒冷, 在那地下的舞厅,却如盛夏般闷热,疯狂的音乐和眩目的灯光,仿佛要让人迷失在这人 流之中。那个侍者,将代表座位的号牌交给自己时,号牌背面有这样一句诗不像诗,偈 语不像偈语的话:“他从黑暗中走来,带出地狱的色彩;他走进黑暗之中,好似那一阵 寒风。” 随后,他便看见了,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大男孩,脸上挂着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容。虽然做了最坚强的心理准备,冷镜寒还是大吃一惊,这就是那幕后的主谋?那个犯 罪不留痕迹,有如魔术师般诡异的家伙!那深如海的城府,数学家般缜密的思维,多如 冷雨的计谋,灵动如艺术般的犯罪技巧,简单却不得不令人佩服的心理诱导,难道真的 就出自这样年轻的头脑? “我叫寒风,来自地狱。”他便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当他们双手相握时,冷镜寒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虽然强忍着没有动弹,可他的内 心,是一直颤抖的。这个大男孩,笑容是那般无邪,看上去是那般瘦弱,可冷镜寒知道, 眼前这个人,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易的让舞厅里的所有人死亡。 这是个,永远抓不住的罪犯! 那冰凉的手,指骨分明,仿佛要将自己带入地狱。当时,他就是这身衣裳,是的, 长而窄的黑色风衣,刚好遮住膝盖以上的部分,共有十三颗纽扣,完全系上的话,衣领 甚至可以将脸遮掩起来,只露出死神般的眼睛。 突然一道闪电袭来,闷雷滚滚而至,韩峰那无情的脸,在闪电的映衬下更加惨白, 冷镜寒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他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难道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 终于还是变回以前那个样子了么?他想做什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屋内灯火通明,不住传来欢声笑语,韩峰冷冷道:“给我吧。” 冷镜寒摸了摸口袋,自从东西做好以后,冷镜寒就一直猜测这是个什么,可他还是 没能想到。冷镜寒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迟疑了一下,韩峰重复了一遍:“给我!”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冷酷得让人无法拒绝,冷镜寒手一动,将那东西抛给韩峰, 寒风并不伸手,只略一侧身,那东西便顺着抛物线落入了他的口袋,韩峰沉着脸,默默 的往来的方向走去。 “寒风!”冷镜寒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 那是很可怕的,他全力喊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杀人了!” 韩峰停下来,滞留片刻,转过身来,冷冷道:“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要提醒你 一句,别把人的性命,看得那么高贵,他们,在我眼里,仅是一种动物,仅此而已,不 管什么人!既然他们从我这里夺去一些东西,我就会让他们失去更多!”说完,韩峰转 身而去,风驰电掣的奔跑起来,没有见到人,绝不想不到,竟然会是那样的奔跑速度, 风撕起那黑色的衣摆,发出裂帛之声。韩峰的身影,就像一只黑色的嗜血蝙蝠,消失在 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冷镜寒去机场送行,在潘可欣登机的前一霎那,冷镜寒才看清,韩峰给他 们的那东西,不就是潘可欣脚下穿的,那高跟鞋的瓦状鞋跟么?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越想越不对劲,突然间,他猛的拍案而起,叫道:“不好,那 家伙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他想独自解决。” 适时,只有李响和刘定强留在刑侦处里,两人闻声而来,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啦? 冷处?” 冷镜寒道:“走,去韩峰家看看。关于恒福银行的案子,一定另有内情!”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越想越不对劲,突然间,他猛的拍案而起,叫道:“不好,那 家伙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他想独自解决。” 适时,只有李响和刘定强留在刑侦处里,两人闻声而来,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啦? 冷处?” 冷镜寒道:“走,去韩峰家看看。关于恒福银行的案子,一定另有内情!” 一个小竹篓,一堆纸制品的灰烬,“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有时就算在垃圾里,也能 发现意想不到的信息。”这话本是韩峰说的,现在冷镜寒正照着做而已。 李响却伫立在窗边,他发现了什么?窗户下的蛛网内,李响发现很多报纸的碎片, 是谁撕碎了这些报纸,上面又写了些什么?李响拈起一片,上面是“伯鲁克患”,又拈 起一片,写着“老”,还有“马里兰”,“罗定市”,但是这些碎片,却怎么也拼不到 一起。 烧成灰的纸张什么也看不见,韩峰能从灰烬中辨认字迹,但那需要纸灰保持完整, 那需要一双很稳定的手才能做到。冷镜寒不能,他只能从未完全烧毁的纸片上获取信息。 一部分是刑侦处内部专用的打印纸,每一张上面都有归档的编号,现在只有两张纸片上 还有些许字迹,一张上只有一个字,是“股”字,另一张则有五个字,加上两端还可以 辨认的两个残字,因该是“给东南亚地区造”。刘定强几乎将头伸进那竹篓里,他在看 灰烬上残留的字的痕迹,冷镜寒让他这样做的,因为他知道,这位法医有着鹰一样的眼 睛。 刘定强辨认了半天,只能认出前面一个时间,2004年12月26日。冷镜寒凝神道: “你确信是这个时间?” 刘定强仍微微有些气喘,但肯定道:“没错。” 李响转过身来,喃喃道:“12月26日,我怎么觉得这时间很熟悉?” 刘定强半肯定道:“是上帝的生日??” “那是——”冷镜寒虎躯一震,随着他一声喝,刘定强和李响也都马上醒悟过来, 同时感到身体微微发颤。那是一场足以载入人类史的大灾难,数千万人流离失所,数不 清的尸体陈横,它汹涌而来,它无人可挡,它改变了一切。但是冷镜寒不明白,那场大 灾难和这起银行的股权变更案有什么关系呢?韩峰究竟有没有在潘可欣的鞋上安装跟踪 器呢?如果有,他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一想到潘可欣,冷镜寒双目一瞪,呆呆的看着 那竹篓,他马上把那场大灾难联系起来了,终于明白了! 那场大灾难,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又岂非同样改变了许多企业的命运呢。冷镜寒 一想明白这件事,心头又沉重起来,韩峰那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说出来呢? 李响见冷镜寒愁眉深锁,忙问道:“怎么啦?冷处?” 冷镜寒语重心长道:“我担心那家伙,会干出不理智的事来。” “谁?韩峰吗?他能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刘定强笑笑。 冷镜寒却笑不出来,扭头道:“你不明白的。” 李响道:“难道冷处想说,他很厉害?那个瘦得还剩一把骨头的小子?” 冷镜寒正色道:“他的厉害就在于,当你知道他很厉害时,你已经死了!”说到这 里,他不由回想起和韩峰在一起那段日子,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 记。韩峰,以及那些追杀他的人,他们都不是人,是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冷镜寒多 么想忘记,可他忘不了。 “啊?”刘定强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怀疑。 冷镜寒露出类似怜悯的神色,看着他,淡淡道:“还记得夏末死的时候,韩峰去抓 那条蛇吗?你非常惊恐的阻止过他。” 刘定强马上回想起来,道:“是啊,当时真是危险万分,我现在想起来,还为韩峰 捏把冷汗,要是他没抓牢,被那蛇咬上一口,除非当时就把被咬的地方切掉,否则,恐 怕挨不到医院呢。” 冷镜寒这时却摇头道:“完全不是那样的。他根本就不怕那蛇。” 刘定强一愣,心道:“难道他事先注射了血清?” 只听冷镜寒继续道:“因为他的手,比蛇快。” 小木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刘定强屏住呼吸,一双眼睛分外突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 手卡住了脖子,冷镜寒说的这一切,让人难以置信。“他的手,比蛇快!”这几个字, 在常人听起来没什么,捉蛇的人虽说不多,但也不少,那些人岂非都比蛇快? 可刘定强知道,完全不是这样。捉蛇的人,通常借助工具,也会绕蛇走,在它背后, 趁其不备下手,没有人,会在蛇蓄势准备攻击的时候捉蛇,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可能 比蛇快,永远不可能!而作为一名武道的职业军人,李响更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怀 疑的看着冷处,与其让他相信这句话,不如让他相信世界末日到了,可能性还要大些。 马六甲市往南,青云亭,又名观音亭,是中国式庙宇,据说庙内的雕像,木器都是 从中国运来的。观音阁内,一男子正虔诚膜拜,久久不愿离去。一老僧过来,正为佛像 点上香油,突然目光注意到那名跪着的男子,他高而瘦的身材,一身薄风衣非常打眼, 衣领已经将脸完全遮掩起来,可是,真正吸引僧人的,是那双眼睛。那漆黑的瞳孔,仿 佛装着整个宇宙,那人在这大殿之中,整个大殿仿佛比别的地方凉很多,不,那是不一 种凉意,那是一种寒冷,发自心底的寒意。 老僧走过去,用马来语轻轻说道:“施主……” 那人扭过头来,老僧竟然抵不住那眼神,手握降魔杵,搁在胸前,才能压制住那股 邪恶的气势。那人冷冷问道:“你说什么?” 老僧夹着降魔杵,双手合十,改用中文道:“施主,你身上杀气太重,还望放下屠 刀,立地成佛!” “哼。”那男子冷笑,站起身来,并不说话,望了观世音菩萨的眼睛一眼,迈步走 出大殿。 老僧顺着那男子眼神望去,大惊失色,那观世音菩萨像,眼睛竟出现了裂纹。老僧 只觉气血上涌,心头翻滚,竟然站立不稳,左右摇晃一下,两名小沙弥赶紧过来,一左 一右扶住老僧,同时问道:“师傅,你没事吧?” 老僧将左右小沙弥推开,朝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双手合十,喃喃念道:“我佛慈 悲,大慈大悲,普渡众生。南无哦弥陀佛,南无哦弥陀佛,南无哦弥陀佛……” 马来西亚,吉隆坡,别的旅行团导游介绍道:“‘吉隆坡’马来语的意思是‘泥泞 的河口’。1857年,华侨来此开采锡矿,后逐步发展为城市。1896年成为行政首府。吉 隆坡市内风景秀丽,巴生河以东为商业区和住宅区,以西为政府机关区,城市街道整齐, 典型的穆斯林建筑和中国式住宅交……” 潘可欣照了几张相片,对韩峰道:“我想,我想上洗手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她左右顾盼,又道:“啊,那里有标志,你去不去?” 韩峰摇摇头,潘可欣把手提挎包交到韩峰手中,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 就回来。” 潘可欣刚走。韩峰就摸出一个小仪器,上面清晰的显示着一个小红点,正顺着潘可 欣走过的路线移动着…… 潘可欣没有去厕所,而是绕过厕所,突然加快速度离去,韩峰微微一笑,也招来一 辆出租车,顺着仪器的指引,跟随而去。红点的移动停止了,韩峰下得车来,眼前那高 耸入云的建筑物,便是吉隆坡最高的建筑,双子塔了。 司机用流利的中文道:“我们吉隆坡的双子塔,高1483英尺,88层。这两座高楼于 1998年完工,也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双子楼。” 韩峰下车,将潘可欣刚替他买的一个玉制扳指当作车费递给司机,随后离去,不理 会司机在后面大喊:“喂,这是暖玉的,我不能要这个东西,太贵了!” 韩峰径直向双子塔走去,一边走一边系上衣领上的纽扣,笔挺的风衣,终于将脸完 全遮掩起来。 左塔,正大门有不少旅客和旅游团体进出,旁边一道小门,却厚重而诡秘,这道门, 是不对游人开放的,通往双塔金融机构的隔离通道,潘可欣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出示卡 片,进入电梯,直达86层。走过安静而幽长的走廊,潘可欣推开两扇镶金白玉门,如同 宫殿般的房间就呈现在眼前。汉白玉的石柱,猎奇的巨大鹿角和熊头挂在两边墙上,正 中是一方大如乒乓球桌的铸铜办公桌,一张电脑椅背靠在办公桌前,后面正对着巨大的 落地玻璃墙,墙外只有蓝天白云,再看不见别的建筑了。 背对着潘可欣的电脑椅发出了声音,询问道:“没有被跟踪吧?” 潘可欣微笑着,踢掉高跟鞋,柔情似水的答复道:“没有呢。人家怎么也是你亲自 训练过的,被跟踪还能不知道。” 电脑椅道:“那他呢?” 潘可欣笑道:“他?韩峰?他身上又没有钱,让他在马来西亚自生自灭好了。” “呵呵,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办法。”电脑椅背后的人笑了。 潘可欣绕过电脑椅,伏下身去,似乎已躺入电脑椅上的人的怀里,呢喃道:“为什 么叫我们到这里来呢?难道你准备在这里建立——” 电脑椅上的人打断道:“不,这里不是我们的基地。我是没有办法……”说着,语 音一变,恨恨道:“当初杀林政时,没想到他背后的关系那么复杂,如果早知道那些情 况,我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潘可欣道:“什么组织?竟然迫得你也……” 电脑椅背后的人道:“不要提了,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是无法与他们抗衡的。不过, 这里的保安公司,是我暗中集聚的,现在我们暂时比较安全,可恨的恒富银行,我们为 计划准备的几个转帐资金程序被锁死了,怎么也破译不了,否则我早就拿到钱,去发展 我的王国了。” 双子塔楼下门口,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拦住韩峰,用马来语查询道:“证件。”见 韩峰没反应,左边的警察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道:“请出示你的通行证。” 那警察看到这个遮住脸的男人——那个男人的眼睛笑了!突然,他右边的同伴瞪大 了眼睛倒下,他的第一反应,毫不迟疑的握住手中的枪,他的手指刚碰到枪托,就看到 了——拳头,不,那是闪电!随后,他与他的同伴,以同样的姿势倒下! 三十六层,是管理中心的指挥系统,保安的调配和监测都在这里完成。主管叫卡帕, 皮伯特,熟悉的人都管他叫伯特。他走遍世界,学习过各种竞技技艺,包括中国散打, 美英拳击,柔道,跆拳道,甚至瑜伽,加仑,泰拳等等。他曾是以武学第一作为自己一 生的修为,参加过各种比赛,连续几次被别人击败后,才静下心来,受石油公司的重金 聘请,出任双子塔金融系统的保安总管。助理是强生,一个美籍黑人,宽脸阔口,虎背 熊腰,身高两米,体重一百一十八公斤,曾取得过重量级拳王的资格。 当大厦内的警报器响起来的时候,强生大步跨过来,吼道:“怎么回事?谁触发了 警报?” 伯特拍着强生的肩,让他安静下来,这管理室里也只有他能让强生安静下来了。伯 特淡淡道:“每个保安的衣服上都配备一个抗震仪,一但身体受到超常规的攻击,就会 自动记录下信息。如果超过十名以上的保安受到这样的攻击,警报系统将自动启动。” 一阵“呜——呜——”声中,所有保险柜闸万自动上锁,安全通道自动打开,所有 金融系统的人员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 安全系统管理室中,几名保安正紧张的盯着他们面前的显示屏,大厦中每十步便有 一台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旋转,每名保安监控五层楼。屏幕画面快速切换着,但所有的 保安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撤退的人,没有发现可疑分子。 八十六层,那只手抚摸着潘可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潘可欣蜷缩在一人的腿上,眼里充满了惊恐,道:“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 椅上的人说道:“是他来了吗?” 潘可欣肯定道:“不会的,不可能的!决不可能。” 大厦里的人们已经从安全通道撤离,大厦的警报依然如鬼哭神嚎般响个不停。 两名保安拎着防暴棍从侧面闪出,从后面夹风袭来。韩峰似乎早有准备,不偏不倚, 后退一步,刚好闪过棍击,两只持棍的手臂砸在他的肩头,保安自己擒拿不稳,棍子脱 手。与此同时,韩峰的双肘已经击在二人小腹,痛觉未过,他双拳后扬,两名保安面门 中拳,顿时失去知觉。而更多的保安,已经聚拢过来…… 韩峰目无表情,复仇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那压抑已久,来自黑暗的潜伏在体内的 邪恶力量,早已蠢蠢欲动,此刻,终于再无拘束的爆发出来。“砰砰”两拳,又两名保 安的太阳穴被击,如同去了骨架的稻草人般软倒下去,韩峰闪身反击,又一名身后的保 安倒下。保安们相互呵斥,也不知说的什么,韩峰一律用拳头回答,在拳头的世界里, 语言是共通的。 三十六层,强生与伯特盯住摄像头,看着电视屏中那团黑色的烟雾,所到之处,必 有人倒下,而无论如何的铜墙铁壁,那黑影总是一闪而过。伯特心中一悸,暗道:“那 是一个人吗?不,简直就是一阵风,那密不透风的人墙,于那人竟视若无物。是什么怪 物来的?” 黑影停下,那一层楼的保安已经全数被击倒,强生和伯特这才看清,这是个黑发黑 眼的黄皮肤人。那人穿着身套筒般的黑色长衫,只露出头发和一双眼睛,当他直视摄像 头时,强生和伯特同时感到了凛冽的寒意。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透过电视屏,直视到 他们心底,要夺取他们的灵魂,将他们带向地狱。蓦然,屏幕一抖,变成了雪花。强生 道:“倒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慢镜定格,只见那双眼睛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接着屏幕便花了。强生不解道:“怎 么会这样的?” 伯特冷冷道:“是拳头。我们看见的,是极快的拳头发出时,肩部耸动的模糊图像。” 强生喃喃道:“摄像机每秒抓拍二十四帧图像,竟然拍不到清晰的图像,好快的拳 头……” 伯特道:“我们需要更多的人。” 强生一把抢过扩音器,大声道:“他们在三楼,底层附近的保安,马上赶到三楼。” 另一名保安也叫了起来,道:“我看到了,他在六楼!” 伯特惊呼道:“这么快!调出来看看!” 只见屏幕上黑影闪过,只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向上,画面定格,也只能看到那人一 袭黑色的衣服,一头黑色的头发。伯特道:“怎么?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他在八楼!” “他在十四楼!” 强生道:“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 伯特道:“这么快的速度,还有那么多拦截的保安,他真的是一个人吗?” 消息仍然不断报来“他在十八楼。” “二十”“二十一”两个分管不同层次的保安同时叫出来。 伯特道:“知道了,通知所有保安,在三十层集结,快!开启电梯,送他们到三十 层!一定要拦住他!”他看了强生一眼,皱眉道:“这是什么人啊?” 强生则兴奋的压着指骨关节,笑道:“好啊,好久没有和这样的人动手了!” 保安都集中在楼梯上,韩峰几乎没有看过他们一眼,不管是谁,伸手到他面前,只 一击,无比迅捷的一击。那是可以封住毒蛇攻击的速度,对方的拳迎面攻来,韩峰的手 就像蛇一样绕了上去,随后他的手臂一伸一拐,对方的手臂便折为三截;对方飞起一脚, 韩峰握住那脚踝,一拉一推,那只脚就一时不能走路了;从后面攻击的,韩峰或肘击额 头,或掌切气管;更多的人,只是感觉到颈部一凉,自己就无法动弹了。试图攻击韩峰 的人,要么躺下惨号,要么失去知觉,不管对谁,韩峰都只出手一次,一次,便足以让 挡路的人丧失攻击的能力。 韩峰依然保持着高速向上攀爬,身上又涌出了那熟悉的阵阵快感,这些人,在他面 前,都只是软弱的动物,根本不堪一击。他带着冰冷的寒气,散发出可怕的凉意,毫无 顾忌的走在楼道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复仇者的血,正在他体内沸腾,而挡在前面 的人,都有罪! 三十层,保安组成的人墙已经堵塞了楼道,形成一道道铜墙铁壁。韩峰依然是那样 的速度冲了上去,那道墙,如大水决堤般,被生生撕裂一道口子。在韩峰面前的人,不 管与他有没有身体的接触,无一例外的倒了下去,尚未出手的人,看着韩峰身后,那由 惨叫的人铺成的地毯,全都吓傻了。敌人只有一个,但他就像幽灵一样,看得到,摸不 着,只能感受他带来的阵阵寒意。当他经过的时候,这炙热的夏天,仿佛一下就进入了 冬季,那人简直就是一道风,寒冷的风! 保安惊呼道:“他已经突破三十层的所有拦击了。” 强生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保安一看屏幕,那人站在一间房间门口,房间内人头涌动,电子仪器和屏幕闪个不 停,保安扭动着僵硬的脖子,韩峰,就站在门口! “啊!”几十名保安呼喊着,冲了上去,随后倒在韩峰身边,倒了一圈,就像英国 庄园的麦田怪圈一样,整整齐齐的朝一个方向倒下。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看 到那人是怎么出手的。 强生怪叫一声,蛮力涌出,大力一拳击去,他的拳头,拥有三百公斤的力度!伯特 却看到,在强生接触到那黑衣人之前,他硕大的身躯,就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的飞 出门口,飞过楼道,直接飞下了楼梯。那黑色风衣的男子,摇了摇头,发出“咯咯”的 响声,伯特的手摸在腰间的手枪上,但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枪是否能在那人过来之前拔 除来。 伯特从来没有像这样紧张过,在日本试割时,他曾面对近三十个魁梧大汉,那时他 非常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将可以战胜他们。可现在,他手中有枪,却无法感到安全, 自己的生命好像掌控在对面那人手中,灵魂如剥壳的蜗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手 中握着枪,心里却反复的呼喊着:“为什么手发抖,为什么手发抖!”那黑色风衣里裹 着的,简直不是一个人,那是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 蓦的眼前人影一闪,伯特感到什么力量斩在自己后颈上,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下了, 那人穿过自己时,充满怜悯的看了自己一眼。那一双眼睛,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啪——”屏幕一片雪花,电脑椅上的人淡淡道:“不是他还是谁呢,他将三十六 楼里的管理中心毁掉了。奇怪啊!他为什么只是让他们丧失了战斗力,而不把这些人都 杀了呢?这不是他的性格呢。” 潘可欣想要坐起来,那人的手轻轻的压在她头上,绕弄着她的头发,道:“不要害 怕,他本来就不是你能摆脱得了的,如果他一开始就怀疑你的话。可是,他为什么会怀 疑到你呢?” 潘可欣急得都快哭了,忙道:“我……我不知道啊!” 那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潘可欣头发,呵呵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他按下一个键 制,说道:“他上来了,现在是看看你有多强大的时候了。拦住他!” 潘可欣却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了,她知道,他微笑和蔼说话的时候,往往 便是最可怕,最凶残的时候。 管理室里已经没有一台控制器是好的了,韩峰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拍拍手,又 继续向上,偶尔还有零星的抵抗,他毫不介意的让那些抵抗者失去活动的能力。 八十三层,已经没有新的保安出现了,但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横在楼道间,韩峰的脚 步停了停,看着那肌肉发达的背影,淡淡道:“不用装神秘了,看你的肌肉就知道了, 很难伪装的吧?江浩!” 那高大的背影微微一震,淡淡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峰冷冷道:“你杀秦怡的时候,眼神里的那一丝悲哀出卖了你!你本不该悲哀的, 秦怡是你的情人吧?你也无法摆脱女人的诱惑呢。你杀于成龙的时候,我就发觉不对劲 了,但是还不能肯定。在天涯市调查江永涛时,他的家人都送出国了,而你的女儿和妻 子,也都出国了,那个时候,我就更怀疑你了。于是,联系起我以前未能解开的谜团, 如果把你也加上去,一切就都能解开了。” 江浩道:“以前没解开的谜团?” 韩峰道:“不错,从庄庆隆的案子开始,从后面的几宗案件来看,凶手每犯下一起 案子,都会给被害者留下象征七宗罪的标记,可庄庆隆没有。那是因为,那时候你还不 能完全明白你老板的意图,在办案的过程中将那标记消毁了吧?并且,草草结案,也是 怕露出什么破绽吧?还有,孙向贤的案子,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搞清楚,你也不该那么快 就让家属领走尸体的,你是怕我们回来,让事情节外生枝吧?而孙向贤的车祸案,你更 是隐瞒了最重要的细节没有告诉我们,就是孙向贤的家属提到的他们的手机被骗关机一 事,那可是引发孙向贤车祸的重要线索,你偷换了笔录纸张,伪造重新编排了一份询问 笔录,又借故将笔录员调到外地,都是想隐瞒可能对我们有用的证据吧?你的这一隐瞒, 让我推迟了好几天时间才想明白,孙向贤是怎么发生车祸的。后来,查抄秦怡家的时候, 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才把一切罪过都嫁祸给她,那几封伪造的法律文书,也是你放在 她家里的吧?虽然很难发现,但是痕迹鉴定专家却告诉我,那几封文书,都是同一天, 同一个人,仿照不同笔记写成的。我差点忘了,你就是痕迹鉴定科里的呢。” 江浩冷笑一声:“哼!” 韩峰负着手,说道:“如果不是你接到命令,仓促之间要杀死于成龙,还真的很难 发现明显的破绽呢。” 江浩凝眉道:“明显破绽?杀于成龙留下了明显的破绽吗?” 韩峰道:“不错,或许你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但是在我看来,破绽实在太明显 了,只是当时,我一心思索着那个幕后操纵的人到底是谁,根本就不关心于成龙是怎么 死的而已。让我来说说你的计谋吧,对于成龙的家,你肯定是观察过的了,因为你担负 着随时要杀死于成龙的任务。所以,你当然知道丁字形路口的酒楼四层,有极佳的射击 位置,你就是利用射击位置,来制造假象,迷惑别人的,连所有的警员,都被你骗过去 了。当时,你借买香烟的机会,偷偷的潜入酒楼四层,利用墙外的锈铁钉和橡皮绳,制 造了一个小的弹弓发射器,使用石子一类的设备,发射器的另一头,用细绳栓着,细绳 一头拴橡皮绳,一头绑在窗户上,中间缠绕着一节点燃的蚊香。然后,你将事先准备好 的弹头扔在明显的位子,布局便大功告成了。” 江浩“嘿嘿”冷笑两声。 韩峰继续道:“巧合的是,那时恰巧有一个穿着很神秘的女子出现在警员的视线之 中,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相信你刚回到你们的监视点时,警员就告诉了你这一不寻常 的人吧?你在于成龙家的楼下,等着听声音,一听到声音,你马上向全体队员灌输于成 龙已经中弹的信息,同时说看见一个人影,大致就把其他警员怀疑的那女人作为描述对 象,并把警员分作两组,还派一组去酒楼搜查。你自己则一马当先,你必须有比别人快 很多的速度,正好你有这个身体优势,所以,当你跑到于成龙门口的时候,警员们都还 在二楼。你用枪打坏门锁,那时候,于成龙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 马上装上了消音器,将于成龙击晕,然后将于成龙拖到露天阳台上,对准他的脑门,开 了一枪。那一枪穿透于成龙的头颅后,又打穿了阳台的玻璃,那时候,一部分警员还在 去酒楼的途中,另一部分警员也在楼梯间,所以,他们都没听到窗户第二次破碎的声音。 别的警员赶到时,只看见你勘查着尸体,说于成龙已经死了,根本就不会想到,于成龙 就是你杀的。然后,你又马上赶到酒店,趁人不注意,打扫干净窗台上的灰烬和剩下的 橡皮绳,这样一来,再勘查现场时,谁也发现不了你的作案方法了。” 江浩道:“明显的破绽又在哪里?” 韩峰道:“虽然一切都做得很巧妙,但是你观察得还不够细。首先,于成龙的家和 酒楼都是四层,你想当然的认为两边的高度因该是一样的,可是,你没想到,酒楼只是 普通楼层,而于成龙的家却是内跃层式,酒楼层高三米三,这是楼层通用高度,而于成 龙他家的楼层高五米,同样是四层楼,相差却有七米,这样的差距,不管是什么枪手, 在酒楼射杀于成龙,子弹穿过于成龙的颅骨时,也不可能是平行飞行的吧?可于成龙的 头颅两侧弹孔,分明就是水平直线。第二,现场没发现子弹,因为你是从内向外射击, 子弹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但是,SIGI3 的子弹造成的伤痕,根本就不会是那样, 那分明就是手枪弹造成的伤痕。而且,于成龙的枪伤处,还残留有火药的气息,那根本 就是被人用枪抵在头上开的洞,不可能是从百米以外的地方射击的。第三,虽然警员没 有听到第二次玻璃破碎的声音,但是,作为痕迹鉴定科的你也该知道,子弹从内向外穿 越和子弹从外向内穿越,给玻璃留下的痕迹,是不同的吧?第四,你把布置过的房间收 拾得很干净,可是房间外却忘了打扫,楼下有铁锈,而窗缝里也有蚊香灰,而门的下方, 也留下了线头烧过的灰迹。这些破绽,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哈哈哈!”江浩仰天大笑道:“有人一直提醒我,你才是我们最大也是最可怕的 敌人,我一直都不相信,你看上去,只不过象一个吸毒已深,精神萎靡的没落青年。现 在我才算知道了,你果然很厉害!” 江浩转过身来,他胸口插着三支针筒,药物早已经注射完了,显然利用韩峰说话的 时机,他已经将药物完全吸收。韩峰扬眉道:“兴奋剂!” 江浩道:“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别把我当作楼下的保安,强生,伯 特那些人,我都还没放在眼里。” 江浩的肌肉注射药物之后,显得更加可怖,硬如钢筋,更多的地方皮肤胀裂开来, 露出鲜红的肌肉,颈部的血管象树根一样扭曲着爬满颈项,直到脸的下三分之一处,脖 子以上,象醉酒一样憋得通红,他爆发出可怕的嚎叫,整个人已经如同野兽一般! 江浩看着自己布满青筋的拳头,自己仅用左拳,就击败过那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强 生。“当”,肉臂和钢制的楼道扶手相碰,扶手竟然变了形,他挥动着手臂,将墙壁砸 得“嗡嗡”直响,大块大块的水泥从墙上剥落,他向韩峰展示着肌肉和力量,同时道: “来啊,来!” 忽然,不知怎么的,韩峰就从楼下出现在江浩面前,江浩一拳击出,却感到拳头落 空了,只觉得一阵凉风扑面而过,那韩峰,不知道怎么的,就从自己面前穿了过去。江 浩突然觉得脖子象是被一根针刺了一下,魁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翻滚下楼,身体,身体 竟然无法动弹!江浩看着在黑色风衣包裹下的韩峰,他只能看到那一双眼睛,那眼神, 落寞,孤寂,凄凉,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啊,仿佛看穿世间的悲凉,只把生人带向地狱。 只听韩峰冷冷道:“没有用的,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再多也没有用,你无法驾驭, 更不配拥有!” 江浩不服气,怎么会这样,连对方衣角都没摸到,就这样败了?他想动一动,只活 动一根手臂,他要自己站起来,他还要和韩峰战斗,他不甘心,这么瘦弱的一个年轻人, 自己怎么会无法战胜?这绝不可能! 江浩咬牙切齿,让自己的肌肉在自己的意识下收缩,让自己做出自己想做的动作。 韩峰道:“没用的,在你颈动脉的后方,风池穴的旁边,有一根神经,它负责将大脑发 出的指令传递给你身体的肌肉,并让肌肉做出相应的反应。如果它被麻醉了,你虽然清 醒,但你的身体无法动弹,连一根指头,也无法动弹。一个小时后,你才能恢复。” 江浩狂怒的喊道:“不——啊——啊——啊——啊——”突然,他瞪大了眼睛,身 体有节奏的抽搐起来。 韩峰继续道:“如果你要强令身体动弹,只会导致脑部血管的爆裂,你将会进入极 乐世界!”韩峰说完,头也不回的上楼,只留下江浩仍在继续抽搐的身体! 电脑椅上坐着的人,有些不耐烦起来,唠叨道:“韩峰那家伙,将监控室终端给毁 坏了,他现在到了哪里呢?不知道有没有遇到江浩啊。如果我是江浩的话,因该早早的 逃掉才对,不能去惹那个地狱里来的魔鬼。” 潘可欣蜷缩在这人腿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担忧的问道:“他真有那么可怕吗?我 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电脑椅上坐着的人道:“那正是他的可怕之处,等你看出来时,一切都晚了。我都 差点上他的当,如果不是有你在,我们的计划,还真有可能无法完成呢。看来丁一笑果 然厉害,他早就劝过我,不要去惹那个家伙,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还 要厉害,难道真和传说中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