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没关系,想到自己的女儿作为记者活跃在国外,我们会觉得很自豪。” 走过拐角,在前面的路灯下,杉野的秘书正在车里等着杉野。 “到这里就行了,今天多谢了。” “您别客气,应该是我们道谢才对。” “先生。” “什么? ” “你教了一个好女儿。” 胜雄深深地鞠了一躬,杉野向他的车走去。 石桥淡山和他那意境悠远的名字不同,是一个微胖的、充满活力的男人,他是 那种初次见面也能非常愉快聊起来的人。石桥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递过了名片, 连问也没问,就滔滔不绝地说他家自祖父那代起就喜欢东西新闻报,而对朝日新闻 呀、读卖新闻什么的就不感兴趣。当韦秀和每说完一句话,他都会拍着手大笑,肩 膀乱晃。 他名片上的职务是一般药本部首都圈营业部次长,总算带着一个“长”字。 韦秀和想,他从本性上就是一个推销员。 “我们过去是挨门挨户拜访各家医院、诊疗所,现在街头的药店是我们最主要 的客户。虽说药店里的药剂师我们也称作老师,韦先生,我就跟你说啊,和那些医 生相比,他们好对付得多。街头药剂师与医院医生的傲气有本质的不同。虽说街头 药店的店主有医药学士的证书,不过他们到底还是市井的商人,比较平易近人。可 医生就不同了,有的医生仿佛觉得自己生活在云端。总的来讲,那个大规院长在医 生中还算是比较和蔼、不爱摆架子的人,还算是个有常识的好人,我这么说也许不 太合适。听你说他还挺健康的,那真太好了。那家医院也出过不少事。” 说着,石桥瞥了一眼接待室的窗外。 宽敞的院中铺着花岗石地面。 在长方形的喷水池中,雾一样的喷泉冲打着水面,水面看上去就像一片毛玻璃。 马路对面有一条小运河,河的那边是密集的街道小工厂和住户人家,再往里去隐隐 可以看见东海道新干线的高架铁轨。在烈日下,一辆鸭形车头的希望号列车以令人 惊叹的速度驶了过去。 韦秀和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他已经不再讲什么为了整理编辑资料留做记录之类拙劣谎言了,而是把他自己 的疑问很坦诚地说了出来。 石桥饶有兴致地听着韦秀和的话。由于他不是与事件关系紧密的人物,韦秀和 也就能毫无顾忌讲述起来。 大致讲完后,石桥说道:“实际上我在听说九十九是犯人的时候,也很吃惊, 总觉得不可能。可是他被警察追赶出车祸死了,而且从车里还找到了赎余.又计人 不得不相信。不过要是有同谋,而且是同谋想出整个绑架计划的话,又另当别论。 的确这样可能更有说服力。” “警察也向你调查情况了吧? ” “嗯,问了我很多问题,不过我可能也没帮上什么忙.他们口头上说是例行公 事,对谁都要问这些问题,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当时还问了我案件发生时在干什么。 现在想想他们可能是在找同谋吧” “你知道春木佐智子吗? ” “我说的有意思,就是指的这个。韦秀和,告诉你,她可不是身材矮小。我想 她应该在一米六以上。我跟着九十九去过好几次她上班的店,这应该没错。” 韦秀和仰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感到这些日子的努力已经有了一点回报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 “既不读书也不看报的人,她不可能是主犯。她可能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明白 呢。” “九十九很为钱犯难吗? 警察发现他有两百万日元的欠债。” “这我倒没感觉出来,他的欠债是从街头放高利贷的地方借的吗? ” “好像是的。” “按一般情况来讲,只要和春木的店联手的话,有半年时间他就应该能还上。” “你是指往应酬费中注水? ” 对韦秀和小心的提问,石桥很爽朗地笑了:“九十九的公司根本就没有把这点 钱看在眼里。现在想想当时可真好。自从泡沫经济破灭之后,哪家制药公司都不能 那样了。像我们公司这些年的经费少得就像麻雀的眼泪似的。” 韦秀和感到石桥虽然很喜欢说话,可是在记者面前还是有所顾虑。 “要是这样的话,钱这方面的动机也消失了。” “是啊,不过……请等等。” 石桥把右手放到了油光发亮的脸上,一时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可能在做股票。” “做股票? ” 第一次听说。 “嗯,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了,有一次我们约在咖啡店见面,九十九先到了,在 看专门报导股票信息的报纸,我当时感到很意外。因为过去一次也没听他说过股票 的事。我就问他是在做股票吗? 他跟我含含糊糊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日本经济新闻吗? ” 韦秀和想再确认一下。 “要是日本经济新闻的话,我就不会吃惊了。一般上班的人不都看这报吗? 名 字我没有记住,不过应该是更专业的报纸。” 在井上的备忘录里,关于九十九做股票的事一个字也没提。 警方对九十九和春木的家进行搜查时,没有发现一点和证券买卖相关的东西。 九十九阅读有关证券的专业报确实有点不自然。“ “这话你对警察说过吗? ” “没有,没说过。” “为什么? ” “为什么? 因为我没想起来。那时候,警察的问题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我 光回答问题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而且他们还问我案件发生时在做什么,简直把我 也当犯人了,让人气愤。像今天这样,大家坐在一起推理,要是像这种气氛的话, 也许能想出来。不过这很重要吗? ” 韦秀和说现在还很难说。他几次抬头看着天花板,脑中在飞快地回想井上备忘 录中的内容。 “你知道一个叫堀江的男人吗? 堀江淳二。当时经常到敬爱会医院去,是个证 券商。” 韦秀和说出了几年前总裁在记者招待会上流着眼泪宣布公司破产的那家大证券 公司的名字。 石桥眯起了眼睛:“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经常到医院去,我还和 他说过几次话。他是同谋吗? ” “不知道,在这个事件中和股票有关的人,只有堀江一人,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过嘴里虽然这么说,韦秀和却感觉到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 事发当天,堀江淳二曾在院长室和院长商谈。这个商谈中也夹杂着闲聊,时间 很长,夏雄被绑架的那个时间,他也和大规院长在一起。 后来为了准备五千万日元的赎金,大规院长用在证券公司的股票作担保时,把 他和分店长一起叫了来。绑架案件是在那时候告诉他的。怀疑绑架案件发生时,与 被勒索的对象坐在一起谈笑的人就是绑架犯,这是需要有很大胆的想像力的。 由于这个原因,在案件发生后警方对堀江的调查,是很流于形式的,几乎是把 他当作自己人看待的。事实上,井上的备忘录中虽然有关于堀江的记录,但只涉及 到九十九及其周围的一些问题,关于堀江自身的问题几乎没有。从最开始警方就把 他排除到了可疑人物之外。 这是一个盲点。 即使在绑架发生时堀江有不在现场的确凿证据,但绑架本身是身材矮小的女人 干的,并非男人。还没结婚的堀江,只要让他的情妇去做这件事就行了。 犯人和大规院长没有直接说过一次话,接恐吓电话的是大规的妻子绫子,所以 堀江是有可能的。 而且如果仅从井上的备忘录来看,警方并没有调查打恐吓电话的那个时候,堀 江在做什么。 韦秀和又问石桥还有没有关于九十九和股票的事情。石桥想了一会儿回答说“ 没有了”。 韦秀和向石桥道了谢之后,站了起来。 石桥一边推开接待室的门,一边说道。 “我再打电话问问他们,也许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那太好了,要是可能的话,你再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堀江。” “行,我帮你问问。” 说完,石桥把韦秀和送到了电梯口。 坐在回报社的山手线的电车里,韦秀和又梳理了一遍思路。 冷静下来一想,才惊讶地发觉其实只得到了九十九曾经阅读过证券报这一个消 息而已。仅凭这个,就把他和证券商堀江联系到一起,未免太唐突了。 韦秀和顿时感到自己的心凉了下来。不过,在目前别无头绪的情况下,也只好 再调查调查堀江了。 回到编辑资料室后,办公桌上放着一张记事的纸。 上面写着横须贺分局长请他回电话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