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一月十四日星期二,古罗夫没去上班。早晨起他就企图做早操,但过了几分 钟就停下来躺到沙发上去了。他给维罗奇卡打电话,因为将军还没来上班。古罗夫 说他生病了。姑娘建议请医生来,古罗夫表示拒绝,吩咐必要时可以往他家打电话。 他实际上并没有生病,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再说他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事也不做,或 者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与生病并没有任何差别。 眼镜蛇消失在莫斯科,没法找到他,只好等待。斯坦尼斯拉夫一直坐在电话机 旁,尽管秘密的侦察通道在已形成的形势下已经没法工作。 库拉根手下的那些侦查人员也挤在一起,无所事事。他们曾经对瓦季姆·丹尼 年轻时曾经在那里出现过的两个地址进行监视。但这种活动空费精力,所以大家都 失去了信心,工作马马虎虎。也许他们就根本什么也没做,只是天天写报告,报告 都已装进档案袋内。 当然,眼镜蛇明白,恢复与阿基姆的联系是犯了一个错误,所以没再在桑采沃 小集团中露面。古罗夫觉得恐怖分子没有炸药,而且他无处可以弄到手。古罗夫上 校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两个曾埋伏在瓦列京娜·谢罗娃住所里企图抓住他的年 轻人,给他提供消息。他们两个不认识古罗夫,怕他报复,不敢彻底断绝同他的联 系。 他们天天打电话,早晨晚上都打,他们用嘶哑的声音告诉古罗夫,说起初他们 的领导看不起他们,强迫他们写了成吨的材料,现在让他们安静下来了。今天他们 的工作是最没有意思的,最保守的。他们得不到任何任务。 古罗夫几次与哈里托诺夫见面,但这位消息灵通人士什么有趣的事情都没有说, 尽管他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古罗夫还是认为他去找眼镜蛇是不可能的。恐怖分子对 亚姆什科夫—利亚列克小集团没有任何吸引力。 过去的一个月里,古罗夫睡得很少,心情沮丧,觉得自己毫无能力,谁也不需 要。耶兰丘克和他的上司从莫斯科飞走了,偶尔打电话来,也没有什么新闻,恐怖 分子没在任何地方出现。从理论上可以设想他呆在莫斯科,等到杜马选举快开始的 十二月上旬露面。 古罗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天花板。有时打打盹,醒来时就想把这个没有前途 的案子扔下来,去干自己日常的侦查工作,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他企图同奥尔洛 夫谈谈此事。奥尔洛夫支持他的这一想法,说人手不够,他必须去出差。而且总的 说来,侦查人员应该工作,而不要去考虑生活的意义。然后问道: “你以为真有一个未知的恐怖分子吗?” “毫无疑问有。国际刑警是个严肃认真的组织。” “现在他在俄罗斯吗?” “我不知道,但从各方面来判断,他已经呆过一个时期了。否则无法解释瓦列 京娜·谢罗娃住所里的埋伏,也无法解释阿尔焦姆·杜罗夫最近谈到的情况:奥列 格·苏霍夫少校对我这个小人物越来越感兴趣。而且也符合阿基姆在与哈里托诺夫 的谈话中提到的眼镜蛇,而绰号眼镜蛇的刑事犯罪分子瓦季姆·丹尼似乎是失踪的, 再加上绰号廖恩奇克的阿基姆·列昂季耶夫又不知道被谁干掉了……” “可瓦季姆·丹尼当过爆破手,”奥尔洛说道。“你呢,由于无所事事,变傻 了,就要飞去出差了,而在莫斯科一座儿童剧院则要被炸飞到空中。两位俄罗斯的 密探,古罗夫上校和奥尔洛夫将军将理所当然地要相互拥抱着去休息。斯坦尼斯拉 夫说你睡不好?我给你搬张折叠床到坟场上去,一定给你弄个枕头,让你舒舒服服 躺着自杀。” 就这样,密探古罗夫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力图想象出儿童剧院是个什么 样子。他感到羞愧的是,他甚至无法想起他现在在哪里。任何一个法西斯的,或者 民族主义的组织,都不敢爆炸儿童剧院。古罗夫竭力在说服自己。彼得这么说是希 望惹我发火,他自己也不相信这种可能。任何组织,任何组织的头目都不敢杀害儿 童,如果他们让凶手逍遥法外,全世界都不会答应的。但前不久比斯科维梯在电视 上说,为了保卫俄罗斯的国界,他准备消灭任何一个发出枪声、使俄罗斯的士兵受 伤或者牺牲的村庄。这位党的首领这么说了谁也没有给他以回答。要知道如果他们 雇用的恐怖分子是疯子,他们可能连产房也爆炸。可他这个俄罗斯的密探,却躺在 柔软的沙发上看天花板。 古罗夫站起身来,感到全身发热,力量和火气都上来了,温度高的时候往往是 这样的。“彼得警告我,说我将在坟场上开枪自杀!怎么办?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应当行动起来,采取点什么措施,吓唬恐怖分子,迫使眼镜蛇相信,我正在沿着他 的足迹活动。如果他吓慌了,那他就会采取某些行动,暴露他自己,到那时我就会 真正找到他的足迹。我没有接近眼镜蛇的办法,相应地也没有输送情报的渠道。恐 怖分子已来到我们这里的消息,是耶兰丘克告诉我们的。如果国际刑警有着可以收 到类似情报的渠道的话,这就是说恐怖分子在国际刑警里面可能有他们的人,因此 他们也可能弄到情报。” 古罗夫给耶兰丘克在维也纳的住所挂了电话。 眼镜蛇走出中央电报局大楼的房门,整理好灵巧地穿在他端正身材上的皮茄克, 跑下台阶,大步朝普希金广场走去。他是个很出色的秘密工作者,在不懂这一行的 外行人看来,他穿得很不错。但懂这一套的内行人却发现这个非常自信,似乎穿着 雅致的人身上穿的尽是假货,类似莫斯科市中心的那些青年人。且不说有钱的阔佬 是不会步行穿过街道的,就是眼镜蛇身上所有的东西,从皮鞋到花格子的长绒毛围 巾,都是在郊区或者在文明世界以外的某个地方制造出来的。眼镜蛇所追求的正是 这一点,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相信:你要想不被人察觉出来,你就像大多数人那 样穿着吧。 在电报局“存留待取”的窗口,他领到一封电报:“海因茨十七日生日,别忘 了祝贺”。这意思是说,联络员找他来了,联络员每天十七点在“北京”饭店等他。 眼镜蛇有一个俄罗斯人的电话号码,在塞浦路斯的时候,他曾经收到过这个人 给的钱。眼镜蛇需要援助,但他很不喜欢那个俄罗斯人,以至于不敢出去联系。他 只是打过一次电话,通知那人说他来了,随即就断了联系。 那个俄罗斯人自称名叫叶戈尔,是个信心不足、性格软弱的人,不是脚踏两只 船的人,否则不会把钱交给他,但他可能受到监视。伴随他的那个小姑娘,倒是赢 得了眼镜蛇更大的信任,但他也没给小姑娘打电话。他不相信俄罗斯人。他们中间 经常碰到一些高级的专业特工人员,但这两个男女显然来自另一个机构。 他很熟悉“北京”饭店,那里聚集着各种不同肤色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形 形色色的人都有,是个很适合见面的地方。谁可能来呢?为什么而来呢?显然,那 人认识眼镜蛇的面孔。可世界上认识他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是法国人……阿拉伯人 ……犹太人……他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翻腾。这些人只有戴上手铐才可能被带到莫 斯科来。 阿巴看起来气色很好,面带着微笑。他几乎总是微笑的。眼镜蛇已经习以为常, 没去注意这种微笑了。他们是在“北京”饭店的门口边见面的,没进饭店里面去。 他们在城里蹓跶,在一家私人的小饭馆里就坐,那家饭馆的钢门边站着一个面色特 别可怕的看门人,似乎他守卫的至少也是国家银行的一个分行。 在四张小桌子中的一张旁边,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正在情意绵绵地悄悄低 语。一个女招待突然出现,评价性地望了客人们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请客人就坐。 “小姐,赶紧给我们来一百公分伏特加,街上冷得很。”眼镜蛇一边把一把椅 子推给阿巴坐,一边这么说,面孔对着大门。他已经忘记了他什么时候带过枪,什 么时候参加最后一次战斗,但希望见到大门,背后只有一道墙的老习惯,却仍然留 了下来。 “你像平时一样穿着制服!”阿巴赞许地说完,从小姐送来的托盘上拿起一杯 酒一口喝干,然后把一枚油橄榄扔进嘴里。“我喜欢俄罗斯。我是同一家很大的跨 国公司的代表一起飞来的。这家公司对开发俄罗斯的旅游潜力很感兴趣。” “我们的潜力很大,缺的是外汇。”眼镜蛇望了望菜单,对女招待微微一笑。 “亲爱的,让我们吃俄罗斯菜吧,不过要使我们吃得活下来,而且能够走动。行吗?” “OK!”小姑娘高兴地惊叫了一声,消失在屏风后面。 “有一个很厉害的警察对你很感兴趣。”阿巴直截了当地说道。“他知道你在 俄罗斯,了解你的职业和经验,有你十五年前护照上的照片,知道你的年龄、身高, 大概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出了一点点小麻烦,而且你不愿意同我们的人见 面。” “塞浦路斯之行以后,我已经对你说过多次,你的那个人不行。” “那不是我的人,不行的人我是不要的。”阿巴很生气地回答。“但你必须同 他见一次面。你有头脑,有经验,胆子大,但没有材料,而且好像连车子也没有。 你起码总得要有一个靠得住的住处吧?” “我租了一套住房,这在莫斯科现在很正常,只要你有钱。我同派出所所长喝 过酒,甚至结识了一个民警分局的局长。我买了一辆旧‘日古力’,所以说你的情 报不准确,我有汽车。” “我们是在与政客们打交道,”等那女人一离开,阿巴就说。“他们除了野心 和偷来的大量金钱之外,什么也没有。但这些钱我们拿了,所以必须干。” “所有的特务机构都在监视他们,”眼镜蛇指出。“我需要一个专业人员,在 他们为数众多的保卫人员当中,不可能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有这样的一个人,但你,瓦季姆,是个经验丰富的小伙子,是知道的:一个 人越是专业化,越不喜欢结识新的人。” “一切全在于钱上。原则越崇高,价格越高昂,仅此而已。” “好,就算我给你弄到质量最好的材料,你的目标准备好了吗?” “明天我就可以到那里去工作。” “你必须赶在十二月十日以前。” “这么说,我必须赶在十日前完成,”眼镜蛇回答道。“但我应该得到质量最 好的材料和关于那个好奇的警察的全部资料。” “你同叶戈尔联系吧。顺便说一句,这是他真正的名字。他知道关于那个警察 的一切,有很好的门路通他那里。” 古罗夫不相信,聪明的人们可以吸引叶戈尔·弗拉基米罗维奇·雅申参加严肃 的工作。但在给战斗人员作指示时他在场。很可能他们在暗中使用雅申,而雅申本 人却一无所知。他夏天同一个女孩子的塞浦路斯之行与此事毫无关系。很可能情况 就是这样,但既然你不知道金子在哪里,那就最好在比较合适的地方挖一挖,总比 躺在沙发上要好。 古罗夫给反间谍局的库拉根打电话,说: “您好, 我是民警局的古罗夫上校。 ”他这么说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窃听。 “巴维尔·尤里耶维奇,请原谅我为一点小事打扰你,你是否知道叶戈尔·雅申现 在住在哪里?” “您好,列夫·伊凡诺维奇,”库拉根用正式的口吻回答。“雅申在科尔夏诺 夫那里工作,后来他好像调到我们这里来了,但具体调到了哪里,我不知道,您给 干部部打电话问问吧。” “巴维尔·尤里耶维奇,干部部的人对一位民警上校是不屑一顾的,不会在电 话上作任何说明的,必须写公文送去。” “我同雅申的工作无关,实在爱莫能助。” “让他见鬼去吧,实在没办法。我一定要找到他。你生活怎么样?有什么新闻?” 古罗夫打电话给库拉根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希望摸摸底。 “我们正在工作,上校先生,至于新闻嘛,报刊上、电视上天天有。” “那好,对不起,祝您健康。”古罗夫把电话放下。 他真的不知道雅申在哪个局里工作,他本可以给他的住处打个电话,但他却拨 通了维罗尼卡·尼古拉耶夫娜·日丹的电话。古罗夫很清楚他们是一对情人,住在 同一栋房子里。这位青春已过的美人的丈夫是总统的一位助理,是个体面的男子, 可他的夫人却用一切可能的办法消磨时光。 中午已过,但听维罗尼卡回答的声气,似乎她还没有醒来。这是完全符合实际 情况的。古罗夫问候以后作了自我介绍并表示了歉意。 “列夫·伊凡诺维奇,什么风把您吹来的?那个倒霉的斯科普的案子早就结束 了。”维罗尼卡说道,把元音拖得很长。 “这是对您来说的,维罗尼卡·尼古拉耶夫娜,但不是对我这个倒霉的民警来 说的,”古罗夫回答。“我有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问题问您,再说我也无法放弃能同 一位迷人的妇女见面的诱惑。” “撒谎!您最近一次是用可怕的语气同我谈话的。原则上我对你是有好感的, 但您却在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组织里工作……” “维罗尼卡,您允许我到您那里去喝杯咖啡吗?” “拿您真没办法,您来吧。” “我马上就飞来!”古罗夫差点没吐一口唾沫,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礼服,开 始熨裤子。 这个卑鄙可恶的女人马上就会找到雅申,把警察打电话来一事告诉他的。叶戈 尔可能把情妇告诉他的事马上忘掉,也可能不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与那两个战斗人 员谈话时他在场,而那次行动又以失败而告结束,他当时自然不会不受到批评的。 本来那女人换衣服的时间是足够有的,但维罗尼卡迎接古罗夫时却是穿的睡衣, 腰间紧紧地束着一根带子,藉以突出她丰满的胸脯,两个乳房在绸子衣服下面沉甸 甸地一上一下地晃动。 古罗夫给女主人献上一朵紫红的玫瑰,吻了吻她洒过香水的手。早在大门口他 就仔细擦干净了两只脚,向保卫员说明了他是来找谁的,尽管根据那小子鼻子的一 哼,知道维罗尼卡已经给值班室打了电话。这样一来,他的鞋子是干干净净的,他 把风衣挂在前室里,早早地来到了客厅里,而且对全套精致、柔软的家具和无可指 摘的陈设,表示了他的赞叹。 “请坐,列夫·伊凡诺维奇,请您谈谈,莫斯科的土匪何时可以肃清?”维罗 尼卡往碗里倒咖啡,然后把一个装有小轮子的小桌子轻轻一推。 “要是共产党人掌权,大家都平均分配,就没有什么人好抢劫的了。”古罗夫 坐在柔软的围椅上。“维罗尼卡,您在哪里晒成这么个样子,令人震惊?已经是十 一月了,可您还是一脸的青铜色。”他自己的话使他感到震动。“同您忠实的崇拜 者去了一趟塞浦洛斯吗?” “只有通古斯人才飞到塞浦路斯去。您指的是叶戈尔吧?我辞退他了。不过我 偶然打听到他今年夏天根本没有休息。” “可我也偶然得知叶戈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在八月里同一位迷人的女人在塞浦 路斯晒过太阳,”古罗夫说道。“这位迷人的女人当然是您啰,维罗尼卡,但是我 不会张扬,因为女人的秘密超过国家机密。” “是在八月里吗?”维罗尼卡皱起前额。“他在八月里因事离开过……不过,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你马上就要掏出他的心,追问出雅申同谁到过塞浦路斯的,”古罗夫这么满 意地想道。他抓起桌上一瓶“马尔捷里”牌酒,倒了几滴到酒杯里面。 “您别把自己装扮成欧洲人,斟满吧,白兰地挺好的,而且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这次有什么事使您感到有兴趣?” 古罗夫本可以想出一些对往事的胡言乱语,但他却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有点 结结巴巴地问道: “说老实话吗?” “别把我的脑袋搞胡涂了,上校!”维罗尼卡亲自把酒杯斟满。“警察是不善 于说老实话的。” “那我就不说了。为您的健康干杯,维罗尼卡!”他举起酒杯。“您确实看起 来非常令人着迷。” “谢谢,虽然我并不相信你的话。”维罗尼卡整理好睡衣,她的胸脯沉甸甸的, 但大家都知道,这是给爱她的人看的。 “附带问一句,您的那位退职的崇拜者现在到底在哪里工作?”古罗夫问道。 “我听说他已离开了科尔夏诺夫将军。” “您这是真的要对此事插一手啰?” “维罗尼卡,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古罗夫相当真诚地回答, 随后他又花了三十来分钟搅得女主人昏头转向,不停地向她说奉承话,有时就她的 个人生活和她同雅申的关系提一些问题。 古罗夫必须做到,让他这个民警对她的情夫的兴趣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脑海里。 傍晚,两个情人之间进行了一场很不愉快的谈话。那是稍晚以后进行的,像往 常一样,见面是从床上开始的。丈夫下班回来很晚,再说日丹对邻居的经常造访已 经习以为常,对他的存在根本不加注意,所以维罗尼卡和雅申觉得在这套房子里很 放心。 当维罗尼卡觉得男子已经得到需要的满足时,她才亲切地问道: “亲爱的,你为什么对我根本不提你的塞浦路斯之行呢?” 一刹那间,雅申变成了阳萎患者,精神萎靡不振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心态, 他立即从被窝里爬出来,迅速穿好衣服,粗暴地说道: “我一再警告过,你永远也不要盘问我的工作。” 维罗尼卡想了一下,觉到问题提得太早,于是她发火了,说: “你是詹姆斯·拜德吗?你也该配一个长腿的女搭档吗?别把自己装成超级特 工!” “维罗尼卡,都是一些胡说八道,有时甚至是很危险的谈话。”雅申吓得不轻, 这一点那女人马上察觉出来了:叶戈尔没去闲荡,他真的没去塞浦路斯工作。 “别找酒瓶子,亲爱的。”维罗尼卡也起来穿好了长罩衫。“不愿意,你就别 回答嘛!让我们一起喝吧。” “听着,你不是十七岁!”疯狂的雅申想给情妇一耳光,但那女人赶紧躲开了。 “谁告诉你我同一个姑娘去了塞浦路斯啦?” “是白天来的那个民警。” “什么民警?古罗夫上校吗?为什么他来找你,问你什么啦?”雅申并不像有 时看起来那么蠢。“静下来好好回忆一下,古罗夫具体问了你什么?” “问什么?”维罗尼卡慌了,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客人甚至没有提及那个倒霉 的夜晚和斯科普被杀一事。“随便聊聊,我没注意。” “好,”雅申控制好了自己,竭力说得心平气和地。“民警上校、一个密探来 找您,你们一起闲聊、喝咖啡。但古罗夫不会没事来找你闲聊的。他一定有具体的 目的。他问你什么了呢?” 维罗尼卡心想事情变得很严重了,决定即使不说出全部真实情况,至少不能撒 谎。不管她怎么振作精神,回想她同这位不速之客的闲聊,脑子里还是什么东西也 没想出来。 “我不怕他谈斯科普,但不希望翻那笔肮脏的美元旧案。而古罗夫对这件事甚 至提也没提。叶戈尔,你知道,”她咬着她生满绒毛的嘴唇。“大概他只对你感兴 趣。” 同雅申一起飞去塞浦路斯的娜塔莎·克罗什是向男人要钱的,但叫她职业妓女 还是不行。她在一家出版社里当打字员,电脑打字打得很好,在莫斯科大学新闻系 函授专科学习过,能讲英语和西班牙语。一般说来,娜塔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特 别对外语,更是学习能力很强。唔,小姑娘好玩,喜欢喝酒、跳舞,如果碰上一个 有钱的男人,她就接受礼品,也拿人家的现金。有一次在酒吧里她结识了一个体面 的外国人,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外国人,而是安全局的外勤人员,于是娜塔莎便落进 了这个强大组织的视野里。 他们开始注意她,研究她,小姑娘是很有前途的。她很有情趣,充满性感、很 容易同人交往,男人喜欢她,她能说两种外语。他们本来已经打算雇用她了,但及 时发现了这女该子具有一些严重的缺点。她喝酒过多,嘴巴不严,而且容易恋爱, 她可能成不了引诱别人上钩的钓饵,反而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 总之,安全局的人放弃了雇用她的想法,但决定同她保持联系,让她执行个别 任务。安全局的人对雅申的到来,非常冷淡。对于他的参与阴谋活动,自然谁也不 知道。像雅申这样的将军的走狗,雅申不来也已经够多了。严肃认真的人们都回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是谁作出决定派一个新手到塞浦路斯去干什么,谁也 没有表现出好奇来。不管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任何时候都是禁止人们打听的。每 一个人都只干自己的事,不去管别人的事。 雅申对未来的旅行表示不满,说孤单单的一个男人到疗养地去,无异于在广场 上耸立一块纪念碑。这时连好心人都同意这位上校的意见,但没有给他配上一个技 术熟练的女搭档,而是去翻人事档案卡片,结果上帝指使他们选上了娜塔丽亚·克 罗什。她外部条件好,而且还能说两种外语:英语和西班牙语。 娜塔莎爱上了塞浦路斯,她没见过什么更好的地方,可她并没有马上爱上这个 男人。她本性好用钱,大手大脚,容不得吝啬的人。可他们在游泳池边结识的一个 同胞,却给姑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个子不很高,身材匀称,面孔憨厚,但让人 觉得此人非常老练,他也像娜塔莎一样,大方、潇洒。 如果娜塔莎知道……但一个人是无法知道自己的命运的。这是上帝的安排。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列夫·伊凡诺维奇一生中从未在 外面结识过女人。他将汽车停放在娜塔莎所住房屋的不远处,自己则在一些小店旁 边徘徊。那些商店出售着各色各样的瓶装酒、香烟、火腿肠以及其他俄罗斯从未见 过的商品。娜塔丽亚·克罗什的电话受到窃听已经有三天了,所以古罗夫知道今天 姑娘装病,没去上班,现在正像她对女友所说的,打算逛商店。 “现在”这个概念可长可短,而在女人那里就根本不确定了。古罗夫来回踱步 已经四十分钟,而且冻得很厉害。他的思想集中在一点上:如何结识娜塔莎,第一 句话说什么,怎么逗她发笑,从而马上创造出一种轻松的、无拘无束的气氛来。近 来他不穿制服,神经紧张,失眠,情绪经常不好。他正在为这次结识而苦恼,忧心 忡忡,把车子一停下来,就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特别注意跟在后面的车辆。他发 现没有一辆车子停下来,没有一辆车子拐进就近的院子或者胡同里。古罗夫只对停 在对面的一辆“伏尔加”瞟了一眼,没注意车子里面坐着三个男子,这在正常的情 况下他是不会让自己不去注意的。 他已经来回蹓跶了四十分钟,可“伏尔加”车里的人还是没有走出来,而当时 正下着雪,太阳照着,如果是等什么人的话,那自然会从烟雾缭绕的车子里走出来, 走到新鲜空气中,走动走动,松松身子的。古罗夫表现得不像个负责的老刑警,倒 好像是才干这一行的年轻小子,或者更糟,像一般正在谈爱的青年。除了百看不厌 的那位姑娘必须从中出来的房门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娜塔莎穿着从塞浦路斯带回来的那件时髦的卡拉库尔羊羔毛皮大衣。姑娘与其 说要逛商店,不如说想随便走一走,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衣服。娜塔莎是第一次穿毛 皮大衣。她刚刚只走几步就滑了一交,碰到了背对她站着的一位高个子男人。 古罗夫善于及时出现在要找的人身边。他急速转过身来,一把把姑娘紧紧抱住, 让她站稳,然后哈哈大笑,说道: “对,青春与美丽应该清除自己道路上的一切!” “对不起,我没看到。”娜塔莎抬头望了望这个身材匀称、个子高大的男人一 对天蓝色的、微微笑着的眼睛,感受到了他两手的力量,闻到了昂贵香水的味道, 她于是也笑了。 “德·阿尔塔尼扬一踏上巴黎的马路,就碰到了皇家火枪手的身子。”古罗夫 挽起娜塔莎的一只手,说了一些他在等姑娘时根本没有想到的话。“不好意思的青 年老是道歉,请求原谅,但谁也没有原谅他。” 古罗夫从花篮里拿起一朵毛茸茸的石竹花,把事先准备好的零钱塞给卖花女, 继续往下说去: “不好意思的青年只好决斗。” “但我没有长剑。”娜塔莎也参加这场游戏了。 古罗夫看了看姑娘的眼睛,说: “您有更危险的武器。” 街上的交通是单行的,停在街对面的“伏尔加”开动了,但开了百来公尺,又 停了下来。 “当然,主要是您身上的东西;那就是美丽、年轻、有魅力、有惊人的香水, 毛皮大衣也很不错。” “真的吗?”娜塔莎把石竹花送到眼前。“您喜欢吗?” “即使您身上穿的是棉背心,我也会站不住的,不过毛皮大衣真的高级。”古 罗夫停在自己的小车旁,打开保险,敞开车门,让惊得目瞪口呆的姑娘坐进车内, 他自己开始驾驶。“娜塔莎,街上的人都在看您,我可是个好忌妒的男人。” “您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名字的?”娜塔莎的情绪马上遭到破坏。她转念一想, 认为这个很有情趣的男子一定是安全局的人,于是现在她的情绪又变得很好了。 古罗夫感觉到了姑娘情绪上的这一变化,而且几乎准确地确定了变化的原因。 因为娜塔莎是同雅申一起去塞浦路斯的,因此很明显是安全局把她弄去的。 “一百比一,您对我的判断完全错了。” “您从哪里知道,我想过什么呢?” “娜塔莎,别去想什么鬼东西啦,我们去兜兜风吧。”古罗夫没去看后面的镜 子,所以没有注意到一辆“日古力”让他开到前面去了。 古罗夫的车是随着车流开的,处在“盒子”的中间,前面开的是一辆“伏尔加”, 后面跟着一辆“日古力”。 “其实在我们的首都兜风有什么意思呢?”古罗夫继续在大发议论。“我们吃 饭去,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 “您打算拿多少钱出来吃饭?”娜塔莎问道。于是古罗夫深信他的建议是正确 的。 “上司给我的只有警告,”古罗夫愉快地回答,“因此我身上经常没钱。”他 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了,“我之所以敢于请您的客,娜塔莎,那是因为我相信我不 是引诱幼稚姑娘的那种表现很坏的人。” “可我并不像幼稚的姑娘。”娜塔莎叹息一声,以为她当然是会被带到秘密住 所的。外国牌子的汽车、法国香水、石竹花、蓝色而明亮的眼睛,可本质是一样的, 都是一堆臭狗屎。她望了一眼这男人的清晰侧影,可他却望着道路,不过马上作出 了反应: “您错了,娜塔莎,您甚至大错特错了。我比您想的要好得多。我忘了自我介 绍,我名叫列夫·伊凡诺维奇。” “军衔呢?” “上校。”古罗夫决定不顾一切地往前走下去。 “这么说来我提升啦。”娜塔莎演戏似地啪啪啪地拍起手来了。 “为什么?叶戈尔·雅申也是上校嘛。”古罗夫突然想到:可以来一个金鸡倒 立,然后重新站起。“八月。塞浦路斯。‘艾尔米塔什’宾馆。你们来,我走。我 们在大厅里相遇。我无法忍受雅申,所以没有走过去,而他又没有发现我。我望了 你们一眼,我明白了,没有上帝,否则他不会容许美女和败类在一起休息,而让体 面的男人在孤独中苦闷。” “叶戈尔做了什么对您不起的事?”娜塔莎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他没对我做过什么对不起的事,也没有任何过错,但他生来就是一个败类。” 古罗夫把车子停下来,先下了车,然后帮助娜塔莎下车。他冷漠地望了一眼停在五 十来公尺远的一辆“伏尔加”,而且没有认出才半个小时以前停在他对面的这辆汽 车。 古罗夫上校肯定是病了。 娜塔莎需要在古罗夫这里逗留十来分钟,以便证实这房子不是秘密的,而主人 是一位高级男子汉,只是正在为什么事感到很苦恼。他们一起做饭菜,而且非常认 真地在解决该在哪里铺桌子的问题:是在厨房里简单点,还是到客厅里像过节一样? 因为在准备过程中他们各人都喝了两小杯伏特加,所以在哪里吃的问题,便自行消 失了。他们站着吃饭菜,可咖啡却是在客厅里喝的。古罗夫弄来一瓶威士忌,那是 科尔夏诺夫那次来访喝剩下来的。 他们抽烟、喝咖啡,回忆古罗夫从没去过的塞浦路斯。但他在准备这次谈话时, 研究过他在一些广告上见过的街道,同前不久去过这个神仙经过的地方的朋友交谈 过。娜塔莎很喜欢这里的男主人,而在他发表对纠缠不休、死皮赖脸而又非常吝啬 的叶戈尔的看法时,她更是感到十分高兴。她已经有了一点点醉意,谈了她买毛皮 大衣的情景,而且谈了叶戈尔的相貌以及他如何弄脏绿色美钞的情况。 古罗夫一个问题也没提,只听娜塔莎讲她在游泳池旁新结识的老乡的情况,获 得了那个出手大方的男子非常准确的描写:四十左右的年龄,不高不矮的个子,身 材匀称、威武,留着短短的黑发平头,好说黑话。 “那男子表面上看不怎么样,内心却很坚强。”娜塔莎在结束对眼镜蛇的描写 时说道。“您当然完全是另一种人,不同于他,有文化,但你们也有共同的东西。” 她沉思起来了。“不过,您可千万别见怪,列夫·伊凡诺维奇。男人通常总好把自 己装成捕狼的大猎犬,可实质上他们却是一些束手无策的小贵族老爷,哇里哇啦叫 的多,力量和虎牙却没有。可您却文质彬彬,装得像是法国人,可内心却像钢铁一 样坚强,您能把一个人打死……”娜塔莎结巴起来,脸也红了。“对不起,我喝多 了,不知道胡说了什么了,请原谅。不过,女人的嗅觉是很灵敏的。” “别说傻话,你放轻松些,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是爱见怪的人。”古罗夫 当然没有生气,不过他对这样的评价是反感的。这就是说,如果一个小姑娘在认识 不到一个小时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体内已经长满了疥疮。 “让我们再喝几公分吧。”他说道。 “你看!”娜塔莎把酒瓶倒空,每人最多不过三十公分。 他们小口喝着,古罗夫忍不住问道: “这个内心像我一样的人说话时口音重不重?” “他是俄罗斯人,彻头彻尾的俄罗斯人!” “我也是这么想,口音是他装出来的,”古罗夫嘟哝了一句。他望着姑娘为她 能活到今天感到吃惊,同时他在盘算着现在拿她怎么办才好。 娜塔莎当然不是特工,人家利用她做特务是为了掩护。她对什么也不怀疑,但 她见过眼镜蛇,认识他的面孔,仅此她就该死有余辜了。雅申向上级隐瞒了会见时 小姑娘在场这一事实,而眼镜蛇又将娜塔莎看成是特务人员。很可能他们计划利用 她的住所,接待眼镜蛇,把眼镜蛇装成她的追求者。但眼镜蛇不喜欢雅申,所以这 个恐怖分子就去寻找廖恩奇克,结识瓦列京娜,结果发生了那场愚蠢的假发事件。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偶然先生是存在的,你不可能什么都考虑到。但眼镜蛇没有放 弃这次行动,正在加紧准备。怎么才能找到他呢?炸药!他没去找雅申,他无处可 以弄到炸药。这姑娘怎么办呢?迟早他们会从雅申口中问出眼镜蛇不来联系的原因 的,会查清姑娘认识眼镜蛇的。她不是直接见证人,然而是一个危险的见证人…… “您脸色不好,列夫·伊凡诺维奇。”娜塔莎说道。 “我生来如此。”古罗夫本能地用手掌摸了摸脸庞。 “不,您生就的一副知识分子相,很有魅力。您在想什么呢?我觉得出了什么 事。您该同我谈谈,心情会轻松些的……” 门铃声打断了娜塔莎的话,这是约定的铃声。古罗夫打开房门,让斯坦尼斯拉 夫·克里亚奇科走了进来。 “您好,”斯坦尼斯拉夫向娜塔莎鞠了一躬,从桌上拿起威士忌的空瓶子,对 着光亮看了看。“你们全喝光啦?”显然,如何寻找姑娘,如何向她献殷勤,克里 亚奇科和领导都很清楚。“我不得不打断你们的谈话,领导正在叫上校先生去,至 于娜塔莎,就交给我们带走吧。” “这是怎么回事?我哪儿也不去!列夫·伊凡诺维奇,请您解释……” “以后再解释吧,娜塔莎。”古罗夫望了一眼桌子,本想收拾桌上的餐具,但 只是挥了一下手就走到前室,把毛皮大衣交给姑娘。“您同这个人坐车去吧,应该 这样。” 同古罗夫的小车停在一起的,是克里亚奇科的“梅尔谢杰斯”,而稍远一点则 是一辆“日古力”,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宽肩膀小伙子在它的附近走来走去。克里亚 奇科挽起惊慌失措的娜塔莎的手,把古罗夫甩开,带着姑娘朝小伙子那里走去,说 道: “你们认识认识吧。他是列昂尼德,这是娜塔莎。” 小伙子弯了一下腰,姑娘却没有把手伸给小伙子,而是挑衅式地说: “也许您可以给我解释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会解释的。 亲爱的娜塔莎, 现在您坐进车里去吧。”克里亚奇科打开 “日古力”的车门,几乎是强迫姑娘坐进去的。“廖尼亚,送她回家,让她把必要 的东西带上。你要时刻保持警惕,你自己看到了,这些人是很严肃的。走吧。” 古罗夫站在自己的车旁,用皮鞋尖踢雪。一个个的想法在闪来闪去,混乱极了, 但斯坦尼斯拉夫就在身边,所以他也就安下心来了。克里亚奇科沉思地望着朋友, 生平第一次对着他怀着怜惜之情。 “走吧。彼得在等着呢。”斯坦尼斯拉夫说道,他的目光中于是出现了希望。 古罗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关上车上的信号,打开车门,打算坐到驾驶室里, 他回头对朋友说: “你站着干什么,坐进你的破车里去吧,你看我那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 似地。” “好在是第一次,而不是最后一次。”克里亚奇科从古罗夫手里把汽车钥匙拿 过来。“打开车罩,莫吉廖夫来的列瓦!” “什么?”古罗夫把肩膀耸得更厉害,下颚也翘得更高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啊?就是在学校里也没人敢这样叫我啊!” “学校里人家用弹弓打你,可能打中的是你的眼睛。”克里亚奇科嘿嘿一笑。 “你谈车罩干什么?”古罗夫像生病似地先是皱眉,然后蹙额,抬起车罩以后, 注意地看了一眼,发现了紧贴在上面的炸药。 他们把古罗夫的那辆车开到胡同里,停在大使馆对面,然后坐进“梅尔谢杰斯”, 开进部里。 “彼得两天前告诉我,你不大正常,叫我们注意看着你,”斯坦尼斯拉夫说道。 “今天有两部车子‘引导’你。你现在是指挥员,不是一般的刑警,是活动靶子。 他们在姑娘家里等过你,然后又护送你回家。他们并不怎么狡猾,一会儿他们自己 走在前面,一会儿让你走过去。你把车子留在自己的房子旁边,他们就给车子装上 了炸药,‘户外跟踪’小组随着他们走了。我担心这会给我们提供的东西不多。他 们在摆弄你的车的时候,我的确有过想抓他们的诱惑。我没有上当,那伙匪徒最多 三个人,或者更少,但问题的实质没有改变。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因为他们根 本不知道。在他们蹓跶的时候,我们虽然在明处,可前途还是光明的。” 古罗夫冷漠地听着,好像谈的不是他,而且出人意外地竟然打起瞌睡来了。 “朋友,你现在不是一名重要的刑侦人员,而是活动靶子,就是用熨斗打死你 也并不困难。” “我的帽子好像在什么地方,”古罗夫回答,尽力驱散自己的朦朦睡意。 当两位朋友走进将军的办公室时,将军像平时一样,阴沉沉地问好,取下眼镜, 合上公文包,听完克里亚奇科的简短报告以后,才转身对着站在窗前的古罗夫,问 道: “你出什么事啦?” “她同雅申飞到塞浦路斯,同眼镜蛇见过面。姑娘喜欢眼镜蛇,说他的举止很 像我。” “你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奥尔洛夫把烟灰缸往桌子角上重新摆好。“坐到这 里来吧。” 古罗夫乖乖地从窗台上下来,坐到客人坐的那张围椅上。奥尔洛夫望了望克里 亚奇科,发现他只是耸了耸肩膀。 “喂,列瓦,你是这么聪明,你说说,我们今后怎么活?” “寻找眼镜蛇。他必须得到炸药,很可能改变主意去找雅申。我觉得犯罪分子 在莫斯科联系没搞好,他的能力很有限。” “但对阴谋的鼓舞者来说,人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们已经知道,古罗夫上校 用自己的车子带走了那个认识恐怖分子面孔的女人。从此以后,娜塔里亚·克罗什 就消失了。一旦这个珍贵的见证人同古罗夫上校发生接触,证人似乎就悄悄地溜走 了。列瓦,你别装傻瓜。我问你,到底该对你怎么办?你不正常,神经衰弱,或者 把这叫做别的什么也行,总之你该住院,治治病。” “您要采取强制手段吗?” “我命令……” “将军先生,”古罗夫打断他的话,“在俄罗斯下命令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总 统住院,都能签署命令。莫斯科有一盏交通信号灯为这些命令闪过一下吗?” “对不起,我求你这个朋友躺几天,好好研究研究。” “好,彼得,”古罗夫回答道。“不过我得躺在与你相邻的床上。” “好。”奥尔洛夫马上叫来秘书。维罗奇卡进来时,他便说:“请你给我们医 务所挂个电话,请他们替奥尔洛夫将军和古罗夫挂个号让神经病科医生看看。” “怎么?”维罗奇卡愣住了。 “我已经说了:打电话!”奥尔洛夫出人意外地大声说道。 “我的耳朵很好,不过脑袋不好,”维罗奇卡打开沉重的房门,很委屈地说道。 “那你就同我们一起挂号看病去!” “我可没给任何人做过什么坏事,人家事事处处都撇开我。”克里亚奇科这么 一说,空气缓和下来了。维罗尼卡吃吃一笑。奥尔洛夫满意地哼了一声,连古罗夫 也笑了。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