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达戈斯塔沿着乔治·华盛顿桥螺旋形的引桥把车开上了高速通路,车速快得要死。 过了新泽西收税路的交叉口,路上的交通就变得不那么拥挤了。他把警灯在仪表盘上放 好,打开闪烁器的开关,然后放大警铃的音量。他重重地踩了一下油门,向西转到了I-80 路上。警察局公用轿车大马力的引擎马上做出了回应,很快他们就以一百公里的时速, 象火箭一样飞驰在公路上。 “放轻松。”潘德格斯特说。 警车间的对讲机传出不太清晰的说话声:“这里是602 号车。我们已经看到目标车 了。是一辆装有卫星信号接收器的电视转播车,电台呼号是哈肯萨克市,WPMP。它正沿 着80号公路行驶,就在65号出口附近。” 达戈斯塔把速度提高到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 潘德格斯特从挂钩上取下麦克。“我们就在你后面几公里处。在另一条高速公路上 跟着他,别让它发现。结束。” 所有的工作几乎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潘德格斯特发动调查局的人追踪查伊特的电 话信号,叫了一辆政府用车,让达戈斯塔来做司机。西区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出奇地少, 他们只花了十分钟就横穿了曼哈顿区。 “你认为我们在往哪开?”达戈斯塔问。 “布拉德提到了公园。到目前为止,我们就知道这些。” 达戈斯塔眼角的余光发现,在这么快的车速下,潘德格斯特竟然解开了安全带,整 个身体蹲了下去。现在这位特派员正用指甲抓挠着车厢下的脚垫,飞快地在上面摩擦自 己的手掌。达戈斯塔以前也见过这人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这次最甚。他不知道自己 该不该问他一下,但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目标在60号出口离开了高速公路。”对讲机发出沙哑的声音。“跟上去。” 达戈斯塔把速度降了下来。下一分钟,他们也从同一个出口离开了高速公路。 “目标正朝北面的麦克莱恩驶去。” “他们是要去派特森。”达戈斯塔说。虽然他曾无数次从高速公路上穿过派特森, 但他从未真正去过那个城市:那是座用红砖砌成的初具规模的城市,它最兴盛的年代大 概是在一百年之前。这看上去是个奇怪的目的地。 “派特森,”潘德格斯特一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一边把他的脏手往他的脸和 脖子上抹。“美国工业革命的发源地。” “发源地?我觉得它看上去更像是扇通往死亡的大门。” “文森特,这座城市有着辉煌的历史。那儿的一些历史遗迹,它们附近的景色仍然 非常优美。但是,我想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那儿。” “目标离开了麦克莱恩。”对讲机里的声音说。“它正沿着左侧的道路开上百老汇 大道。” 达戈斯塔驶离麦克莱恩高速公路,放大警铃,一连冲过两个红灯。他们的右边是百 赛克河,褐色的河水在秋日的阳光下完全没有一点生气。当他把车开到百老汇大街的时 候,发现周围的建筑物都显得破败不堪。达戈斯塔关掉了警铃和闪光器。他们正在接近 目标:非常接近。 “中士,”潘德格斯特突然说。“请开到我们右面那条狭窄的购物街上去,我们得 在这儿停一下,很快就好。” 达戈斯塔惊奇地看着他。“我们没有时间了。” “相信我,我们有时间。” 达戈斯塔耸耸肩。这次行动名义上是联邦调查局执行的,其实是潘德格斯特说了算 :海威尔德早就对此深信不疑。领头的车是联邦调查局的,而他自己只是南安普敦警察 局的,这种身份不会招来任何人的愤怒,这样的话,州与州之间发生警察冲突的可能性 也会随之降到最低。在合适的时间——在那些没用的乡村警察把事情弄糟之前——潘德 格斯特就会给有关当局打电话的。 这条购物街由一溜昏暗的小店组成。镶着玻璃橱窗的店面门前,是一块年久失修的 停车场。这条购物街有一半的店面早已荒废,达戈斯塔不知道潘德格斯特在这该死的地 方做什么。他费力争回了一些时间,而现在,这位特派员却在挥霍它。 “停在那儿,”潘德格斯特说。“停在另一边。” 达戈斯塔加速开过去,停在了最后一家店面门前,门口放着一个满是划痕的破垃圾 桶。车还没停,潘德格斯特就打开车门,冲到了商店里面。达戈斯塔骂了一句,狠狠地 拍打着方向盘。他们至少要损失五分钟的时间。他虽然对潘德格斯特那些无法解释的举 止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这次他太过分了。 “目标朝东区公园驶去。”对讲机里传来领头车的汇报。“那儿好像在举行什么活 动。好像是火箭模型比赛之类的。” 达戈斯塔听到一阵叫喊,随后看到潘德格斯特急匆匆地从商店冲了出来。一只胳膊 上搭着几件衣裳,另一只手上抓着一双鞋。过了一会儿,一个胖女人从店里大叫着冲了 出来。 “来人啊!”她大叫着。“警察!我希望你能以你的做法为荣,你竟然抢救世军的 东西。你这个该死的!” “非常感激,夫人。”潘德格斯特一边说,一边把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团成一团扔到 身后,接着跳进了汽车后座。达戈斯塔连忙踩下油门,绝尘而去,只在商店门口的停车 场上留下两道黑色的轮胎印。 “我敢说我出去这趟用了不到两分钟。”潘德格斯特坐在后座对他说。达戈斯塔看 了看后视镜,看到潘德格斯特正在脱掉他的夹克衫和领带。 “在这次任务中,两分钟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我回头得做点什么补偿救世军,我刚才的做法真是太没礼貌了。” “他们去了东区公园。” “非常好。先开车在公园周围转一圈,如果你愿意的话,从南门进去。我需要点时 间。” 达戈斯塔开车经过公园外墙——左面混凝土的残破墙体上长出一堵绿色的墙——然 后左转开上了德洛姆大道。虽然这段百老汇大道有点不堪入目,甚至路面都快长草了, 但是这儿的房子都很大,而且都保养得很好。这些房屋可以算是派特森作为典型工业城 市的纪念物。 潘德格斯特在后座轻轻地吟唱: “永远地沉睡吧,他的美梦会在那些无名的城市中流转。” 达戈斯塔又看了看后视镜,却在镜子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惊愕之余,他 差点踩下了刹车。但是,当然了,车里没有陌生人:那是潘德格斯特,通过一系列不可 思议的伪装,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读过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派特森》吗?”坐在后排的流浪汉问道。 “我都没听说过。” “真遗憾: ‘他从未经历过迁移,也不曾崛起,只是在他人的目光下维持着自身的不朽。 虽然他在呼吸,他那些狡猾的诡计,总能从汩汩河水的喧闹声中提取出, 那些足以和一千台机器的噪声媲美的物质。’” 达戈斯塔摇了摇头,默默地念叨了几句。他又开过几个街区,然后又向左转了个弯, 开过一个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塑像,然后驶进了公园。 东区公园就是一个大号的土堆,上面长着一些草,零星分布着几片树阴,公园四周 全被住宅楼围死了。公园周围修了一条路,达戈斯塔把车开到路上,一路上看到好几个 有不同程度破损的鹅卵石附属建筑。铺着绿色木板的水泥石等分布在车道旁边。再往前, 小路沿着山坡向上伸展,它的顶部是一个用黑色熟铁栏杆围着的喷泉。围栏旁边已经停 了几辆车,其中也包括他们那辆领头车,使原本就很狭窄的路面变得几乎无法通过了。 达戈斯塔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那辆转播车,它就停在网球场和棒球场中间的草地上。 就在同一片场地上,一群孩子正在十几个大人的带领下点燃火箭模型。转播车旁边,一 个男人举着电视摄影机,正在进行拍摄。 “文森特,他们这次会面是经过惊心策划的,”他们缓缓把车开过去的时候,潘德 格斯特说。“他们会面的地点就在公园的中心。完全没机会在那做埋伏,而且他们周围 全是燃放火箭模型的孩子,充斥着火箭模型发射时的呼哨声,这会阻止任何长距离的电 子监视行为。那个举着电视摄影机的人是放哨的,他有充足的理由透过摄影望远镜来观 察周围的风吹草动。很明显,布拉德把他的人训练得很到位。啊,文森特,请把车再往 路边靠一靠:中国人来了。” 达戈斯塔从倒车镜里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它出现在这儿显得非常不合适——跟 在他们后面慢慢地驶进了公园。它开上草地,路过电视转播车,停在了网球场上。两名 剃着光头,带着黑眼睛,身形魁梧的男人走下车,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接着第三 个人,一个个子小一些的男人走下车来,穿过草坪向转播车走去。 “这种装扮简直太不聪明了,”潘德格斯特说。“看上去这几位绅士看电视看得太 多了。” 达戈斯塔又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在一处接近百老汇大道的出口处停了下来。这儿是 个下坡,而且树丛也比较茂密,刚好把车身隐藏起来。 “真糟糕,我还穿者警服。”达戈斯塔说。 “恰恰相反:穿着警服,你反倒是他们最后怀疑的对象。我会尽量接近他们,看看 我能不能多得到一些关于他们这次会面的消息。你到那儿买一杯咖啡和一个多纳圈儿,” ——他朝百老汇大街对面的一家肮脏的咖啡店点了点头——“然后溜达着走进公园。在 棒球场地那边找张椅子坐下,如果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你的可以从那儿毫无阻碍地射击。 周围有这么多孩子,让我们祈祷什么事都不要发生——但不管怎么说,都要随时准备行 动。” 达戈斯塔点了点头。 潘德格斯特用力揉了揉眼睛。当他那双脏手放下来之后,他的双眼顿时失去了他们 清澈,银色的光芒。现在他们变成了一双搬运工人的眼睛: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眼皮 水肿,而且眼珠上布满了血丝。 达戈斯塔看着潘德格斯特下了车,驼着背,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特派员穿着一件褐 色的运动外套,然而,达戈斯塔完全看不出它的质地,肩膀处还钉着块褪色的补丁;双 面针织的裤子比他的号码大了许多;脚下还穿了一双破旧的瑕布仕。他的头发要比平时 黑很多——只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而且他的脸上确实非常脏。他看上去就是 个境况潦倒,但又不是非常落魄的人,身上还能捕捉到几丝尊严的影子。这不仅仅是服 装所能带来的效果:他走路的时候也变得有些站立不稳,他的每个动作都表现出他有点 神经质,眼睛总是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总像在躲避一记意想不到的欺侮。 达戈斯塔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惊讶于他的演技。然后他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在对街昏暗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和一个多纳圈儿,然后又回到了公园。他走到棒球场 那儿的凳子旁边时,刚好看到那个小个子中国人正从转播车后门上了车;而他的大个子 同伴则交叉着双臂,站在离车门四十步远的地方。 随着一阵嘶嘶声,一支火箭模型飞上天空,引来观众零星的掌声和几声喝彩,也把 大家的目光引向天空。紧接着砰的一声,那支火箭顶端撑开一顶红白条相间的降落伞模 型,整个火箭又慢悠悠地飘落下来。 达戈斯塔在棒球场边上拣了张椅子做了下来,球场那边正对着那辆转播车。他轻啜 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假装在看孩子们发射火箭模型。达戈斯塔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奇怪 :那个扮演摄影师的人现在正把孩子们叫到一起,看上去是要给他们照个集体照。达戈 斯塔不知道那个摄影师是不是查伊特,那个布拉德安插在纽约的重要人物。他认为应该 是另一种情况:毫无疑问,查伊特应该在转播车里陪那个中国老板。 他又把目光转移到潘德格斯特身上。那位特派员正沿着人行道在转播车附近徘徊。 他停下脚步,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拣出一个比赛模型,抖掉上面的瓦砾,然后开始和那个 “摄像师”聊了起来。看上去,他好像在向他要钱。那个人皱着眉头朝他摇了摇头,示 意潘德格斯特快点离开。然后那个人又回到孩子们旁边,比划着让他们拿着自己的火箭 站成一排。 达戈斯塔的心开始不断收紧。为什么那个人该死的要让孩子们排成一排?这件事看 上去不妙啊。 与此同时,潘德格斯特已经坐到了转播车旁边的凳子上。他和转播车之间的距离非 常近,他几乎可以碰到它,而且潘德格斯特还用铅笔头勾勒出了一张竞赛表格,在上面 画满各种图案,还在上面做了笔记。 接着——让人非常费解的——潘德格斯特站起身,走到转播车的后门门口,敲了敲 门。 那个摄像师立即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狂怒地打着手势,把潘德格斯特推到了一边。 达戈斯塔克制着自己不去掏枪。转播车后门打开了;他们大声地嚷嚷了几句;后门又被 重重地关了起来。摄像师生气地冲着潘德格斯特比划,想让他离开那儿,然而,特派员 却耸了耸肩,又坐回到凳子上,又开始无精打采地仔细研究手中的竞赛表格,就好像他 把所有的钱都压在这些选手上面了一样。 达戈斯塔看了看周围。棒球场的另一边,有两个联邦调查局的便衣警察在散步,还 在互相说着什么,而那两个中国打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 转播车,和车内正在发生的事上。他们看上去已经准备好要做什么事了。准备得非常充 分。还有那个摄像师,还在把孩子排成行,好像他也在留意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达戈斯塔几乎无法控制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他曾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布拉德的 人会把地点选在这个满是孩子,乱糟糟的地方。这些孩子完全不知道那些人正在严密地 监视着自己。布拉德的人和他们的客户,那个中国人,之间的关系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 态。达戈斯塔已经从电话监听中得知了这方面尽可能多的信息,而现在他们的这次会面 正在上演。 他开始盘算,如果那些中国杀手掏出武器向转播车开枪的话,这儿会是什么样子。 双方一旦交火,孩子们将会被困在中央。这就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他们把这些孩子当 作挡箭牌。布拉德的人正等着和对方交火呢:那个摄像师正把孩子们排成一排,当作他 们的人体盾牌。 达戈斯塔扔掉手中的咖啡和多纳圈儿,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手要掏枪。与此 同时,转播车的后门也打开,那个小个子中国人像鸟一样地从里面跳了出来,大步穿过 棒球场。他朝那两个打手挥了挥手——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便突然开始朝前跑。 达戈斯塔看到那两个人掏出了武器。 他立即单膝跪地,紧紧地握住手枪,瞄准了那些人。他们一亮出武器——看上去是 一把冲锋枪——达戈斯塔就扣动了扳机,但是没打中。 所有的人马上开始开火。随着半自动手枪砰!砰!砰!的枪声,孩子们都开始向四 周逃散,大人们也都尖叫着抓回自己的孩子四处奔逃,或者干脆趴在地上。摄像师手中 也出现了一把冲锋枪,但他还没来得及开火,他就被一连串子弹击中胸膛,颓然向后倒 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了转播车旁边。 达戈斯塔对着刚才他没打中的那个打手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膝盖,有效地阻止 了他的进攻。另一个人马上把射击点瞄准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方向,挥动着冲锋枪向外围 射出一连串子弹;潘德格斯特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两个孩子,冷静地朝那个打手的头部 开了一枪。打手的身体应声而倒,但他手中的冲锋枪却还在疯狂地扫射;潘德格斯特面 前的草坪被击起一片尘土;接着特派员突然向后摔倒,同时把手中的两个孩子推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潘德格斯特的手臂上溅出了一片鲜血,染红了整条臂膀。 “潘德格斯特!”达戈斯塔尖叫道。 被达戈斯塔击中的那个打手仍然不愿意就此放弃,现在又爬了起来,继续向转播车 射击。一连串子弹打在转播车上,击得表面的油漆碎片四处飞溅。车的前座开始起火, 那个中国打手再次倒了下来,接着转播车的轮胎尖叫着向前驶去。 “拦住他们!”达戈斯塔朝那两个联邦调查员喊道。他们已经在车后不断追赶,朝 它开枪,但那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子弹全都从转播车的防弹表层上滑了出去。 现在那个领头的中国人已经上了那辆奔驰。当他把车发动起来的时候,那两个联邦 调查员又把枪指向了那辆奔驰,并在他开到车道的时候打爆了它后面的轮胎。接着又打 中了油箱,然后整辆车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化成一团冲天的火球,滚入了车道边的草丛 中。车门大开,一个浑身着火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一 下,慢慢地扑到在地上。远处,那辆电视转播车正从公园内疾驰而出,消失在开往西面 拥挤的大街上。 整个公园就像一间疯人院:孩子和大人分散在公园的各个角落,畏缩成一团,撕心 裂肺地惨叫不已。达戈斯塔飞奔到潘德格斯特倒下的地方,当他看到这位联邦调查员已 经做起身来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那两个中国人已经死了,还有那个摄像师,身体也 已经被撕成两半,毫无疑问也已经归西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位市民被子弹 划伤。这简直是个奇迹。 达戈斯塔跪在草地上。“潘德格斯特,你还好吗?” 潘德格斯特摆了摆手,面如死灰,暂时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名联邦调查员跑过来说:“受伤了吗?我们这儿有伤员吗?” “潘德格斯特调查员。那个摄像师已经死了。” “增援部队和医疗队马上就到。”实际上,达戈斯塔现在已经听到响彻公园的警笛 声了。 潘德格斯特帮助他保护的一个孩子——一个大约八岁的男孩——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父亲冲过来一把把孩子搂进了怀里。“您救了他的命,”他说。“您救了他的命。” 达戈斯塔扶着潘德格斯特站起身。鲜血不停地从他一侧的脏衬衫上渗出来。 “那个家伙射中了我的胳膊,”潘德格斯特说。“没关系,只是皮肉伤。我被打伤 了手臂,就是这样。” 渐渐地,人们开始犹疑不定地从周围的房子向公园内聚集,围在奔驰的残骸和那具 尸体旁观望。刚到的警察喊叫着占据了公园的各个角落,围起警戒线,不停地嚷嚷着退 后围观的人群。 “该死的,”达戈斯塔说。“布拉德航天工业集团那些该死的家伙早就准备好要开 火了。” “他们确实是这样。这也是当然的。” “你是什么意思?” “仅凭我所听到的,就知道布拉德的人要取消交易。” “取消交易?” “很明显,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现在你知道这些煞费苦心的安排是为了什么吧— —这个公园,那些孩子。他们知道那些中国人是不会满意的,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自 己被打成碎片。” 达戈斯塔看着眼前这片屠杀现场。“海威尔德一定会喜欢这种结果的。” “她当然会。如果我们没进行电话监听,没到这儿干掉这些杀手,我真不敢想会发 生什么。” 达戈斯塔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那辆奔驰,现在它已经被消防车的水龙头浇熄了。 “你知道吗?这个案子正变得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