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光下,裸婴的手指动了一下,没错,那是第六指,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莫不 是看花了眼?冷冰冰的裸婴突然咧开了嘴,微笑起来……我大吃一惊,忙松开了手, 裸婴雕像滚落到了床下。 床下发出了一连串怪桀的笑声……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浑身汗毛直竖,放眼望去,裸婴站在了地上, 目光炯炯,张开了小嘴,两排白森森的小牙上面沾满了鲜血。 “你不是想要找我么?”裸婴口中发出苍老嘶哑的嗓音。 “你,你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 “帕苏姆。”裸婴舔着下唇的鲜血回答道。 “啊,你是那个巫婆!”我惊道。 裸婴更不答话,呼的一下跃起,扑到了我的脖颈上,咬住了我的喉咙…… “啊”的一声,我惊醒了过来,周身冷汗,原来这是场噩梦…… 月光斜射在床上,裸婴雕像静静的躺在枕边,没什么别样,只是恍惚之间,好 像在它呆滞的瞳仁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什么呢?对了,是眼神儿! 裸婴雕像呆滞的双眸里出现了眼神儿! 我浑身一凉,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忙借着月光仔细的观察着裸婴雕像的眼睛… … 那双眼睛依旧是呆板凝滞的,黑黑的瞳孔深邃不见底,它依旧是个死去并且石 胎化了的小婴孩。 清晨,一阵轻轻的呜咽声惊醒了我,那声音传自西屋。我翻身下床,穿好衣服, 睡眼惺忪的来到了西屋里。 阿婆满面泪痕地坐在那张古旧的老式床边,蚊帐已撩起,她望见我走进来,只 是轻轻的说了句:“他走了。” 我立在了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我轻轻的走到床前,看到了那个已经 僵硬的老人。 老人深陷的眼眶里面,是两只惊恐瞪圆了的眼睛,同传说中独眼萧老头的表情 一样。老人及枕的灰白长须,瘦弱的脖颈一侧,清晰的印着两排深深的齿痕和干涸 了的血渍。 我默默地望着吴子檀,本来还想今天再问他一些事情,可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解脱啦,二十多年了,你这个活死人终于解脱了。”阿婆抓着吴子檀的枯手, 口中喃喃细语着。最后,她终于站起身来,轻轻的放下了帐子。 “走吧,孩子,赶紧回家去吧。”阿婆对我说道,一夜之间她的面孔仿佛苍老 了许多。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立在那儿,许久,我才轻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咬的么?” 阿婆目光茫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冤孽啊,是老鼠,和那些死去的村民 一个样。” “老鼠?”我诧异不已。 阿婆沉默不语的走出了西屋,我最后望了一眼床上的老人,也跟着迈出房门。 “阿婆,您以后怎么办?”我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怜悯。 “我也快了。”她只是幽幽叹息着。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土屋,山林间雾气沼沼,铅灰色的天空中淅淅沥沥的 飘下小雨来,水滴落在了脖颈上,冰冷而凄凉。 “孩子,你过来。”阿婆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 我转身走回,眼睛望着阿婆。 “这个没有用了,你拿去吧。”她递给我那个满是灰尘的小镜框,里面是那张 发黄的合影照片。 我走远了,回头望去时,依旧看得见土屋前立着阿婆孤独单薄的身影。 撑起了雨伞,我顶着绵绵细雨匆匆赶路。 前面是昨晚经过的那片坟茔地,猫头鹰们一只都不见了,雨雾中那些坟包孤零 零的,蓬蒿丛生,令人倍感荒凉。 雨势骤然间大了起来,雨点击打在伞布上簌簌作响,山路上溅起的泥浆挂满了 两只裤脚。我四处望了望,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有一个矮小的土房子,看来是乡村 的小土地庙,我赶紧跑过去,先避避雨再说。 土地庙虽然不大,只有一人来高,但里面却挺宽敞,靠墙供着一尊泥塑的土地 公公,地上一只破瓷盆,盛着些纸灰。 墙角内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他 微闭着双目,长着一个暗红色的酒糟鼻,似乎在打着盹儿。 我犹豫着,不知是否应当挤进去。 “天有不测风云,小兄弟何不入内一避?”那乞丐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 我吃了一惊,心想这要饭的讲话竟然是文绉绉的,于是对他善意的一笑,弯腰 钻了进来。 “听口音,先生好像不是我们湘西人,您是……”我收回雨伞,试探着问道。 “相宅的,阴宅。”那人淡淡的说道,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哦,原来是个风水先生,湘西民间自古以来迷信,热衷于一些神秘的东西,地 理堪舆,也就是风水术极为盛行,这个行当也比较容易挣钱。 我望着山林间的雨雾,心里头觉得空荡荡的,一片茫然。 脑海中浮现出吴子檀脖子上那两排密密的齿痕,正好位于一侧的颈动脉上,切 断了脑部的供血,这个村子里的老鼠竟然如此的残忍,难怪人们都跑光了。 “那是个邪恶的女人。”身后有人说道。 我唬了一跳,回过头来,正好撞上风水师那阴鸷的目光。 “谁是邪恶的女人?”我不解的问。 “这个照片上的女人。”他手指着我手中镜框里的那张旧合影。 我心中暗暗吃惊,是帕苏姆,那个寮国的巫婆。 “何以见得?”我狐疑的问道。 “你看,”他拿过镜框左右摆动着,“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个女人的目光都 始终在盯着你。” 我定睛望去,果然不管在左或是右,帕苏姆的目光都一直跟随着你,而在她身 旁的父亲和吴子檀则不然。 “是有些奇怪啊。”我注意到了,照片里的人物成像都是平面的,怎么她的眼 光可以转动呢?而且竟然那么面熟,可我还是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唉, 也许她长得像我认识的哪个人吧? “这个女人是谁?”那风水师问道。 “她是帕苏姆。”我告诉他,帕苏姆是老挝王国北部的一个巫师,这张照片拍 摄于三十多年前。 “唉,这旁边的两个人十有八九都不得好死了。”风水师自言自语道。 我更加惊奇了,如此看来,此人说不定是个道中高手呢,机缘巧合,我是不是 应该把所发生的事情和心中的诸多疑问如实地告诉他,请他指点一下迷津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