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然后,他后退的身体,撞到一个柔软的躯体,那显然是个女性的躯体。 他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往斜刺里猛跳出去,瞪大眼睛惊恐地回头。 在他叫出声的同时,他也听到一个极其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大声地叫,叫声比 他的声音还大,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决非人类所发出的怪异声音,如此凄厉,令他 心中又是一阵发颤。 等他稍微镇定一点,定睛一看,却差点气得晕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赵雪君惊恐地问,脸色煞白。 居然是她?她被冷心撞得倒退了几步,一只脚踩到了紧随其后的黑猫,那猫 的惨叫兀自未息。赵雪君对这只猫真是没话说,发觉踩了它,立即蹲下去将它抱 在怀里抚摩安慰,猫咪发出委屈的呜咽,总算停止了哀号。 他撞到的居然是赵雪君和那只古怪的黑猫? 冷心终于理解了林丁对这只猫的宿怨—在这种时候,发出这么恐怖凄惨的叫 声,实在算得上是一桩罪恶。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心中恼怒,语气有些不善。 赵雪君见他神色怪异,举动失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心地道:“我刚从 那些女生那里回来—你刚才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经她一说,冷心立即冲到水池边—虽然赵雪君只是个弱女子,但是有她在, 冷心也就有了勇气再次面对那个面孔。 水柱清亮如许,水滴透明无邪,灯光闪烁其上,恍若流金碎玉。 那个面孔消失了。冷心在水池四周仔细寻找了一阵,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个 绝世的美女惊鸿一瞥,消弭无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雪君追问道。冷心将事情大致告诉她,她发出一 声又一声低低地惊呼,面色苍白,“那是怎么回事?” 冷心摇摇头:“不知道。”他随手拉过身边的椅子,就要坐下去。 他的白大褂就搭在那把椅子的靠背上,他这么一拉,白大褂就很自然地滑到 了地上。赵雪君连忙俯身拾起,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你看看,白大褂怎么弄 得这么湿?” “是吗?”冷心漫不经心地在椅子上坐下,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过 了两秒,他猛地站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赵雪君又吃了一惊,正结结巴巴地要重复一遍,冷心已经迫 不及待地从她手里抢过白大褂,仔细查看起来。 白大褂的腰部,有一大团湿印。 冷心可以肯定的是,在他去洗手之前,这个地方还是干的。因为在那之前, 他还特地检查周身有无留下伤者的血迹,如果那时候就已经湿了,这么一大团水 印,他绝对不会忽略过去。 而在他洗手的时候,是先脱下白大褂的,放白大褂的椅子,离水池大约两米, 水池里的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溅上来。 冷心审视那一团水印,发现那儿仿佛有一些奇怪的花纹。 到底是什么呢? “展开看看。”赵雪君也看出这水印形状奇怪。两人各执一边,将白大褂尽 量展开。 展开的白大褂在灯光下白得有些刺眼,如同没有使用过的画布,而那团水印, 也就格外明显。 那团水印被这样一展开,立时就可以看出:那是一行字。字是用草书写的, 所以在揉成一团时很像花纹。 字的内容是:“自寒兮以降,世无女子。” 自寒兮以降,世无女子?两人咀嚼这句话,都觉得分外熟悉,似乎在哪里听 过。 “寒兮”二字,犹为耳熟。 他们是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和这两个字呢? 两人低头沉思不语。白大褂上面的水印,在他们读过之后,便迅速地消失了, 原来是水印的地方,干燥得仿佛从来就没有湿过一般,令两人目瞪口呆。 尚未得出一个结果,门口一阵吵闹与惊慌的声音,拥进来好几个高大的男生, 其中一名男生手里抱着个女生。 那女生身材极其短小,仿佛孩童,自大腿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被血染红,一 路行来,鲜血淋漓,血像泼墨般染红了医务室的地面。那女生双目紧闭,面如白 纸,气息极其微弱。 冷心和赵雪君赶忙迎到跟前,到了跟前,赵雪君发出了一声尖叫。 原来那女生并非身材短小,而是因为,她的一双小腿,从齐膝的地方已经全 部被截断,断口处露出森森白骨。那女生虽然在昏迷中,全身仍旧不住抽搐,可 见痛苦极深。 “赶紧送医院!”冷心厉声道。 那些男生一个个都是惊慌得面无人色,听得冷心这样一吩咐,立即转身朝医 院狂奔,冷心追上去,一边狂奔一边为伤者的伤口垫上纱布止血,同时指点抱着 她的男生按压她大腿上的止血点。纱布垫在伤口上毫无效果,几秒钟内就被染透 了。好在医院离医务室不远,冷心先行狂奔进去,吩咐急诊室医生做好准备。 那名女生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正要关门,一名男同学急忙冲上去,叫道 :“等等,她的腿……”冷心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件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里面包 着一团东西。手术室医生将衣服展开一看,赫然一双人的小腿。医生赶紧将这双 小腿带进手术室,门在他身后关上,冷心、赵雪君和那些男同学们都被关在了门 外。 “她不会死吧?”一名男同学喃喃道,“腿还能接得起来吗?还能走路吗?” 其他男同学面面相觑,一脸凝重。几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然而谁也没有 想到去清洗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心问道。 “很奇怪,”那名一直将那女生抱进来的男生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他的 双手都被血染红了,这么一擦,脸上也有了血迹,他自己恍然未觉,赵雪君从口 袋里掏出纸巾为他擦拭干净,他感激地一笑,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真是太奇 怪了。我们,”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个男生,“我们和朱明(那女生的名字)本来 是要到食堂打饭的,刚走到梧桐大道,她忽然惨叫一声—天哪,真是叫得很惨,” 他看看那几个男同学,他们都纷纷点头赞成他的话。 “我从来没想到人能发出那样的叫声,”另一个男生接下去道,“我们都被 这叫声吓得往旁边跳了两步,等我们定下神来,就看见朱明倒在地上,身体下面 流了很大一滩血。我们凑过去,摇了摇她,没有反应,她已经昏死过去。我们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一边一个人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谁知道……”说到这里, 他脸色已经白得不成人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另外几个男生 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一个个额头上都是冷汗淋漓。 停了两三分钟,冷心道:“怎么样?” “我们扶着她坐起来,”先前抱着女生进来的男生道,“扶她的时候,她的 身体在地面上挪动了一点,然后,我们就发现她的腿形状很不对劲,弯曲成十分 怪异的形状。我们猜她的腿可能是抽筋了,一个同学便俯身去拽住她的一条小腿, 想为她按摩放松,谁知,谁知,”他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神 色坚定地继续说下去,“当他拽着她的小腿的时候,那腿,竟然就这样从朱明的 身体上断开……”他望了望一个矮个头的男生,不再说了。 那名矮个头的男生已经擦了很多把汗,但额头和脖子还是亮晶晶地被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