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晚7 点30 分。回到奥洛夫松旅馆房间后,我足足睡了一晚上。现在我养足了 精神,在恩里克斯中尉陪同下,我拿起了侦听器。我们挤坐在用篷布遮得密不透风 的福特牌小卡车里。中尉浑身都在冒汗,和他那“神力”斗鸡冠军一样散发着臭气 …… 虽说早已习惯于埋伏和无休止的等待,可我还是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 我在思考着一个老问题:为什么警察的手段到处都一样?这时,我的目光停留 在电流表的指针上。指针在向右侧晃动。磁盘开始转动起来。恩里克斯倚靠在我的 肩上。 “嗒啦……”“嗒啦……”“嗒啦……”我的心跳加速了。谁在通话呢?是从 富歇那里领取津贴的仆人呢,还是罗什·马里亚尼本人?从听筒增音器里可以听见, 拨号盘在缓慢地拨动着…… 不,这不可能是富歇的内线:他没必要按号码拨电话。只消拿起听筒,就能接 通椰林别墅和我们的小卡车之间的线路。 我们屏声息气地听着拨盘的拨动。拨号停止了。拨号音也消失了。是对方放弃 了通话,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拨那个号码? “嗒啦……”“嗒啦……”,拨号声又响了!这时,电话铃响了。我连大气也 不敢吐一口,生怕侦听行动会被对方发现。恩里克斯满头大汗,瞪大了充满血丝的 眼睛望着我。我撇撇嘴,表示一无所知。他显得很沮丧。 电话铃还在响着。这一次,铃声一直没有停。没人接电话。我想象着,那个不 接电话的神秘受话人是谁。我猜测着,这恼人的、不间断的铃声会在什么样的地方 回响:是豪华的住宅呢,还是肮脏的客栈?也许是在一家旅馆里,或是饭店,夜总 会? 我听着,感到电话铃响了五遍,还从杂音中分辨出了罗什的呼吸声。我敢肯定 是他。他没有再拨号,挂断了听筒。要是他失望了,我会比他更沮丧的。我叹了一 口气,真倒霉。恩里克斯站起身来,脑袋顶住了小卡车的篷布。 一滴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到我手上。我也一样汗流浃背。最后一件干净衬衫总算 没弄脏。通过译读录音磁带,我有办法查出受话人的电话号码。“嗒啦”声应该对 应于一个地区的代码。例如,我们在索赛街的电话号码是安茹(Anjou )2830,拨 2 代表A ,拨6 代表N ,拨5 代表J ,即265 —2830。 这时,拨号声又响起来了!神经战又重新开始了。磁盘转动起来。电话铃声响 个不停。一遍,两遍,三遍,……为什么还要拨下去?对方肯定没有人接。直到第 五遍铃响,还是没有反应……第六遍铃响时,话筒被摘下来了。 我的心顿时收缩起来。我嗓子发干,内心重新鼓起了希望。这肯定是一个暗号。 先响五遍铃提醒对方。然后再重新开始。恩里克斯从我脸上看出了情况,曲下腿来 …… “Bondiornu.Cumu state?”“Sto be. ”“Face bellu tempu. ”“Ye. ” “Dumane,a matina.Seiora?”“Capiscu.A vedeci. ”咔嚓。电话挂断了。通话 干脆、简短,好像很具体,却一句也听不懂。 看来是科西嘉语。我只听懂了“bondiornu ”和“Capiscu ”两个词:“你好” 和“明白了”。看来干警察这一行真得懂好几种语言。与其乱七八糟地教我们,行 政当局还不如给我们上点英语和西班牙语课呢!还有科西嘉语课!在皮加尔可用得 上呢! 他们说得极快,好像是约定一次会面……如果我立即把磁带往回倒,再慢放一 遍,就能破译受话人的电话号码。可要是那样的话,就不能继续侦听了。我可能会 漏过罗什的又一次通话,说不定那次通话是一条新线索呢。 看起来,罗什极有可能是与马耳他人通话。除此以外,他能与谁用科西嘉语这 样简洁地说话呢?从两人的声音里,我听出了一种默契……不,那个不知名的对话 者不可能是海地角的科西嘉侨民。好吧,也许还可能出现其它的通话,管它呢!马 耳他人要紧!我倒回了磁带,然后按下放音键。磁带转得太快了。我赶紧用指尖止 住。“嗒啦”、“嗒啦”的拨号声很像河马的吼叫。我分析着拨号声,记下数字, 又反复地校核了好几遍。得出的结果完全相同:9 ,173 。“9 是雅克梅勒地区的 代码,”恩里克斯说,“至于173 是哪里,当地警察局会告诉我们的。”“那里离 这儿远吗?”“大约有200 公里。开车去路程至少要花两个小时。在山的对面呢。” 我手表的指针指着8 点30 分。“我们现在就赶到那里去!”恩里克斯呆呆地看着 我,好像我要上九天揽月似的:“这怎么行!我得取得部长的批准!雅克梅勒在东 南省,我们是在西部省。除非关系到国防大事,我们不能进入邻省。不行,这办不 到!”我想起,在国内也是这样。虽然,巴黎警察局曾肆无忌惮地插足我在科西嘉 岛的权限范围,但照我看来这毕竟是一个例外!“何况,我也不能动用通讯车。得 另找一辆车。”真是的!我怒火中烧。是啊,国内国外都一样,死板的官僚程式使 我们寸步难行,却任凭歹徒们逍遥法外!马耳他人要是知晓这些,一定会哈哈大笑 的。我预感到,要是等下去,他就会再次从我手中逃脱。 必须迅速行动,立即采取果断措施。不能老呆在侦听车里浪费时间,或是去找 上校,再由上校去请示部长,等待部长的许可……这样非坏事不可!照这种速度, 明天下午之前绝到不了雅克梅勒!正当我大声谴责误事的官僚主义时,恩里克斯拍 了拍我的肩膀。“马里亚尼出来了。”他对我说。我刚来得及从车篷缝隙里瞥见一 辆美国汽车的后车灯光。刹车灯闪了两下,像是在嘲弄我们。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