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过境迁 一 这是哪条路? 路两边全是高大的树木,连盏路灯也没有。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连人的意识 也吞噬了,手机械地把着方向盘,头脑里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似的。 我到了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车在往哪里开? 黎小慧头脑里一片混乱,觉得自己好像刚刚睡了一觉似的。可是,自己在开着 车,开着车怎么能睡觉呢?黎小慧试图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什么 也想不起来。 车上那张CD盘还在放着,里面的歌,反反复复只有那几句。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 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黎小慧今天有个约会,约会她的是个年轻的男人。 所以,一做完节目,黎小慧立即就驾车出去了。黎小慧要去的,是一个很浪漫 的地方,也是一个很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以前一个男人带她去的。那是 一个有钱人玩的会所,只有经过会员介绍才能进去。 黎小慧就是在那里认识这个年轻男人的。 男人的样子很文静,年纪比黎小慧小一点,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有些腼腆。 男人说,他叫小鱼,一条在海里游来游去的小鱼。黎小慧喜欢这个名字,一个 富有浪漫色彩的名字。黎小慧在见到男人之前,已经忘了什么叫浪漫。她的身边多 的都是像吴越那样的有钱男人,他们为了讨好她,给她买贵重的礼物,带她去豪华 的酒店,但黎小慧觉得,那不是浪漫。 生活是一种很残酷的机器,它能令人也变得冰冷。 黎小慧现在是知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但这一切,都是她用不浪漫的手段打拼 回来的。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了浪漫。 当黎小慧认识男人的时候,他的腼腆一笑,一个自我介绍,就忽然勾起了黎小 慧对浪漫的渴望。 男人说:“你就叫我小鱼吧,一条,在海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黎小慧立即就笑了起来,她喜欢上了这条小鱼。 黎小慧和小鱼先是喝酒聊天,后来,就和小鱼偷偷溜出去,小鱼带她去了一个 地方。那是黎小慧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窄窄的街道,两边全是大排档,然后,小 鱼就请黎小慧在排档里喝了一碗粥,拆蛇粥。小鱼对黎小慧说,有些东西,必须要 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吃到,而在大酒店里,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黎小慧和小鱼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回到了少女时代。 所以,小鱼一约黎小慧,黎小慧就立即答应了,并在做完节目之后,立即赶往 和小鱼约会的地方。 黎小慧上车的时候,打开CD盒,随手摸了一张CD放进了车载CD机里。 然后,黎小慧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黎小慧越是想想进来些什么,就越是想不起来,她的头疼得好像要裂开似的, 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拍了拍脑袋。或者,是不是应该在路边先把车停下来,弄 清楚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条路的两边都是树,又这么黑,黎小慧内心里充满了恐惧感。 就在这时,黎小慧看见车前的路面上,忽然闪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女人的 脸惨白的,但那张脸,黎小慧却是如此的熟悉,她冲着黎小慧笑了笑,那笑充满了 诡异。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小慧下意识地踩下刹车,但车学是向着女人撞了过去。 车子在地面上滑行一段后,停了下来,黎小慧快哭了出来,她不敢下车去看一 下,是不是真的撞倒了人。 黎小慧左右张望着,希望路上能有车经过。 可是,空旷的路面上什么车也没有,只有黎小慧自己的车停在这里。 就在黎小慧惊恐万分的时候,车底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扒在车前盖上, 血淋淋的,在车前盖上摸索着,似乎要爬上来。 黎小慧整个吓呆住了,她双手捂住嘴,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只血淋淋的手,已经越扒越高,然后跟着露了一个头出来,长发遮住了半边 脸。那手向黎小慧伸着,似乎在抓住黎小慧似的。 黎小慧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恐怖,她颤抖着发动汽车,并狠狠地踏下油门。 黎小慧在路上开着车狂奔,她始终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追她。这条路这么黑暗, 她不敢停下车来,也不敢回过头去看看。 不知道开了多久,前面路边上忽然出现一大群建筑,外面是高高的围墙,两扇 大门紧闭着,门边上有一盏惨白的节能灯。 看见灯光,黎小慧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一些,她转过头去,身后什么也没有。 黎小慧松了口气,把头转回去,想看看建筑物有没有什么标志,以确认自己是 在哪里。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转过头去,就看见那扇门边上,冲出来一 个身穿白衣的女人! 那女人向着黎小慧的车冲过来。 这距离非常之近,黎小慧尖叫着,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而路对面,正有一辆巨 大的货柜车,和黎小慧的车迎面驶来! 黎小慧的车猛地迎着货柜车撞了上去。 黎小慧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击,她眼看着自己的车钻向了货柜车的车底,一片黑 暗向黎小慧袭击过来。 昏过去之前,黎小慧看见挂着惨白灯的大门上,几个硕大的字:“青山精神病 医院”。 二 黎小慧! 于翔是在梦中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部分。 复印着乞丐画的图的纸片,在于翔的梦里飞,就像冬天下的鹅毛大雪般。那些 纸片越下越多,几乎把于翔要埋在下面了,于翔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纸片的图 上,那个电视机里的女人,忽然眨了眨眼睛,动起来。 于翔看着满天飞的纸片,每一张纸片里的女人都在眨着眼睛,微笑。而那张微 笑的面孔越来越熟悉,正是黎小慧! 于翔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难道,老乞丐张居义的图上画的电视机,是指市电视台的节目?而电视机里的 那个女人,是指黎小慧? 那么,如果是这样,黎小慧和张居义六年前胁持殷素兰,有什么关系呢? 昨晚看到电视里的黎小慧时,于翔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于翔听见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从房间里跑出去时,就看见洛琪呆呆看着电视 机,他往电视机里看了一眼,立即看见了电视里正在做新闻主持的那个女人——黎 小慧。 吴越死之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就是黎小慧! 于翔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晚看见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 黎小慧。六年不见,黎小慧变了很多,显得成熟而时髦,样子高傲。这也是于翔当 时,没有一下认出黎小慧的原因。 洛琪和于翔你望我我望你,好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后来,洛琪问于翔:“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警察,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 就是这个节目主持人呢?”洛琪不知道要不要向警察说,并不是因为黎小慧是电视 台知名的节目主持人,而是洛琪现在怀疑吴越的死,似乎和洛珊有关。但洛珊是洛 琪的姐姐,她当然不希望凶手会是自己的姐姐,洛琪的心里矛盾极了。 于翔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警察。” 于翔和洛琪说着这些的时候,他还在呆呆地看着电视机,觉得头脑里有些什么 想法,但却又没有想明白是什么。 直到从梦中惊醒,于翔才明白,当时,他看着电视里的黎小慧,是有种熟悉的 感觉,不仅仅是对黎小慧的熟悉,而是,对黎小慧在电视机中主持节目,这一场景 熟悉,那就是张居义的那张图!于翔和郑永军研究了这么两天,都没有研究出来的 那张图,到底表示什么。 于翔有种愤怒的感觉,难道,母亲当年被胁持的事情,与黎小慧有关? 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殷素兰一出了事,她原来主持的那个很火热的节目, 立即就由黎小慧接手主持了。在那之前,黎小慧一直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主持人, 但自从接手了那个节目之后,黎小慧一下子就如日中天,成了知名的电视节目主持 人。而当年的知中主持人殷素兰,却渐渐地被人们忘记,偶尔提起殷素兰的疯掉, 也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 殷素兰出事,最大的得利者,就是黎小慧! 下半夜,于翔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天一亮,于翔估摸着郑永军已经起床了,立即给郑永军打了个电话。 郑永军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疲倦,不过于翔没有注意到,他着急地对郑永 军说:“老乞丐张居义留下的那张图,电视机里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黎小慧?” “黎小慧?”郑永军声音有些沙哑,也含着某种惊奇,“黎小慧昨晚死了,车 祸。” 于翔一下子呆住了。 郑永军想好好洗个澡的愿望被彻底打碎了。 他从殡仪馆出来,就去那个民工所说的那家建筑公司调查。这家建筑公司在城 郊新开发的小区,承接了一项工程,郑永军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地方。 按说这家建筑公司雇用过张居义,应该有张居义的详细登记资料。可是,当郑 永军找到这家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时,才知道,他们雇用人,根本没有办什么手续, 连最基本的劳动合同也没有。 最后查了半天,只找到张居义登记的身份证号。 郑永军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找了个街头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 西。好在没有老婆,要是有老婆,郑永军这样忙活,老婆肯定会不满意的。正是因 为郑永军这样忙活,所以谈了三个女朋友,最终都吹掉了,至今他还是孤身一人。 吃过饭,郑永军打算去找个理发店理发刮胡子,然后回家洗澡。 就在他刚到一家理发店里坐下来,头洗得水淋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 电话。 “喂!”郑永军连喊了几声,电话里却没有人说话。 “想知道吴越死之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吗?”电话里终于传来一个 非常沙哑的声音,声音变得很厉害,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 郑永军看了一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黎小慧!”那人声称,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本市电视 台著名的新闻节目主持人,黎小慧! “喂……”郑永军再想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电话忽然被挂断了,传出来“嘟 嘟”的忙音。郑永军立即按照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再拨回去,可是,电话没有接听, 可以想象的出来,这种电话,肯定是用街边的公用电话打的。 郑永军见过黎小慧一次,就是六年前,殷素兰被胁挂那次,那时黎小慧还没有 成名。 后来,黎小慧就成名了,而郑永军也就一直只在电视上看见过黎小慧。 郑永军打算去调查黎小慧,可是,黎小慧今晚的节目已经结束了,而且,不知 道打电话给郑永军的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打电话给郑永军的人,为什么会这 么神神秘秘的呢?这人刻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一定有什么目的。 就在郑永军想得头疼的时候,电视上忽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市电视台的著名新闻节目主持人黎小慧,出车祸因抢救无效,而身亡了。 黎小慧死了! 郑永军顾不上已经洗的水淋淋的头发,立即从理发店里冲了出去,开始查询黎 小慧出车祸的事件, 黎小慧是在青山精神病院门口出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之后因伤势过重而死 亡。奇怪的是,在黎小慧的血液里,却检查出有迷幻剂的成分。在黎小慧出事前半 个小时,黎小慧主持的节目刚结束,而从电视台开车到青山精神病,最快也要半个 小时左右,那么,在黎小慧血液里检查出的迷幻剂,是在什么时候使用的呢? 郑永军忙到大半夜。 回到家的时候,他再也提不起精神洗澡去了,往床上一倒,很快就睡着了。 郑永军一大早是被于翔的电话惊醒的,于翔在电话里告诉郑永军,老乞丐张居 义画的那张图上,电视机里的女人,很有可能是黎小慧。 “什么?”郑永军觉得头疼,怎么又是黎小慧。 “我是这样推测,电视机里的女人,手里拿着钱,和两个胁持者在一幅图里。 会不会这个意思是表示,女人画在电视机里,是对这个女人的身份的暗示,她 是在电视工作。而她手里拿着钱,可能这钱是给张居义他们的,是让他们胁持我妈 妈。” 于翔说话声音又急又快。 郑永军本来还有些迷糊,让于翔的这一番话说的,立即感觉清醒了,“可是, 你这样的推测,前面一部分还有些可能,只是,电视台里工作的女人也不少,怎么 就单单怀疑到黎小慧呢?” “我妈妈是个性情很温和的人,应该来说,她不会得罪什么人。那么,找人胁 持她,就不可能存在着报仇之类的动机。”于翔的声音微微发抖,“既然不是寻仇, 那就必定是利益关系,你想想,我妈妈出了事,谁的得益最大?” 郑永军听于翔这样问,不由挠了挠头,他并不知道殷素兰有没有什么财产之类 的。如果殷素兰有很大笔的财产,应该说,殷素兰出了事,得益最大的是于翔的父 亲,可是,于翔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 于翔没有等郑永军的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妈妈进了精神病院,她原来 主持的节目由黎小慧接的,黎小慧由这个节目开始,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持人忽 然一夜成名。你想想,如果我妈妈没有事情,黎小慧现在的地位将会如何?” “好像……有点道理……”郑永军觉得于翔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 一分析和张居义留下来的图暗暗吻合。 “还有……”于翔犹豫了一会,“洛琪说,她认出来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 也是黎小慧。”于翔本来不打算说这件事的,但黎小慧身上的嫌疑越来越多,于翔 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知道……”郑永军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吴越死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 就是黎小慧的,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黎小慧昨晚已 经死了。” “什么?”于翔叫了起来,“黎小慧死了?” “是的,她昨晚在青山精神病院门口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无效身亡。”郑 永军的声音很沉重,线索刚刚集中到黎小慧的身上,黎小慧却忽然车祸身亡了,是 不是太巧了一点?“黎小慧的血液里,查出有迷幻剂的成分。这就是说,这桩车祸, 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蓄谋以久的凶杀,还无法判断。” 三 黎小慧的死,给郑永军的调查带来了更大的难度。 种种证据证明,黎小慧就是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人。 经过研究,三起案件,包括王化强、钱勇和吴越在内三起凶案,因为死者的死 因离奇,且有共同之处,决定成立专案小组。由于黎小慧的特殊身份,加上吴越死 之前和黎小慧曾在一起,而黎小慧本身的车祸又处处透出古怪,对黎小慧的死亡调 查,也加入了专案小组的责任范围内。 郑永军成为专案小组的副组长,不过,其实案件的侦破,主要还是由郑永军负 责,组长是由局里的头头担任,空担个名头罢了。 如果按于翔的推测,黎小慧就是六年前,殷素兰被胁持一案的幕后指挥者,那 么,老乞丐张居义的死,可能和黎小慧也有关系。张居义在摔断腿后,曾经看着电 视说,要去要一笔债,这笔债很可能就是向黎小慧索取。郑永军想起来和张居义一 起做过工的男人说,张居义说要讨债,是在看了本市台的一个新闻节目时说的,而 黎小慧正好是本市电视台某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如果按照这个推理,关于六年前的 问题则迎刃而解。张居义在说了去讨债后,第二天就失踪了,不久就出现在医院门 口乞讨,并且不再说话。如此说来,张居义第二天,很可能是去找黎小慧讨要六年 前的那笔钱了。 黎小慧在六年前,让张居义和另一个男人,胁持殷素兰,并答应事后给他们钱, 没想到事发当时,另一个男人当场被郑永军打死,而张居义也逃了出去。可能张居 义一直都没有机会找黎小慧要这笔钱,直到他腿摔断后,生活无着落,看见电视里 黎小慧已经成名,就想起了这笔钱,于是打算向黎小慧讨要。张居义找到黎小慧后, 可能黎小慧不愿意付这笔钱,但又怕张居义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如果是这样,黎 小慧辛苦挣来的名气,顷刻间就要泡汤。所以黎小慧设法把张居义的舌头切去了一 截,让张居义说不出话来,而黎小慧也一定知道,张居义是不会写字的。 但这里存在的唯一问题就是,黎小慧是个女人,怎么有办法把张居义的舌头割 断呢? 当然,以黎小慧的关系,要找些男人来对付张居义不是难事。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推测,因为黎小慧和张居义都已经死了,没有直接的 证据表明,这一切都是黎小慧策划的。但是,也唯有这一个推测,能解释六年前发 生的事情,和张居义留下来的图。 经过调查,黎小慧虽然与吴越的关系不一般,但却与王化强和钱勇两人,没有 任何的关系。 黎小慧这条线索已经断掉,郑永军决定继续对三个死者身边的人做排查。 同时,根据张居义的身份证号,调查出张居义的身份来。 张居义的身份证号就是本市的,利用电脑调出所有居民的身份信息,其中本市 叫张居义的就有89个。经过一一的排查,最终,查出老乞丐是本市市郊一小镇上的 居民。 郑永军立即前往小镇。 户籍上登记的张居义的住址,已经在两年拆除了,而在那片地址上,盖起了一 个新建的小区。 郑永军找到户籍原址所属的居委会,居委会里是一个年约50岁和一个40岁左右 的两个女人。郑永军说明来意,那个50岁的老女人,想了一下,对郑永军说:“你 说的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不过,他好像十几二十年前就离开这里了,一直也没见 回来。” 正说着,居委会里又进来两个老太太,都年约60岁的样子,看见郑永军在里面, 和居委会里两个女人打了个招呼:“怎么,有事情啊,那我们过会再来吧。”说着 就准备往外面走。 “胡妈妈,宋妈妈,你们等一下。”年纪大的女人喊住了两位老太太。 “啥事啊,老赵?”两老太太慢慢地又转过头来。 “这位是警察局的同志,来查问张居义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老赵揉了一 下脑袋,“就是那个跟有钱女人跑了的,唉,都快二十年了,看我这记性也不中用, 记不清了,你们帮着想想。” “哟,那小子啊!”胡妈妈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警察同志,那小子是不 是做了什么坏事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在两个老太太和居委会干事的回忆下,郑永军从他们七嘴八舌的对话中,弄明 白了张居义大约十七年前离开这里的经过。 那时张居义一家五口人,老婆、儿子、女儿,还有张居义的老母亲,由于张居 义一直油手好闲,一家人生活过的并不如意,老婆在外面给人打零工赚点钱,张居 义则有时干点什么,有时候就什么也不干。本来虽然生活清苦,好在张居义的老婆 能吃苦,也倒勉强过得下去。谁想到,张居义的小女儿,忽然发烧生病,因为没钱 看,一来二去就拖成了肺炎。无奈之下,张居义的母亲和老婆东凑西借弄了点钱, 张居义的老婆带着孩子去市里一家医院看病。病还没看好,钱已经花光了,而就在 这个时候,张居义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女人,他把一家老小扔下,和那个有钱 女人去广东了。张居义的老婆一时想不开,就在医院里上吊死了,张居义的老婆一 死,张居义的母亲也气得病倒了,不久也死了,而那两个孩子,后来被好心人收养 了。 “嗯,听说张居义的大儿子被一个医生收养了,好事啊,比跟着张居义那小子 受罪强。”老太太们似乎对张居义很是不屑。 郑永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会是这么巧合吧?两件事情居然能够完全吻合 得起来。郑永军连忙问老太太们:“张居义老婆带女儿去哪家医院看病的,知道吗?” “市医院吧?”胡妈妈歪着头想了一下,“我听张居义他妈说起来过。” “对,就是市医院,听说住院费很贵呢,所以那孩子病还没治好,钱就花光了。” 居委会老赵点着头,证明胡妈妈的记忆没有错。 郑永军沉默了,看来,事情不完全是巧合。 于翔曾和他说过,关于王伯的死,和十七年前一个吊死在医院的女人有关。当 时于翔偷偷问过郑永军,相不相信有鬼,还以种种事情推断,王伯的死是不是和那 个女人留下的女儿有关。 于翔一直在查那个被人收养了的女孩,但却一直没有查到,郑永军没想到,张 居义竟然就是吊死在医院的那个女人的丈夫。 张居义后来跑到医院门口去行乞,是不是想找回自己失去的儿女呢?很有可能, 他的大儿子不是就被医院的医生收养了吗?张居义是不是知道这些之后,试图认回 自己的亲生儿女呢? 郑永军发现这真是一个笑话,事情就好像一张巨大的网,现在发现的每一个线 条,居然都纠结在了一起。 “那个,张居义那小子,是不是还活着?他又做了什么坏事?”看着郑永军不 出声,几个老太太忍不住了。 “啊……他……他已经跳楼自杀了。”郑永军不想再多说什么,赶快离开了居 委会。 “那小子啊,我就知道他的结果好不了!”郑永军刚出了居委会的门,就听见 里面的老太太感慨的议论声。 四 于翔的大脑里一片混乱。 当郑永军和他说了对张居义的调查结果时,于翔简直呆了。 现在一切已经出乎想象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关联,而这些事情之间连成 了一张网。于翔在想,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呢,还是这些凶案之间根本都有关系的, 这新手些关系织成一张网,而网的最中心,就是制造凶案的凶手。 王伯的死,和十七年前一个在医院上吊的女人,可能有关系;而在医院上吊的 女人,她那个跟人跑掉的丈夫张居义,就是六年前胁持殷素兰并导致殷素兰疯掉的 人;张居义胁持殷素兰,根据张居义留下的图推测,可能是黎小慧;黎小慧就是在 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并且吴越死后不久,黎小慧也死了;王化强、 钱勇的离奇死亡,和吴越的死亡如出一辙…… 这些案情都可以用一条线索连起来,但是,最关键的是,这些凶案的背后,到 底什么人物才是这些线索布成的网的中心点呢? 那么,张居义和他十七年前在医院上吊死去的妻子,留下的一对儿女,是否与 这些事件有关? 这一对被人收养的孩子,按时间推算,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 据洛琪了解到的情况,当年那女人上吊死时,她的女儿大约三四岁的样子,那 到现在,这女孩刚好二十岁多一点。而女孩的哥哥,肯定也二十多岁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这一对当年被收养的孩子,一直没有浮出水面。 就在于翔觉得这一切,像一团乱麻一样扯不清的时候,郑永军又带来了另一个 消息。 郑永军专案小组里,负责排查王化强、钱勇和吴越周围可疑人物的同事,查到 了一个人,和王化强及钱勇,都有关系,并且有过矛盾冲突。 于翔和郑永军一起来到市医院。 到心血管内科时,于翔发现小晴的病房里,已经住上了另外的病人,小晴哪里 去了?询问护士后于翔得知,小晴发烧已经退了,现在已经转到心胸外科。 小晴有先天性的室间隔缺损,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的心脏已经不胜重负。现在 因为意外得到一笔钱,小晴的妈妈决定给小晴进行手术。虽然小晴的年纪有点大了, 但手术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总比小晴这些等死好。经济并不宽裕的家庭,希望 小晴能尽快手术,所以小晴发烧一好,就被转入了心胸外科,以便做手术前的观察 和全面准备工作。 于翔和郑永军找到心胸外科,护士告诉他们,小晴现在不在病房,回家吃饭去 了。 “回家吃饭?”于翔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住院的病人,还可以随意回家吃 饭吗? “对,她妈妈在医院后面租了一间房子,她们平时都在家里吃饭的。”护士给 于翔解释着,“她的手术可能还要往后排,先做一段时间的观察。” 原来小晴的妈妈为了节省费用,就在租来的房子里给小晴烧饭菜吃,这样比在 医院食堂或是门口的饭店吃的好,又省很多钱。小晴的手术还有一段时间,小晴发 烧已经好了,所以在不做各项护理和治疗时,小晴就溜回家里。 “那,她家在哪呢?” “你从医院边门出去,到那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具体住哪一排房子,我也不 是很清楚。”护士正说着,有病人叫护士,护士匆忙地离开了。 于翔给洛琪打了个电话,向洛琪询问医院后面的那些出租屋,小晴正好刚要下 班去吃中饭,就提议带于翔去找小晴。 洛琪带着于翔来到医院边门外,这里是一片平房,原来是医院的旧宿舍,后来 医院盖的楼房,这些旧宿舍就出租给那些县城或是城郊来的病人家属,或是在城里 打工的人住。 洛琪带着于翔一排一排房子找,看见有人就询问戴文晴住哪里。 有些病人家属认识洛琪是医院的护士,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告诉洛琪,小晴住在 后面第三排,中间那一家。 洛琪向后面走去,却发现,后面的路越来越熟悉,这不是原来她从宿舍上班时, 经常要走的那条小巷子吗?不过,洛琪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从这里走了,原因是那晚, 洛琪在这条小巷子里,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玻璃里,看见一张可怕的人脸。 洛琪在小巷子边停了下来,刚才那个中年妇女说的第三排房子,正是小巷边的 这一排。 “应该是这里的吧?”洛琪犹豫了一下。 于翔顺着这排房子的巷子,一户一户看过去,洛琪和郑永军跟在后面。忽然, 于翔在一扇窗户前站住了,只见窗户的玻璃上,一张怪异的脸,正帖在上面向外看。 那张脸被玻璃压扁了,扭曲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外面,如同死鱼的眼睛,既不 眨也不转动一下,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恐惧感,嘴唇歪在了一边,衬着苍白的没有血 色的脸。 “啊!”洛琪叫尖了起来。 那天夜里,也是在这里,洛琪从窗户的玻璃里,看见同样的一张脸! 那张脸仿佛受了惊,一下子离开了窗户,隐藏在房间的黑暗里。但即使是那一 瞬间,于翔还是看清了离开玻璃时的那张脸,那正是他们要找的小晴。 洛琪的惊叫声,惊动了这排房子里住的人。 只见两个妇女和一个男人,分别从不同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怎么啦?怎么啦?” 一个妇女年纪不小了,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肚子还手挺得高高的,一看 就知道是逃避计划生育的。 “鬼脸……”洛琪指着窗户玻璃,哭了起来。 “唉,是那家的孩子,她总是这样吓人。”那个男人嘀咕着。 一个妇女走上前,敲了敲玻璃窗边的那扇,没有锁的门:“喂,我说老婶子, 你家孩子又吓着人了,你也出来看看呀。” 不一会,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女人,从门里探出门来,一脸尴尬地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 于翔认出这个女人来,就是那晚在小晴病房里的女人——小晴的妈妈。 “你是,戴文晴的妈妈吧?”于翔看见女人准备关门,连忙上前问道,女人迟 疑了一下,看了看于翔身后,穿着警服的郑永军,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正好,我们正要找你。”郑永军走上前去,“可以进去谈吗?” 女人拦在门口,似乎不愿意让郑永军进去,但她却又不出声。 “我想,在门口说也可以,不过,不太方便,你知道吗,戴文晴以前的中学老 师,前不久死掉了……”郑永军的话,显然让女人很是震动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 让开了门口,请郑永军三人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狭小而黑暗,这一间即是客厅又是餐厅又是厨房,里面放着几张小板凳。 小晴的妈妈犹豫了一会,掀开里面房间的布门帘,把三个人让到了里面房间。 里面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一台很小的电视机。小晴正 坐在房间里,她大大的眼睛瞪着进来的三个人,然后对着于翔笑了起来:“哥…… 哥… …” “小晴,你出去玩一会。”小晴的妈妈把小晴支了出去,小晴有些不情愿地走 到门口,噘着嘴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晴的妈妈有些敌意地看着郑永军:“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吧。” 郑永军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打量了小晴的妈妈一会, “王化强曾经是戴文晴的中学班主任,我听说戴文晴退学和王化强有关,你能详细 说一下吗?” “你刚才说王化强死了,现在又让我说小晴的退学一事,难道,你怀疑小晴是 凶手不成?”小晴的妈妈瞪大了眼睛。 郑永军不置可否地看着小晴的妈妈:“我们只是在做调查。” “可是……”小晴的妈妈激动起来,“你也看见了,小晴她是个自闭儿,而且, 心脏还有病……” “你别激动,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于翔慌忙出来打圆场,“这并不代表 怀疑什么,只有了解清楚情况,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对不对?” 小晴的妈妈看了于翔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小晴的退学是和王化强有关,而 且,小晴的一生,有一大办是毁在了王化强的手上。”小晴的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 有些咬着牙,仿佛对王化强恨透了似的。 五 在排查王化强、钱勇周围的可疑人物时,一个和这两人都有关系,并且都存在 着冲突的人物,出现在了专案小组的视线中。 这个人就是戴文晴。 戴文晴在中学时,曾是王化强的学生,那时王化强是班主任。后来发生了一件 事情,似乎和体罚戴文晴有关。郑永军到学校调查时,学校的说法是,因为王化强 让戴文晴罚站,戴文晴回去和她妈妈说了,她妈妈就到学校找王化强,说戴文晴精 神受了刺激,要求学校和王化强给戴文晴以精神补偿,但最后没有谈拢,戴文晴也 因此而退学了。 关于戴文晴究竟受了什么精神刺激,学校却含含糊糊地不肯说明。 可是,小晴的妈妈却是另一种说法。 根据小晴妈妈的说法,王化强对小晴的体罚,只是开始。小晴自小就很胆小, 一次因为作业过重,小晴有部分作业没有做完。在第二天的作业检查时,王化强对 小晴班上15名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进行了体罚,他用尺子分别抽打这15名学生的手 心。小晴在被抽打手心时,由于害怕,把手缩了回去,这个动作激怒了王化强,他 用尺子在小晴的身上抽打了起来。 小晴从小就不爱说话,而且,她并不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件事情之后,小晴 更加内向了。 之后没多久的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王化强在放学后,让小晴去他的办公 室。 小晴因为害怕,找了一个女同学陪着她。两人到了王化强的办公室外,没敢直 接进去,而是趴在办公室外的玻璃窗上偷偷向里面张望。由于办公室里比较暗,两 个孩子把脸帖在玻璃窗上,没想到却被王化强看见了,他做出了一件出人间料的事。 王化强走出去,罚两个孩子用力把脸压在玻璃窗上,而他自己则拿出一面镜子, 从玻璃窗里照着两个压扁脸的孩子,给孩子们看:“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形象? 看看你们多丑?知道吗?” 小晴看着镜子里压扁的那张脸,惊叫一声就跑掉了。 小晴回去后开始发高烧,而关于王化强让孩子把脸压在玻璃窗上的事情,是小 晴的妈妈听另外那个和小晴一起去王化强办公室的女孩子说的。 小晴连续发高烧一个多星期,并且在医院住院挂水。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小晴发烧治好后,她就变了。她不再说话,偶尔说话也不 能够连惯,而且不愿意再去学校上学。经过精神科医生的诊断,小晴患了严重的自 闭症。 小晴妈妈认为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王化强引起的,小晴要彻底治好自闭症需要 大笔的费用,而学校和王化强有责任承担小晴的治疗费用。可是学校却否认小晴妈 妈的说法,拒不承认这一事实,不肯为小晴的治疗出一分钱。双方发生了冲突,协 调无果的情况下,小晴也被赶出了校门。 小晴的妈妈,边说着,边抹起眼泪来。 郑永军看了看于翔,从上述的事情来看,小晴要是杀王化强的话,是有动机的。 但问题是,小晴得了自闭症,这样一个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弱智的女孩 子,能用这么离奇的方式杀人吗? “小晴的自闭症一直没有钱治疗,你们也看见了,刚才她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常常这样,我无论怎么和她说,都改变不了她的这种毛 病。 因为她这样,吓着不少人,我们的麻烦也一直没断过。”这些事情的回忆,勾 起了小晴妈妈伤心,她索性哭了起来。 三个人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女人。 洛琪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递给小晴的妈妈,她接过来,擦了 擦眼睛,慢慢地停止了哭声:“这孩子的命真苦,后来又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 “对了,戴文晴不是在一家保险公司有份关于医疗方面的保险吗?”郑永军换 了一种口气和方式,向小晴的妈妈再次发问了。 “唉……那份保险……”小晴的妈妈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不交了……那份 保险,根本是骗人的……” “骗人的?”于翔不由地问了一句。 “唉,因为小晴身体不太好,所以有个邻居介绍了这份医疗保险。那个保险员 上门来的时候,说的什么都很好,我们就签下了那份保险。”小晴的妈妈显然到现 在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气愤,“都交了几年的保险金,谁知道小晴查出有先天性心脏 病,要住院的时候,去找那家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却说,这份保险合同无效,因为 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人,是不在承保的范围内的。而据保险公司说,签这份医疗保 险合同,在签合同的时候,必须是要附有体检证明的。可是,签这份合同的时候, 那个保险员根本就不是这样说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找到当年让我们签那份合同的保险员,他却不承认当初说过不用体 检的话,还说忘记当初是怎么给我们办的这份合同了,但不管怎么说,合同里没有 体检报告,并且有明确说明,先天性心脏病不在承保范围,合同是无效的。到最后, 保险公司只是退了我们几年所交的保险金,连利息都不付!”小晴的妈妈气得说话 都有些哆嗦,“我这些钱就是存在银行里,也得有个昨百块钱的利息吧?” “那个保险业务员,是不是叫钱勇?”郑永军接着问。 “嗯,没钱了,就是叫钱勇!我一辈子都记得他,这个骗子!”小晴的妈妈咬 着牙。 于翔和郑永军对视了一眼,离奇死亡的三件凶案,已经有两件和戴文晴的事情 暗合在一起了,那么,吴越会不会和戴文晴有什么关系呢? 郑永军又和小晴的妈妈聊了一会,他试图从小晴妈妈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以便 了解小晴和吴越之间,有什么关系存在的可能性,可是,郑永军失望了。 而且,从侧面的了解中,在王化强和钱勇两人出事的那天,小晴已经住院很长 时间了。就是说,小晴和小晴的妈妈在时间上,都根本没有成为凶手的可能性。 郑永军失望地起身告辞,他站起来时问了一句:“小晴的父亲呢?” “老戴出去打工了,他以前单位的同事,现在在外地开了家公司,老戴在那边 做事,他要是不挣钱,我们一家三口就没有活路了。”小晴的妈妈苦笑着,从谈话 中可以看出来,这是个老实本分而又心地善良的女人。 三个人告辞后走出巷子,郑永军忽然站住了,从口袋里摸出钱来,数了数,有 六百多块钱,他拿回一百块和多的零钱,把五百块递给于翔:“有多的钱吗,凑点, 给那个孩子送去,挺可怜的……” 于翔和洛琪各凑了一点钱,拿着一千二百块钱,于翔又回到了小晴家门口。 小晴妈妈看见于翔又回来时,楞了一下,于翔没解释什么,只是把钱塞在了小 晴妈妈的手里。 “这……我不能要……”小晴妈妈的手有些抖抖的。 “给小晴看病用。”于翔没再多说什么,把钱塞在她手中,转身就走了。走了 两步,于翔又回过头来,小晴的妈妈还拿着钱呆站在门口,于翔问:“小晴是你收 养的吧?” 小晴的妈妈一下子楞住了。 小晴,是十七年前,她在这家医院里收养的,那时,小晴才刚刚三岁。 “你怎么知道的?” 于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巷口走去。于翔的心里明白,他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小晴是十七年前,在医院上吊死的那个女人的孩子,也就是张居义的小女儿。如果 是这样,那么,王伯的死,是不是和小晴有关呢? 于翔出了巷子,郑永军和洛琪还站在那里等他。 “我去查查小晴的父亲,在王化强和钱勇死的那天,是不是在他打工的地方上 班。”郑永军和于翔说,三人在巷子里走着,心情都有些沉重,小晴的不幸,让三 个人看到了现实中,那么不美好的一面。“如果小晴的父亲没有时间,那么,看来 这三起凶案要另找途径解决了。” 于翔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忽然看见小晴迎面从巷子里走过来。 小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她走路飘啊飘的,不知道在哪里化了妆,嘴上涂得 鲜红的,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哼着歌。 郑永军看见小晴,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看来真是有些弱智。 小晴走近了,于翔听见她嘴里哼的那首歌,那是一首于翔非常熟悉的歌,那歌 声从小晴的嘴里哼出来,有种诡异的阴森感。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 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于翔听着这首歌,忽然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他不由地抱着脑袋,摔倒在了地 上。 “于翔……于翔!你怎么了?”朦胧中,于翔听见洛琪在喊他。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