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吸血鬼的研讨会 和哲木先生之间的误会解除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和水颖对视了一下,打算告辞。 就在我要向哲木先生说告辞时,哲木忽然抬起头来,他仿佛思考了很久的样 子,有点不安地问我们:“刚才听二位小姐提到,关于不久前的那桩死者血液尽 失的命案,似乎,似乎对这方面很有兴趣的样子……” “啊……真是失礼,可能是我好奇心太重了。”看着哲木有些吞吞吐吐的样 子,我猜他是怕我们把这个传闻泄露出去,于是对他说,“请哲木先生放心,这 种传闻,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啊,啊……”哲木连连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似乎我误解了哲木的 意思,他慌忙解释,“是这样的,你们已经知道,我是研究生物的,由于那种命 案,在三十几年前和近期,都发生过,所以,在生物学界里,有人提出,是否真 的有吸血鬼这种东西存在。” “嗯。”我点了点头,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连我都会忍不住这么想。 “所以,有部分生物学家提出,开一个研讨会,研讨会的主要内容就是讨论, 是否真的有吸血鬼存在,如果有,那么,吸血鬼究竟是何种生物?”哲木有些不 好意思,“当然,这只是假设,这个论题也遭到很大一部分生物学家的反对,认 为我们是生物学家,不是神学家,不必讨论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 “那我倒不这么认为。”我笑了笑,“就我们知道的,世界上有多少种生物? 还有多少种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的?比如真菌类,上次有位生物学家告诉我,真菌 类的生物有10多万种,其中可以寄生在人体的就有几百种。难道说,这10多万种 的真菌类生物,生物学家都研究透了吗?我想没有吧。那么,既然世界上存在着 还未被生物学家认知的生物,那么,吸血鬼有可能作为一种生物存在,又为什么 不可能是真的呢?” 哲木听我这样说,眼睛一亮,来了精神,“是的是的,从古至今,关于吸血 鬼的传言零零总总,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这些传言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为什么会 一直流传到现在?如果说,这些传言,哪怕其中万分之一是有根据的,也说明, 有可能有吸血鬼的存在。” 我点着头,“没有想象力的科学家,不算是真正的科学家。” “太好了!”哲木高兴地站了起来,“那我想,你们是肯去参加这次关于吸 血鬼的研讨会了?” “什么?你是邀请我们去参加吸血鬼的研讨会吧?”我和水颖有点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 “是的是的。”哲木搓了搓手,“是不是太冒昧了?” “怎么会呢!我们简直太荣幸了!”我和水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嗯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哲木一边说着,一边找来笔和纸,在上面写下 研讨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因为哲木所生活的城市,发生了数起死者血液尽失的 命案,被认为是有可能存在着吸血鬼的地方,所以研讨会就在那里举行。不过, 当时我并不知道哲木的身份,更不知道,这次的研讨会,居然就是由哲木主持的。 哲木第二天就离开宾馆,回国了。临行时我和水颖送他上了飞机,他一再叮 嘱我们,到时候一定要去,并提前通知他,他好给我们安排住宿等。 离研讨会还有一个星期,我打电话给乔治,让他给我和水颖定两张机票。 乔治是我名下那间连锁超市的总经理,我老妈嫁给我继父,出国定居时,继 父怕饿死我妈的这个宝贝没用女儿,所以买了超市在我名下,并派他的心腹乔治 陈来打理。 听说我定机票,乔治的脑袋又大了起来,他知道,我一定机票,准没什么好 事情发生。 乔治简直像个保姆,不过,这也不能怪乔治,我老妈吩咐他一定要看好我, 而我呢,总是时不时地闯祸,闯出来的祸事,可都不小,有几次几乎把我的小命 都送掉了。至于我闯的什么祸,在此就不赘述了,认识我的朋友基本上应该都知 道。 这些事情要是让我老妈知道,她一准得怪叫着晕过去几次,所以,每次只要 我平安回来,乔治只好帮我瞒住我老妈。 为了让乔治安心,我只好对乔治说,这次是去参加一个生物学的研讨会,保 证不会有意外的。乔治还是不太相信,他在电话里嘀咕着:“你上次还不是去欧 洲旅游,结果自己被人抓进了疯人院(这件事情,不知道的朋友请看《活蜡像》), 你出门,有什么时候是安全的?” 说归说,乔治还是帮我定了机票。 水颖也提前请了假,吴天华这可爱的老头,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通融的,他 对水颖说:“记得旅游回来后,让紫约来讲故事给我听。”唉,因为前几次的经 历,这老头非常感兴趣,就让水颖拖我去说经历的过程,谁知道他倒当成故事听 了,越听越上瘾。没办法,为了水颖请假,我只好答应,好在和吴天华这样的老 头在一起,并不觉得气闷。 和水颖一下飞机,就有车来接我们,是哲木先生的助手。 我曾经学过医,但不久就逃离了医学院。后来为了我的前途考虑,我老妈曾 逼我来这个国家留学,于是学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国家的语言,所以来到这里, 我还是能自如应对的。 我和水颖被安排在海边的一家旅馆里住宿,这是个不大的小旅馆,但里面却 很干净,小小的标准双人间很舒适,价格却又很便宜。哲木先生是个很细心的人, 这里离他的家也不远,并且,透过窗户,就可以看见海边那座悬崖,和悬崖上, 那传说中有鬼怪的石屋。 这片大海有着眩目的蓝色,但在那蓝色中,仿佛有种深沉的阴郁感,阳光微 微照在大海上,波光居然泛出彩色。我忽然觉得,这片大海如此的神秘。 我站在窗户边远远地看着那座悬崖,悬崖下的那片海滩,就是几十年前烧死 那个外来年轻人,并且,也是田子失踪的地方。 由于近几年的发展,往悬崖去的那条路两边,盖了不少的别墅。那里地势高, 几乎是两到三面临海,空气清新,确实是生活居住的好地方。只是,那些别墅群, 都在离石屋还有很远的地方,悬崖的半山处和崖顶的石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就在我看着悬崖的时候,忽然,我发现悬崖的最边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那座悬崖,上面突出一块,形同鹰嘴的岩石,而 下面则如刀削一般,那人就是站在那块突起的鹰嘴般的岩石上。 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离那么远,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剪影。 “你在发什么呆?”水颖从洗浴间里走出来,她一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 边问我。 “悬崖边上,有个人……” 水颖听我这样说,忙跑到窗口来看。可是,就在水颖这一打岔的功夫,我发 现,悬崖上的那个人影,就已经消失了。 “哪有人影啊……”水颖扒着窗户看了半天,奇怪地问我。 “消失了……”我喃喃着。 那确实是消失的感觉,那个人影所站的位置,就是那块鹰嘴般的岩石,离悬 崖上的石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悬崖下面的海面,耸立着不少礁石。而在我一 楞神的功夫,那人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跑到石屋,也更没有可能会从悬崖 上跳下去,那等于自杀。何况在那么短的时间,就算那人跳崖自杀,也决不可能 在一瞬间,就从崖顶落到海里去。 “打扰了!”就在我想着悬崖上那人是消失了,还是我眼花看错了的时候, 房间门被敲响了。 “请进。” 门没锁,一位年纪约有六十岁的老奶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杯热茶和一个 暖水瓶。 “这是刚刚开的水,这两杯茶也是今年的新茶呢,请尝尝吧。”老奶奶的神 情很是慈祥,充满笑容。 这家旅馆是一家私人开的,店主人是个中年的男人,老奶奶是店主的母亲, 还有个中年妇女,是店主的太太,听说还有店主的女儿,上学去了。平时,老奶 奶和店主的太太就充当旅馆的服务员,女儿不上学时也会帮忙。 水颖把茶从老奶奶的手上接过来,我转头向老奶奶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又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那座不远的悬崖。 “小姐对外面那座悬崖很有兴趣啊,不过,还是不要去那里的好。”老奶奶 放下茶,并没有马上离开。 “哦,为什么?”我想起哲木说的,关于悬崖上石屋闹鬼的事情。 “那座石屋闹鬼呢。”老奶奶解释说。 “啊,是闹鬼吗?可是,刚才我看见有个人站在悬崖上呢,只是,一转眼就 不见了,奇怪……” “你也看见了?”老奶奶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唉,白天也出来了……” “什么?” “那就是石屋里的鬼啊,原来总是在夜里出来,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掉。 后来,就在傍晚和清晨出现,总是那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谁也不知道那鬼的 模样……现在,居然有时候,白天都能看见了……”老奶奶仿佛在解释给我们听, 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那就是鬼吗?有人看见他的样子吗?” “应该有人看见过吧,不过,看见的人都死了……”老奶奶的脸色苍白起来, “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情况,这里曾死了很多人,都是被鬼吸光血液才死的。 我的小儿子……就是不听劝告……后来死在了悬崖下面……全身的血液都被鬼吸 光了啊……”老奶奶说着,忽然抽泣了起来。 “……”我和水颖楞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走过去,把她刚才送来的茶,端过一杯递给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 “唉,不要这样说,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几年了……”老奶奶没有接过茶, “这茶是给客人喝的呢,我不喝的。” 说着,老奶奶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她又转过脸来,似乎想说什么, 却只是楞了一会,说了一句:“千万别去那悬崖上啊!” 我和水颖在旅馆里简单清洗完,休息了一会,哲木先生和他的助手边川就来 了。 晚上哲木请我们在海边一家料理店吃饭,看得出来,哲木是真的很高兴我和 水颖能来。和哲木说起,下午我在旅馆里看见悬崖上的人影,哲木告诉我们,那 就是传说中,石屋里的鬼。 第二天就是研讨会正式开会的日子,吃过晚饭,哲木就送我们回了旅馆,叮 嘱我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会让边川过来接我们。 时间还早,我和水颖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去海边转了转。 海边本来应该是情侣成双成对的地方,但这里的海边却几乎看不见人影。也 许是天气已经渐凉的缘故,海边的风也挺大。 我和水颖绕了一圈,夜晚的海面,更是神秘无比。 从海边往回走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一个和我们一样无聊的人,那是个男人。 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他穿着一件棕红色的长T 恤,一张典型东方帅哥的 脸,有点中性化,头发微披在前额。 和男人擦肩而过时,他也看了我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他脸上的表 情有些惊愕。他死死地盯了我和水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走过去,我想想又回过头,发现那男人也回过头来。 他看见我回过头看他,立即又转过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向前走去。我相 信我决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他看我们的那种表情,却是很奇怪。我和水颖长得很 吓人吗? 走了一段路,我又回过头去。 那男人已经走下海滩,在离海很近的地方,有块很大的岩石,暗影几乎把男 人笼罩在下面。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感觉到,男人的身边,在那暗影里,还有 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我颈子上的那条项链,忽然跳了起来。 这是一条淡紫色水晶吊坠的项链,水晶坠子是心形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 小小的甲虫,甲虫用黄色的发丝晶雕刻而成的,整个项链的做工非常精细。这条 项链是个神秘的黑衣女人送给我的,每次在遇到奇怪的,或是危险的事情时,这 项链里的水晶甲虫似乎就会微微地跳动。 可是这一次,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水晶甲虫会跳动。 就在这一会,岩石后的那个男人,已经看不见了。 回到旅馆,这一夜我睡的很不安定,不时梦到悬崖和悬崖上的黑影,还有海 滩上和我们擦肩而过的男人。 忽然,我被水颖的一声尖叫,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发现水颖也已经坐了起来,她脸上全是 汗,眼睛惊恐地瞪大了。 “怎么了?” “我……我做噩梦了……”水颖忽然抽泣起来,“我梦见……我……我在喝 一个男人的血……” “那只是噩梦,不要紧的,不要怕……”我坐到水颖身边,拍拍水颖的背, “你一定是听到这些传闻太多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水颖慢慢冷静下来,在我的轻轻拍动下,又睡着了。 我躺在床上,好一会没有睡着。等到我睡着之后,噩梦又延续到了我的梦里。 我不断地梦见一张苍白的脸,那种苍白,带着死沉沉的阴暗,脸上干瘪瘪的,眼 睛深陷,又有点像过度脱水的死尸。而这张脸上,带着极端诡异的表情,嘴微微 半张着,像是极度的开心,又像是极度的恐惧。 -------- 努努书坊